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回到家, 岑清看着段生和洗完澡後脖子上明顯的分界線,慶幸他在西北穿的全都是長袖長褲。不然被曬得四肢黝黑,全身上下只有軀幹和屁股白皙, 那脫了衣服活脫脫就是一個國寶大熊貓。
靠在床頭, 岑清嘆了今晚的第無數個氣。她索性擡手關了房間裏的燈,将人拖進被子裏。管他是黑是白, 關了燈還不是都一個樣?
次日, 《與你》殺青發布會。
岑清提早過去順流程,一直到發布會開始前一個小時,段生和才戴着口罩走進後臺。
他沒有固定的妝發師,陸炤臨時從家裏叫來了周蕪幫忙。
“塗白還是……”周蕪自過年後就沒見過段生和, 如今一見還以為他去了趟西藏徒步,臉上泛着健康的炒糊的小麥的光澤。
沒等段生和回答,岑清拿了兩套衣服匆匆進來, 大聲道:“塗白塗白,嫂子,越白越好。”
今日到場的幾個主演皮膚都白,要是段生和頂着他現在的膚色上臺, 就太難為臺下的攝影師了。
岑清拿着公司借來的衣服往段生和身上比劃, 頭疼道:“淺色更顯黑……你一會兒記得把手背也塗點兒粉底。”
經過周蕪的不懈努力, 段生和終于恢複了他原本的膚色, 這些天鏡子裏的人瞧慣了,猛不丁白成這樣他還覺得晃眼。
門外的負責後臺直播的工作人員再次探頭進來, 詢問:“可以了嗎?段老師。”
他方才進來的時候段生和還沒塗完粉底, 岑清為了維護男朋友的形象,毫不猶豫地關上了化妝間的門,挂上了閑人免入的牌子。
柳錫明倒是個例外, 扛着攝像機,挂着個通行證大搖大擺地走進來,非要給段生和拍照留念。
“段老師跟大家打個招呼吧。”直播的工作人員有些慌,這一屋子的人,個個兒都是平日裏沒機會見着的人物。
段生和看了一眼鏡頭,微微笑了笑,就示意工作人員可以轉開鏡頭去拍其他人了。
“啊……那我們不打擾段老師了,陸總想跟觀衆朋友們說幾句嗎?”工作人員架不住彈幕的催促,邁着小碎步走到陸炤旁邊,小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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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炤擺擺手拒絕,工作人員又求助地看向岑清。
岑清搖搖頭,立刻捂臉跑走,将劇組發言擔當制作人包鵬運推到了鏡頭前。
包鵬運帶着直播鏡頭出了化妝間,門再次關緊,裏頭的人都松了一口氣。
“清姐,還有十五分鐘開始。”陶桃敲門進來催,“主持人在熱場,媒體和粉絲也都到了,等着你們采訪。”
由于場地和時間限制,發布會結束後的群采提前到發布會開始之前。
主創團隊站了一排,記者們架好話筒後發現岑清不在,到處張望喊話。
岑清放下粉餅匆匆過去,站在最側面的角落裏,她揚聲朝媒體們喊話:“大家提問盡量圍繞我們的戲,麻煩不要太多提及私人生活。”
“來,那位紅帽子的大哥,你先問。”
紅帽子的大哥将話筒遞到了段生和嘴邊,随後,快門聲音此起彼伏。
“請問你和岑編劇進展到哪一步了?聽說您過年有拜訪岑清的父母,是好事将近了嗎?準備什麽時候結婚呢?”
紅帽子大哥這一串問題聽得岑清腦袋發懵,岑清覺得她剛才囑咐的不要問私人話題根本是說了一句廢話。
媒體會根據你的要求來提問嗎?并不會。
岑清用眼神示意工作人員上去攔,後者剛想要動作,突然見到段生和接過了話筒,無奈地朝岑清攤手。
段生和雲淡風輕地舉着話筒,不緊不慢道:“很快。”
他只說了兩個字,随後剛想将話筒遞回去,那位紅帽子大哥踮着腳又問:“怎麽求婚想好了嗎?會有驚喜嗎?方便透露嗎?”
“不方便。”段生和說完後火速将話筒塞給他。
工作人員立刻叫了其他家的媒體,接下來的幾家應該都是他們提前安排好的托兒,張嘴問的就是關于戲裏的事情。
群訪問題拉入正軌,很快十五分鐘就要到了,剩餘最後一個問題。媒體人員争先恐後地舉手,最終獲得機會的是一家小媒體。
岑清見他全場安安靜靜地都沒舉手,而且看話筒上的logo也像是正統的專業媒體,就示意他來問。
但岑清顯然看走眼了,那位安安靜靜的媒體朋友一鳴驚人,驚得段生和想要就地殺人滅口。
“門口擺放了999朵紅玫瑰的花束,請問段總是為了今天求婚準備的嗎?”
段生和還沒回過神,門口蹲着的陳淮一蹦三尺,踮着腳往裏頭張望,氣急敗壞地跟一旁的林皓嚷嚷道:“那是哪家媒體?封殺!劇透火葬場!”
他急得原地轉圈,害怕段生和圓不回來,驚喜洩露。
段生和掃了一眼岑清的反應,見後者明顯不相信媒體無端的猜測,微微松了口氣。
他輕笑了一聲,似是聽到了什麽無稽之談。這個問題段生和沒回答,直接跟着前面的人離場。
現場各家媒體見狀也都一笑了之,沒把那事情放在心上。他們見多了發布會粉絲應援的架勢,買紅玫瑰再平常不過了。
上臺前,段生和站在臺口捂着口袋裏的東西,他方才聽見求婚二字的時候後背直冒汗,生怕露餡。
之後的流程按部就班地走着,段生和早早兒地安排好了一切,主持人也是特地囑咐過的,都找的是應變能力極好的老主持。
發布會主要還是演員們的分享和互動,總流程是岑清定的,她特地減少了自己的存在感,提問、游戲、粉絲互動統統不參與。
岑清一直坐在臺下看熱鬧,順便感嘆段生和今天妝畫得不錯,白白嫩嫩重回顏值巅峰。
她斜前方正好坐着的是那位負責手機直播的工作人員,岑清見他蹲得實在難受,拍了拍他的肩膀,告訴他可以暫時坐在主創的空位子上。
工作人員不太好意思地坐到了岑清旁邊,隔着一張空椅子。
“嗯,是岑編劇讓我坐的……她人啊,岑編特別特別好看,比鏡頭裏好看多了。”他小聲地跟觀衆們聊天,應觀衆要求聊着對各個人的第一印象。
“不好意思大家,我可能得回後臺拿充電寶。”直播的手機電量告急,他看了看周邊的情況,解釋道:“一會兒是游戲環節,我怕播到一半沒有電,可能得下播幾分鐘……”
工作人員剛貓着腰準備離開,岑清側頭攔他,“你播吧,我去幫你拿。”她反正坐這兒也沒什麽事情幹,跑一趟後臺再回來也快。
岑清剛一離場,臺上的段生和就發現了,他立刻慌了神,給身邊的男主持人遞了一個眼神過去。
“各位,我們請聽游戲規則,每個人對在場任意一個人說出一句話,那被cue到的人,無論對方說出的是什麽話,你都得回答‘當然啦’。我們先給大家示範一下……”男主持人立刻明白了段生和的意思,緊急和女主持人加了一段兒游戲玩法示範拖時間。
岑清在後臺腳步一頓,尬到頭皮發麻,這個破游戲不是被她從臺本上拿掉了嗎?
她拿着充電寶匆匆回去內場,主持人見岑清回來了都松了口氣,正式進入游戲。
可岑清剛坐下,椅子還沒坐熱乎,實在忍不住起身離開,她非得搞清楚是誰把這個游戲加回來的。
“陶桃,這個游戲怎麽回事?”她在出口處遇到了匆匆趕過來的陶桃,後者攔着她,一直往舞臺上瞟。
“啊?什麽怎麽回事?”陶桃是接到了陳淮的囑托過來攔人的,陳淮打電話告訴她務必攔住岑清,別讓她亂跑。
音響正好設置在岑清耳朵邊,音量過于刺耳,岑清想把陶桃往外拉,後者硬是跟腳底灌鉛一樣不肯走。
陶桃都快急死了,大聲道:“清姐,你先回去坐着。”
“什麽?”岑清聽不見陶桃的聲音,拔腳就往外走,到了走廊盡頭的安全出口處,她的耳朵終于得救了。
“你剛剛說什麽?”岑清又問。
陶桃低頭看了一眼手機,上面躺着一條陳淮發來的微信。
陳淮:【Plan B】
陶桃撓了撓頭,支支吾吾道:“什麽什麽?我說我不知道什麽情況,讓你先回場內坐着。”
岑清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你臉紅什麽?你們瞞着我搞什麽鬼?”
“沒有沒有沒有……”陶桃連連擺手,“你,你還是快回去吧。”
岑清見她這模樣,心裏大概有了數。
“我現在需要做的就是回去坐着?”
陶桃重重地點頭,“快回去。”
“行……回頭再跟你算賬。”岑清嘆了口氣,緩步往內場走。
方才的游戲已經結束了,這會兒正有工作人員往舞臺上發便簽紙和筆。
岑清定睛一看,那發紙筆的工作人員不是別人,是她表哥的助理林皓。她緩緩回頭看了一眼柳錫明,後者跟她目光相接的那一刻立刻扭頭,心裏一定有鬼。
所以,今天是一場大型合謀欺騙岑清的求婚行動。
岑清平靜地坐在椅子上,思考着方才發生的事情。
那個被她拿掉的“當然啦”游戲,應該是段生和準備用來求婚的游戲,但由于她離場,只能被迫又加了一個臺本裏沒有的游戲。
如此用心良苦,岑清卻只想把他頭打爆。求個婚搞那麽多花花腸子,還鬧到發布會上來……
其實只要鑽戒夠大,哪怕他早晨刷牙的時候求了岑清也沒意見。
“主創人員每人一張便簽紙,表白我們臺前幕後的工作人員,每人表白一個人。”主持人十分刻意地提醒道,“臺前幕後都可以,臺下坐着的也行。”
很快,臺上的幾個人陸陸續續寫完了。
“從子夢開始吧,最後是我們的小左和段老師。”
大家一個一個展示便簽紙,段生和肉眼可見地有些緊張,手握緊成拳放在身側,時不時松開又握緊。
被表白的對象需要一個一個上臺,前面幾個人依次表白了導演、副導演、制片人,還有陸炤。
阚子夢的便簽紙是塗改過的,本來是要寫岑清,後來不知道誰跟她耳語了幾句,臨時改成了一位女副制片。
最後就剩左今歌和段生和的便簽紙沒有展示,左今歌接過主持人的話筒,“我先來吧,我要表白我們的食堂阿姨……”
食堂阿姨是沒法兒瞬移到現場了,左今歌說完後,臺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地定格在段生和身上。
“這是要搞什麽大事情?”
“氣氛怎麽有點奇怪?都跟老母親一樣慈愛地盯着段生和是什麽情況?”
“拍拍拍,段生和跟陸炤第一次同臺,他們倆全程沒有說話,估計關系沒處好?還是陸炤不太喜歡他這個表妹夫?”
……
後排坐着的媒體都按捺不住了,大家都察覺到氣氛不對勁,一個個兒地都開始騷動。
岑清平靜地坐在凳子上,盯着段生和插兜的手,似乎在兜裏尋找什麽。
很快,段生和準備好了。他緩緩地将便利貼轉過來對着鏡頭,然後拿出提前準備好的鑽戒捏在手上,看向岑清。
粉紅色愛心形狀的便利貼上寫着一行字——你願意嫁給我嗎?
此刻,全場一片安靜。
主持人都忘了cue流程讓岑清上臺,臺上的十幾雙眼睛這會兒都齊刷刷盯着臺下的當事人,等着岑清的回答。
岑清手裏握着方才找林皓要的便簽紙,她走到舞臺下方,将提前寫好的答案遞給段生和。
同樣的粉紅色愛心便利貼,上面寫着三個字——
我願意。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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