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難過

屋子裏安靜了，孫璐洲終究沒把周聞深留下。

他看着桌上周聞深喝空了的那罐啤酒，把它扔進了垃圾桶裏，又走到冰箱前，看着冰箱裏的新鮮水果，心裏有點難受。

房間裏傳來幾聲貓叫，孫璐洲開了卧室門，看見了趴在自己床上周聞深養的那只英短。

這貓從他來的第一天就跟他不親，可偏生孫璐洲喜歡逗它，經常也把貓惹煩了，看着它窩到周聞深的腿上給他告狀。

“以後沒人給你撐腰了，”孫璐洲把在自己卧室裏的貓抱了起來，不知道是對貓說還是對他自己說，“他不要你了。”

貓大概是聽不懂他說這些，掙紮着從他懷裏跳下去，它沒理會孫璐洲，趴在地上懶洋洋的伸了個懶腰，去自己的食盆前吃飯。

而周聞深坐在自己的床上沒動，放在一邊的手機響起了專屬鈴聲，他下意識地看向手機屏幕，卻發現是當初的那個學姐。

他點了接通，聽到對面人問他為什麽放了自己朋友的鴿子。

原因孫璐洲說不上來，他不知道怎麽解釋，一改在學姐面前嘻嘻哈哈的性子，只低聲說了抱歉。

“算了，我看你對我那個姐妹本來就不上心，”學姐聽見他的道歉也沒追究，只是嘆了口氣，不知道怎麽突然問了孫璐洲一個問題，“你到底喜歡什麽樣的啊？”

“什麽？”孫璐洲愣了一下。

學姐：“我是看你人不錯，我閨蜜碰巧喜歡你這一款才想着給你介紹，但我瞧着你好像看不中我閨蜜，也沒怎麽喜歡我。”

“怎麽會？我覺得我……”

“可我沒感覺啊，”學姐笑着打斷了他的話，“真喜歡一個人的時候，不是說你追她、陪着她、哄着她就行，你約了我五次，但你根本沒有了解我想去哪兒，就連我朋友圈都發分享說想去海洋館了，你卻還是把我帶到了游樂場，而且你基本上從來沒給我朋友圈點過贊。”

孫璐洲聽着這話沒出聲，他沒怎麽留心學姐的朋友圈，反倒是他自己喜歡發，看到好玩的就轉，每次多少都會有人看的，評論區下面都是一排的哈哈哈哈。

“唉，跟你說這些也沒什麽用，我可能到底就是跟你不來電。”學姐笑了笑，沒強求，又反過來問孫璐洲覺得自己閨蜜怎麽樣。

Advertisement

孫璐洲說不出來個什麽，他昨天才跟人認識、見面，今天本來約着看電影，但到時間他去了約好的地方，心不在焉的要死，腦子裏都是周聞深的話，又想到那人的眼神，到底還是放了人家鴿子。

“不喜歡就說不喜歡，別耽誤她。”學姐在那邊催。

孫璐洲坐在床榻上，看着從客廳裏走進來的那只貓，沉默了一瞬，“我不知道。”

“那你還想跟她接觸嗎？還是說，你有喜歡的了？”學姐笑着問他，見他沒答，半開玩笑的問了一句，“不會是周聞深吧？”

孫璐洲聞言沒說話，家裏的貓今天大概是沒看見主人，蹭到了他腿邊沖着他叫。孫璐洲聽着學姐口中的那個名字，不知怎麽的感覺整個人有點別扭。

他還是沒想清楚在剛才自己為什麽不想讓周聞深走，甚至沒想清楚自己到底在想些什麽。

他看着這間空空蕩蕩的屋子，沒有回答學姐的問題，只問她為什麽這麽說。

學姐頓了頓，道：“因為你跟他相處很自然，而且他也很慣着你。你自己可能沒有察覺，反正你們兩在一塊兒的時候感覺不一樣……就，有那種cp感。”

“可那是假的。”孫璐洲不自覺的握緊了電話。

“我當然知道是假的，你看着就不像，可周聞深有點……”學姐說道到這裏打岔，沒往下提，只說，“可能是我有色眼鏡看人，我覺得他有點寵你，直播互動的時候、拍視頻的時候好像都有點，更何況，你和我出去玩那幾次，也跟我提到他，眉飛色舞的。”

學姐沒說很細，只提了這一句，剩下的他沒跟孫璐洲直說，畢竟孫璐洲是直男，可他和周聞深之間的cp關系，真的很好磕。

可能是因為策劃劇本的緣故，劇情像是卡在人心坎上的，兩人顏值也在線，更別提周聞深在劇裏看孫璐洲的眼神，說不讓人多想壓根是假的，再說有時候的花絮片段，孫璐洲跟周聞深的互動，磕得能讓人上頭。

學姐點到即止，她不好在孫璐洲面前念叨這些，反而是孫璐洲問她：“所以，其實從劇裏就能看出他喜歡我？”

學姐聽着這話一下沒反應過來，應了一句：“是啊，不是很明顯嗎？”等說完才意識到孫璐洲問了什麽，遲疑了下，問他：“周聞深跟你……表白了？”

孫璐洲沒回答，他沒明說，學姐也不好再問，只是內心激動了一陣後把電話挂了，而孫璐洲看着自己腳邊的貓，坐在床上發呆。

他不知道學姐說的是真是假，因為在他印象裏，周聞深這麽些年一直沒變過，打通電話他就能過來，跟他說什麽都能有回應，他呆在周聞深身邊，不是在跟那人插科打诨就是在笑。

他很放松，因為他跟周聞深是從小長大，因為那人小時候會替自己背鍋，大了會幫他寫作業，後來會陪着他翻牆逃課，甚至連他的志願也是周聞深從無數個大學裏找出來的，因為他想離周聞深近一點。

屋子裏的洗衣機還是亮的，孫璐洲沒再讓自己多想，他起身去晾衣服。

洗衣液是周聞深常用的那款，衣服上帶着一陣薄荷香。

孫璐洲心不在焉的在陽臺曬衣服，腦子裏一會兒是學姐的話，一會兒是周聞深離開前看自己的眼神，只覺得心口發悶，衣服曬到一半沒管了，掏出手機翻到他們倆運營的賬號點開看了眼。

他不常看這類東西，因為每次看的時候都會笑，不是笑自己就是笑周聞深，要不然就是笑臺詞和劇情。

可這回他認認真真看了，看了周聞深看自己的眼神，看着依照劇情裏兩人理應存在的肢體接觸，又想起以前自己經常抓到周聞深看這些東西，他還經常笑話他。

他說：“不都是假的嗎？看的話還不如陪我打游戲。”

而周聞深是怎麽回答他的？

那人說：“假的也不錯啊，你看別人多喜歡。”

那時候周聞深沒告訴他，那個“別人”裏包括周聞深自己。

周聞深那時候可能也是高興的。

孫璐洲手裏握着手機，看着評論裏一排的磕瘋了，将短視頻暫停，看見了短視頻裏周聞深的模樣。

孫璐洲記得那場戲，那場戲周聞深會看見他摟着別的女孩兒，那人會吃醋，會生悶氣，會在之後的劇情裏跟孫璐洲這個假cp鬥幾句嘴，會在片刻裏把孫璐洲的手從女孩的肩膀上拍下來。

可那場戲拍了好多遍，孫璐洲摟着那個女孩兒在租好的咖啡館裏一直沒動，因為導演說周聞深那條面部特寫沒過。

“你應該是生氣的，而不應該是難過或者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那時候導演斟酌的用詞給周聞深說戲，孫璐洲在那邊聽了，他當時沒關注周聞深的表情，只是在那裏笑話他說他怎麽之前的戲演得好，這場不行。

孫璐洲不記得周聞深回了自己什麽了，只記得那天這場戲到底還是改了，改成的就是他如今看到的樣子。

周聞深盯着他摟着別的女孩的背影，眼神裏是空的，嘴角卻扯了抹笑出來，一言不發的走了，跟今天那人離開前看自己的表情一模一樣。

喜歡一個人，原來是一件這麽讓人難過的事情嗎？

孫璐洲盯着手機裏周聞深的模樣想，可分明他從來都沒想讓周聞深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