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決定

籽童趴在陰陽塔的邊緣，看着泛着銀光的輪回路。

佑水書來到塔頂，看到少年不知道什麽時候又出來的兔子耳朵軟趴趴的垂在兩邊，整個人都顯得可憐兮兮的，眼睛注視着前方，不知想些什麽。

籽童感覺有人在身邊，趕緊端正了身體。但看到身邊人的時候，漂亮可愛的小臉瞬間委屈的不行，輕輕喊了聲：“佑姐姐。”

佑水書在他身邊坐下，溫柔詢問道：“是新交的朋友又離開了嗎？”

佑水書看他不講話，也是明白了，這種事情，她這個只是聽說的都已經習以為常了，也就這個天真的小妖仙又鑽了牛角尖。這個心性……真的需要歷練一下了。

“我記得…你交過很多新朋友，對嗎？”

籽童點頭。

“童童，你知道他們是什麽的，對嗎？”

籽童繼續點頭。

“我知道，這些話說過很多次，你都懂得。但是，童童，你這次真的要認真考慮一下…再這樣下去，不說你的天資要白白浪費，就只是為了我和姐姐，你想要我們傷心嗎？”

“不想…”籽童不敢看她，眼睛繼續盯着輪回路，看着路上匆匆而過的魂體，它們沒有絲毫的留戀，消失在路的盡頭。這個世界，留不下它們存在過的任何痕跡。

他想要的只是個玩伴，玩伴能做的這些偏偏又是溫柔的佑姐姐和嚴厲的佐姐姐都給不了的。

他知道姐姐們很疼自己，可…自己只是想要個朋友而已……

陰陽司的仙人太少，侍仙雖然很多，但上下有別，即使他自己不在意，旁人也都是對他恭敬有加。而離陽宮更是沒有多少，兩位姐姐都是喜愛清淨之人，侍仙都是少有。

作為引鬼使接觸最多的就是擁有輪回資格的魂體，籽童聽它們講過很多東西，悲傷、思念、幸福，也漸漸聽懂了它們說的友情、親情、愛情。

想到每次朋友離去時的心情，籽童第一次想：或許當初不該問那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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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佑姐姐，我想下界……”

佑水書摸了摸他的頭，溫柔笑着：“好，我去準備一下。”

“嗯。”

輪回路上，偶爾出現的魂體依舊匆匆而過，喝下輪回湯，下一世…又是另外一個人。

陰陽塔上，再沒有了一位喜歡趴在邊緣傷感的小妖仙。

離陽宮是仙界唯一一座擁有兩位宮主的主殿。陰陽雙面，佐佑雙宮，為雙生姐妹。

佐者水鶴，豔麗媚人，亡于她手中鞭子的妖魔厲鬼不計其數。

佑者水書，恬靜柔美，她那雙纖柔的雙手渡過的癡者更是多不勝數。

而現在，這兩位仙女相對而立，兩張相同的面容，不同的只是紅衣熱烈豔麗，藍衣溫柔清麗，兩人共同施法打開通道，将籽童送到下界入口，看着籽童的身影消失，姐妹倆對視輕笑。總算不負故人所托，現在…也該去請罪了……

深紫色的大樹下，白衣仙人靠着樹身，微阖雙眼，輕撫琴弦，精致完美的臉孔仙界少有，随着琴音飄散，身周仿若下了場雪，遍地素白。

佐佑姐妹靜立一側，等待仙音結束。

“二位有何事？”白衣仙人睜眼問道，清悅的聲音空靈到仿佛離得很遠。

佐佑姐妹不敢遲疑，雙雙行禮：“離陽宮主請上神責罰。”

“因何要罰？”

佐水鶴将之前的事一一說出，等了許久也不見回應，有些不安。

這一方天地，一時間只有風吹樹葉和若有若無撥動琴弦的聲音。突然，一個慵懶男音輕笑道：“見過上神。”男子悄然而至在佐水鶴身邊繼續說道：“這麽一樁小事，何必來麻煩上神。”

佐水鶴還沒反應過來，就發現她們三人已經出了那方小天地，頓時嚴肅說道：“水時大人說笑。”

水時道：“離陽宮還真是深居簡出慣了，佐宮主整日維持秩序一時忘記也就罷了，怎麽佑宮主也忘記了嗎？籽童本就是仙，未到年限便下界不過是暫封仙體罷了，怎麽就能為這件事來勞煩上神呢？”

“這個我當然知道。但，水時，你忘記了嗎？籽童的母親是芷羽仙子。”

“佐宮主，我想、你這些年誤會了什麽，芷羽夫妻當年在仙界位居上仙，是陰陽司之主，即使芷羽當年入魔，但…這些與籽童沒有任何關系。甚至，若是芷羽上仙最終沒能回歸，陰陽司之主就是晉升上仙後的籽童。”

“幾百年來，你們姐妹在離陽宮區域內将籽童保護的很好，天真又無害。不過是不想讓他因母親入魔受到傷害，可是你們想過沒有，他到底是受到了保護，還是接受了束縛。”

“這次，你們做的很好，我想，正是因為他的心性一直不能增長，二位…才着急了吧！”水時輕笑離去。

佐水鶴發現佑水書狀态有些不對，上前雙手拂過她的雙眼靈臺，輕輕叫道：“妹妹，我們回去吧。”

佑水書閉着眼睛不知在想些什麽，只是“嗯”了一聲。

“書兒，待芷羽回歸，我們再去向她請罪，這些年是我們魔怔了……可，你現在不能胡思亂想，不然…你看我去劈了他！”

“姐姐，水時大人說的對，我只以為童童生性天真，确從未想過，離陽宮中他接觸到的太少，所以接觸魂體後，才會那般……”

“姐姐，我沒事，我們回去吧……”

離陽宮中，佐水鶴又叮囑了幾句便回了自己的殿內。午夜時分，佐水鶴心有所感，水書不在宮內了？佐水鶴閃身來到清陰殿，打開大門，整個殿內空曠寂靜。她看到桌案上的水幕，快步走上前，看後輕輕嘆了口氣，離開了清陰殿。

“姐姐，我實在放心不下，童童太過天真，即使是出去歷練，也要保證安全。剛剛得知未滿千年年限下界會被封仙體，現在的他實在太過無害，我去找他了。姐姐放心，不到時機我不會出現他面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