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季聽連自己什麽時候睡着的都不知道,只知道睜開眼睛時天都亮了,而她躺在床上,申屠川卻還坐在桌前。

她瞬間清醒了,忙起身小跑到他身側,一邊拿筆一邊問:“本宮怎麽睡着了,你為何沒叫醒本宮?”

“殿下疲累,申屠便沒叫你,”申屠川說着,伸出手輕輕壓住她的手腕,“扶雲還在外頭等着,說是皇上召見,殿下還是先面聖吧,回來再抄也不遲。”

季聽頓時頭疼,申屠川事忙,先前白日裏就沒幫她抄過,今日恐怕也不例外,她必須自己抄寫才行……但若因為抄寫經幡不入宮,季聞怕是會起疑心,那就有些本末倒置了。她糾結片刻,到底嘆了聲氣:“那好,本宮先進宮一趟。”

“好,我等着殿下。”申屠川緩聲道。

季聽抿了抿唇,本想拜托他抽空再抄些,但到底沒那個臉說,于是一臉憂愁的離開了。她本想着盡快應付完季聞,就回來補抄,結果在宮裏一耗就耗到了晚上,季聞還想留她住一晚,是她堅持要走才得以脫身。

等回到馬車上時,她扭頭問扶雲:“現在是什麽時辰了?”

“回殿下,已經戌時了。”扶雲擔憂道。

季聽長嘆一聲:“還有四個時辰,這下是真的來不及了。”明日一早祭祀便開始了,她要親自将經幡呈上去,怎麽可能來得及。

“殿下,不如将扶星扶月尿過的那些也呈上去吧,皇上定然會諒解殿下的。”扶雲努力想法子。

季聽幽幽看了他一眼:“如今皇上正為京中四起的流言頭疼,若我将被尿過的經幡呈上,他怕是只覺得我在暗示什麽。”

“暗示什麽?”扶雲不解。

季聽頓了一下,一字一句道:“暗示他德不配位,神佛不佑。”如果沒流言這檔子事,她早就拿着被尿過的經幡去賣慘了,然而現在卻是不行,她必須縮起來,把自己和流言徹底劃開界限。

扶雲張了張嘴,顯然沒想到這一層,半晌才憋出一句:“那該怎麽辦?皇上會怪罪你嗎?”

“……先去風月樓吧,把剛抄完的那些先拿回來。”季聽長嘆一聲,有些頭疼的捏了捏鼻梁。

長公主府的馬車直直朝着風月樓去了,季聽一下馬車便去了申屠川的廂房,一進門就看到他坐在桌前抄寫,頓時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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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來了?”申屠川擡頭看向她。

她遲疑的走到他身旁,看到他身上那件衣裳還是昨晚穿的,頓了一下問:“你一直在抄?”

“還有三十份,若殿下肯陪我一同抄,兩三個時辰就能抄完了。”申屠川眉目清淺,音色溫柔。

季聽怔怔的看着他,半晌生出一分不解:“你為何這般幫我?就為了擺脫賤籍?”

明明稍微意思意思做一下就行了,即便沒抄幾張,她也不能因此怪罪他,卻偏偏要連命都不顧的幫忙,難道是怕做得不盡心,她便不幫他了?

“申屠只是想對殿下好,無所謂賤籍,”申屠川說完停頓一瞬,耳尖微微泛紅,“但賤籍的帽子還是要摘的,只有這樣,申屠才能入長公主府。”

季聽眉頭微蹙:“你為何要對本宮好,為何一定要入長公主府?”

“殿下,時間不多了。”申屠川知道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便清淺的轉移了話題。

季聽頓了一下,暫時将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壓下去,坐到他身側後便要拿筆,餘光卻注意到他的手腕輕顫。

“……你去歇着吧,剩下的本宮自己抄就行。”季聽習慣了別人待她好,卻不習慣申屠川待她好,總忍不住警惕的同時,還有那麽一些別扭。

申屠川唇角微勾:“殿下一個人抄,怕是要抄到天亮。”

“那便抄到天亮。”季聽心底有種不知名的煩躁。

“可若是抄到天亮,殿下便無法陪我去逛廟會了。”申屠川緩緩道。

季聽愣了一下,茫然的看向他。

“殿下忘了?您答應過的,”申屠川看着她道,“明日便是祭祀,今晚沒有宵禁,廟會會一般到天亮才結束,咱們一同抄完,不耽誤去走走。”

季聽看向他因長時間持筆、已經有些變形的手指,一時間有些一言難盡:“……你都這樣了,還想着出去玩呢?”

“時候不早了,殿下開始吧。”申屠川輕聲催促。

季聽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只好拿筆沾了墨汁開始抄寫,兩個人都安靜下來,廂房裏只剩下燈燭還在晃動。

因為時間緊迫,加上有人陪着寫,這三十份完成的速度比想象中要快些,等到抄完時,也不過剛剛到醜時,比他們想的要早一些完成。

申屠川寫到最後一份的時候,手已經抖得不成樣子了,季聽直接奪過他的狼毫,強行要他去休息,自己則把剩下的半張給抄完。

等所有經幡都完成後,季聽活動一下僵硬的脖頸,覺得渾身上下如被石碾子壓過一般。她只抄了幾個時辰,便已經累成這樣,也不知道申屠川有多難受。

季聽下意識的看向申屠川,恰好看到他端起茶盞要喝水,結果水還未到唇邊,就因為手一直發顫而撒了大半。他蹙起眉頭放下,打算用左手去端,然而左手也好不到哪去。

季聽實在看不過去了,大步走到他跟前,從他手裏奪過杯茶盞。

申屠川頓了一下:“殿下?”

季聽重新倒了一杯,親手送到他唇邊:“喝。”

申屠川眼底閃過一絲怔愣,季聽似乎也覺得自己冒失,咳了一聲羞窘道:“你喝不喝,要是不……”

還未說完,申屠川已經俯身彎腰,薄唇噙住了茶盞邊緣,緩慢而優雅的開始喝水了。因着茶盞不大,季聽的手指将其環繞,申屠川的下颌便貼在了她的手指上。

她的手指被他抵着,莫名有種過電的感覺,叫她總忍不住想抽回手,但看到申屠川眼下的黑青,到底還是沒動。

申屠川将茶盞中的水喝得一點不剩,這才直起身道謝:“多謝殿下。”

“不必,”季聽看一眼茶盞,蹙了蹙眉問,“還要喝嗎?”

申屠川沉默一瞬:“要喝。”

季聽聞言便又給他倒了滿滿一杯,像方才那樣送到他嘴邊,申屠川跟上次一樣喝得一幹二淨,季聽失笑:“你到底是多渴?”

“嗯,口渴。”申屠川的耳朵比剛才更紅了些。

季聽有些遲疑:“那你還要喝嗎?”

“……要。”

季聽啧了一聲,又是滿滿一杯,這回申屠川喝得明顯慢了些,但還是都喝幹淨了。季聽有些驚訝:“這麽多水,你不難受?”

“不難受。”申屠川眉眼帶了些平日沒有的溫和,看起來确實不像難受。

季聽從上到下把他打量一遍,想了想又問:“還喝嗎?”

“還嗝……不喝了。”申屠川本想說還要喝,喉間卻忍不住溢出一個不太明顯的嗝,原本就紅的耳朵瞬間紅透。

季聽沒看出他的不對,只是聽到他說不喝了之後,便将茶盞放到了桌子上,掃了一眼他臉上的疲色道:“你都将近兩日兩夜沒休息了,今晚便睡下吧,本宮不打擾你了。”

說完她便轉身要走,不曾想直接被申屠川抓住了手腕。

“殿下要食言?”他聲音緊繃。

季聽想說沒打算食言,只是想讓他休息而已,結果一回頭就對上他沉下的臉色,頓了頓後疑惑的問:“廟會到底有什麽好玩的,至于你執着成這樣?”

“廟會不算好玩,但殿下答應過我,要同我一起去的。”申屠川一字一句道。

季聽無言以對,沒想到他都累成這樣了還能犯軸,再看他握着自己手腕的、明顯沒有力道的手,她無奈的嘆了聲氣:“既然你幫了本宮這麽大一個忙,那本宮就随你去。”

“多謝殿下。”申屠川周身的氣壓瞬間沒那麽低了,好像陰沉的天突然放晴了一般。

季聽又奇怪的看他一眼,覺得這一世的申屠川未免太情緒化了些。她收斂心緒淡淡道:“既然要去,那現在便去吧。”

說完她就往外走,走了兩步後意識到某人沒跟上,不由得疑惑的回頭,只見平日最是清冷的某人,此刻微微有些窘迫。

季聽不解:“怎麽了?”

“我想先去……如廁。”申屠川有些不敢看她。

季聽:“……”所以剛才為什麽要喝那麽多水?

夜越來越深,二人簡單收拾了一下,便乘坐風月樓的馬車出門了。

“樓中馬車不比公主府的平穩,殿下若是不舒服了,便挨着我。”申屠川出言提醒。

季聽慵懶的打個哈欠:“無妨。”

“……殿下可以靠着我。”申屠川又說。

季聽掃了他一眼:“又不算遠,若本宮真那麽嬌氣,就不坐你這馬車了。”

申屠川頓時不說話了,只是垂下的眼眸中,有了一絲淡淡的失望。

兩個人到廟會時,許多把戲都已經收了,只有一些賣東西的攤販還在,雖然沒有宵禁,但大部分百姓都已經回家,大街上只剩下寥寥幾人在逛,以及遍地随手丢棄的垃圾。

季聽看到這一幕,生無可戀的看向申屠川:“所以說,在家休息該多好。”

“那邊有糖炒山楂,殿下要吃嗎?”申屠川沒接她的話。

季聽頓了一下,也覺着有些餓了:“不吃,買些別的吃吧,本宮想吃肉。”

“殿下每日都吃肉,不覺膩煩?”申屠川的唇角微勾。

季聽掃了他一眼:“誰會覺得肉膩煩?”

“殿下說得是,那邊有叫花雞,不如去嘗嘗?”申屠川問。

季聽心頭一動,順着他指的方向看過去,果然看到了叫花雞的攤子,于是點了點頭。

馬車慢悠悠走到攤子前,申屠川扶季聽下去時,在她耳邊道:“百姓不知殿下身份,未免引起騷亂,還請殿下待會兒只當自己是尋常人。”

季聽微微颔首,算是答應了。

二人一下馬車,攤主見是朝着自己這邊來的,便立刻迎了上去:“兩位客官要吃什麽?”

“一只叫花雞,兩碗米釀,”申屠川淡淡開口,“還有旁的嗎?”

攤主忙應聲:“有有有,還有肉包子和甜糕,您二位要來點嗎?”

申屠川看向季聽:“聽聽,要嗎?”

季聽:“……”

“這位夫人,咱們這兒的甜糕可是一絕,整個京都城都是有名的,您要是不嘗嘗那可真就太可惜了。”攤主笑着勸說。

季聽給了申屠川一個‘待會兒再跟你算賬’的眼神,這才對攤主道:“那便上一份吧,肉包子也要一個。”

“就要一個嗎?您不給自家夫君也要一個?”攤主忙問。

季聽熬了一宿了,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夫君?誰?”

她剛問出口,便注意到申屠川的唇角揚了起來,頓時什麽都明白了,不等她解釋,就聽到申屠川道:“那便要兩個吧。”

“好嘞!”攤主立刻去忙活了。

小桌上瞬間只剩下兩個人,季聽眯起眼睛:“你好大的膽子,本宮的夫君也是你能冒認的?還有,誰準你喚本宮聽聽的?”

“申屠日後成了殿下的侍夫,也算是殿下的夫君了,不算冒認吧。”小攤旁邊的燈籠落下昏黃的光,照得他的臉仿佛也出現一絲暖意。

季聽斜他一眼:“侍夫是侍夫,充其量是個妾,夫君卻是本宮唯一的驸馬,你不會連這其中不同都不知曉吧?”

申屠川頓了一下,目光清明的看向她:“那如何能做殿下的驸馬?”

“這個簡單,本宮喜歡便可,你……”季聽本想說你就別做夢了,但話到嘴邊想起人家這次幫了大忙,便沒把剩下的話說出口。

她雖然沒說,申屠川卻聽懂了未盡之意,沉默一瞬後垂眸:“原來如此,是申屠冒失了,至于喚殿下聽聽,是因為不想暴露殿下的身份,又不知該如何稱呼您,只能出此下策了。”

“這有何難,稱呼本宮為小姐即可。”季聽随口道。

“是申屠思慮不周,”申屠川立刻道歉,然後話風一轉,“只是此時貿然改稱呼,怕是會引起攤主懷疑,所以還是用完膳再改吧。”

自打先皇去了,這世上便無人敢喚她聽聽,季聽自然不答應,只是還未開口,便聽到申屠川道:“殿下,我的手似乎抽筋了。”

“怎麽回事?”季聽的思緒迅速被牽走。

申屠川将袖子拉起一些,将手和一截手腕都露了出來,擺在桌上對她道:“或許是抄得久了,現在很疼。”

“那去看大夫?”季聽皺眉。

申屠川微微搖頭:“不算什麽大事,就不要擾人清夢了,若殿下……還是算了。”

“你有話就說,不要留一半。”季聽不悅。

申屠川垂眸:“若殿下不介意,可否替我揉揉?”

季聽頓了一下,下意識便要拒絕,但不等她說,申屠川便已經将手收了回去:“罷了,是我抄寫時手腕太用力,才會落下這些毛病,不敢勞駕殿下。”

“……伸過來,本宮替你揉。”季聽面無表情。

申屠川頓了一下:“多謝殿下。”說完,便将手伸了過去。

季聽抿了抿唇,兩只溫熱柔軟的手便握住了他的胳膊,申屠川的耳根瞬間紅了,整個人也緊繃起來。季聽在握住他時,心裏也閃過一點奇怪的感覺,只是不等細品,她便專注于幫他按摩了。

她鮮少做這樣的事,手法可以稱得上胡鬧,申屠川卻覺得她是最好的良藥,原先僵硬發木的手在她的照顧下,竟也輕快了不少。

“菜來咯!”攤主端着叫花雞過來,季聽趕緊收回手,但還是被他看見了,于是他笑着打趣,“喲,您二位可真是恩愛,莫非是新婚?”

季聽立刻否認:“不是。”

“那便是已經成親幾年了,可真是難得。”攤主誇了一句,便扭頭就去忙活了,絲毫不再給季聽解釋的機會。

季聽:“……”

申屠川看到季聽憋屈的表情,頓了一下安慰:“無妨,殿下只當沒聽過,待走的時候我向他解釋。”

“算了,萍水相逢而已,還解釋什麽。”季聽随口說了句,便拿了筷子等着。

申屠川将菜一一試了毒,确定無事後才幫她拆肉夾菜,他做這些事也極不熟練,可以看出從未伺候過人,但照顧季聽時,卻不見有一點怨言。

“行了,你自己吃吧,不必管我。”季聽随口道。

申屠川卻不為所動:“申屠願意。”

季聽頓了一下,一臉真誠的看向他:“今日天一亮,皇上便會宣布大赦天下的消息,還會準你贖身,此事已經定下,不會再有變動,你不必再如此巴結本宮。”

“殿下覺得我在巴結你?”申屠川問。

季聽揚眉:“不然呢?”她不是傻子,申屠川明裏暗裏多次表示對她有意,她是能看得出來的,可也正是因為不是傻子,才會不信前世一直避她如蛇蠍的人,會突然轉變了态度。

這人若不是有什麽陰謀,便是有什麽毛病。

“殿下一直看我做什麽?”申屠川竟有些想避開她的目光。

季聽定定的看着他,半晌輕嘆一聲。但願他只是有什麽毛病。

她垂眸用膳,當嘗到甜糕的時候頓了一下,擡頭問攤主:“你平日都在何處擺攤?”

“平日都在南門那塊,每日卯時出攤酉時收,若是趕上這樣的集會,便在集會處一守一夜。”攤主樂呵呵道。

季聽颔首:“知道了。”

攤主走後,申屠川問:“殿下喜歡他家吃食?”

“嗯,甜糕做得不錯。”季聽随口道。

申屠川眼神一涼,表情卻還算克制:“我記得殿下不怎麽喜甜。”

“是不怎麽喜歡。”可架不住家裏有個喜歡的,算算日子,這兩日也該回來了。

申屠川不說話了,季聽自顧自的吃着,眼皮越來越沉,就差要睡着時,申屠川突然站了起來,她也跟着驚醒。

“再有一個時辰殿下就該進宮了,先回風月樓吧。”他神色淡淡道。

季聽頓了頓,蹙眉站了起來,跟着他一路往馬車上走,等到了馬車上後才問:“你因何生氣?”

“殿下不知?”申屠川看向她。

季聽沉默一瞬:“不知。”

申屠川忍了忍,還是忍不住硬邦邦開口:“申屠自認已經做到大度,但到底不是聖人,還請殿下日後慎言,莫在申屠面前提別的男人。”

他說完頓了一下,又補充:“想也不行。”

季聽一聽便知是在說褚宴,不由得一陣無語,這會兒困得不行,也懶得同他計較,幹脆閉上眼睛假寐。

申屠川等了半天沒等到她的回應,正要問時,她便朝自己歪了過來,直接将全身的重量都加在了他身上。說是全身重量,其實也輕得很,明明這麽輕的人,卻偏偏又哪都是軟的,叫人不知道她的肉都長在什麽地方了。

申屠川的脾氣一下子便沒了,認命的輕嘆一聲後,手臂從她身後攬過,将人半抱在懷裏。

夜色殆盡,廟會之上徹底無人了,燃着的燈籠也被人盡數帶走,只留下一片空曠的大地,以及孤零零的一輛馬車。

季聽是被申屠川強行叫醒的,醒來時一張臉完全埋在他的懷裏,做足了耍賴不肯起的姿态。

“殿下,再不進宮就晚了。”申屠川略為無奈。

季聽困倦的坐起來,只覺渾身像要散架一般,她閉着眼睛道:“送本宮回府,本宮得梳洗之後才能去。”

“是。”

停了幾個時辰的馬車總算動了起來,很快就到了長公主府門前,季聽也徹底清醒了,待馬車一停便往下走,申屠川及時叫住她。

“還有何事?”季聽回頭問。

申屠川默了默,才略微緊繃的開口:“殿下說了,今日皇上會準殿下為我贖身,對嗎?”

“嗯。”季聽應了一聲。

申屠川眸光清明:“那今日申屠能否等待殿下?”

季聽頓了頓,迎着他的目光緩緩道:“若是結束得早,本宮便直接去,若是晚了……”

“那申屠就一直等着。”申屠川打斷她的話。

季聽看向他,半晌勾起唇角:“行吧,那就等着,本宮今晚不管多晚,都會去的。”

申屠川定定的和她對視,末了露出一個清晰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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