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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稼人全靠家裏頭那點營生過活, 農忙的時候還有得忙活, 地裏沒事兒的時候大家會找點零工做做,也是一份收入啊,就在自己村裏頭能有一份好零工, 這是多好的事情啊。

沈全的堂伯一家已經幫了好幾個月了, 給他家的錢銀是比旁人多的, 沈老頭打算以成本賣他們一臺織布機, 家裏的女人們織布多個營生,日子也好過一些。

沈老頭憐惜這個侄兒,吃虧就吃虧在爹走的早,家業撐不起來,他這個叔叔有心照顧可自己也有三個兒子,能做的不多, 只能多相幫相幫。

沈峰一家多有感激,兩家的妯娌走得也近,本來沈家這一支就他們兩家最親近一些, 沈峰對二叔向來是當父親敬重的, 他父親走得早,孤兒寡母若沒有二叔二嬸施舍一口飯吃, 那個時候早餓死了。

兩家關系越近,就越排擠沈小爺爺一家。除了過年祭祖和一些大酒席,平日裏也不來往,相看兩厭呢。

那頭知道沈家二房得了這麽好的營生,帶着大房沒帶三房, 幾個兒子都撺掇着沈小爺爺來和沈老頭說一說,沈小爺爺本來是不想來的,但為了兒孫,舔着一張老臉。

沈老頭心軟,可沈全不啊,他做掌櫃的也招過夥計,那夥計跑前跑後,俱得是個勤快人,他招了人進來,那是要做工的,就如今招進來的,做得快和做得慢的都有,也有做的好的做得差的,但都是不偷奸耍滑,勤懇踏實人。

沈家三房那一堆,擺他面前來來回回挑,都挑不出個看得過眼的。再說了這有一就有二,這先河便就開不得。

沈全道:“小叔,咱們這兒要的是會木活的,不是那等刨兩下木頭的,咱們一天從早做到晚,累得很的,阿根幾個怕是受不住的。”

他話婉,卻也知道是說他幾個兒子懶,沈小爺爺弄個沒臉,回家去了。沈小奶奶帶着幾個兒媳婦跑他們家門前哭,哭做哥哥的不幫弟弟一家,日子過得這麽好也不看弟弟一家過得什麽日子。

大伯母和堂伯母可不是吃素的,朝門口就是一盆髒水潑出去,門啪得關上,在裏頭罵道:“什麽臭烘烘的懶玩意都想進,腳底都生蛆了,別爛了人門口,咱們家做點小生意,招的都是鄉裏頭勤快踏實人,不是啥懶漢都收的!”

堂伯母插着腰:“自家地裏都顧不好,木活怕是也沒做過,哪來的臉面!咱們兩房和你們有什麽情面好講,如今就剩一個祭祖的情面!”

沈老頭也是被這個弟弟傷透了心,被老婆騎在頭上作,兒子都養歪了,個個不成器,如今也是自掃門前雪,雖說是血親,可想想那一家子的模樣,沈老頭心想等他走了,這門關系淡了也就罷了,不能礙着他子孫啊。

這紡織主要還是蘇州府湖州府建康府以及蜀川那邊,分別代表了宋錦、雲錦和蜀錦。齊老爺想得周到,先銷遠處,等蘇州府湖州府流行了,建康府便也得了風聲,紛紛尋上門,這本地的更容易被仿照,所以放在後頭賣。

等蘇州府湖州府的生意接得差不多了,齊老爺再開始送建康府。

沈家這幾個月賺個滿盆響,沈老頭手裏頭握着這麽多銀子心裏頭不踏實,齊老爺妥帖大部分給的都是銀票,沈老頭夜夜捂着睡,半夜都得摸一下在不在,這般提心吊膽想着不若早些置些産業,把幾個兒子孫子都招來一起商議,如今孫子都大了,也可一道聽一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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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老頭摸索着幾張銀票,道:“咱們家這幾個月賺的都在這兒了,總共是兩千兩,這個月的還未結算。”

長這麽大還是頭一回看到這麽多銀子,雖然只是幾張紙,可尋常人家連銀票都是只聽聞未見過!這幾個月前,誰能想到能夠這般光景。

“咱們家能賺這個錢,也全賴鐵娃和二郎,鐵娃腦子靈光,二郎手靈巧,但也靠着大夥兒一起做,咱們這生意才能往上走的。這些錢呢,也是大家辛辛苦苦賺出來的,二郎和老二在外頭跑了幾個月,老大跟着我做活,老三管着生意,一起商量商量該做些什麽。”沈老頭說話不偏不倚,把功勞都給攤開了。

沈陵也暗自點頭,一家人要想團結,上頭擰繩子的不能偏一股,這繩子就不緊。雖然是他設計出來的,但也得靠二郎和家裏頭幫忙做,辛苦的是家裏。

沈大是老大,自是打頭陣:“爹,您說說您的安排。”

沈老頭點點頭:“那我先說一下,你們有安排再說。首先肯定是得買個宅子,大郎二郎要娶媳婦,二妞三妞要嫁人,城裏有個宅子都好說親。咱們家人多,得買個兩進的,這是首要的。其次就是買地,咱們家畢竟是莊稼人,腳底的泥巴還沒洗幹淨,不能忘本,吃喝都靠地裏,買多少畝買在哪兒,後面再商量,良田不好買,我們便先拿掉一千兩。剩下的一千兩,鐵娃科考得留出個兩百兩,科考費錢。大郎二郎成親,先得預備個一二百兩銀,二妞三妞的嫁妝也得準備起來,咱們家不說別的,這紡織機得給兩個姑娘備上一臺,擡一擡嫁妝。”

聞言人人都是歡喜的,誰都給顧慮到了,宅子是大家一直夢寐以求的,沈全歡喜兒子科舉不用擔心錢的事了,還有女兒的嫁妝,有一份好嫁妝才能嫁得好。

“爹,您說的我們都沒意見。”

“就按您說的做就成。”

幾個兒子紛紛表态。

沈全猶豫了一下說:“爹,我看咱們手裏若錢富足,不若多買幾個小鋪子和宅子。這四年前我們家買的那鋪子,如今那麽點錢早買不到了,咱們建業縣人越來越多,不光田貴了,鋪子宅子都漲了不少價。”

大家都看向沈老頭,沈老頭沉吟:“那就買幾個鋪子,不管是租出去還是以後做營生都好。”

這般兩千兩就分得也差不多了,沈老頭怕兒孫被這兩千兩沖昏了腦袋,不思進取,叮囑道:“別看咱們家如今有了這千兩家業,其實也不過是幾間宅子鋪子的事情,若是不思進取,攢個家業辛辛苦苦,敗起來卻也輕輕松松。咱們家該怎麽過活還是怎麽過活,踏踏實實地來,這紡織機生意做不長久,以後咱們家不是獨一份了,價格就便宜了,還得和以前一樣。”

看着幾個兒孫點頭不止,沈老頭心底滿足得很,想想自己的幾個兄弟,只有自家是這般的興盛,他死後有臉面和祖宗說,他目光又落在小孫子上,若小孫子能考個功名出來,那才是真正的改換門庭了。

沈陵很高興他爺爺頭腦這麽清晰,窮人乍富,最怕的就是飄,覺得自己有很多錢就開始不思進取,守着這點錢醉生夢死,往往家業就是這麽被敗光的。有他爺爺這樣的當家人在,他們家不愁爬不上去。

家裏頭做紡織機,木料堆了很多,沈全找了姨姐,那邊靠山,木材多,姨姐家如今做了個小型木料場,比找旁人買便宜。家裏頭還有好多碎木料,沈老頭也舍不得扔,都給聚着想以後能用,這不就堆了好幾簍子。

沈陵瞧着那些木頭其實不小,主要紡織機需要的是長木條,這便都是一塊一塊的,沈陵也覺得浪費,其實家裏頭開這樣一個手工作坊挺好的,安穩又賺錢,也不像行商讓人輕賤。

思來想去,不如做些玩物,賣得廣,他把飛行棋和跳棋畫了個模子,讓二郎做,飛行棋主要是一塊版面和幾個棋子一個骰子魚,跳棋可以做成盒子的形式,棋子放盒子裏,盒子上面是棋板,玩的時候拿出來,他再寫份使用說明和游戲規則,小孩子雖看不懂,稍微推廣一下很容易就上手的。

剩下的事情就交給沈全和齊老爺了,剛做出來的模板送給齊老爺,齊子俊吐槽,他爹捉着他們陪他玩跑得快。

沒錯沈陵給飛行棋改了個名字,叫跑得快,畢竟大家不知道飛機,自然不懂飛行棋,倒不如直白一點。

今天的秋季,大郎娶媳婦了,如今他們從那間小鋪子的後面搬進了二進的大宅子,燒餅和快食都請了人,方氏每天不用那麽辛苦了。

這二進大宅子買着是大,可住的卻只有幾個人,大郎夫妻,沈陵方氏,還有二妞三妞,沈全是城裏和鄉下兩頭跑,二妞和三妞也幫不上忙,姐妹兩一道在城裏紡織、學刺繡,二伯母和崔氏已經幫二郎看好了人家,就差走禮,二妞也開始相看了。

到今年年底,沈陵把四書五經看了第四遍了,雖然他學了新的,時常還會溫習,但這是系統地過一遍書籍,心裏頭的脈絡也更清晰,他的筆記已經寫了不知多少本,沈全給他一個書櫃,筆記那一層已經塞不下了。

沈陵每回看都會整理思路和脈絡,這樣順下來,一整本的文章就好似在他腦海裏通暢地順下來,每回都能想到新的點,然後找書求證論證,他就又多了一些新知識,這也是為什麽會越寫越厚。

其實這麽多年他也不知道有沒有從一個理科生轉過來,不過他已經習慣了每天多背多度多看的日子,明年他就要去考童生試了,應對的是全縣的讀書人。

童生試三場,一場三天,沈陵便想請張秀才出幾份試卷,把他們關在一個屋子裏三天,親身模拟一番,高考前可都得模拟個好多回呢。

張秀才聽他說這個方法,稱贊道:“此法甚好,你們都未入過考場,難免不知其中感受,對,該是如此,雖不是完全一樣,也能讓你們感受感受,這關在裏頭做卷子和在外頭舒舒服服的可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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