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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不能見秦亦一面?我上學的時候真的特別特別特別喜歡他!”
氣氛有些凝固, 門外的陳淮隔着玻璃門聽見岑清的話,手放在把手上沒敢推門。
段生和微怔,幾秒後笑得無奈, “可以。”
待岑清滿意地走到沙發上坐下, 段生和瞟見了門外的兩個人,揚聲讓陳淮進來。
“段總。”陳淮身後跟着李雨薇, 後者看上去沒了以往的張揚, 許是因為做了虧心裏,這會兒見到段生和就蔫了。
屋裏只剩三個人,岑清坐在沙發上玩手機,就當沒看見李雨薇進門。
段生和坐在辦公桌後, 手裏拿着李雨薇交的劇本原件。
“你寫的?”他擡眸掃了李雨薇一眼,剛準備接着問她,突然聽見岑清那邊游戲勝利的外放聲。
“不好意思啊, 忘記靜音了。”岑清讪讪地看了他們一眼,“你們繼續。”
段生和被她打斷,一時間忘了自己剛才要說什麽。他将劇本輕飄飄往李雨薇跟前一送,沉聲問道:“劇本不是原創, 承認嗎?”
李雨薇咬着下唇, 她的手死死抓着襯衣的角落, 像是在做極其困難的心理鬥争。
她回頭看了一眼岑清, 随後輕聲道:“承認。”
事已至此,既然他們将自己叫了上來, 定然是有十足的證據, 那麽李雨薇再掙紮也無濟于事。
和悅娛樂對于抄襲一直是零容忍,李雨薇已經碰到了段生和的這根紅線,她如今也只有主動承認錯誤, 争取能讓他們寬大處理,那樣好歹還能在業內混下去。
“段總,我不是故意的,我是真心喜歡這份工作,您能不能……”李雨薇一哽,她止住了話音,眼眶紅了。
“不是故意的?”段生和掃了她一眼,好奇道,“那你來跟我說說不是故意的抄襲是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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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雨薇被他一噎,低着頭,“段總,我真的不能失去這份工作。”
段生和擡手示意她先閉嘴,接着問道:“我聽說這個綜藝的概念,全實景大型全明星扮演……也是你提出來的?”
岑清被這話吸引了,這次星初的綜藝沒有提前對外發布過,也就是一定有人從內部人員的嘴裏得知了什麽。
岑清的聲音響起,“你最好老實交代,不然不光是你工作保不住,我能讓你男朋友工作也丢了。”
李雨薇在星初沒有熟人,唯一的信息來源就是她那個跟星初有過合作的男朋友。
被岑清這麽一吓,李雨薇立刻和盤托出。
今年九月的時候羅文淵無意間看到了星初新綜藝的策劃,他回家告訴了李雨薇。
李雨薇覺得這個創意要比和悅原先的綜藝策劃有意思,她按照羅文淵說的寫了個策劃案交上去,很順利就通過了,還拿到了一筆不菲的獎金。
“我想着對家打擂臺也是常有的事情,而且我也跟蔣副總說了是無意間聽到的星初的創意,他也沒說什麽……”
李雨薇嘴裏的這個蔣副總蔣正光是公司裏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物,江宏嗣掌管公司的時候他就是公司的二把手,到了段生和上位他雖然還是名義上的二把手,但權力已經漸漸被段生和卸去了不少。
蔣正光人如其名,又不正直又不光明磊落。
江宏嗣為人耳根子軟,在外聽大師算命,在公司內聽蔣正光挑唆,和悅早些年在業界可謂是聲名狼藉,全是他們倆一手敗壞的。
“你去收拾東西走人吧。”段生和将一份公關部門的文件遞給李雨薇,“簽字。”
李雨薇哆嗦地拿着那份文件,只掃了一眼,聲音裏便帶上哭腔,“段總,我簽了我在這行就混不下去了。”
娛樂圈抄襲的事情屢見不鮮,旁的人都是死不承認,靠着時間淡化和粉絲洗腦慢慢兒地也就沒人記得了,從來是沒有人會出來簽文件承認自己是抄襲的。
段生和無動于衷,于公這是挽回公司聲譽的辦法。他就算删了網上的預告視頻,還是不能保證以後不會有小部分片段流出。等星初的綜藝上線了,兩方相似度極高必然也會引發讨論,于其那個時候再被人翻出來,還不如一開始就迅速澄清道歉。
于私……段生和看了一眼沙發上玩消消樂的岑清,有人欺負到他女朋友頭上了他斷不可能不管。
李雨薇見段生和目光落在岑清身上,立刻回頭求岑清,“岑清,我知道是我對不起你,看在我們大學同學一場的份上,你能不能跟你男朋友求求情,讓他放過我?”
她說話期期艾艾,臉都漲紅了。
岑清将手機放到一旁,擡起頭,“男朋友?诶,你前幾天不是在同學群裏暗示我是被包養的,連他真實身份都不知道,怎麽到這兒就改口成男朋友了?”
段生和眉頭一蹙,他沒想到自己的隐瞞還會給岑清帶來這些流言蜚語,心裏突然覺得堵得慌,愧疚感更甚。
“我,我那是開玩笑的,你別放在心上,你就幫幫我吧,你也知道我家裏的情況,實在是不能被辭退。”
“簽字,道歉,官博發聲明,星初也會告知你男朋友公司他的所作所為。當然,透露給你男朋友綜藝策劃的人我們也會處理,一個都別想跑。”
岑清雲淡風輕道,“你不要以為還是在學校,抄了別人的東西跟老師撒撒嬌就能過去。這次的事情牽扯到兩家公司的利益,鬧大了你賠不起,趁早簽字走人。”
見她還賴着不走,岑清給陳淮發了個消息讓他進來。
陳淮很快敲門進屋,他看了看眼睛黏在岑清身上的段生和,果斷走到岑清旁邊站好等她吩咐。
“陳助理,麻煩你把她帶出去做一下思想教育,然後看着她簽字。”
“好的岑小姐。”陳淮答應下來,“還有什麽事情嗎?”
“她當時拿的這個項目所有的獎金,讓她吐出來再走。”岑清說完後朝陳淮笑了笑,“麻煩你了,先出去吧。”
陳淮帶着李雨薇走後,岑清拿着包起身。
段生和跟着她動作,亦步亦趨地跟着岑清走到門口。
“子夢說小王還在醫院躺着,你恐怕今晚還得替他一天。”岑清突然一個轉身,段生和沒反應過來,扶着門框才堪堪站穩。
“我知道。”他不說話,盯着岑清看。
岑清好整以暇地虛倚着門框,等了幾秒見段生和沒有要說話的意思,勾了勾唇角,“段總留步吧,我回去了。”
轉身離開,岑清從普通電梯下樓。
到了地下車庫,她被突然從車後面竄出來的蘇濟彤吓到腿都軟了。
“你幹嘛?”岑清沒好氣兒地朝她嚷嚷。
“我聽說李雨薇被辭退了,找你來八卦一下。”蘇濟彤朝她抛了個媚眼,“果然枕邊風好使,看來我加薪升職也指日可待了?”
“好使你個頭。”岑清白了她一眼,“前男友,前男友你聽不明白?要升職加薪辭職過來星初給我當小跟班,工資給你翻一倍。”
蘇濟彤搖搖頭,突然獻寶一樣地将手裏的文件舉到岑清面前,“你看!熱乎乎剛批下來的文件,上星劇诶!上星!我爺爺奶奶都可以在電視上看見我的名字了。”
她說着說着眼眶就紅了,擡手抱住岑清,吸了吸鼻子甕聲甕氣地說道:“你幫我告訴段總,我這輩子當牛做馬都得報答他的知遇之恩。”
岑清嫌棄地拿紙巾幫她擦眼淚,“那你還是當牛做馬報答我吧,是我幫你說的好話。”
蘇濟彤一撇嘴,“不會的,我們段總那麽英明神武的人,怎麽會是那種公私不分的人呢?”
“變臉比翻書還快,好好兒混,我先走了。”
岑清目送着蘇濟彤上樓,處理完李雨薇,該回去處理她男朋友了。
最終,星初無意間洩露綜藝策劃的工作人員被調離了核心崗位。羅文淵的公司為了繼續和星初的合作,當機立斷開除了羅文淵。
和悅娛樂官方在第二天發布了一條道歉聲明,澄清綜藝的抄襲事件,并且公布處理方案。他們還開通了一個舉報郵箱,邀請網友以後監督舉報,以免公司內部審查不清。
同一天晚上,和悅娛樂正式發文宣布和星初娛樂達成合作,并且透露有和悅的神秘人參與星初即将開機的新劇。
事情告一段落,晚上岑清躺在陸炤家沙發上吃宵夜。
客廳裏鋪着軟墊,岑清的小侄子已經會爬了,他張牙舞爪地想爬到墊子另一頭找狗狗玩兒,估計是目光過于熱切,那狗被他吓得撒腿就上了樓。
“我今年終于要送出去我人生第一份壓歲錢了。”小侄子出生後,岑清就不是家裏最小的一個了,想想自己升了輩分,還有些激動。
陸炤聽見她期待的語氣,冷笑了一聲,斜睨她,“那你什麽時候先學會不收壓歲錢?”
岑清一聽,面色無辜地朝陸炤眨巴眨巴眼睛,“學不會,好難喔哥哥。三天期限已經過去一天了,哥哥你的壓歲錢準備好了嗎?”
“姑姑前幾天還問到你為什麽還沒找男朋友,讓我給你介紹。”陸炤翻了一頁報紙,淡淡地說道,“最遲後天,你要是還不跟他複合,就等着你媽給你相親流水席吧。”
岑清沒聽明白,“為什麽是最遲後天?”
“後天你媽五十大壽。”陸炤的臉上帶着不懷好意的笑容,問她,“你忘了?”
岑清沒忍住倒吸一口涼氣,确實忙忘了。
她立刻撒丫子往樓上跑,去找嫂子周蕪救命。
以她母親陸萍女士的時尚程度和敏銳度,是花時間準備的禮物還是臨時買來湊數的她掃一眼就能看出來,岑清想臨時抱佛腳都沒用。
半個小時以後,岑清雄赳赳氣昂昂地從二樓下來,手裏拿着一條D家中古珍珠項鏈。這是周蕪前幾年出國旅游的時候在國外中古店淘到的好寶貝,收藏價值高,但由于氣質太過端莊她戴不出去,這次拿給岑清救急正好。
陸炤掃了一眼她手裏的鏈子,看起來挺舊,估計價值不菲。
“你還是送她一個好女婿比較實在。”
陸炤推了推眼鏡,發揮出影帝的演技出來給岑清情景重現,“姑姑前幾天給我媽打電話的時候說,诶呦我們那個隔壁家的狗,今年都生第二窩了,啧啧啧,再看看我們家岑清,那丫頭怕是幾年都沒牽過男人的手了。”
岑清撇撇嘴,朝陸炤皮笑肉不笑道:“你放心,為了你的壓歲錢,你妹妹我也得熬過我媽的生日。”
陸炤一挑眉,“那就祝你順利熬過你媽的生日。”
你媽的……聽起來像兩個人在互罵一樣。
岑清瞪了一眼陸炤,蹲在軟墊旁邊去看小侄子,他在墊子上爬着爬着就不動了,保持撅着屁股,臉頰貼地的姿勢睡着了,嘴果果還微張着,口水晶晶亮。
陸炤輕手輕腳地将孩子抱上樓,囑咐岑清早點睡睡覺。
岑清坐在沙發上,将薯片袋子裏最後的渣渣一口氣倒進嘴裏,拍了拍手上樓。
陸炤家裏的天價床墊就是岑清時不時要來蹭住的原因,她惬意地躺在床上伸了個懶腰,仿佛置身雲端。
很快,岑清迷迷糊糊地進入夢鄉,突然被手機鈴聲驚醒。
是柳錫明打來的電話,岑清皺着眉,想起上次他給自己打電話也約莫是這個時候,不會是段生和又胃疼了吧?
胃疼吃藥啊,老給她打電話做什麽?
“喂……”她鼻音濃重,懶懶地換了個姿勢趴在床上聽電話。
“喂,表妹啊,那個……你方便出個門嗎?”
岑清長嘆一口氣,“他又胃疼啊?你讓陳淮給他送點藥吧,這胃老痛也不是個事兒啊,你沒逼着他去醫院看看?”
“不是胃,是頭。”柳錫明說道。
“頭疼?那更簡單了,一片布洛芬,安睡一整晚。”
“腦震蕩,在醫院躺着呢。”
柳錫明話音剛落,段生和趕忙掙紮着從床上爬起來去阻止他,“不是讓你別告訴她嗎?”
“兄弟你看看你這樣子,萬一有個好歹,我不得讓弟妹來見你最後一面嗎?”
“你他媽盼我點兒好……”
岑清皺着眉,那頭二人的交談她聽得一清二楚。
她從床上坐起身,拿着手機問道:“他在哪家醫院?”
這回是段生和說的話,“我沒事,你睡覺吧。”
“段生和,我再問你一遍,你在哪家醫院?”
岑清的聲音冷冰冰地傳到了段生和耳朵裏,他嘆了口氣,還想勸她別來,“你放心,我真的沒事……”
岑清嗤笑一聲,冷着臉道:“行,你記住了,是你不想見我的。”
“第二人民醫院。”段生和聽她口氣不對,立刻報出了醫院名字。剛說完段生和就挂了電話,護士遠遠兒地看見他亂跑,氣急敗壞地跑過來将他壓回了病床上。
段生和躺在床上,擡起小臂遮住眼睛。
“你一會兒賣賣慘,雖然你快三十了,被爸爸打也不丢人,知道嗎?”柳錫明苦口婆心地勸他,“這是個好機會,能不能把握就全看你了。”
“被爸爸打不丢人?”段生和移開小臂,斜着眼睛看他。
“不丢人。”
段生和朝柳錫明招招手,等柳錫明湊近的時候擡手往他腦袋上抽了一下,“被爸爸打丢人嗎?”
柳錫明用力指了指段生和,“你個病號,我不跟你計較。”
兩個小時前,段生和接到了江宏嗣的電話,後者讓他無論如何必須回家一趟。
開車回了江家,段生和敲門進去,看見阿姨火急火燎地從房間裏跑出來。
“你爸爸生了好大的氣,在書房呢。”
段生和知道江宏嗣生氣的原因,他讓阿姨先睡,自己脫了外套上樓。
書房的門半張着,段生和推門進去剛走了一步,一只盛着煙頭的煙灰缸直直地朝他飛過來。他注意力放在腳下的玻璃渣子上,一下子沒反應過來,被煙灰缸砸到了頭。
“您找我有什麽事兒?”他沒再往裏走,站在門口,看着辦公桌後面的江宏嗣淡淡地問道。
他這副處變不驚的樣子落在江宏嗣眼中,便是段生和不把他這個父親放在眼裏了,原本沒平息的怒火一下子更是越燒越旺。
“擅自跟姓陸的簽約,對外宣布公司的人抄襲,你翅膀硬了,什麽事情都不用跟我商量了嗎?”江宏嗣手裏拿着一塊鎮紙,将桌面拍得啪啪作響。
段生和眯眼一看,那塊鎮紙估計是個古董,江宏嗣舍不得砸,繃緊的神經微微松了松。
“跟星初合作對公司發展有利無弊,至于抄襲,如果今天不公布澄清,後期被人翻出來更會影響公司聲譽。”他輕描淡寫地跟江宏嗣解釋,“公司既然是我在管,也沒有必要什麽事情都告訴您,反正有蔣副總在,您早晚也會知道的。”
“放肆!”江宏嗣一拍桌子,起身指着他,“我讓蔣副總輔佐你工作,不是讓你把他架空的。”
“就因為那個江湖騙子說了一句蔣副總的八字跟公司合,你放他在公司為非作歹了多少年?我不光要把他架空,我還要把他徹底踢出公司。”
江宏嗣放下了手裏的鎮紙,随手抄了只茶杯砸過去,大喊:“你大哥不聽我的話,你也不聽我的話了嗎?”
段生和側身躲開,茶杯砸到門框上,碎玻璃亂飛。他低頭将手臂上的碎玻璃和着血清理出來,任由它流着血。
“等你什麽時候不聽那個江湖騙子的話,我和大哥應該就能聽你說幾句了。”段生和見江宏嗣臉色不對,往前走了幾步,他将茶幾上的速效救心丸拿起來丢過去,“我先走了,公司還有事。”
“站住!”江宏嗣捂着胸口,指着段生和的手微微有些哆嗦,厲聲道,“你就不怕我撤了你總裁的位子?”
段生和回身看了他一眼,無所謂地笑了笑,“可以,我沒了這個總裁的位置,也不是活不下去。”
他快速轉身下樓,書房裏砸東西的聲音還在。
段生和去一樓叫了一個阿姨上去,然後坐在客廳裏給柳錫明打電話。他傷了胳膊,頭也暈得厲害,沒辦法自己開車離開。
柳錫明接到電話以後急匆匆從酒吧出來,找了個代駕直奔江家。
一個喝多的人和一個受傷的人互相攙扶着上車,喝多的人腦子還算清醒,讓代駕直接開去醫院。
“你怎麽沒叫陳淮來?”柳錫明找了瓶碘伏給他擦傷口,看見裏面還有玻璃渣子,有些不敢動手。
段生和掃了一眼柳錫明,“怕丢人。”
“也是,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見了,不過你上次可比這次慘多了,你們家老爺子今天還算對你手下留情了?”
柳錫明口中的上次是段生和剛大學畢業那年,他不肯進江氏企業,非要去一個還在虧錢的和悅,再加上他出去演話劇被江宏嗣知道了,回家後結結實實挨了一通板子,反抗的時候還遭江宏嗣潑了一茶壺滾燙的熱水。
“手下留情?”段生和冷哼一聲,“算吧,年紀大了除了摔東西也沒什麽本事了。”
江家遠離鬧市區,足足開了近一個小時才到達醫院。
下車的同時,段生和收到了公司的群發郵件——即日起免去段生和總裁一職,由副總裁蔣正光繼任。
他将手機往兜裏一塞,搭着柳錫明的肩膀,“你家能不能收留我幾天?”
“做什麽?你這傷不至于半身不遂吧?”
“被人辭退了,房子租不起了。”
柳錫明斜過頭看他,“這樣,咱倆現在就地絕交,你幹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住表妹家去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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