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在遇到祝府之前, 萬仞宮的弟子一直就活得很随意不羁,與所有武林中人一樣,閑時習武, 一有任務便四處奔波, 餐風宿露是常事。
而現在有了祝府, 不僅大家的夥食水平有了顯著提高,還變得悠閑了起來, 因為祝二公子憑借“有錢”這個強大的優勢,也不知從哪裏調來了許多的家丁護衛,幾乎将萬仞宮嚴嚴實實圍了起來, 銅牆鐵壁似的, 水都潑不進。
打着呵欠的萬仞宮弟子:實在是沒有事情做, 而且我們宮主去了哪裏, 為什麽一天到晚連個影子都不見。
大家無聊猜測,既然連我們都有八個盤子的席面吃,那宮主現在可能正躺在孔雀毛的毯子上用燕窩漱着口, 因為話本裏的皇後都這樣,驕奢淫逸,令人羨慕。
然後就聽到身後傳來冷冷一聲:“過來。”
“宮主!”衆人迅速整理好表情。
厲随一身黑衣, 寒冰一樣往那一站,當場就能讓圍觀群衆産生自己正在反複去世的錯覺。于是萬仞宮弟子又齊刷刷收回了剛才的想法, 像宮主這個兇殘的樣子, 八成是混不成皇後的。
厲随随手一劃:“你們幾個,嚴刑拷打會嗎?”
“會!”
雖然業務并不是很熟練,因為萬仞宮實在沒有多少需要逼供的任務,但也可以學,總比蹲在回廊裏數瓦片要強。
“宮主是要審問原野月?”
“是她。”
厲随轉身向後院走去:“随我來。”
北風将他的漆黑大氅揚起, 令萬仞宮弟子一陣暈眩,實不相瞞,他們其實也經常會因為自家宮主實在太魔頭了,從而産生一種究竟誰才是正道的短暫錯覺,何為正,何為邪,如果我是正,那什麽才是邪,将日子過得充滿了哲學。
另一處小院,祝燕隐坐在椅子上,滿臉都寫着不高興。他也想一起跟着審問原野月的,但是卻被厲随一早就送回了舅舅的住處,吩咐哪兒都不能去。
蘭西山苦口婆心搞教育,那現場血糊刺啦的,你連殺雞都不敢看,怎麽還對刑訊逼問有興趣了?快些坐過來,舅舅給你泡好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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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喝茶。”祝燕隐嘟囔,“這主意還是我想的呢。”
蘭西山不以為然:“刑訊逼供算什麽好主意。”
祝燕隐:“舅舅!”
蘭西山:“好好好,你厲害。”
敷衍之情溢于言表。
其實祝燕隐最初的意思,只要放出原野月正在遭受酷刑的消息,看會不會有焚火殿的人來救,倒也不用真的打。但厲随卻沒耐心白白養着魔教妖女,影衛一鞭子抽下去,原野月身上霎時就翻卷出一道血痕——可見讀書人和江湖人之間确實存在着很大區別。
原野月臉色慘白,語調憤恨:“我什麽都不會說的。”
“但你也不會主動尋死。”厲随靠坐在椅子上,目光冰涼冷漠,“那便試試,你能熬過多久。”
原野月目光像一把陰森的刀,就像祝燕隐的推斷,她确實怕死,但卻不是因為貪生,而是因為原野星。自從來到中原,她還沒有好好地同弟弟說過一句話,甚至連面也只見過一次,許多心願未了,自然不想死。
可現在,自己居然落入了萬仞宮手中。她不覺得對方會輕易殺了自己,但就算能茍延殘喘地活着,只怕也不會再有機會見到弟弟了。想到這一點,她便恨不得将厲随生吞活剝,拖着幾乎散架的身軀往前爬,想要抓住他的腳腕,整個人卻被影衛淩空一鞭卷至半空,像個面袋子一樣“砰”地落在地上。
剛剛推開門的江勝臨被吓了一跳。
他是來送藥的,續命的藥,據說能使人在遭受酷刑時依舊保持清醒。
酸澀的藥水入喉,原野月一邊摳着嗓子,一邊破口大罵:“你們自稱俠義正道,卻聯合起來欺負我一個女人,算什麽本事!”
江勝臨将空藥瓶丢到一邊,鄙夷道:“你多年追随赤天四處作惡,殘害了多少老弱婦孺,現在倒想起自己也是個女人了。只可惜,像你這種濫殺無辜的玩意,在我這裏連人都不配做,自然也不必講什麽道理與人性。”
原野月身上已經遍布血痕,沒有了呼喊的力氣。
厲随又伸手一指:“你。”
被命運選中的影衛站了出來,哭喪着臉。他面容白淨,五官清秀,聲音更是細弱,嗲聲嗲氣的,因為這一點,沒少被師兄弟嘲笑。
旁邊的影衛師兄又是一鞭子。
小白臉師弟立刻捏着嗓子學女人尖叫:“啊!”
江勝臨:這場景太辣眼睛了,我要先走一步。
原野月瞪大眼睛看着厲随。
小白臉師弟繼續跟着鞭子的抽落搞配音,剛開始還有些別扭,不好意思,後來也就放開了,一嗓子比一嗓子叫得洪亮凄厲,散開在寂靜的夜色裏,估摸連武林盟都能聽得到。
原野月胸口劇烈起伏:“你!”
厲随難得有興趣解釋:“武林盟內八成有叛徒,你猜被他們聽到之後,這消息會不會傳出去,原野星又會不會來救你?”
原野月幾乎是拼盡了力氣在嘶吼:“阿星不會來的!”
小白臉師弟雙手捧心:“啊呀!”
厲随冷冷一眼掃過去。
小白臉師弟迅速站直,宮主我錯了。
“再打她半個時辰。”厲随站起來,“明天一早,堵住嘴把人捆到高處,讓所有門派都看看。”
“是!”
原野月的手指幾乎要将地板摳出血洞。
外頭還在落雪。
厲随去蘭西山處接人。
祝燕隐在生氣,于是他說:“我今晚要留在這裏睡。”
厲随站在門口:“真的?”
祝燕隐後背對着他,語調铿锵:“真的!”
蘭西山雖然不明白緣由,但他對突然轉性的大外甥十分滿意,于是也擺出祝家長輩的和藹姿态來,對厲随說:“這些日子小隐一直住在萬仞宮,實在添了不少麻煩,現在他既然想回來,那我明日便差人過去收拾行李,往後就不必再叨擾厲宮主。”
祝燕隐聽得目瞪口呆,等會兒,我并不是這個意思!
他一點都不想從萬仞宮搬回舅舅身邊住,誰要回家啊無聊死了,談戀愛的快樂你們中年人根本就想象不到,但他又不好意思立刻就轉身強烈要求大魔頭帶着自己走,畢竟剛才還是一副很有骨氣的樣子,所以只好繼續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後腦勺寫滿“你快給我一個臺階下呀你快給我一個臺階下呀”!
厲随很配合:“我還幾件事想要請教祝公子。”
祝燕隐:“好的好的。”
蘭西山:“?”
江南闊少扯住大魔頭的衣袖,快快樂樂地走了,留下老舅舅獨自一人心塞。
路上積雪很厚,厲随背起了祝燕隐,一起慢悠悠往卧房裏晃,腳下踩得“咯吱咯吱”。
“今天問得怎麽樣?”
“她什麽都沒有說。”
“嗯,我們也不需要她說。”
過了一會兒,祝燕隐又問:“你明天也不準我去看嗎?”
“看完會做噩夢。”
“不會。”
“不許去。”
“唔。”
祝燕隐有些不甘心,在他耳朵上使勁咬了一口。
結果把厲宮主咬出了感覺。
所以這個夜晚,兩人就又在床帳中快樂了一下。子夜時分,厲随将軟成一團的祝燕隐抱在懷中,右手順着他的光裸脊背往下按揉,指尖硬繭在白嫩的皮膚上落下一串紅痕,滑過腰窩時,祝燕隐只是象征性地從嗓子裏擠出一點抗議,然後就自暴自棄地繼續睡了,随便你怎麽摸吧,我真的好累啊。
于是厲宮主就很坦然地這裏捏一捏,那裏又捏一捏,最後發現确實越軟的地方手感就越好,白白嫩嫩的,比起捏臉蛋來的樂趣可謂翻倍長。
這直接導致祝二公子做了整整一夜的夢,他夢到自己不小心掉進魚塘裏,然後一群錦鯉就游過來咬屁股,趕都趕不走,好驚悚啊,又很猥瑣,驚醒時滿身都是冷汗,身邊空蕩蕩的,而外頭天已經大亮了。
萬仞宮的弟子把原野月挂在了城門口,引得許多武林門派都去看。祝燕隐心中好奇,趁着蘭西山不注意,也帶着祝小穗偷偷溜了出去。他先前雖然也經常在話本裏看到城門樓上挂首級這種操作,但那頂多就一段描寫一張圖,腦補不出多狂暴的畫面,所以當這回親眼看到一個血糊糊的人正懸挂在半空時,讀書人當場就被吓吐了,真是好有出息。
“嘔——”
在周圍人的一片驚呼中,冷酷大魔頭從天而降,黑着臉把嬌弱的江南闊少拎回了住處。
祝二公子頂起一塊手巾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的,徹底老實了。
血雨腥風的江湖,比較可怕。
……
原野月只在城門上挂了一個時辰,就被解了下來,畢竟武林盟絕大多數人都不想讓她死,只想從她嘴裏問出更多有關于焚火殿的秘密。不過對方的嘴卻咬得死緊,看架勢是寧可被酷刑活活折磨死,也不願吐露有關于赤天的半個字。
“無妨。”影衛一甩手中的鞭子,“即便你什麽都不願說,只要能将原野星引來救人,也不枉小爺我費這許多工夫。”
小白臉師弟搬着椅子坐在旁邊,一邊喝胖大海潤喉茶,一邊熟練地“啊”聲不絕,那叫一個輕車熟路,跟戲班子吊嗓似的。
就這麽着,原野月早上被懸城門,中午拖回去受刑,慘叫了整整五天,聲音越來越洪亮。
祝燕隐也在床上乖乖躺了五天。蘭西山不知從哪裏弄來一張白玉棋盤,架在小床桌上,天天陪大外甥無所事事地消遣,他一邊捋山羊胡子,一邊随口問:“這兩天怎麽不見厲宮主過來了?”
“他有事要忙。”祝燕隐嘴裏含着蜜餞,腮幫子鼓鼓的,“好像一直同萬盟主在一起,商議原野月姐弟的事。”
蘭西山“哦”了一句,過了一會兒又納悶:“你怎麽知道得這麽清楚?”
祝燕隐面不改色:“因為我喜歡江湖事,所以三不五時就要派人出去打聽,我還知道許多關于厲宮主的事情,舅舅要聽一聽嗎?”
蘭西山正好下棋也下困了,便爽快道:“你且說說看。”
祝燕隐心花怒放,等的就是這個機會。當初堂兄是怎麽被我洗腦的,等着,我這就來!
江南才子閱話本無數所積累的龐大素材庫,在此時得以靈魂起舞,他充分糅合了江湖恩怨、推理懸疑、傾盆狗血、生死大義等中年文官喜聞樂見的橋段,以“厲宮主好厲害他武功天下第一”為核心,塑造出了一個美強慘的正面形象,并且還要追問舅舅,怎麽樣,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們應該請他一起回家過年?
蘭西山當然不覺得厲随是黑漆漆的小可憐,但也懶得和大外甥計較,便道:“關于請厲宮主一起過年的事,我不是早就答應你了嗎?”
祝燕隐強調:“我是說以後的每一個年。”
蘭西山敷衍:“好好好。”
祝燕隐拍床:“你立個字據。”
蘭西山:“?”
另一頭,厲随也離開了武林盟。
潘仕候正站在院中等——他也是難得有個機會,能躲開祝燕隐的嚴防死守。
“賢侄!”
厲随停下腳步:“有事?”
“我是想問武林盟下一步的計劃。”潘仕候嘆氣,“萬盟主每每說起總是猶豫,似乎直到現在都沒有定下來,有時我若催問得急了,他言語間反而夾槍帶棒懷疑起我來,這……最近我吃齋念佛為錦華祈福,卻時常夢見他命懸一線,實在是心急如焚,還請賢侄再幫我一把。”
厲随問:“怎麽幫?”
“自然是盡快攻破焚火殿。”潘仕候說完之後,又緊接着跟了一句,“或者至少同萬盟主說一聲,我兒被焚火殿所害,我怎麽可能再與赤天為伍?倘若武林盟現在就開始互相懷疑,怕是正好中了對方的奸計,得不償失啊。”
厲随向外走去:“你覺得武林盟的內奸是誰?”
潘仕候跟在他身側小跑:“除非有實打實的證據,否則大家都在想方設法對付赤天,卻被無端說成魔教中人,未免令人寒心。”
厲随點頭:“也有道理。”
潘仕候試探問道:“賢侄可是在懷疑誰?”
“我同樣沒有證據。”厲随看着他,“不過原野月這幾天受盡酷刑,或許會吐出一點東西,你等着便是。”
潘仕候還想問什麽,對面已經出現了雪白一大蓬,依舊帶着幾十個護衛,浩浩蕩蕩,氣勢洶洶。于是他只好将剩下的話都咽了回去,假稱有事,從另一頭先走了。
祝燕隐一路小跑過來:“他怎麽又找你了?”
厲随順手捏住他的臉:“你又派人監視我。”
“嗯,我說的,只要那小老頭找你,無論是誰看見了,都要第一時間告訴我。”祝燕隐理直氣壯,“不行嗎?”
身後一衆家丁:我家公子好霸道,簡直就是霸道書生!
厲随笑着扯住他的發帶:“走,回去說。”
兩人這幾天都沒睡在一起,根據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來算,也能勉強夠得上小別了,正所謂小別勝新婚,于是祝二公子反手關上門,雙手捧着他的臉黏黏糊糊地親了半天,比較滿意地放開:“好了,你走吧。”
厲随不滿:“用完就趕我走?”
祝燕隐義正辭嚴地回答,我們這叫互相用。
厲随笑出聲,又将他拉進懷裏抱了一陣,方才将人送回了蘭西山處。
舅舅:“你的嘴怎麽這麽紅?”
大外甥:“因為我風華正茂,所以唇紅齒白。”
舅舅:這是什麽貧嘴外甥,心塞。
天邊黑雲壓境,看着又要來一場滾滾暴雪。
原野月連續受了許多天酷刑——雖說影衛手下留了分寸,并未傷及筋骨,只是皮肉血淋淋的看起來滲人,但綿延不絕的疼痛還是令她頭暈眼花,幹涸的嘴唇也起了一層爆皮,躺在床上時,像一具幹枯的骷髅。
狂風将屋檐上的積雪吹落,白色的寒霧在四野漫開。
雪城是沒有更夫的,只能憑借經驗和感覺來判斷時間,房中間的火盆燒得有氣無力,幾塊淺紅色的炭看着也快要燃盡,屋內比屋外更冷。
要是沒有江勝臨的那幾瓶藥,原野月覺得自己或許已經死了。她蜷縮着,雙目無神看着床柱,腦海裏浮現的依舊是原野星,曾經事事都依賴自己的弟弟,和睦親善的父母,記憶中的家正在越來越模糊,而逐漸清晰起來的,是那場突如其來的變故。
自己過生日時,哭鬧着要一件新衣,父母便出海去打魚,想用魚獲去集市上換一塊布。結果當晚海上卻刮起飓風,掀翻了大洋深處所有的漁船,連村子裏的百歲老人也說,他們從來沒見過那麽高的浪。
自己害死了父母,弟弟恨自己是對的。
原野月嘴唇顫抖,想記起更多關于漁村的回憶,卻覺得混沌正在一點一點吞噬着自己的大腦,胸口沉悶,如溺水之人無法呼吸,只能驚恐又徒勞地在夢魇中掙紮着。
“誰!”
窗外突然傳來一聲大喝。
原野月從沉睡中驚醒,猛地睜開了眼睛。聽到耳畔的刀劍聲,她也不知從哪裏來的力氣,突然就踉跄着向門外沖去。
守在院中的影衛正和一個黑衣人纏鬥在一起。對方身形纖細,戴着一副黑色面具,手中并無任何兵器,出招看似軟弱無力,卻能以一抵幾十,将所有影衛都打得毫無還手餘地。
原野月靠在門上,屋檐上的一只燈籠照出朦胧幻境,她幾乎要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小星……”
其餘影衛上前,想要将她拖進去,原野月卻拼命掙紮起來,嗓音凄厲嘶啞:“小星!你來救我!”
黑衣人扭頭看向這邊,有了片刻分神。
一柄長刀“哧”一聲穿透他的肋骨。
“小星!”原野月瘋了一般瞪大眼睛。
萬渚雲拔出長刀,帶落一片暗紅色的血,還欲再進攻,黑衣人卻擡手揚出一片煙霧,閃身後退幾步,像一抹幽魂被風吹動,鬼影般消失在了夜色深處。
這一切都發生的極快,快到萬渚雲已經合刀回鞘,其餘門派才舉着火把匆匆趕來:“盟主,發生了什麽事?”
“有人想要劫她走。”萬渚雲看了眼原野月,“那是你的弟弟嗎?”
而原野月還在直直地盯着雪地,現在火把多了,照得四野亮如白晝,她才發現,雪地上的斑斑血跡上,正在流淌着一層藍色熒光——那是劇毒,方才傷了自己弟弟的那把刀上淬有劇毒。
“我殺了你!”她發出野獸的絕望嘶吼。
影衛七手八腳地将她拖了回去,又捂住了嘴。
“盟主。”其餘門派問道,“對方像是受了重傷,可要去追?”
“不必了。”萬渚雲将長刀遞給弟子,“你們追不上的。”
黑衣人并未走遠,甚至都沒有離開大院。
他徑直進到萬仞宮的住處,将面具與血衣往牆角一丢,換了身厲随的衣服,便又嚣張地向外走去,一邊走,縮在一起的骨骼一邊“嘎巴”延伸,很快就恢複成高大的男子身形。再熟練翻過窗戶,進屋還沒站穩,雪白的祝二公子便迎面撲來,手腳并用這麽一挂——
“方才原野月的慘叫,吓死我了。”
厲随穩穩托住他:“不是跟你說了,捂住耳朵好好睡?”
“我想等你回來。”祝燕隐雙手捧着他的臉,“怎麽樣,原野月相信你是他的弟弟了嗎?”
“根據反應來看,應該是信了。”厲随道,“這回為了假扮他,可費了我不少功夫。”
“嗯。”祝燕隐扯住他的頭發,“我先叫水進來給你沐浴,我們到床上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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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