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白璧靠坐在床上,手中正看着本書。

容文鳶端着藥進來,看了一眼,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誰能告訴她兄長到底怎麽了。病傻了麽?

“哥,你想什麽呢?”容文鳶推推白璧。

“啊?”白璧乍一見容文鳶出現在眼前,還有些有些呆。

“......哥,你書,拿反了......”容文鳶無語半晌,糾結的說了出來。

這是她哥?這是她那千伶百俐的白璧兄長?逗我呢吧!

白璧默默掃了一眼書,手一抖。該死的蕭景琰!說話說一半,害他現在......在妹妹面前丢人了啊!

白璧自己也氣悶着呢。蕭景琰昨夜突然開了竅了之後就對他說了一句懂了,然後拉着就要他趕緊睡。靖王暖爐重新工作導致他一下沒抵抗住,整個人蒙裏蒙登的就睡了過去。今天早上一睡醒又不見人影,他就有些,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腦子裏翻來倒去的想,将昨夜說過的話反複咀嚼再三,一邊确定自己沒有理解錯,又一面不知怎麽的想會不會只是昨夜他睡迷糊了,做的一場大夢。可明明夜裏的溫暖是那樣的真實。

可若是就這樣相信。白璧又覺得......是不該的。他不知他能與蕭景琰有什麽樣的結果。他們根本不會有結果的,現在兩個人牽連越深,日後傷的也越深。真是!蕭景琰!你早不開竅晚不開竅,偏偏在這個時候,偏偏在這個時候突然想清楚做什麽!

“該死,白璧你腦子被狗吃了,這都胡思亂想寫什麽!”白璧低低的咒罵,心中的複雜說出來也不過就是患得患失,悲喜參半。患得患失的是怕一切解釋自己的幻想,正因為看得太重等的太久又想要放下,等猝不及防到手之後有覺得不真實,怕失去。悲喜參半的是自己多年心事與那人對應,卻又擔憂那人為此受傷。

容文鳶站在邊上看自家兄長盯着倒着的字發呆許久,然後又突然嘟嘟囔囔些什麽,表情......略猙獰......

小丫頭忍不住摸摸了白璧的額頭,在白璧奇怪的眼神中,說道:“不燙啊。哥,你沒事兒吧?想什麽呢?咱能先把藥給喝了先麽。”

白璧按住跳動的青筋,揚起一個淺笑,“無事。”然後端起碗一口幹。然而心中依舊裝滿了蕭景琰三個大字。

而此時的蕭景琰正在給貴妃娘娘請安。

說來也巧梁帝自從那血腥三日一緊一松後。時常夜夢咳喘晚上睡不安穩白天卻恹恹不醒。靜妃剛服侍他用藥安睡完畢。正坐在自己的廂房裏挑選着花朵,見靖王過來,甚是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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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又進來了你在外面事情多倒不必一趟趟地來請安。”靜妃拉了兒子的手。見他神色猶疑,問,“有什麽事嗎?”

蕭景琰莫名尴尬,但他必須要給他的母親要給白璧一個交代。

“母親。”蕭景琰堅毅的身影緩緩的對靜妃行了個大禮。

“你這是做什麽?”靜妃連忙彎下身扶起蕭景琰,“有什麽話直說就是了。怎麽行這麽大的禮。”

蕭景琰寬大的衣袖在起身中滑落下來一點,露出靠着腕骨微微晃蕩的玉葫蘆。

靜妃的目光忽的一縮,拉開蕭景琰的衣袖盯着那小小的玉葫蘆看。口中問道:“景琰,這......這個葫蘆你是哪裏來的?”

這是蕭景琰近期第二次見到一向淡泊寧靜安穩持重的母親面色大變的模樣。上一次是母親見到梅長蘇的時候。

蕭景琰收斂心思,立即回答:“這是白璧送了我的。”

“白璧?白......”靜妃沉吟許久,白璧跟随蕭景琰許久,蕭景琰入宮給她請安時也會時常說起。靜妃回憶起在叛軍殺至獵宮時一直默默站在一邊的書生,冷冷清清,眉宇俊秀,她那時也未看仔細,竟未看出來。

“那你可知他的母親叫什麽名字?”靜妃又問。

蕭景琰一時想莫不是白璧母親與自己母親有舊?卻是很有可能,“母親,白璧的身份,他是罪臣之子。您可知道?”

此話一出靜妃身體一震。“景琰,你當真知道他的身份?”

“只是不知道與母親所想是否一樣?”蕭景琰扶着靜妃,低聲道。

靜妃忍了忍心緒,道:“這玉葫蘆全天下只有一對,玉石的紋路每一塊都是不一樣,但是這兩個葫蘆卻是難得的相似,不仔細去看根本發現不了其中的差別。白璧,白之筠,我沒有想到當初以為必死之局,今日還能相見故人。景琰,他現在可好?我想去看看他。”

蕭景琰點頭,“母親想去只是可以。只是他剛有些病了。”蕭景琰怕靜妃擔心又道,“不過他身邊有他師妹在旁照顧,病情還是穩定的。母親不必擔心。”

靜妃應了,又想是之筠的孩子,若是不得康健不自己去診一診,總是不放心。

耳邊又聽蕭景琰道,“今日來要同母親商量的事情也與白璧有關。”

“什麽事?你且說吧。”

蕭景琰又是一個大禮跪在靜妃的面前,這時還不及靜妃扶起他,他便已經開口,“請母妃阻攔父皇日後回京為兒臣選正妃一事。”

“什麽?”靜妃拉起蕭景琰,經過這一次戰役蕭景琰的地位已經是板上釘釘了,為蕭景琰選妃也是情理之中的,這孩子對于這樣的事情向來不會忤逆她的意思,可是今日他說他不想娶妃。

“景琰,你為何不願意?你府中正妃之位空缺已久,早就該娶了,你不願意,可是心中有了人選了?”靜妃向來聰慧,這次也是一針見血,但是她不明白這和白璧又有什麽關系。

人選?蕭景琰心中苦笑,那只狐貍呀,他怕是沒這本事娶回來。“母親,不是不娶,只是推遲而已。我明白我身上的責任,他也明白,我只是不願意讓他......難堪,他為人高傲,萬事又不肯對人言,心思沉重,我只想在他離開金陵之前與他之間能相處多久便相處多久。”

一個念頭在靜妃腦海中閃現,雖說頗為荒謬,令人不敢置信,可看着自己兒子堅定的臉色,又前前後後将所有事情縷了一遍。靜妃的心砰砰直跳。

“景琰,你便告訴母親,你心中的人是誰?”

“白璧。”蕭景琰不帶一絲猶豫。他便是這樣的人一旦認定了就不會退縮。

“什麽?”

“母親,我說我心中的人是白璧。”

靜妃一下有些發蒙,猜想終究只是猜想,現在被蕭景琰親口證實,靜妃覺得荒謬的同時,更生出一股深深的無力感。

她生的兒子什麽脾氣她自己知道,倔得像頭牛,他決定了的是誰也無法更改。而白璧,故人之子,故人已逝,她對待白璧也不忍去譴責。

可難道就讓她就這樣答應了麽?靜妃自認是為尊重兒子選擇的母親,可男子相戀實在有違常綱,景琰如今又是這樣的身份。登高以跌重,皇家是決不允許出現這樣的醜聞的。

蕭景琰見靜妃久久無言,低聲似是懇求,又似是無奈,道:“母親,我與他多年傾心相交,一直将對方當做生死好友,每一天的日子都是這樣過去的,兩個人相處就是好朋友。若真要我們做出些情愛姿态,恐怕別扭的是我們。相交,交心。我希望的不過是他有生之年對我們十多年的感情有所交代。我若還不明白也就罷了,可到現在我恍然明白了,那麽又如何能安心娶妻生子。我讓他情何以堪。又讓日後已經失去了告訴他的機會的自己情何以堪。

母親,我昨夜真的無比的慶幸我的恍然大悟。又不由在想,若是我一直不明白呢?白璧他不肯告訴我,将這個本該屬于我們兩個人的秘密一個人帶進棺柩,而等我老了恍惚回想曾經,卻突然明悟的時候我該怎麽辦?那個時候我早已經失去了說出口的機會,我讓他留着遺憾一個人離開,我讓我自己痛恨年輕的遲鈍。母親,雖然我明白的晚了些,但是好歹沒有錯過。”

“景琰。”靜妃不由一嘆,撫了撫蕭景琰的額頭,“趁現在我得空,帶我去見見白璧吧。”

“好。”蕭景琰答應。

而此時的白璧依舊一無所知,他還在抱着暖爐,聽自告奮勇的妹子為他念書解悶。

雖然白壁一眼就看出來這小丫頭醉翁之意不在酒,是防着蕭景琰,還想要從他口中套套話呢。

但是正中白璧下懷,他現在正不知道該怎麽面對蕭景琰,正好讓小丫頭給擋出去。至于套話麽......病着也沒本事輸給這小丫頭啊。

于是下面的對話就開始了......

“哥,靖王跟你說什麽?”容文鳶冷不丁的就發問。

白璧捧着書,眼皮都沒擡一下。“你這千防萬防的模樣,怎麽讓他沖破了你的警戒線了?”

“......”容文鳶一口氣憋住,嘴一下子快過了腦子,“怎麽可能!”

诶?等等,這麽低級的激将法她怎麽就中了啊!

白璧笑,像是只懶洋洋的狐貍,“嗯,對呀,那你還問我什麽?”

白璧的話頓了頓,然後擡起頭看了她一眼,心中不揉嘆氣,有些心疼的道:“眼底烏青這麽重,這兩日你本就累壞了,別老說我,也多看着點你自己的身體,累了就回去休息。”

容文鳶搖了搖頭,有開玩笑說,“哥,你照過鏡子沒,在這方面就你沒資格說我。你的樣子都不像是狐貍了,像是竹熊你知不知道,那眼圈黑的,倒是今日才淡了一些。”

白璧一點下巴,也順着容文鳶的話去說,“哦,竹熊啊,那我的鳶兒可見過你兄長這般苗條的竹熊?”

“噗哈哈哈。”容文鳶樂得一口笑噴了出來。“沒有沒有,絕對沒有。”

外頭蕭景琰剛引着靜妃走至門口,便聽見着一連串的笑到喘不過氣的沒有。

蕭景琰:“......”

作者有話要說:

看有木有甜甜的感覺~前面寫的時候總覺得寫不利索,不大好,有種遇到瓶頸了的感覺,今天才覺得順手一點了~

果然是但初一麽~

哈哈,祝大家新年快樂哦~

看介只勤不勤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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