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陽謀得逞(上) (1)
在看到唐慎行跨進大宅的那一刻,唐洛十分刻意地,從鼻孔裏哼出一聲不屑的鼻音。
朱言緊張地看了丈夫一眼,其眼神,大意是“你可別把我好不容易回來一次的兒子給氣走了。”
唐慎行沒理父親今天分外的刻薄表現,只是笑着給了母親一個擁抱。“媽,我回來了。我好好的,您別擔心。”
“呦,拯救世界的超級英雄,終于舍得回來了?”見唐慎行回來後,對待父母的态度差異如此,唐洛不由變得更加陰陽怪氣,他重重地咳嗽了幾聲,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幾乎是用生命來批評唐慎行,“我真是奇了怪了,你怎麽沒跟你那幫兄弟醉卧沙場呢!”
唐慎行深吸一了口氣,轉過身。
朱言又緊張地拉了一把兒子——自從唐慎行懂事了之後,唐洛就一直跟這個兒子不怎麽對付。那時候,朱言以為唐洛是單純的不喜歡小孩兒,所以也就沒怎麽管;後來朝行出生後,唐洛對待朝行與唐慎行的态度,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朱言才猛然發覺,丈夫和兒子,這兩個人,可能天生就不對盤。
從那時開始,朱言就在這父子倆之間,努力扮演着一個和事佬的角色,所幸兩人心中,她的分量都不小,所以唐洛和唐慎行這幾十年相處下來,倒也還算平安無事。一般情況下,都是唐慎行在朱言的勸說下退一步,硬生生地把這一輪的怒江波濤,妥協成再一輪的暗潮洶湧。
但這一次,很明顯,就算有朱言的勸阻,唐慎行也不打算讓步了。
“請問,您有什麽事嗎,父親?”唐慎行把末尾兩個字咬得很重,也不知道是為了顯示尊敬還是別的什麽原因。
“我有沒有跟你說過,不要去趟ICPO這場渾水,你偏要去!你,你說說,你是不是被劉家的那個大小姐整壞腦子了!”唐洛毫不客氣地說道,他怒視着唐慎行,眼裏全是恨鐵不成鋼,“你是不是要氣死我和你媽?!你、你,你是不是要等到哪天我們給你收屍你才肯聽我的話!”
“您是跟我說過。”唐慎行不閃不避地對上唐洛的視線,坦然地回答道,“但是,我是成年人了——确切地說,我成年很多年了。我确定我自己有足夠的能力為我自己的決定負責,不用您老人家操心。還有,您要罵我就請專注于我,不要拉扯上別的人。”
“你是我兒子,我怎麽就連操心的權利都沒有了!”唐洛氣得快要捶桌子了,“這樣的話都說得出來,真是不孝子!你是不是要氣死我,你才舒坦!”
唐慎行表面上還是沒有什麽情緒波動,要是讓朝行發表一下看法,她絕對會說,哥哥現在的表情是漠然。
“哦,現在我成了您兒子了。——有時候我真想知道,我從小到大這麽多年,自己一個人在美國孤獨成長的時候,算不算您兒子。”唐慎行的神情有點像是諷刺,又好像什麽都沒有,“我奉勸您早點處理掉嚴凜,而您不聞不問、甚至還對我出手阻撓的時候,我算不算您兒子?”
唐洛真的被氣到拍桌子了,“蠢材!你當真不知道,嚴凜有多麽大的用處嗎?!”
聽到話題涉及了嚴凜,朝行嘆了一口氣——這是陳年舊事了,一時半會兒拉扯不完,而自己現在餓了。于是朝行拉着母親先去了餐廳,招呼子賈端菜上來:“他們這次保準要吵個天翻地覆,你我是攔不住的,媽媽,我們就先吃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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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言看着子賈依言端上來的小羊排和醬肉荷葉餅,還是有點不放心:“要不然,你和我一起去勸勸你哥?你爸年紀大了,聽不得重話······”
朝行起身去幫忙端菜,聽到這話,她把炖好的排骨湯輕輕地放在餐桌中央,對着母親搖了搖頭:“媽媽,沒有用的。······再說了,我哥已經忍了這麽多年了,就讓他發洩一次吧。爸爸是關心哥哥的,但是他的方法錯得離譜······今天這一吵,把這麽多年的矛盾都攤開了揉碎了、掰扯清楚,也挺好的。”
另一邊,唐洛和唐慎行果然吵到了天翻地覆。
“是,嚴凜用處是很大,——打擊我的自尊心,他是最合适的人選,沒有別人了。”唐慎行說道,“可是他同時還勾結了李建華和那麽多董事,就在您眼皮子底下!您可別告訴我,事情能發展到今天這一步,嚴凜的每個舉動都在您掌控之中。”
“我是沒預料到嚴凜能有這麽大的能量。”唐洛坦然地承認道,“可是他在初期發揮的作用,就已經足夠了。”
“是嗎?打擊我的意義就這麽重大,重大到讓你連公司的安危都在所不惜?”唐慎行似乎不想要一個答案,他快速而又連續地發問,幾乎不給唐洛喘息的機會,“然後呢?那些想要吞掉您的董事們,是不是差點得逞了?若不是秦子霁幫忙,我在美國的勢力被您連根斬斷的情況下,我能拿他怎麽辦?他勾結了李建華,李建華難道是什麽善茬嗎?我喜歡的女孩子,因為他而前途盡毀,而按您的意思,我連加入ICPO對加害者以牙還牙的機會都沒有了?”
問到最後,唐慎行的情緒也變得有些激動了起來,他的聲音發抖,“前途盡毀”這四個字差點破音。
“是的,那時候,打擊你是我的第一要務。博複倒了就倒了,一個集團而已,重建一個集團不是難事,但是重養一個兒子,那就太困難了。”見唐慎行激動了起來,唐洛反而冷靜了下來,他不緊不慢地回應道,“你能拍着胸脯說,你那時候不狂?你在美國,橫行霸道成什麽樣了?為了那個柳思,你得罪了多少不該得罪的人?你在那個柳思那裏,碰了一鼻子灰之後,還是不知悔改,要是你回帝都的時候,一開始沒有嚴凜刺激你,你哪來今天的成就!你早就溺斃在自己的舒适圈裏了!”
唐朝行番外·透視靈魂(1)
唐朝行有一個秘密,這個秘密除了她自己之外,沒有人知道——就連跟她最親近的秦子賈也不曉得。
這個秘密,就是:從出生的時候開始,唐朝行的那雙眼睛,就能看到別人的靈魂動物。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靈魂動物,而且,靈魂動物不一定會随着本體長大——唐朝行見過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妪,而她的靈魂動物是一只依然天真的小鹿。
更清楚地解釋的話,就是,每個人的靈魂都會具像化為一種動物,這個動物的狀态,反映了人類靈魂的狀态。
舉個例子,唐朝行的靈魂動物是一只白色的細毛綿羊(當然,這只綿羊現在的形态是一只小羊羔),哥哥唐慎行則是一頭金皮黑斑的帝王獵豹(幼崽),人類看不見自己的靈魂動物,但是唐朝行可以。
她看得見父親唐洛的阿特拉斯獅,也看得見母親朱言的小雪鷺,更看得見,母親在擁抱父親時,那頭平時總是威風凜凜的大獅子,用鬃毛對雪鷺蹭來蹭去的蠢樣子。
所以,拜父母所賜,唐朝行在很小的時候,就知道愛情是什麽樣子了。
小的時候,唐朝行常常因為自己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而害怕得大哭大叫——這要怪唐洛所雇的新加坡管家,他的靈魂動物,是一頭巨大可怖的科迪亞克島棕熊,每當棕熊出現在視野裏的時候,唐朝行自己的細毛綿羊總會被吓得發抖,擔心自己被吃掉。
唐洛心疼自己的女兒,就不許那位無辜的新加坡管家靠近幼兒房了;哥哥唐慎行也不放心,他的那只帝王獵豹,總是護崽一樣地跟在綿羊旁邊,唐慎行在家裏随時随地都要跟着妹妹,滑稽的情态總是讓唐洛和朱言大笑不止。
可是父親和哥哥的保護,也不是一個長久之計——唐朝行總要出去,總要待人接物,唐慎行不可能總是護在她旁邊。而唐朝行到了七歲,在看了幾次心理醫生之後,也終于明白,自己的所見可能都是幻覺,不是真實的;那頭棕熊不會一頭撲上來咬死自己的那只綿羊。
最後一次做心理治療的時候,醫生問道:“那麽你現在,還能看到那些動物嗎?”
唐朝行乖巧地回答道:“看不見了,謝謝醫生。”
(而在朱言過來接唐朝行回家的時候,唐朝行趁兩個大人不注意,看了一眼自己的細毛綿羊:她正在跟醫生的大黃冠啄木鳥道別。)
唐朝行覺得這樣也沒什麽不好——一個人的靈魂動物會反映出一個人的性格和情緒,自己能清清楚楚地看見這些,就相當于,不用察言觀色也知道別人是一個怎麽樣的人、他心裏是怎麽想的了,這樣豈不是超爽。
在唐朝行的心理問題(表面上)解決之後不久,唐洛就把她和哥哥唐慎行,一起送到了美利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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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慎行不想走,他已經和帝都的同學們建立了深厚的友誼了,自然不想離開帝都。但是唐洛一意孤行,在唐朝行的眼裏呈現出的景象是,父親的阿特拉斯獅,一口叼起此時尚還年幼的帝王獵豹的後頸皮,把它扔到細毛綿羊旁邊,然後走了過來:“我讓你去那邊讀書,是為了你好。你怎麽就不能理解我的苦心呢?”
唐慎行沉默不語,但是唐朝行發覺,哥哥的那只帝王獵豹正在發出不耐煩的呼嚕聲。
這時,母親的雪鷺飛了過來,用尖尖的嘴部啄了一下意欲上前的阿特拉斯獅。
現實世界裏,朱言走了過來,用胳膊肘怼了唐洛一下,對自己的一雙兒女說道:“在美國要一切小心,有什麽問題,就去找林伯伯,不要怕麻煩別人,知道了嗎?”
帝王獵豹在雪鷺揚起的白色翅膀下,低下了頭。
唐慎行垂下腦袋,答應道:“知道了,您就別操心了,媽媽。”
唐洛哼了一聲,礙于朱言在場,他沒有再說什麽。阿特拉斯獅的頭顱扭到了一邊,不再搭理帝王獵豹。
在臨走的時候,阿特拉斯獅低下頭,舔了舔細毛綿羊的頭頂。
現實世界裏,唐洛伸出雙手,抱住了自己的女兒:“一切小心,讓你哥哥多照顧照顧你。”
唐朝行點了點頭,與母親道別——道別的時候,雪鷺的翅膀環繞着細毛綿羊的耳朵,久久不能放開,唐朝行差點都要哭了——她理所當然地認為接下來應該是父親和哥哥的擁抱,而唐朝行蠻想見識一下,兩個草原霸主是如何擁抱的,所以她站在一旁,偷偷用眼睛掃了一眼父親那邊。
出乎了唐朝行的意料,唐洛并不打算與即将遠離自己的兒子,上演一出父子情深。他只是拍了拍唐慎行的、尚且稚嫩的肩膀:“好好照顧你妹妹。”
阿特拉斯獅擡起一只前爪,放到了帝王獵豹的頭頂上。小獵豹短短的耳朵動了動,似乎是想要甩開這只爪子,但終究沒有甩開。
唐慎行回答道:“不用你說,我也會照顧好她的。”
“行了,走吧。”唐洛說道,“雖然這是私人飛機,可也不能讓工作人員們等你們太長時間。”
唐慎行點了點頭,領着唐朝行上了飛機。
雪鷺飛到阿特拉斯獅的寬闊後背上。朱言望向丈夫:“他們這麽小,你真的放心讓他們去嗎?”
阿特拉斯獅的前腿,疲憊地彎了下來。
唐洛握着愛人的雙手,說道:“誰能放心呢?但是你也知道,以咱們兩個現在的處境,把他們送走,才是對他們最好的做法。”
朱言點了點頭,算作默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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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離開家裏的時候,唐朝行和哥哥都很想家。但是時間一長,紐約的繁華和新奇很快就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
唐朝行和哥哥的口語都還算不錯,但是他們還是更願意和國內來的小朋友聚在一塊兒玩。離紐約的學校開學還有一段時間,唐慎行就拉着他新認識的小朋友何佳寧——唐朝行發現,他的靈魂動物是一只可愛的小金毛——聚在一起,不知道是在搗鼓什麽東西。
透視靈魂(2)
唐朝行覺得哥哥在這段時間裏冷落了自己,委屈得不行。于是,為了補償她(同時也為了防止妹妹給父母告狀),這天晚上,唐慎行回到家裏之後,告訴了唐朝行一個好消息。
“華岚集團的董事長秦先生,要為他們家的小公子的七歲生日辦一個小型聚會。”唐慎行說道,“就在下周,四月二十號。據說,那個聚會上,有你最愛吃的奶油蛋糕哦。”
哥哥的帝王獵豹那只布滿了黑色斑點的尾巴,使勁地在細毛綿羊旁邊讨好地搖來搖去。
唐朝行為了美食動了心。她勉勉強強地哼了一聲後,說道:“那,看在奶油蛋糕的面子上,我就不給爸媽告狀了。”
唐慎行明顯松了一口氣。
終于到了四月二十號這一天,唐朝行特意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準備和哥哥一起到聚會上去玩兒。唐慎行嘲笑妹妹道:“你這條裙子真是花裏胡哨,看來你的審美不怎麽樣啊,哈哈······說實話,你穿上這個,好像一只花蝴蝶。”
唐慎行為了耍帥(裝b),最後一句話裏的蝴蝶特意用了英文念出來。
唐朝行的英語詞彙量沒有哥哥那麽豐富,她模仿着發音,問道:“Butterfly······那是什麽?”
“是蝴蝶。你知道的,就是那種,浮誇的、膚淺的、整天混在花草之間的昆蟲。”唐慎行答道。
在唐朝行看來,哥哥這是在誇贊自己了——他居然覺得,自己和蝴蝶一樣漂亮!
“啊,謝謝你。”唐朝行低頭看了自己的裝扮一眼。這件小裙子是媽媽朱言在唐朝行的授意之下買的,亮色的布料、仙女範的款式,還有花邊的蕾絲,自己穿着這麽一件裙子,自然很好看,說不定就是和蝴蝶一樣好看。“我也覺得我像小蝴蝶!”
帝王獵豹幼崽奇怪地轉過頭,看了天真爛漫的小羊羔一眼。
“哎,算了。”妹妹根本沒有弄懂自己的意思,唐慎行也懶得跟她解釋了,“你覺得好看,那就好看吧。”
反正,在聚會上,以唐洛的地位和聲望,估計也沒有誰敢像自己一樣,嘲笑唐朝行的衣服豔俗。
唐慎行領着妹妹,昂首闊步地進入了華岚集團董事長的別墅。
唐朝行躲在哥哥身後,看了一眼主人一家:董事長是一頭鯊魚,董事長夫人是一只海豚,兩條魚都包在一團摸不見的水裏;他們的旁邊站了一個小女孩,唐朝行聽哥哥說起過,這是華岚集團董事長的長女,叫秦子霁,她的靈魂動物卻有些奇怪。
——那是一頭孟加拉虎幼崽,即使絨毛還未長好,也足夠令人害怕的了。她的頭頂,盤旋着一只身長半米的、眼神銳利的蒼鷹。起先,唐朝行以為,那只蒼鷹是別人的靈魂動物,後來她發現,秦子霁身旁的人都有着自己的靈魂動物,也就是說,秦子霁一個人,就有兩只靈魂動物。
明明是一個人,卻有兩個靈魂?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奇怪狀況,唐朝行不禁看入迷了,直到被哥哥輕輕推了一下,她才回過神來,如夢初醒一般地向主人家打招呼。
寒暄客套過後,唐慎行看見了一邊的何佳寧,想要過去和他一起玩兒。唐朝行一把拽住哥哥的衣角,問道:“今天不是要給這家人的兒子過生日嗎?人呢?”
白色綿羊一口咬住了帝王獵豹的尾巴,讓意欲走開的獵豹走不開去。
“你吃你的奶油蛋糕就好了,管這麽多做什麽。”唐慎行緊張地看了一眼不遠處的秦家一家三口,生怕他們聽到自己妹妹這句無禮的問題。
那邊的秦子霁意味深長地往這邊看了一眼,似乎已經聽到了唐朝行的這個問題。
唐朝行扁了扁嘴,白色綿羊放開了帝王獵豹:“好吧······”
唐慎行見唐朝行開始規規矩矩地坐在椅子上吃蛋糕,于是自己放心地去一旁跟何佳寧繼續讨論問題了。
唐朝行吃掉一塊櫻桃蛋糕之後,感覺自己已經飽了,所以從椅子上溜了下來,打算去花園裏玩兒。她悄悄地推開大堂的後門,進入到了那個看起來就很漂亮的小花園。
後園裏的客人很少——大概沒有人會和唐朝行一樣肆意地在主人家裏亂闖。唐朝行簡單地環視了一圈,四周無人,于是她更開心了——沒有什麽,比獨享美景更爽的了。
小花園裏種着各種各樣的花兒,唐朝行那個時候才七歲多一點點,根本不認識花的種類(反正又沒有人的靈魂動物是一朵花,她根本沒心思去查),只是覺得薰衣草的味道特別好聞。她開心地在一大片花草中蹦噠來蹦噠去,絲毫沒有顧及到自己那可憐的裙子,被草葉的邊緣劃得到處都是痕跡。
玩累了之後,唐朝行一屁股坐在了花園裏擺着的一個小椅子上。她的視野邊緣處,有一抹黃白色一閃而過,唐朝行立刻擡起了頭,仔細一看,原來是一只牧羊犬。
由于小的時候,唐朝行對其他人的靈魂動物特別感興趣,所以她查了各種動物的習性和品種。因此,她一眼就認出來,這是一只喜樂蒂牧羊犬,是牧羊犬裏,最溫順、最忠誠的那一種。
唐朝行剛才沒有看到別人,所以她沒覺得眼前這只可愛的小狗狗是誰的靈魂動物,只是覺得這是誰家帶來的寵物,不小心給放到花園裏來了。唐朝行朝那只喜樂蒂牧羊犬招了招手,說道,“小可愛,躲在哪裏做什麽,過來,咱們兩個一起玩兒呀。”
“啊,原來被你發現了啊。我以為,我自己隐藏得很好呢。”伴随着一陣窸窣聲,一個小男孩兒從草堆後面站了起來,他的臉龐紅彤彤的,——或許是因為唐朝行的那一聲“小可愛”的關系,“你要玩兒什麽?”
唐朝行被忽然竄出來的這個人,吓了一跳:“你是誰?為什麽要藏在那兒?”
小男孩紅着臉,吃力地、慢吞吞地走了過來。
透視靈魂(3)
“我叫秦子賈。你應該,是來參加我的生日聚會的吧?”湊近了看,秦子賈的臉上,有一種不符合這個年紀的憂郁和傷感,可是此時的唐朝行還太小,看不出來,“我之所以要藏起來,是因為,是因為······我看你玩兒的很開心,怕打擾到你。嗯,你的名字是······?”
秦子賈的語調很溫柔,是和哥哥唐慎行不一樣的那種溫柔。
唐朝行雖然不懂他臉上的憂傷,但是她可以看到那只喜樂蒂牧羊犬的悶悶不樂。
于是,天生善良親和的綿羊,不由自主地湊了過去,蹭了蹭牧羊犬黃白相間的皮毛:“我叫唐朝行,是博複集團唐洛的女兒。你為什麽覺得自己會打擾到我呢?”
秦子賈漲紅的臉頰,自從他和唐朝行開始說話,就一直沒有變回正常的顏色:“我以為,嗯,你會更願意一個人玩兒。”
“一個人玩兒,确實很有意思。”唐朝行如實回答道,“但是咱們一起玩兒的話,會不會更有意思,也說不定呢?”
秦子賈重重地點了點頭:“你說的有道理,我之前是想錯了。”
喜樂蒂牧羊犬低下頭,用鼻尖蹭了蹭腿邊的小羊羔。
唐朝行絞盡腦汁地想着,有什麽兩個人可以玩的游戲:“嗯······咱們來玩兒過家家吧。”
“什麽是過家家?”秦子賈十分真誠地發問。
“你連過家家都沒有玩過?”唐朝行驚訝地問道,這個游戲,在她眼裏,是正常人在七歲都會玩的游戲,“我五歲就會玩了!”
“我從記事起,就有心髒病,需要往醫院跑,每天一吃飯,就要吃藥。”秦子賈接着說道,“基本上,什麽醫生都見過,他們都對我說,不要劇烈運動。所以,從小到大,我什麽游戲都沒玩過。”
唐朝行不由覺得,這個人真可憐。在同情他的同時,唐朝行不合時宜地想道:這番話,怎麽聽起來那麽熟悉呢?
——是了,前幾天,哥哥給自己念的《紅樓夢》,那本書裏面,林黛玉進賈府的時候,給衆人說的話,和方才秦子賈所說的話,何其相似。
“你也不要難過了,你沒玩過的話,我給你解釋,這樣不就可以了嘛······”唐朝行一直仰着脖子看他,脊椎都酸了,她一邊說着,一邊站起來活動手腳,比劃道,“很簡單的······”
七歲多一點的唐朝行很認真地解釋,剛剛七歲的秦子賈很認真地聽。
“就是這樣。”唐朝行吧啦吧啦地解說了一大堆,見秦子賈還是盯着自己的眼睛,好像很迷茫的樣子,索性舉例道:“就比如現在,我和你玩兒,我就是一只小蝴蝶,你······既然不能運動的話,那你就是這院子裏的一朵花。”
秦子賈點了點頭,問道,“哪朵花?”
黃白相間的喜樂蒂牧羊犬,懶洋洋地在細毛綿羊身旁趴卧了下來。
“就,随便哪一朵,都行啊!我又不嫌棄你。”唐朝行說道,“想好了嗎,想好了我們就開始啊——好了,現在,我是一只很漂亮、很漂亮的帝王蝶。”
牧羊犬豎起了耳朵,歪了歪腦袋。
秦子賈不懂就問:“帝王蝶是什麽?”
牧羊犬豎起的耳朵,被細毛綿羊一蹄子給戳歪了。
唐朝行正要模仿蝴蝶飛來飛去的動作,被他的這句問話給打斷了,有點不爽,心想,這個人真是的,玩個游戲怎麽還磨磨叽叽的,“帝王蝶是一種很漂亮的蝴蝶(她當時的形容詞估計就只剩下“漂亮”了)——你是怎麽搞的,身為一朵花兒,連我堂堂帝王蝶是什麽都不知道!”
喜樂蒂牧羊犬的耳朵又松懈了,垂了下去。
秦子賈很配合地低頭說道:“對不起,帝王蝶小姐,是我這朵花兒,孤陋寡聞了。”
細毛綿羊也收回了自己嬌貴的蹄子。
唐朝行故作矜持地點了點頭,算是接受了秦子賈的入戲程度。她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裙子,然後張着雙臂跑到不遠的地方——但是在唐朝行眼裏,這可是從一朵花兒到另一朵花兒之間,是很遠的距離了——然後轉了一個圈,稍作停留後,又跑了回來。
細毛綿羊也繞着喜樂蒂牧羊犬跑了一圈兒。
唐朝行氣喘籲籲地跑回秦子賈面前,站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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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亮的花兒啊!我從來沒有見過如此漂亮的植物。”唐朝行誇張地說道,“我是朝行,一只四海為家的花蝴蝶······我很高興,能夠認識你這麽漂亮的花兒。你可以告訴我,你的芳名嗎?”
細毛綿羊把兩只蹄子搭到了牧羊犬的背上。
秦子賈沒有計較“芳名”這個詞到底是不是這樣用的,而是很開心地答道:“我叫子賈。謝謝你誇我漂亮,你也很可愛,是我見過最可愛的小蝴蝶。”
牧羊犬讨好地拱了拱,結果把綿羊的蹄子給抖了下來。
秦子賈本來以為,唐朝行會因為自己被誇可愛,而笑一笑。沒想到,唐朝行的臉垮了下來:“你幹嘛不說我漂亮?你覺得我不漂亮嗎?”
細毛綿羊轉開頭走了,喜樂蒂牧羊犬連忙追了上去。
“不不不,我覺得你很漂亮,這個是事實,不用我說的嘛。”秦子賈連忙補充道,“可愛是要比漂亮更好的形容詞,真的。”
綿羊也沒想真的走開,走了幾步就返回來了,和牧羊犬撞了個正着。
“你最好是真的這麽想。”唐朝行威脅道,“不然,不然的話······我就去告訴秦叔叔他們,說你在這裏偷懶,都不去自己招待小夥伴們!”
其實,秦子賈偷懶的這回事,秦家人一家子都是知道的。但是由于秦子賈的心髒病的緣故,父母和姐姐秦子霁對他都比較寵溺,所以才放任他在自己的生日聚會上随心所欲的——反正,這次邀請來的都是一些合作夥伴的子弟,與秦子賈沒有交情的那種。主要原因是秦子賈自己常年缺課,在學校裏沒有什麽朋友。
嚴凜番外·全年無春(1)
這個世界,從來都是冷酷無情,弱肉強食,優勝劣汰,适者生存。
嚴凜從很小的時候,就知道了這個道理。
嚴凜出生在一個風景優美的地方,但是他一點都不因此而感到高興——大山裏實在太貧窮了,而貧窮往往會滋生醜惡,在這個地方,兩家人往往會因為争着搶一條褲子穿,就大打出手。
嚴凜的童年記憶中沒有父母,是奶奶把嚴凜撫養成人的。因此,別人家的小孩兒們總會因此而瞧不起他:“哪裏來的雜種,學習好有什麽用,還不是沒有父母!”
這個時候,嚴凜不會聽見了這種話立馬就反擊,因為他清楚地知道,明面上,自己是打不過這些人的。
從那個時候,他就學會了暗中出擊。嚴凜報複得最狠的一次,是他偷偷在陡峭的山路上做了點手腳,讓罵了奶奶的人摔成了粉碎性骨折。
事情出來以後,所有人都覺得這是個意外,但嚴凜奶奶一下子就想到了前幾天,嚴凜在家裏抱怨過,那個小虎子常常對自己出言不遜,她要嚴凜跟她說實話:“隔壁家的小虎子摔傷了,是不是你幹的?”
“奶奶,是他先罵您的······”嚴凜沒有想到事情會鬧得這麽大,更沒有想到奶奶一下子就懷疑到了自己頭上,頓時有些慌了。
“你只要回答我,是,或者不是。”嚴凜奶奶氣得發抖——她已經快要猜到事實的真相了。
“是······我之前埋伏在那段路上,動了點兒手腳。”嚴凜扁了扁嘴唇,不情不願地承認道。
嚴凜奶奶的眼淚一下子就湧出來了:“我、我,我怎麽就教出來你這麽個東西!”
嚴凜見事情鬧大了,本來就心急氣躁的,這會兒看見了奶奶的眼淚,他更加不耐煩了:“該委屈的是我吧?我本來就什麽都沒有做錯,您還這麽說我······”
嚴凜奶奶擡手,就向嚴凜抽去:“事到如今了,你還說你沒有做錯!快跟我到小虎子家裏賠罪去,我聽說他的醫藥費要不少呢,唉!”
嚴凜不吭聲,但是眼睛裏深處,依舊是倔強的神色。
“這麽一趟下來,我估計你爹和你娘這一年掙的錢也就打了水漂了。”嚴凜奶奶一邊換衣服一邊說道,“你說你,這麽不讓人省心!”
嚴凜聽到奶奶提到了爹娘,這麽多年,隐藏在心底裏的不甘和怒火瞬間爆發了:“我不讓人省心?!我每天放學回來就幫你做家務,從來不敢像其他人一樣,在外邊亂轉——我怎麽不讓人省心了?”他冷笑了一聲,繼續說道,“至于我爹我娘?自打出生起,我就沒見過這倆人,要不是你今天說起,我還真要以為自己是從石頭縫裏,蹦出來的呢!”
嚴凜奶奶氣結:“你,你,你怎麽這樣!”
“我哪樣了?”嚴凜沒好氣地反問道,“我告訴你,就是這次小虎子摔到山底下去,碎成爛泥,他也怨不得我。他從開學第一天起,飛揚跋扈、欺負我的時候,就該想到,他今天會落得這個下場了!他、他完全是活該!何況,我是為了你才出手的——”
嚴凜越說越生氣、越委屈,說到最後,他一把推開奶奶,奪門而出。
不管怎樣,嚴凜就是不想被摁着頭,向隔壁的那個哪裏都不如自己的頑劣混小子道歉。嚴凜走到了距離家最遙遠的學校裏,躲在教室裏,獨自呆了很久很久。
等到天黑的時候,嚴凜的心頭,才模模糊糊地生出一點不對勁的感覺:奶奶就算再怎麽生氣,她也應該來叫自己吃晚飯的呀。
他正想到這裏的時候,同班同學小葉子來教室找他,氣喘籲籲地說道:“我在整,整個村子都找不到你······你原來、躲到這裏來了!”
“你找我做什麽?”嚴凜奇怪地問道——他跟小葉子的關系算不上有多好,兩個人最多算是點頭之交而已。
“快別在教室裏用功了,跟我回去,你爹爹媽媽回來了!”小葉子氣喘勻了,對他說道,“我聽大人們說,他們現在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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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