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雪崩

沈清哲顫抖着小腿一直努力嘗試挪動滑雪板，但是掙紮很久後依然只挪動幾寸。

林白站在一旁不敢催促，索性觀察其他滑雪者的滑雪姿勢。

半個小時後，他都學了個大概，可以滑動幾米了，沈清哲依然在原地撲騰。十分牢固。

“要不，我帶你找找感覺？”林白小心提議。

沈清哲紅着眼眶擡起頭看向林白，顯然幼小的自尊心受到了傷害。

後來，他還是乖乖跟着林白。

“膝蓋彎曲”

“壓低身子。”

“目光注視前方。”

……

林白一邊觀察周圍的滑雪者一邊調整沈清哲的姿勢。

他發現，沈清哲的滑雪預備姿勢很專業，一看就是有基礎的人，但是只要一涉及動作，他便失去了淡定，腳下動作慌亂。

“小哥哥，我怕。”沈清哲趴在林白肩上，終于承認了自己不會。

林白嘆輕輕拍了拍沈清哲：“別怕。”

沈清哲羞愧地低下頭：“對不起，我不該說大話的。”

林白嘆了一口氣：“不，這是我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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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居然會天真地相信此時此刻的沈清哲會有滑雪的能力，明明在不久前沈清哲連怎麽打電話都不會，最後他花了幾天時間教會他怎麽操作手機。

一個失去記憶，連生活能力都下降為零的人，林白居然還奢望他還記得滑雪的技能。

他才是那個該說對不起的人。

兩人都不會滑雪，索性就在原地等可兒與吳顏兩人回來。

過了大約十分鐘，可兒帶着吳顏回來了。

吳顏穿着厚實的滑雪服，兩手拿着滑雪杖，滑得已經有模有樣。

即将到達林白面前時，吳顏一個剎車，很完美地停在了林白面前。

林白不吝贊揚：“吳顏，你學得好快。”

吳顏摘下滑雪鏡，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畢竟是可兒大神教我。”

可兒在一旁露出腼腆的笑容。

沈清哲不服氣地‘哼’了一聲。

“林哥，你怎麽坐在這裏？滑累了嗎？還是某人教不好？”吳顏咬重最後幾個字，眼神十分挑釁地看向沈清哲。

沈清哲臉色十分難看，最後憋不住委屈，扒着林白身上，将頭埋入林白肩膀。

不會是委屈的哭了吧？

林白心疼得不行，一邊用手拍沈清哲後背安慰，一邊用眼神暗示吳顏：別提這事。

吳顏一下子就理解，沈清哲之前信誓旦旦保證自己會滑雪的話八成是大話。

她啧了一聲：“沈清哲，大丈夫能屈能伸。要不你跟可兒學學？”

吳顏為了安慰沈清哲，最後将自己的可兒推了出去。

可兒柔聲道：“沈先生，滑雪這件事很快就能學會的。”

“沈清哲，大家都在幫你呢。要好好表現啊。”林白在沈清哲耳邊輕聲勸慰。

小孩子的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

沒過多久，沈清哲擡起頭，捏着拳頭看着可兒：“我一定會好好學！”

看到沈清哲恢複了正常，林白松了一口氣。

“我去趟洗漱室。”林白站起身說。

往常一直黏着林白的沈清哲，此時此刻一直專心致志跟着可兒學動作。沒有跟在屁股後面的一米八大尾巴，林白不知怎麽心裏居然有些空落。

林白拍拍自己的臉：林白，你不準産生別的想法。他現在只不過是失去了記憶，一旦他恢複記憶，又是那個高高在上拒人千裏的沈總沈清哲。

自從沈清哲醒來，親近他時，林白總會在自己有所心動時在心裏告誡自己。

因為兩人一直在起點線處不曾離遠，林白很快就到了洗漱室。

洗漱室內地板因為雪的原因很滑，林白小心翼翼行走，不小心撞了一個剛出來的男人。

“你怎麽回事！”高大的白人男人怒目看着林白。

林白立馬道歉：“對不起，是我的錯。”

白人男人一看到林白，啧了一聲：“***，晦氣。”

自從來到瑞士，林白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情況，反應了半晌他才知道自己是遇到種族歧視了。

他正聲道：“只有一直将歧視話放在嘴上的人才晦氣。”

“小子，你不想活了？！”白人男人一把揪住林白的衣領。

林白絲毫沒有畏懼地看着白人男人。

此時一個身材矮胖的白人男人沖出來：“約翰，你到底在幹什麽？時間馬上就要到了！”

被叫約翰的男人一把将林白扔在地上：“哼，算你走運。”

林白連忙站起身，對着白人男人說：“什麽事情都喜歡武力解決的人也很晦氣。”

白人男人冷笑一聲：“希望你之後也能這麽說。”

矮胖男人急聲催促，白人男人撂下狠話便離開了。

林白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随後深深地看了一眼白人男人離開的背影。

他的話是什麽意思？

當他回到原地時，場地上早已不見可兒與吳顏的身影，只有沈清哲一個人蹲在那裏。

“她們人呢？”林白問沈清哲。

沈清哲悶聲回答：“她們去滑雪了。”

“你怎麽臉這麽紅？”林白發現沈清哲的狀态不太對。

此時的沈清哲即使在寒冷的環境下依然看得出臉很紅，不是那種凍出來的紅，而是不一樣紅。

林白忙伸手放在沈清哲額頭，感受他額頭的溫度。

“沒有發燒啊。”林白疑惑，“你怎麽了？”

沈清哲紅着臉不做聲。

林白無奈：“你若是不說話，那我只能帶你下山看醫生了。”

“別！”沈清哲最怕去醫院。

“到底怎麽回事？”林白問。

沈清哲支支吾吾，描述了剛才看到的場景。

林白走後，沈清哲跟着可兒在學習滑雪動作。吳顏在一旁看着不高興，一直冷嘲熱諷。

沈清哲氣得不行，跟吳顏一直對嗆。

後來戰事越來越升級，沈清哲與吳顏兩人你一言我一眼，仿佛是上一輩子的殺父仇人。

林白聽到沈清哲的描述，無奈地扶住額頭：“沒有我在場，你們之間的關系居然這麽僵。”

“那是她的錯！”沈清哲委屈，“她一直想跟我搶你，後來又生氣我跟可兒學滑雪。”

林白無語：“你怎麽會認為吳顏想搶我呢。況且我什麽時候是你的了？”

沈清哲不服氣地撅了噘嘴：“後來我知道，她不會跟我搶你了。”

林白好奇：“你怎麽知道的？”

“因為，因為。”沈清哲支支吾吾，“吳顏她居然當着我的面親了可兒。”

林白聽到這話，尴尬地咳嗽一下，心裏吐槽吳顏，明明知道沈清哲現在心智還小，不懂男歡女愛這類東西，居然還當着他的面親人。

沈清哲問林白：“吳顏為什麽親可兒？”

這個問題堪比小孩問父母他從哪裏來的。

林白盡量平淡回答：“因為吳顏喜歡可兒。”

“喜歡就會親嗎？”沈清哲繼續疑惑。

此時此刻的沈清哲化身十萬個為什麽。

林白眼神飄忽：“可能吧。”

沈清哲靠近林白：“我喜歡小哥哥，那我能親你嗎？”

林白被沈清哲的話吓到，一下子推開他：“我們不行。”

“為什麽不可以？”沈清哲委屈，“我喜歡小哥哥，難道小哥哥不喜歡我？”

“不是這樣。”林白看着沈清哲委屈的模樣頭皮發麻。

“那為什麽我不能親你？”沈清哲湊近。

看着近在咫尺的沈清哲，極度優秀的長相配上單純的表情，再加上純到極致的調戲話，實在是誘惑力十足。

林白咽了口水，神思飄忽。

但是，往日裏痛苦的回憶在眼前閃現，那種撕心裂肺的求而不得在心尖炸開。

他好不容易走出被抛棄的陰影，不能再陷進去。

林白一把推開沈清哲：“我說了不可以！”

說完頭也不回的離開。

沈清哲撇了撇嘴，趕緊跟上林白的腳步。

林白低着頭，踩着雪，腦子裏痛苦的回憶如同一堆氣球在腦中爆炸，痛苦不已。

他知道自己又開始拿正常的沈清哲的所作所為遷怒現在心智降低的沈清哲。

但是，他實在太害怕了。

他用了五年時間去愛沈清哲，最後換來的是在孩子去世時被無情抛棄。

如今看着失去記憶的沈清哲懵懂的眼神，林白的心髒再怎麽跳動，他都不敢去愛。他只能努力将此時的沈清哲看成一個孩子，一個依賴于他，終究會長大的孩子。

林白走得越來越遠，越來越偏僻。原本聚集衆多滑雪者的周圍，此時除了他與後面緊跟的沈清哲之外，沒有一人。

“別跟着我了。”林白對着後面的沈清哲說。

沈清哲搖頭：“小哥哥，我要保護你。”

“我不用你保護”你不會害我就可以了。

林白的話還沒有說完，突然一陣轟隆聲自頭頂響起。

他擡起頭，看到一堆黑色物體炸裂的場景，随後滿山的雪如傾倒一般滾落。

“小心！”沈清哲一個飛撲将愣住的林白推往旁邊。

雪如瀑布一般滾落而下，一瞬間淹沒了沈清哲。

雪崩——

林白瞳孔緊縮。

林白被沈清哲推到一塊地勢高的地方，雪滾落時，沒有将他全部淹沒。

這一場雪崩來得詭異與突然。

林白醒來時，周圍已經是白茫茫的一片。

沈，沈清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