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劉喜陽重重跌落在地, 脖子扭曲着,再也沒有了聲響。
院中一片寂靜。
最先說話的人是劉幫主,他看着劉喜陽的屍體, 其實還沒從這場巨大的變故裏回神, 也沒理清楚怎麽侄兒就成了叛徒, 但有這麽多的武林同盟正在看着,自己身為劉家幫的掌門, 必須表現出應有的态度,便上前道:“厲宮主,此事我定會查個明白。”
祝燕隐扯了扯厲随的衣袖, 小聲埋怨:“你怎麽把他給殺了, 不是說好先留一條命, 再細審的嗎?”
厲随冷冰冰地回答:“忘了。”
劉幫主的身形晃動兩下, 險些當場暈過去,這這這,忘了?
其餘江湖門派也頗不是滋味, 雖然死的不是自己門人吧,但這還沒查就把人給殺了,實在是有些……但又不敢說, 就只面面相觑地看着。
祝燕隐叫來家丁,協助劉家幫将劉喜陽的屍體擡回裏屋, 而厲随顯然是不會有心情管這些事的, 殺完人後,就裹着滿身的霜雪走了,長發在風中散着,看起來還能再殺一百個。
好恐怖。
被軟禁的潘仕候也聽說了這件事,祝燕隐親自告訴他的, 并且還問了一個問題:“你與劉喜陽有仇嗎,或者是知道他什麽秘密?”
潘仕候搖頭:“我與他素不相識。”
祝燕隐端着椅子坐在對面:“那為何劉喜陽要暗中散布消息,引衆人對付你?”
潘仕候答:“或許是想打壓武林盟的士氣,畢竟我與厲宮主的關系——”在別人面前,他還能就此事含糊其辭地攀附一把,但在祝燕隐面前,潘仕候只有識趣地選擇閉嘴。
祝燕隐評價:“中原武林有你,可真是倒了大黴。”
潘仕候并未理會這譏諷,只神情慘淡道:“我現在只想為錦華報仇,只要能親眼看着赤天死,只要他死,我也就不必再行屍走肉般活着,自會給萬盟主、給全江湖一個說法。”
“不給厲宮主一個說法嗎?”
Advertisement
“……”
“不過無所謂了,他也不需要你的說法。”祝燕隐道,“今天下午,你就帶着人逃吧,我們會在西邊留出破綻,不過等你離開武林盟,進入焚火殿的地盤之後,是死是活,可就全憑自己的本事了。”
潘仕候點頭:“赤天酷愛拉攏武林正道,哪怕明知道錦華是死于銀筆書生之手,他也不會放棄這個機會,只怕仍會花言巧語來利誘。”
祝燕隐又提醒:“你早一天帶回有用的消息,武林盟就能早一天攻破焚火殿。”
潘仕候看着他:“我想見見厲宮主。”
祝燕隐拒絕:“我不答應。”
潘仕候:“……”
但江南闊少就是這麽理直氣壯,說不許見,就不許見。
晚些時候,各門派還在讨論着劉喜陽的事,就又聽到了另一個消息,潘仕候逃了。
先前傳出風聲,說潘仕候因為想救兒子,不惜勾結魔教時,所有人都在嘀咕,嘀咕不知道厲随會不會看在養育之恩的面子上,放他一條生路,而現在突然就逃了——萬仞宮的防守有那麽松懈?
萬渚雲對此事避而不談,只敷衍派了十幾個弟子去追,結果當然一無所獲。
武林盟似乎被一種奇怪的氛圍籠罩了起來,具體來說,就是“你我都知道是厲宮主有意徇私放走了潘仕候,但你我卻都不能提”,于是衆人對厲随的态度也随之發生了微妙轉變。以往是敬畏加懼怕,現在懼怕依舊在,敬畏卻……當然了,誰都沒有切實證據,又正是讨伐魔教的情勢危急時,所以并沒有人咬着這件事不放,都只藏在心裏。
倒是譚疏秋,對厲随也不知是哪裏來的迷之信任,甚至還因為這個與親爹吵了一架。聲音大了些,被人聽到後,又傳進祝燕隐耳朵裏,說是譚老幫主提醒兒子少往萬仞宮與祝府跑,免得将來說不清楚,結果遭到譚少主義正言辭地反駁,堅持厲宮主絕不可能徇私包庇。
祝燕隐聽到這兒時,還挺感動,結果護衛又補了一句,理由是譚少主覺得厲宮主看起來就很冷血殘酷,所以一定六親不認。
祝二公子:“……”
你還是不要說話了。
這日下午,六親不認的厲宮主正坐在桌邊,仔細擦着那把湘君劍。
祝燕隐推門進來:“萬盟主那頭接到消息,潘仕候已經被人帶進了焚火殿。”
厲随道:“赤天倒是看重他。”
祝燕隐問:“你準備好了嗎,與他的最後一戰?”
厲随放下劍:“我已經準備了許多年。”
“不一樣的。”
“我會為了你活着。”
“是為了我們活着。”祝燕隐扯住他的臉,搞教育,“萬一這次打不過,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不丢人的。”
厲随笑:“好,我記住了。”
他對祝燕隐向來是有求必應,但就是太不假思索了,總顯得很沒有可信度,像是随便敷衍一下“好啊好啊我會活着哦”,轉頭就拉着赤天一起滾進火海。沒辦法,讀書人的腦子就是這麽擅長胡思亂想,所以這段日子祝燕隐比萬渚雲還要忙,經常鑽進舅舅的房間裏,也不知在商議什麽大事。
厲随其實是個很沒有好奇心的人,但架不住祝燕隐跑得連影子都不見,便問了一回:“你最近在幹什麽?”
祝二公子随口回答,在商量要怎麽接你回江南。
厲随不解:“接?”
祝燕隐解釋:“我們家規矩多。”
厲随:“……”
他本來也是個很沒有壓力的人。
不過現在突然就有了。
……
潘仕候在焚火殿似乎混得不錯。
因為僅僅過了十餘天,他便往萬仞宮傳回一條極有用的消息,說銀筆書生與黃莺會在五天後前往野風口,在那裏布一處新的迷陣。
“野風口在焚火殿東南角,是一處深險峽谷,被雪山環抱。”萬渚雲道,“想要攻入焚火殿,這裏算一條近道。”
厲随點頭:“我去。”
祝燕隐不放心,回房後研究了半天野風口的地形圖,甚至還想去糾纏一下舅舅,從他手中将軍隊借過來。
厲随:“不必。”
祝燕隐提議:“現在只有我們兩個人,你可以稍微把話說長一點。”
厲随将人拉到自己懷裏:“不聽。”
大魔頭就是這麽冷酷。
五天後的天氣更糟糕,滿天都是黑滾滾的雲。
厲随帶着萬仞宮弟子,一共二十餘人,悄無聲息地隐匿在了雪山深谷中。
臨近正午,對面的半山腰上果然出現了一行人,因為距離相隔甚遠,所以辨不太清楚是誰。
影衛握緊刀柄,屏氣凝神地看着對方走過一道山彎,卻沒有繼續下到野風口,而是停在了一處凹進去的巨石上,像是在商議什麽。
一粒小小的雪砂“撲”一聲落在面前。
影衛的視線跟着晃了晃。
緊接着,又有一塊更大的冰自高處砸落,同時傳來的,還有沉悶的隆隆聲,先是遠得像是來自天邊,卻又很快就炸開在耳畔。
巨大的冰坨從高處轟然滾落!
腳下的大地似乎都在震顫着,被砸得漫天揚起的雪花将視線也染成白色,自高空傳來響聲如萬噸炸藥被同時引燃……不,那本來就是炸藥,沉寂了許多年的雪石被巨大的沖擊力從中破開,又裹着萬鈞的力道從高處滾下,沿途帶落更多冰雪沙石,幾乎要掩埋整條山谷。
“撤!”
影衛齊刷刷向後掠去,迎着劈頭蓋臉砸來的冰雪,從袖中甩出帶着倒鈎的鋼索,牢牢釘住身後一塊巨石,依次淩空蕩起,猿猴般靈巧地攀在半空,躲過了這場驚險浩劫。
厲随單手拔劍出鞘,獨自踩着飛雪沖向對面山坡,風掀起他巨大的披風,湘君劍的鋒刃在黯淡天光下閃耀,眼看就要逼近對方,卻又戛然收招落地,目光森然。
潘仕候五花大綁,被人用劍挾持着,面色慘白:“賢……厲宮主。”
銀筆書生看着厲随,在掌心拍着玉扇:“厲宮主果然高手,這都能逃出來。”
厲随看了眼潘仕候。
銀筆書生譏笑:“厲宮主不會覺得派這麽一個話都說不囫囵的老頭過來,就能騙過教主吧?”
潘仕候還在掙紮着怒罵:“狗賊,你還我兒的命來!”
厲随道:“就算明知是計,我也一樣能殺你。”
“厲宮主的功夫自然高,不過想殺我,也沒那麽容易。”銀筆書生指着下方,“為了能好好招待萬仞宮,教主可費了不少工夫,這山裏機關重重,全是有來無回的斷頭路。”
“除了機關。”厲随往四周瞥了一眼,“人怕也不少。”
銀筆書生撫掌:“厲宮主果然厲害。”
山頂上、半山腰、巨石後,無數箭刃寒光森森,突然破風而來!
焚火殿的人早有準備,身上都穿着銀絲軟甲,扣上面具之後,更是連頭臉都遮了個嚴實。銀筆書生親自扯着潘仕候向後方逃去,箭雨的位置以及撤離的路線,他事先都經過精心計算,絕不會有半分錯漏,但再精心的計算,也敵不過天下第一的高手。厲随連躲避都懶得躲,直接一劍掃落面前鐵雨,腳下看不出明顯移動,人卻已經追到銀筆書生面前。潘仕候也趁這個機會,一肩撞開銀筆書生,踉跄逃向厲随的方向。
厲随伸手拉住他。
銀筆書生自知絕非厲随的對手,自然不會戀戰,擡手打了聲呼哨,立即又有新一輪的箭雨鋪天蓋地射來,他自己則是重重撞向一處隐藏機關,頃刻消失。
潘仕候驚魂未定:“賢……賢侄。”
厲随拖着他向峽谷外踏去。
沒人知道赤天在山上布置了多少暗器與弓弩,呼嘯不絕銀色的雨比方才那陣雪崩還要更加來勢洶洶,萬仞宮弟子想要去厲随身邊,卻被箭雨逼得無法靠近,只能大聲吼道:“宮主,西邊!”
厲随将潘仕候甩到背後,飛身沖向西側山路。
潘仕候也舉着一把刀,替他打落從後背射來的利箭。兩人的配合看起來勉強算是默契,眼見快要離開最危險的區域,潘仕候的手腕卻像被沙石打中,長刀驟然一晃,轉而裹着一股淩厲的風,劈向厲随的方向。
兩人的距離極近,這一招原本是不該有任何錯手的可能性的。
但厲随卻輕巧地一側身,讓他撲了個空。潘仕候心中一驚,本能地想要收招站穩,身體卻已經不受控地飛至半空,他雙手緊緊抓着突然咬向腰間的鐵鞭,近乎恐懼地看着越來越近的雪地,歇斯底裏地大喊:“不!”
厲随握着鞭柄,驟然發力,将他重重砸在雪地上。
猛獸利齒般的鋼牙從地底彈射飛起,咬得落入其中的人血肉淋漓。厲随沒有理會身後的慘叫,而是繼續拖着他一路沖過狹長山谷,潘仕候就像一坨巨大的試路石,将沿途所有的機關都帶了起來,等一切都平靜下來時,他已經滿身是血,只剩下最後一口氣。
“宮主!”萬仞宮的弟子也圍了過來。
厲随将長鞭遞給影衛,自己解開已經被磨損的皮質手套,眼睛并未看雪中的血人:“我原本是可以給你一個痛快的。”
潘仕候嘴中溢出鮮血,一雙眼睛也被糊住了。
“但我就想試試,那片雪裏究竟藏着什麽,讓你這麽想将我推進去。”
潘仕候透過眼前鮮紅的霧看他:“你、你早有防備。”
厲随道:“因為我從來就沒信過你。”
潘仕候不甘心:“為何?”
“劉喜陽并沒有死,他把所有的事情都招了。”厲随說,“還有,我已經知道了數年前厲府為什麽會一夜傾塌。”
潘仕候的瞳孔驟然縮緊。
厲随用湘君劍挑起他的下巴,目光寒涼:“所以我突然就不想給你痛快了。”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