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你說什麽?”
鐘聞月沉默好半天才艱難地問出來。
周雲茴抱着她的胳膊, 不舍道:“皇上要爹爹去南蠻當知州,我們全家自然也是要跟去的。”
鐘聞月柳眉緊皺,不解道:“為什麽?”
別聽知州是個正二品官員, 比知府高了不知幾級,但南蠻那個地方的知州, 還不如青陽府的知府呢。
周雲茴撓撓頭:“具體的我也不知道。”她笑道:“但你也知道,周家不是青陽府的人, 我聽我母親說, 我的老家在燕京, 祖父當年也是朝廷要臣,只是因為當年貴妃禍亂朝綱,祖父看不慣貴妃黨的做派,便被他們構陷,父親為了保全我們,便自請外放,來到了青陽府。”
周雲茴托着下巴,看着她笑了笑, 道:“可現在新帝登基,也開始赦免那些被貴妃迫害的官員,像我爹爹這樣的也都陸陸續續開始回京。但許是當年父親一心向着陛下,陛下仁慈, 便給了父親一個選擇。要麽回到燕京官複原職,要麽到南蠻上任,待到做出了一番成就後, 再回燕京。”
屆時,必是位極人臣。
畢竟,南蠻自從被高宗皇帝打下來後,便一直是令朝廷衆人頭疼的存在。不同于中原地區文明開化,南蠻是由一個個部落組成的,且環境惡劣,文化水平更是極為低下,時常有些部落死性不改,搶奪周遭村落的糧食。朝廷是打不的罵不得,雖說陸陸續續派過去不少知州知府,但卻是沒人能真正将南蠻改造過來。
周父若是真的能做出一番政績,那不吝于解決了朝廷的心頭大患,如此的政績,再加上龍行淺淵之時的從龍之功,到時候再回到燕京,豈不就是平步青雲,一帆直上?
周父不同于鐘父,他是個有野心之人,自是不會放過這千載難得的機會。
鐘聞月一時恍然,忽然想到前世那場山洪。
當時皇帝是因為那場洪災氣急敗壞之下将周家貶到那裏去的,可現在周雲茴卻說皇帝本就有意将周家調取南蠻。
都是去南蠻,只不過不同的是,前世是被罰去當知縣,今生卻是主動去當知州。
——或者這麽說,周父去當知縣,南蠻便只是一個縣;去當知州,那便是一個州。
畢竟南蠻只是一個尚且沒有行政劃分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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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前世周父是被貶去的,自然是要有“貶”的樣子,只是一個知縣;但這輩子周父無錯,甚至還協助顧卿流拿下了那批銀礦,可以說是有功了,陛下便讓他高升,去當知州。
這麽說的話,皇上可能根本就沒有為那場洪災太過生氣,所謂的貶去南蠻,也不過是一個幌子而已。
鐘聞月心思百轉千回,心裏泛起的驚濤駭浪周雲茴自是不知。
重來這麽一會,她才發現原來前世她有很多判斷都是錯的。
她以為周雲茴是被迫嫁給周穆的,結果兩人是兩情相悅,只是沒表現出來罷了;她以為周父是犯了錯被貶到南蠻的,殊不知那是他們早就做好的決定。
鐘聞月有些神思不屬,周雲茴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見她反應過來後,親昵地挽住她的胳膊安慰道:“你安心啦,陛下說了可以讓父親将這邊的事情處理好了之後再上任。青陽府這邊還堆了不少事情,我們最早也得得等到明年了,說不定到時候你都出嫁了!”
鐘聞月平複下心情,輕輕笑了笑,道:“那你的婚事呢?”
“我?”周雲茴面色通紅,扭扭捏捏道:“我又不急,什麽時候都行啊。”
鐘聞月揶揄地看着她:“真不急啊?”
“哎呀!”周雲茴站起身,扭過頭哼道:“不想跟你說了!”
她轉身就跑了。
鐘聞月先是忍不住失笑,而後那笑容又忍不住慢慢斂了下來,她眉梢微蹙,頭一次為自己對未來的判斷有些擔憂。
她從前所經歷的那些事,真的是如她想象的那般嗎?
“放心,他們遲早會回燕京的。”熟悉的聲音從背後傳來,鐘聞月一轉頭,就見那枕在自己肩膀上的腦袋。
顧卿流吻了吻她的額頭,柔聲安慰道:“周寧遠是個有野心的,也是個有實力的。他也是朝廷中難得肯辦實事的官員,皇兄也是信任他,才把南蠻的事情交給他。”
鐘聞月輕嘆一聲,腦袋一歪,下意識靠在他的頭上,看着他的眼睛,輕笑道:“我沒事,你不用擔心。”
顧卿流輕嗤一聲,坐在她身旁,一手攬着她的腰身道:“在我面前有什麽好裝的。”
他拈起一塊糕點遞到鐘聞月嘴邊,等到她咬了一口後,又把剩下的填進自己嘴裏,含糊不清道:“雖說南蠻比較亂,但皇兄好歹在那裏經營了良久,總不至于讓自己的心腹朝臣出什麽事。再者,我在那裏也有些兵馬,旁的不說,保護周家一家安全還是沒什麽的。”
鐘聞月看着他再自然不過的動作,臉色一紅,忍不住輕拍他一巴掌,卻引來他無辜的回視。
她忍不住“噗嗤”一笑,擡起頭,在他唇側落下一個輕吻。
顧卿流一怔,正想回吻過來,就見她伸手抵住了他的臉,一臉嫌棄地道:“一邊去,臉上髒兮兮的。”
顧卿流下意識伸手一摸,沒摸到任何東西,頓時反應過來,惡狠狠地看着她:“好啊,你敢騙我!”
鐘聞月有恃無恐的揚揚眉:“那又怎樣?”
顧卿流看着她嬌豔鮮活的面容,一時無語,撇撇嘴道:“還能怎樣?還不是本王寵的?”
他伸手将人攬在懷裏,隔着衣服輕輕的咬了她肩膀一口,威脅道:“你且等着……”
鐘聞月眸中含笑,絲毫沒把他的威脅放在心上。
春末夏初,氣候正适宜,鐘聞月躺在顧卿流懷中,時不時咬上一口他遞到唇邊的糕點,覺着歲月一片靜好。
“那處銀礦怎麽樣了?”鐘聞月忽然想起來了,問道。
“銀礦?”顧卿流疑惑,反應過來後,毫不在乎道:“哦,那不是銀礦,那是一處金礦。之前為了掩人耳目,就謊稱說是銀礦。”
金礦?
鐘聞月忽然間想明白了什麽,恍然大悟。
怪不得……
前世,景王怕也是知道了那處金礦,才會派安平侯府的人來青陽府。但皇帝又怎麽可能放任景王壯大自己的勢力,便派了淮南王來此想要搶在景王前面拿下金礦。
只是後來不知出了什麽事,顧卿流受了重傷,淪落到了青陽寺的後山,也就是鐘聞月最先見到他的樣子。
鐘聞月不禁想到剛把他送到青陽寺的時候,弘毅和尚邊說若是再來晚些,那雙腿怕是要受到無法挽回的傷害了。
無法挽回的傷害……
鐘聞月不禁渾身冰冷。
當初,自己要是沒去青陽寺,那顧卿流會不會和前世一樣?
想到前世淮南王一副冷冰冰,死氣沉沉的樣子,鐘聞月又看了看身旁正認真吃着糕點的少年,忽然有些慶幸。
慶幸自己重生。
或許自己算錯了周雲茴、周家的命運,但最起碼顧卿流的命運,她是改變了的。
她神色柔和地看着顧卿流,正想說什麽,便聽他嘟囔道:
“你有那麽多心思,不妨多放在我們的大婚上,那麽關心旁人,也沒見你多關心關心我!”
看着他一副憤憤不平的模樣,鐘聞月愕然。
而後,實在是忍不住把頭埋在他懷裏,笑得渾身顫抖。
真是……
作者有話要說: 啦啦啦~
這一卷大概還有兩三章……?
這次應該不會預估錯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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