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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土地接納後,班西花了三天時間辦理手續和熟悉自己的轄區。

這塊土地的神秘非常包容,雖然能量運作的體系不同,但是被接納之後,他的內在感知很快與土地親近起來,将他的力量流動調整到了更适合的頻道。

這三天班西還完成了申請權限許可的大部分手續,跨國快遞為他送來了家族為他整理出的相關資料。

作為羅斯巴特這一代唯一一個嫡系,哪怕被流放了他們也不敢真完全不管,不然他要是死在外頭,有一個算一個都要被老祖宗半夜鬼壓床的。

當然,要是他們願意舍棄文字只能手寫的老傳統,給他發電子文檔就更好了。

那厚厚二十幾套文件夾足足塞滿了八個大號快遞箱,快遞小哥搬得累死累活,班西全看完也只用了兩個晚上。

不過好歹不是羊皮紙,稍微內容圖文并茂修飾過多了點,看完也足夠班西對自己的轄區有了個大致了解。

——他的轄區在地圖上被分為三部分,以申市為中心,還包含了隔壁淮清省的清市和司市的一小部分,由于這三塊區域被同一條能量河,也就是所謂的“靈脈”支撐哺育,就被統一劃分到了班西的管理之下。

這是個試點區域,如果效果良好,後續巫師議會就會和華國這邊接洽增派常駐巫師,解決兩邊都很頭疼的精怪跨國遷徙等問題。

流經班西轄區的能量河湧動着活躍而強大的力量,營造了對于神秘生物而言極其宜居的環境。班西手裏的神秘生物名單裏就有諸如白妖精、地精、吸血鬼、狼人、亞龍乃至于海妖等等常見不常見的品種,其中好幾位還是巫師議會榜上有名的重點關注對象。

班西在筆記本上把姓名身份居住區域一一記錄下來,準備之後與這幾位約個下午茶。

初來乍到,先得通知一下老住戶們這塊地方有人管了,鑽體系不同灰色地帶空子才會在這裏常住的,總要給人個連夜搬家的時間。

“滴滴,滴滴。”

班西定好的鬧鐘響起來,提示他要準備換衣服出門了。

他今天和自己的未來房東約了見面,一起去看看那間巫師議會為他安排的房子。

……

出租車停在了淮鹄新村的門口。

這是個上世紀八九十年代建起的老小區,路上的井蓋還能看到标着建造年份的“1992”等字樣,小區門口坐着曬太陽閑聊的阿婆,很有生活的煙火氣。

淮鹄新村所在的徐浦區是申市的老城區,常見這樣有些年歲的老小區。不過地處徐浦區商圈邊上,再老的小區再小的房子也要每個月五六千的租金。

而班西拿到的資料裏,房東只要了三千五一個月的租金,還是三室兩廳的大套。

租金當然不是班西來付,哪怕他還沒有看到過那間房子,巫師議會也已經為他支付了三個月的押金和未來一整年的租金。

生怕他不住進去一樣。

說實話完全沒必要,在查過這間房子曾經發生過的事情,網上刷到了成千上百鬧鬼兇宅的相關讨論之後,班西其實還挺期待的。

房東姓周,是位有點年紀的阿姨,燙了一頭時髦的卷發化了淡妝,拎着小手包等在小區門口。

蟬叫得聲嘶力竭,周阿姨用手帕擦擦額頭上的汗,熱情地迎上來跟班西打招呼。

她說話的尾音帶着點吳侬軟語的腔調,有些絮絮叨叨的也不招人厭煩。

小區的外牆剛剛修整過,缺口的裂縫的修修補補,粉刷上新漆,也顯得整齊板正,有幾分剛建成時候的氣派,路上沒什麽垃圾幹幹淨淨,大大的電子顯示牌正在循環播放消防注意事項。

雖然是個老小區,但可以看出管理得不錯。

到周阿姨的房子要過一座橋——小區裏面有一條活水河流過,物業在河岸上圍了欄杆,有人把魚竿架在欄杆上,躲在樹蔭下等魚上鈎。

“老鄭!”周阿姨招呼了一聲釣魚人,扭頭對班西道,“那是住樓上的老鄭,他是我們樓的樓組長,以後有什麽事情你可以找他幫忙。”

走過來的釣魚人聞言砸吧了下嘴,“哎,侬房子借出去啦?”

“這不帶着人來交房嘛。”周阿姨指指班西,對老鄭道,“這是班西,小班剛從國外過來,人生地不熟的你們多關照些。”

“放心放心。”老鄭拍拍胸口,打量着班西點頭,“小夥子挺帥氣的嘛,女朋友有伐?”

“有侬個大頭鬼!”周阿姨白了他一眼,拉着班西就要走,“不跟你啰嗦了,我之後還有事呢。”

“等等,別急啊。”老鄭拉住了班西的另一只手,掏出手機眯着眼開鎖屏,“來來來加個微信,等會我把你拉到我們樓的群裏噢。”

班西:“……好。”

他拿出手機,在老鄭的指導下掃一掃添加好友,順便也把周阿姨加到了自己的好友列表裏。

這個APP他是前天下載注冊的,主要為了關注華國特殊事務處理中心的官方小程序。

得虧他是對現代科技不過敏的巫師,要是那幾個停留在電報時代的老巫師來,估計得被華國神秘側這完美的大隐于市給搞死。

……

心裏悄悄diss了某些守舊過頭的老古董,班西突然感覺到自己的守護靈躁動起來,他耳邊響起拍打翅膀的聲音,和低低的威脅的鳴聲。

“媽媽!鵝鵝!”

欄杆邊的小孩子叫了一聲,就看到河裏有兩只白天鵝不緊不慢地游過來,脖頸修長姿态優雅,一看就不是誰家裏散養的肉鵝。

見班西盯着那兩只白天鵝,老鄭自豪介紹道:“這是我們小區的吉祥物白白和羽羽,都是國外進口的純種白天鵝!”

純種、白天鵝。

班西的守護靈已經蓄勢待發準備沖下河拔光那兩只白天鵝的羽毛,班西揉揉額角,充分感受到了那針對自己的深深惡意。

他,一個羅斯巴特,一個祖上跟白天鵝的恩怨聞名世界的羅斯巴特,住的地方養了兩只白天鵝。

這件事都能競選巫師議會的年度笑話了。

他就說怎麽可能只給他安排個兇宅那麽簡單,像哪個巫師沒見過一樣。

雖說這兇宅……确實還有點意思就是了。

在大門外班西就感受到了這間房子帶來的壓抑不适,他挑了挑眉,邁步走進屋子。

沒有厲鬼身上的臭味,是兇宅,但不像是鬧鬼,如果說是騷靈,能量的流動又過于平緩了。

周阿姨一邊帶班西看房子,一邊忍不住跟他碎碎念了兩句自己的糟糕運氣。

這房子她跟丈夫住了幾十年,兩年前丈夫去世後她搬去和兒子一起住,房子就重新粉刷粉刷租了出去。

住了幾十年的房子怎麽也是有感情的,周阿姨千挑萬選把房子租給了叫做林鳴祖的。

對方三十出頭,工作體面相貌堂堂,一個大男人獨居也半點不邋遢,不管什麽時候過去都收拾得清清爽爽,在租住的一年半裏吸引了許多阿姨爺叔給他介紹對象。

“唉。”周阿姨說着嘆了口氣,“這麽好的人怎麽就是想不開呢。”

誰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半年前的一個晚上,林鳴祖在自己的房間裏自殺了。

他把繩子套在門把手上,活生生勒死了自己。

并且因為獨居,他之前又說了自己準備出門旅游,被發現時屍體已經高度腐爛,幾乎難以辨認。

緊接着,這間房子鬧鬼的流言就到處傳開了。

“這種事情誰也預料不到的。”班西安慰了一句,又問道,“他養貓嗎?”

渾濁的氣息裏混雜着一絲貓的味道,非常非常輕微的一點點,大概只是一根貓毛,一個腳印的味道,但班西還是敏銳地分辨了出來。

話一問出口,周阿姨的臉色就變了,“貓——”她吞了口唾沫,繃緊嘴唇抿了抿,努力顯得若無其事,“小林的确養了一只,好像是從外面撿回來的野貓,挺乖的從來不咬人……怎麽想起問這個了?”

她這麽問,心裏很清楚為什麽會提到貓。

關于這間房子鬧鬼流言的八百種版本裏,貓是從不缺席的主角。

“随便問問。”班西說着,看向客廳另一側的玻璃門。

這是一樓的房子,兩個卧室一間書房,小餐廳與客廳用櫃子做分隔。客廳外連着一個小天井,周阿姨放了一套桌椅,天氣好的時候可以在外面曬曬太陽喝喝茶。

“我看小區裏貓還挺多的。”

此時外面分明有一只黑貓端坐,那是一只健壯漂亮的成年黑貓,有着烏黑油亮的毛發,唯有頭頂上頂着一小撮白,因為陽光明亮,也無法判斷那是光斑,還是白色的花紋。

兇宅,黑貓,相當不錯的搭配。

周阿姨也看到了那只貓。

“啪。”

她的小手包掉到了地上,臉色慘白腳下踉跄了兩步。班西能聽見她牙齒發出“咯咯”的聲音。

班西知道那只黑貓正看着他們。

那雙琥珀色的眼睛透過玻璃直勾勾地注視着屋內的動靜,陽光下瞳孔收縮成一條細縫,透着攝人心魂的光。

“是流浪貓嗎?”班西問着走過去,也沒指望周阿姨能給他什麽回答,自顧自地打開了玻璃推拉門。

一開門,悶在外面的蟬鳴聲又高了一個調子,他耳邊若有若無地響起兩聲低啞的咕哝。

留留,留留。

仿佛什麽野獸打着小呼嚕。

周阿姨看起來下一秒就要昏過去了。

門外黑貓依舊端正地坐着,一動不動地看着班西打開玻璃門向它靠近,長長的尾巴環在前腳爪上,耳朵尖聽着風聲機敏地抖動。

即便班西走到了它面前,它也絲毫沒有要逃跑的意思,只是擡着眼睛,用一種嚴肅的神情與班西對視。

陽光在它眼睛裏融成蜂蜜般溫暖甜蜜的顏色,繃緊了貓臉肅穆端莊的神态,也絲毫沒有減弱那近乎實質的甜蜜半分。

黑貓歪歪頭,視線從班西的臉上轉移到了他的外套口袋,粉色的鼻頭動了動。

它沒有跑。

也沒有炸毛龇牙亮爪子。

班西因為這不同尋常地劇情發展停住腳步,耳邊撲通撲通盡是自己心跳加速的聲音。過了幾秒他才恍然回神,在口袋裏掏掏拿出一小包肉條,拆開包裝放在黑貓面前。

他的動作小心翼翼,指尖還有一絲顫抖。

雖說往口袋裏塞點貓零食是他一直都有的習慣,但這卻是他第一次跟貓靠得這麽近,實際操作去投喂一只貓。

一只貓!

活的!

班西屏住呼吸,唯恐驚動了生性警惕的貓兒。

黑貓謹慎地湊近嗅了嗅他遞過去的肉幹,肉的香味搭配羅斯巴特家的獨門零食秘方,很快它就放下警惕低頭大口大口吃起來,喉嚨裏發出滿足的呼嚕聲。

也許是因為确實餓了,黑貓一口氣吃光了班西口袋裏全部的肉條,直到砸吧着嘴舔毛時它好像才剛剛意識到面前是個惹貓厭的羅斯巴特,尾巴炸成個大大的雞毛撣子。

不等班西反應過來,黑貓就一躍而起,消失在了小區茂密的綠化帶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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