32

如果說她剛才還因為樓澤玉這病弱的樣子而搖擺不?定, 那?這句話直接加重了?她留下來的籌碼。

和“別搬出去”完全不?一樣,他要自己“別離開”。

她的心情如此複雜,像一團被?貓咪抓亂的絨線, 完全理不?清頭緒,也不?知道該怎麽接話。

樓澤玉以為她猶豫, 溫柔到稍顯柔弱的聲音像涓涓細流沁入她的心田。

“是我不?好。”

安語怔怔望着他的眼眸,那?眼眸裏的堅冰悄然融化,只剩下溫柔如水。

“對不?起?,年年。”

他竟然在向自己道歉。

突然鼻頭一酸, 雙眼脹得厲害。原來她強撐了?那?麽久, 不?過是想聽?樓澤玉一句安慰而已。

她緊咬着唇,努力不?讓眼淚落下來, 可?惜樓澤玉的面容已經模糊, 她只好故作不?滿, 趁轉身?的瞬間快速擦去眼角不?争氣的淚珠。

因為私心肖想過,所以樓奕君的那?些話雖然難聽?, 她也清楚那?是事實,委屈過後就不?再有更多的情緒。

真正讓她難受至今無法忘懷的,是他對高映寒的維護。

為什麽要用?自己的名聲替她分擔輿論壓力?事到如今想起?來仍舊覺得生氣。

“我不?接受你?的道歉。”

她轉過身?, 不?想再看到樓澤玉的眼睛。

她受了?那?麽多委屈,一句對不?起?就想一筆勾銷,未免也太容易了?些。

身?後的人不?願放棄, 追說:“那?你?說, 只要你?願意, 只要我做得到, 你?提什麽要求我都可?以答應你?。”

還沒想好又聽?他補充:“除了?搬出去。”

最後一扇門被?堵死了?,她也沉默着不?再說話。有些事情她不?想問?得太清楚, 以免被?那?個答案折磨得徹夜難眠。

她想了?很久,如果樓澤玉不?願意松口,僵持下去也不?會有好結局。

她妥協了?。

深思熟慮之後,她回答:“住在這裏可?以,但...往後我的生活你?不?許插手?,你?也要和我保持距離,我不?想再被?人誤會了?。既然是兄妹,那?就好好做兄妹。”

安語沒有回頭,自然不?會看到樓澤玉那?雙瞬間暗下去的眼眸。

“好。”他輕聲應。

她起?身?出了?房間,交代琴嬸兒找了?找家裏的感冒藥給樓澤玉,又給他重新換了?一碗粥。

當天晚上她向方?修然提起?不?搬家的事情時,免不?了?又要哄一哄他,她在房間裏視頻,試圖用?撒嬌的方?式化解方?修然內心的不?滿。

“你?別跟我生氣行不?行?你?忘了?你?答應過我了?,以後會對我溫柔一點。”

視頻那?頭的方?修然剛剛結束通告,正在酒店房間裏吃飯,突然被?她放鴿子,心裏自然是不?舒服。

可?生氣歸生氣,他也知道不?好改變現實,便要安語答應他一件事。

兩人你?來我往讨價還價了?一番,方?修然絲毫不?讓步,她也只好應下。

只是這些像極了?小情侶之間的對話,正好被?前來送卡的樓澤玉聽?了?個完完整整。

那?個時候他才明白,安語說的“不?要插手?她的生活”是什麽意思。

生活像是突然恢複了?平靜,就連樓奕君也沒再來過白檀灣,也許是樓澤玉為她妥協了?什麽,但她竟然沒有興趣知道了?。

林琦思隔兩天就會來一次,但她好像對安語和樓澤玉同住一個屋檐下習以為常,并沒有覺得兩人之間會有什麽奇怪的事。

她每天都要睡到樓澤玉去公司才會起?床,等到樓澤玉睡下了?她才回家,而樓澤玉也十分遵守承諾,絲毫不?插手?她的個人生活。

她每天兩點一線認真工作,閑暇時,她總是下意識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麽事情,直到一個星期後的一天早上,她在家門口看到了?那?雙純白色的鞋。

她還沒有買鞋還給賀意。

她先?上JR的官網看了?一圈,發現那?雙鞋竟然是今年的七夕限定,早就斷貨了?。

可?她當時說的信誓旦旦,一定會買一雙一模一樣的還給她,出于無奈,她給姚望發了?一條消息。

可?這消息發出去好久都沒有收到回複,眼看着臨近午休時間,她決定給他打個電話。

此時的JR大樓裏一場關于明年秋冬發布會的研讨會正在進行,姚望正在臺上演示PPT,放在助理臺上的手?機卻嗡嗡響了?起?來。

樓澤玉坐在一旁,一瞥屏幕上出現的備注,登時皺緊了?眉。

安語小寶貝?

樓澤玉突然皺了?眉,姚望還以為是自己哪裏講的有問?題,趕緊停下誠惶誠恐問?:“樓總,是有什麽問?題嗎?”

樓澤玉揚了?揚下巴,“接電話。”

“啊?”姚望趕緊上前去看,這究竟是哪位大佬打來的電話,竟然能在樓總開會的時候被?他允許接?

等他看清楚那?五個大字的時候,心裏的第一想法是絕望的。

衆人的關注下,他面如土色拿起?了?手?機。

電話接通,安語一貫熱情又清甜的聲音響起?,也許是會議室太過安靜,也許是姚望手?機通話音量過高,安語的聲音在場衆人都能聽?得清楚,特別是樓澤玉。

安語:“姚望,你?在忙嗎?”

姚望尴尬看了?看滿會議室的人,違心回答:“不?忙。”

她把那?雙鞋的事情前前後後給姚望詳細說了?一遍,表示她現在很為難,希望能請他幫忙。

姚望下意識看向樓澤玉,得他點頭之後才敢應下安語的請求。

這場會議被?這個小插曲打斷,樓澤玉也順勢讓大家去午休。

姚望走出會議室的時候在走廊裏看到了?樓澤玉,他走上前,樓澤玉盯他一眼,說:“把備注改掉。”

“是是是。”姚望連聲應道:“現在就改,現在就改。”

一掏出手?機,屏幕上立刻出現安語的臉,樓澤玉又一聲不?滿,“手?機壁紙也改掉。”

姚望不?死心,想要試着搶救一下自己用?了?那?麽長?時間的壁紙,可?一擡眼對上樓澤玉寒霜刺骨的眼神,他又生生把話咽了?下去。

改,改還不?行嗎?

黑着一張臉回到辦公室的樓澤玉忍不?住掏出了?手?機,怎麽別人明目張膽用?她的照片沒有絲毫覺得不?妥,他卻在這麽小的一件事情上如此糾結?

大概是被?姚望刺激到了?,他直接打開相冊把他保存已久的照片“用?作了?牆紙”。

第二天一早,那?雙鞋就出現在家裏。

安語興致沖沖約賀意吃飯,決意要好好答謝一下她,畢竟那?天只有她肯對自己施以援手?。

她事先?想了?好幾個不?同類型的餐廳,沒想到賀意聽?完之後都用?這兩天腸胃不?舒服為由?婉拒了?。

她冥思苦想,總不?能去喝粥吧?還沒把自己的想法告訴賀意,她就先?發來信息說,想來她家裏吃飯。

這一下,可?是把她難住了?。

樓澤玉根本不?喜歡外人來家裏吃飯。

上一次方?修然能來,完全是因為林阿姨說話樓澤玉不?敢反駁,這回,她可?沒有那?麽大的面子。

不?過印象中,她好像聽?琴嬸兒說過樓澤玉未來幾天要出差。打定主意她便出了?卧室去找琴嬸兒問?個清楚。

樓澤玉在白檀灣的房子只有琴嬸兒一個人住在家裏,平時的清潔工作都是由?專業的清潔團隊來打理,琴嬸兒除了?做飯以外,基本沒有別的事情需要做。

之前還有陳阿姨和琴嬸兒換班做飯,但自從她住進來以後,好像再也沒有見過陳阿姨了?。

臨近中午,琴嬸兒正在廚房做飯,安語走進去十分熟練幫着琴嬸兒打下手?。

琴嬸兒從她進來就知道她有話要說,處理完手?上的魚,她便問?:“怎麽今天這麽得閑?沒去公司嗎?”

安語在一旁切着蘆筍,回答說:“最近該忙的事情都忙完了?,手?上一首歌也只剩下填詞了?,今天沒什麽靈感,打算先?放着看看,等有靈感的時候再寫。”

琴嬸兒洗幹淨了?手?,從冰箱裏拿出一框子荔枝,給安語剝了?一個最大的。邊剝邊說:“琴嬸兒也不?懂你?們這些搞創作的,不?過倒是聽?說這藝術來源生活又高于生活,我覺得小語你?可?以朝這個方?向試試看。畢竟有些事情還得是親身?經歷了?才會感觸更深。”

安語在一旁笑得開心,嘴裏塞進來一顆大荔枝,又冰又甜,吃得滿足還不?忘含糊不?清贊同道:“琴嬸兒說得對,回頭我就試試。”

“對了?,琴嬸兒,澤玉哥他是不?是過兩天要去出差啊?”

“對啊,他跟你?說了?嗎?”

安語切好蘆筍,順帶着起?鍋燒了?水,回答說:“沒呢,他有沒有說要去幾天?”

琴嬸兒高深莫測笑了?笑,問?:“你?是不?是想趁着樓總不?在做點什麽啊?”

安語甜甜一笑:“還真是什麽事兒都瞞不?住您。”

她上前親昵挽着琴嬸兒的胳膊說:“是這樣的,之前有個朋友幫了?我一個忙,我呢,想着請她吃頓飯答謝一下,但她腸胃不?太好,好多年沒有在外面吃過飯了?。所以我就想着把她請到家裏來吃,但是澤玉哥又不?喜歡外人來家裏,那?您說說看,我能不?能等他出差的時候把人請到家裏來啊?”

“當然可?以啦!”琴嬸兒一口就應下了?,“這又不?是什麽大事,你?提前問?問?你?朋友想吃什麽,琴嬸兒給你?們做。”

“我昨天晚上聽?樓總打電話說這次去巴黎要一個星期呢,高設計師離職以後,巴黎手?工坊需要重新挑選負責人,樓總正為這事兒煩心呢。”

其實她有時候心裏難受并不?是因為樓澤玉和高映寒有三年的感情,而是随着時間推移,她更加清楚地?看到了?自己和高映寒的差距,像她那?麽優秀的人,要讓人不?喜歡,應該挺難的吧?

樓澤玉的出差日很快到來,恰逢周末,她還一大早去了?趟花店,挑了?些精致的玫瑰養在客廳的花瓶裏。

她對賀意了?解得不?多,但聽?紅茶說,賀意出身?高知家庭,人長?得漂亮又有高學歷,在圈內很受歡迎。

一早給樓下管家交代過來客,賀意到了?門口便由?管家帶着上了?樓。

她今天畫着十分精致的妝,身?上穿了?一條黑色的短裙,似乎看上去和她那?天在停車場被?人拍到的那?一條差不?多,但現在的衣服設計都大同小異,她也沒有放在心上,非常熱情就邀請她進了?門。

她走進來,免不?了?驚嘆一聲:“房子的視野真好。”

安語在一旁笑笑,十分自然地?說:“我哥親自設計的。”

賀意被?安語帶着簡單參觀了?一下客廳,琴嬸兒端上水果和紅茶,招呼着說:“先?吃點東西,午飯很快就好。”

兩人在沙發旁坐了?下來,賀意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然後自然而然問?了?一句:“你?哥不?在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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