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囚六十六天
“……”
莺莺自認在沉雪的事情做的隐蔽, 但她低估了欽容對她的了解程度, 從她清晨賴床不起後, 欽容就對她起了疑心。
一夜沉眠,莺莺醒來時已到中午。
寝宮的帳幔層層低垂,外面的陽光被盡數攔回。莺莺初初醒來都不知時辰, 她撐着手臂從榻上坐起身體,渾身酸澀綿麻,忍不住嘶了口涼氣。
欽容真是越來越兇殘了。
咔嚓咔嚓——
只是微微的收腿,莺莺就察覺到腳腕上的不對勁兒, 有什麽冰涼的硬物貼在她的皮膚上,還會随着她的動作發出響動。莺莺有那麽瞬間的大腦放空, 接着她遲疑掀開錦被, 發現自己兩條白皙的腳腕上圈着金色腳铐, 鏈條的中央還刻了一個‘容’字。
……這是什麽?
欽容這是什麽意思?!
莺莺看着這條金燦燦的腳铐, 有一瞬間以為自己回到了金殿。
前世欽容也給她打造過這樣一條腳铐鎖鏈, 不過模樣遠比這精致漂亮, 內裏還有一圈細軟絨毛。莺莺不記得自己戴了那鎖鏈多久,但她很清楚自己被鎖在金殿時,欽容已經稱帝。
如今她明明什麽也沒做, 欽容怎會這麽早就把她鎖了起來?難道就因為她想要逃婚, 又偷偷放沉雪離開?
莺莺很不喜歡被鎖着的感覺,前世她戴着鎖鏈每走一步路裙擺下就會響個不停, 後來她索性就窩着或讓欽容抱行, 很少在自己走路。
那時她不懂什麽叫羞恥心, 只知自己每當看到那鎖鏈就會憋悶不舒服。如今重被戴上這腳铐,她才知自己那時的心情,翅膀上的羽毛被欽容根根拔下,欽容分明就沒把她當人對待,他這是把她當成寵物來養了。
嘩啦啦——
本沒什麽力氣的莺莺被激起一身火氣,開始大力拉扯那粗重的腳铐。莺莺還發現榻角多了一條鎖鏈粗勾,勾下墜着一條長長的鏈子,欽容分明是想限制她的自由,把她困在這寝宮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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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您醒了嗎?”翠兒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莺莺還在拉扯着腳鏈,清脆的碰撞聲咔嚓在耳邊響個不停,吵得莺莺頭疼。
一直沒聽到莺莺的回複,然而屋內的聲響就沒止過,翠兒在門外又等了一會兒,想起太子臨走的交代,索性直接推門進去。
“娘娘……”饒是見慣宮內密事,翠兒也沒想到,自己有一天竟能看到太子妃如同犯人般被上了腳铐,而且還是被太子親自鎖了起來。
傳聞不是太子妃跋扈野蠻,仗着家世和陛下的寵愛百般欺負溫雅太子嗎?怎麽會……
翠兒愣住了,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只能傻傻看着莺莺坐在榻上扯腳铐。
這腳铐不知是什麽材質做的,冷硬光滑,無論莺莺用多大的力氣都扯不斷。莺莺氣死了,如今被翠兒這麽看着,她更覺得自己的臉面被人按在地上狠踩了好幾腳。
“出去!”莺莺氣的眼睛都紅了,從榻上坐起來掃落榻桌,桌上的東西紛紛掉在地。
昨夜她昏睡之後,還是欽容幫她換了寝衣。寬大的寝衣松散輕.薄,莺莺跌跌撞撞往外走了幾步裙擺開到大腿,露出光.裸的皮膚。
外廳的陽光充足,翠兒拿着披衣慌慌張張追了出來,面皮不知為何紅的厲害。莺莺低頭看到自己大腿上的各種痕跡,脖子扭動間也泛着絲絲疼痛,她不由就記起欽容昨晚還咬過她的脖子。
又有幾名宮婢端着梳洗用的東西進來,慌慌張張低下頭。
莺莺擡手想去捂脖子,結果袖子一下子撸到手肘後,衣領也順勢滑到肩膀。
“出去,你們都給我滾出去!”不知是不是太過激動,莺莺缺氧有些頭暈,還好翠兒及時扶住了她。
翠兒是提前叫宮婢過來梳洗伺候的,她先前也沒想到太子妃竟會被太子‘寵幸’成這副模樣。曉黛不在這裏,她還沒摸透莺莺的性子不知分寸,等欽容得知情況趕過來時,寝宮內碎片滿地一片狼藉,莺莺不知從哪裏找出來一把劍,正一下下砍着腳腕上的鎖鏈。
輕薄的衣擺随着她的動作晃蕩,欽容看到莺莺白皙脖子上的點點紅痕,裙擺遮不住她的雙腿,露出來的右腿筆直細長,白嫩嫩的皮膚上留有他昨晚疼愛過的痕跡。
“太子殿下。”見到欽容回來,翠兒等一衆宮婢松了氣,趕緊跪下行禮。
莺莺一通折騰大喘着氣,唇瓣被咬的發紅,聽到欽容回來了,她抓緊手中的劍扭頭朝門邊望去。濕漉漉的眼睛不知是氣的還是又哭過了,黑黝黝的瞳眸晶亮,那透出的微弱怯意散着水霧,如同小鹿。
“發生了何事?”欽容幾步走近,見莺莺披頭散發,腳上連雙鞋子都沒有。
傾身正想将人抱起,結果莺莺跄踉着往後一退不肯讓他抱。握在手中的劍直接朝欽容橫去,莺莺嗓音微啞帶着哭腔,“把我腳上的東西摘下來。”
“欽容你憑什麽鎖着我,你快把那東西給我摘下來!”
欽容對莺莺沒有防備,所以莺莺輕輕松松就把劍架到了欽容的脖子上。她這一舉動可吓壞了屋內的宮婢,所有人跪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喘一下,欽容面色不變,只淡聲吩咐屋內的人:“都出去。”
随着所有人的離開,屋內就只剩下莺莺和欽容。
莺莺其實是沒多少力氣的,昨晚的活動量太大,她睡了半日醒來還沒吃東西,折騰了這一陣早就開始發暈。握在手中的劍開始發顫,很快就偏離的欽容的脖子。莺莺的手臂已經酸澀難忍,但瞪着欽容硬是又将劍逼向他的脖子。
欽容不顧莺莺的威脅低眸掃了眼脖子上的劍,低笑很輕溢出,他看向面前的人問:“莺莺這是要做什麽?”
“想殺了三哥哥嗎?”
若真能殺了他,還真一了百了。
莺莺有些撐不住了,握着劍的手腕微微發顫。她抽了抽鼻子道:“你憑什麽把我鎖起來,咱們當初說好的,成婚後你會對我好。”
“三哥哥現在對你不夠好嗎?”欽容嗓音放得很柔和,像是在哄小孩子。
莺莺紅着眼睛質問:“對我好會把我鎖起來嗎?”
“你快把我放開,不然我真的殺了你。”
“好啊。”欽容完全不怕她的威脅,長睫微擡,他薄唇勾着笑道:“三哥哥不準備放過你了,莺莺殺了我罷。”
“你!”莺莺若真下得去手,哪還會等到現在讓他這般欺負她。
想她前世也是風風光光的尚書府小姐,有皇後姑母竹馬太子,就連陛下也對她寵愛有加。莺莺前世壞事做盡從未受過別人的氣,唯有在欽容身上栽了跟頭。重生後她當自己活該罪有應得,沒想到重來一世,她當個好人仍落了這麽個下場。
既然如此,那她還不如殺了欽容算了。
這麽生氣的想着,莺莺把心橫了又橫劍握的越來越緊,當真就使了些力道。不過她也就剩那麽點力氣了,等到劍身貼到欽容脖間的皮膚,她的手腕就抖動劇烈,再也下不得半分狠力。
欽容感受到微微的刺痛感,卻只是靜靜凝視着莺莺不語。
直到低弱的嗚咽聲溢出,欽容才擡手去撥開脖子上的劍,伴随着長劍落地的聲音,欽容上前一步把莺莺摟入懷中,用指腹擦去她臉上的淚問:“哭什麽?”
莺莺伸手去推欽容,控制不住情緒濕了眼眶,她眼淚一滴滴往欽容手上砸,哭啞着聲音道:“欽容你怎麽這麽壞……”
“你比我還讨人厭,欽容我讨厭你,我不想要你了。”
莺莺自認前世自己夠惹人厭惡憤恨的了,就是她這樣一個被稱為皇城惡霸的人,卻被所謂的溫柔太子逼得一點辦法都沒有,只能哭的慘兮兮像個受氣包,打也打不得罵也沒有用,她所有的壞與惡砸在欽容身上都不痛不癢,甚至又反彈到她自己身上。
欽容還從未見莺莺哭的這麽厲害,手指擦不去她的淚他就只能用袖子一點點去擦,邊擦還邊哄着她:“莺莺很好,別人喜歡你都來不及,怎會厭惡你。”
不遠處就散落着幾片碎瓷片,莺莺在他懷中又哭又鬧,欽容怕她踩到瓷片上傷了腳,只能強硬将她打橫抱起。
去榻上的這一小段路,莺莺不停掙紮吵鬧着,她揪着欽容的頭發惡狠狠威脅:“欽容你放開我,你不能這麽鎖着我!”
欽容的頭發被她拽着只能被迫低頭,與莺莺水潤的目光對視,他索性把頭壓得更低吻上她的眼睛,控制住她的雙手。
“莺莺,我給過你很多次機會,是你不知道珍惜。”欽容哄了許久都不見莺莺平靜,他沉沉的呼吸打在她的面門,索性威脅一句:“你再不乖,三哥哥就直接把你鎖在榻上。”
莺莺愣住了,不只是因為欽容的威脅,還因她感受到欽容那處的變化。在這種時候,他竟然還想着欺負她……
莺莺一把抓住欽容的衣襟道:“我不要你,你把我溫柔的三哥哥還回來!”
她的三哥哥對她那麽好哪裏舍得讓她哭,三哥哥哄着她都來不及,他脾氣那麽好也不會鎖着她。
欽容被莺莺惹笑了,摟起人親了親她的下巴,欽容用錦被包裹住她道:“莺莺聽話一點,三哥哥就回來了。”
“餓了嗎?我喚人送些糕點進來。”
“……”
不是吓唬莺莺,欽容是真打算鎖着她,身為太子他就敢這麽幹,想來是真的被莺莺刺激到了。
欽容對外宣稱莺莺病了,當顧皇後來看莺莺時,欽容給的理由卻是莺莺近日在同他鬧脾氣,不知用了什麽理由,輕輕松松就攔住了所有來看望她的人。
被關的第一日,莺莺砸了寝宮內所有的東西,東宮內人人自危,誰也不敢在這個時候往莺莺眼前湊。本以為太子回來會不高興,結果欽容只輕飄飄掃了眼就邁過碎片往內室走,只淡聲吩咐翠兒将外面收拾幹淨。
第二日清晨,欽容抱着莺莺去浴房梳洗,莺莺沒什麽精神靠在他身上困得睜不開眼,身上的幾處吻.痕越發深紅。
右揚敲門的時候,欽容正抱着莺莺幫她梳發,聽完右揚的彙報他去擡莺莺的小臉,親了親她的唇瓣問:“莺莺高興嗎?沉雪被你放跑了。”
莺莺眼也不擡,悶悶解釋道:“我說過了,我是被沉雪威脅的,要是我不救他他就要污蔑我要殺你。他是赤風樓背後的主人,若他真死了,赤風樓那群殺手定會為他報仇。”
欽容不語,只是用薄唇輕輕擦着她的臉頰,癢癢的呼吸噴灑在她的項窩。
莺莺好讨厭欽容這副漫不經心的态度,她使力把人推開,喊了他一聲:“三哥哥!”
“我沒想過殺你,沉雪也沒想殺你,你明明也知這都是誤會,為什麽不能放過他。”
莺莺不是前世那個她,她沒辦法眼睜睜看着沉雪為她頂罪而死,人的生命那麽脆弱,不該再毀到她的手中。
欽容被她推開些,他摟着莺莺脾氣很好的問:“既然沉雪威脅了你,你為何不直接把他的話告訴我呢?”
“莺莺,你都沒問過我,又怎知我不能為了你放過沉雪。”
這些問題莺莺從未想過,或許從她的潛意識裏,就不覺得欽容會為了她放過他想殺的人。欽容從莺莺的眼睛中看出答案,黝黑的眸看着莺莺吐出答案:“你從未信過我。”
從頭到尾,莺莺都從未信過他。若一個人對另一個人都沒有信任,更何談喜歡。
莺莺被欽容戳中了心思,她眨了幾下眼睛輕輕問欽容:“那……若是當時我把所有的事都告訴你,你會為了我放過沉雪嗎。”
“自然。”欽容答得毫不猶豫。
不知是想到什麽,他唇邊蕩出一抹笑容,略低道:“明知你性子又怎會讓你胡鬧,莺莺好好想想,你想做的事三哥哥可曾阻止過你。”
莺莺無話可說,找不到任何一句能反駁欽容的話。
事實的确如此,無論莺莺想做什麽,欽容向來由着她,當初再過分的事只要她撒撒嬌多纏着些欽容,欽容也總會答應。可為何如今就不行了呢?
因為莺莺有心了,她不相信一個人會無條件對另一個人好,再加上欽容前世對她的種種,莺莺不由就會對他生出防備。
“三哥哥真的喜歡我嗎?”莺莺的心軟了,但心結仍舊未解。
她動了動自己的腳腕,低垂着頭道:“若你真的喜歡我,就不會這般對我。”
“三哥哥,我不是你養的寵物,你真的分得清對我到底是愛,還是占有欲作祟想要純粹的占有我嗎?”
腰身上的手臂一緊,欽容掐起她的下巴問:“那莺莺呢?”
“莺莺對我可有過半分喜歡?”
莺莺答不上來,揪着腳铐的事不放,“或許有過喜歡,但三哥哥若一直鎖着我,我就再也不會喜歡你了。”
“是麽?”欽容閉了閉眼睛,很突兀笑了。
他的笑聲很涼,讓莺莺本能畏懼。想躲卻還被他圈在懷中,莺莺的心口被貼上一只手,五指用力一收,在莺莺的瑟縮下,欽容悠緩貼附在她耳邊問:“莺莺真的長出心了嗎?”
“為何三哥哥感覺不到它的跳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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