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囚〇九十天

“……”

順荷走的悄無聲息, 她走後, 莺莺覺得這北域皇宮變得越發冷清。

因顧淩霄的重傷失蹤,朝堂又需派武将過去鎮守西北, 只是接二連三的敗局已經讓人看不到希望, 西北成了煉獄的傳言已經在民間壓制不住,就連那群武将都覺得去往西北的人都是送死, 更有甚者提出了投降一說。

就在這亂局之下,莺莺心系顧淩霄的安危整夜睡不着覺,連帶着顧明致和顧曼如也一下子蒼老許多。随着天氣越發寒涼,莺莺靜心窩在寝房抄經書,逐漸安分下來。

砰——

當書房的門被推開時, 莺莺抄經書正抄的手酸。過重的推門聲導致木門碰撞反彈,碰撞聲打亂一室安靜,引得莺莺受驚擡頭。

“欺人太甚!”

“那外族蠻子偷了我國軍機殺害我北域數萬将士, 現在我兒還在戰場失蹤生死未蔔,在這種時候他們竟能說出投降這種話,他們如何對得起戰死的将士,又如何對得起身上的那身官袍!”

推門進來的人并不是欽容,而是莺莺許久不見的顧爹爹。他雖脾氣壞些, 但平日裏最知禮數, 今日不知為何發了大火氣暈了頭,竟敢用這麽大的力氣去推太子書房的大門。

緊随着顧明致進來的是面無血色的裘郁, 他穿着厚實紫袍正捂嘴咳着, 聲音低啞道:“西北死傷太重, 他們不願去也在情理之中。”

“狗.屁情理!”顧明致大罵:“拿着俸祿擺官威時怎麽不見他們說一句不願?那群武将平日嚷着好聽,真正用到他們時一個個都當縮頭烏.龜。”

大概是看出顧明致的憤怒,裘郁等顧明致平複才再次開口:“現在朝堂之中明顯又出了別國奸細,只要有他們在,昊紋平沙就能一直掌握我軍動向,那群武官不傻,自然不會在這個時候趕去送死。”

“難道慶王爺的黨羽還未清理幹淨?”

“未必,我倒覺得是南音國早年培養的勢力,而且那人定是朝堂重臣,手握一方權利。”

“那裘大人覺得是誰?”

兩人你一言我一句聊得認真,都未發現窩在小書桌後的莺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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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也不怪他們,主要是這太子書房乃東宮禁地,并不是尋常人能随意進出的。就算莺莺平日能進出書房,那也是在欽容在的前提下,大概他們也沒想到,欽容疼寵莺莺竟縱容到讓她獨自進出書房。

書桌高大,莺莺本身就骨架小。如今她窩在書房角落的小書桌上,窩成一團就更顯嬌小。此時她趴伏在小書桌上一句話也不敢說,桌上的一排筆架剛好将她擋住,就算擡着頭也沒被顧明致和裘郁發現。

到底,該如何提醒他們她在這兒呢?

莺莺見他們還在談着西北戰事,一雙眼睛在他們二人間看來看去,咬着筆頭有些無措。

她其實也不太敢出聲的,因為顧爹爹還在生氣她先前給欽容戴腳铐的事,要是在這個時候被他逮到,定沒好果子吃。

好在,被別的事絆住的欽容也很快進來了,他輕理袖上的褶皺,掃了眼屋內的兩人問道:“李将軍還未到?”

裘郁止了話頭,“李将軍被陛下召去了禦書房。”

“那看來父皇已有打算。”欽容淡淡回了句,抽出一旁的圖紙邁步往書桌後面走。

他邊走邊展着圖紙,低眸不知思索着什麽并未往一旁看。将圖紙展開放到桌面,他用手指輕敲了兩下,“那我們先開始。”

就在裘郁和顧明致靠近的同時,欽容餘光瞥到角落有什麽東西微動,迅速扭頭看到角落窩着的人,他怔了下出聲:“莺莺?”

莺莺越發往角落貼,想提醒欽容已經來不及了。她手中還攥着筆,無辜眨了兩下眼睛勉強一笑,不等她開口解釋,顧明致就皺眉訓斥:“你這丫頭何時進的太子書房?”

莺莺聲音弱弱:“我一直都在啊。”

“一直在?”顧明致愈發嚴厲:“胡鬧,太子的書房豈是你随意可以進的?”

不是顧明致不疼愛女兒,而是他将親人與朝堂分的明确。他也是為了莺莺好才會如此嚴厲訓斥,畢竟太子的書房不是一般人能進出的,但凡丢失或洩露出去什麽東西,莺莺都會說不清楚。

眼看着顧明致又要說起前幾日的東宮之事,欽容及時側身擋住顧明致的視線。理了理莺莺的頭發,他解圍道:“三哥哥與你爹爹還有事要談,莺莺先回寝宮。”

莺莺早就想走了,奈何一直找不到機會。

這些日她怕顧明致怕的厲害,實在是不敢同顧明致單獨相處。如今有欽容在這裏,莺莺抱着自己的東西很快溜出書房,關門時還聽到顧明致說了句:“太子殿下,老臣知你喜愛莺莺,但書房乃重地不能縱容她這般進出……”

嗒。

房門鎖住室內的聲音,莺莺趕緊跑回了寝房。

當欽容回來時,莺莺還在窩在桌上抄經書。她抄經書抄的都有些困乏了,欽容自身後摟住她,用手掌擋了下她的額問:“半個月的罰不是已經過了,莺莺怎還在抄?”

莺莺轉動了下酸澀的手腕,“我這是為哥哥抄的。”

西北地遠又亂,她身為太子妃無法趕赴過去尋顧淩霄,無所事事就只能替顧淩霄祈福保佑他無事。欽容聽後抓住她的手,将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道:“放心吧,你哥哥定不會有事。”

當時顧淩霄離開時,欽容有派暗衛随身跟護,如今他又派出一支精銳前去搜尋,如今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不知為什麽,有了欽容這句話莺莺就安心了不少,她同欽容閑聊道:“爹爹走了?”

“自然。”欽容頓了下,語調裏含了分笑:“難道莺莺還想留他在東宮用晚膳?”

“三哥哥可別,莺莺還不想被他罵死。”也幸好莺莺在佛堂罰跪期間病了,不然等她罰跪回來,顧明致定将她拎出東宮教訓一頓,畢竟給太子戴腳铐這種事,實在不在他的承受範圍。

又一筆一劃抄了兩個字,莺莺看着紙上的兩字很是滿意:“三哥哥有沒有覺得莺莺的字變好看了?”

欽容落下視線掃了眼低笑出聲,沉沉嗯了聲很是捧場:“莺莺的字确實好看了。”

其實經過這半個月的抄寫,莺莺的字依舊醜的厲害,但比起先前的狗爬,至少現在能看得出這是個字了。

握住莺莺的右手帶着她寫了一個字,欽容安撫她:“莺莺再多練幾日,三哥哥的字都要不如你了。”

莺莺真當欽容這是誇獎,美滋滋應下翹起小尾巴:“我那麽聰明,學東西可快了,以前字醜是因為我懶得練字,現在勤奮起來這字自然就好看了。”

她是真不覺得自己這狗爬字與欽容那筆鋒淩厲的好字有區別,因過分驕傲拿筆的力氣不穩,重新寫出來的字開始發飄,都不如先前寫的字像樣。

等寫完,莺莺看了看自己的字又看了看欽容的字,竟還十分滿意的自誇:“真好看。”

欽容趴伏在莺莺項窩低笑不停,越看越覺得莺莺可愛,他不由把人又抱緊了些,輕親着她的臉頰哄她:“對,莺莺的字真好看。”

順着莺莺的臉頰親到她的唇角,欽容索性将人撈入懷中抱起,吻得越來越深。

當晚,大概是練字的莺莺太過于可愛,所以欽容同她在榻上百般纏綿不放,之後幾天莺莺也沒得空休息。

又一晚,莺莺抄經書抄到犯困被欽容抱回榻上纏綿,有些受不住的莺莺推了他一把,瞪着水眸質問他:“三哥哥是不是有事瞞了我?”

欽容攥着她的細腕略微用力,他動作頓了下擡眸看向她,聽到莺莺一字一句抱怨着:“你這幾日這般有力氣折騰我,定在打什麽壞主意。”

大力掙開欽容的束縛,她從榻上坐起身去勾欽容的脖子,咬了下他的下巴同他耳語:“我知道了。”

“三哥哥定是怕莺莺的字寫的比你好,所以故意使壞讓我每天沒精神練字!”

“對不對?”純屬是玩笑話,但這玩笑話中又多了一分試探,因為莺莺是真覺得欽容近日折騰她折騰的太狠。

她趴伏在欽容的肩膀上,并未看到欽容當時的表情,只是在她擡頭看向他時,欽容勾着唇角回了句‘對’。

欽容捏起莺莺的下巴輕咬她的唇瓣,呼吸與她糾纏着道:“三哥哥就是想讓莺莺沒力氣練字,陪三哥哥留在榻上不好嗎?”

雅香濃烈,莺莺很快又被欽容壓回榻上。這一夜欽容比前幾日要的還要狠,昏昏沉沉間,莺莺好似聽欽容問了句:“莺莺給三哥哥生個孩子好不好?”

……孩子嗎?

莺莺睡過去前想,她恐怕是生不了呢。

“……”

日子就這麽一天天過去,深秋過後邁入寒冷初冬,等莺莺換上厚實的衣裙,西北仍舊沒有顧淩霄的消息。

抄寫經書已經無法讓莺莺保持鎮定了,她忽然開始害怕顧淩霄已經死了,這種想法讓她渾身發冷發虛,在多次嘗試喚醒系統無果後,她有些忍耐不住想要親自前往西北,就在這時,莺莺又生了場小病。

這病說來怪不得莺莺,大半是因為欽容。

起因就是因為沐浴,昨日莺莺去浴房時待的久了些,不等從浴池出來就遇到了回來的欽容。

她原本是想先離開的,但欽容攥住她的手又同她在浴池中恩愛了一回,等欽容抱着莺莺從浴房出來,莺莺就覺得有些頭暈無力,第二日索性直接病了。

莺莺一直覺得,自己這場病全因欽容做的太多,而禦醫的診斷中也确實有體虛虧空一說,最重要的還是受了寒。

按理說這只是一場小病,就連莺莺自己也沒多在意,然而這件事不知為何就驚動了顧曼如,她親自又帶女醫官替莺莺診治了一番,莺莺那會兒喝了藥困得厲害,迷迷糊糊很快睡去。

等她醒來,屋內已沒了顧曼如和女醫官,她隐約聽到外廳有欽容的聲音,披衣下榻時聽到顧曼如道:“莺莺這肚子遲遲沒有動靜,本宮也是心急。”

帳幔微晃,莺莺在聽到這話時忽然前些日欽容的耳語,原以為那只是場夢,如今看來欽容倒是真說過這話。

停下腳步藏到帳簾後,莺莺悄悄探頭看到欽容的半邊衣擺,他将手搭在桌上,語調淡淡聽不出喜怒:“母後寬心,這種事急不得。”

“本宮如何能不急。”顧曼如嘆着氣。

“如今淩霄還沒有消息,那群朝臣不關心戰事竟還有心思管你東宮之事。想來這些日你桌上多了不少折子吧?他們是不是把主意打到側妃頭上了?”

搭在桌上的手指微攏,莺莺看到欽容将手收回,嗤了聲很淡回道:“兒臣不會立側妃。”

欽容說的很肯定,并無半分商量的餘地。

他這态度讓顧曼如松了口氣,臉上不由多了抹笑容。從袖中拿出幾張紙遞給欽容,顧曼如囑咐道:“本宮找女醫看過了,她說莺莺的身子無恙,這些是我早年尋來的藥方,你讓莺莺試試說不定會有用。”

從莺莺這個角度,她并不能看清欽容和顧曼如的面容,但從縫隙中她看到了欽容接過了顧曼如手中的藥方。

欽容難道也想要個孩子嗎?

之後二人又說了什麽莺莺沒再去聽,她僵在原地一動不動,思緒回到了前世。莺莺不由數起前世欽容為了保她殺了多少朝臣送上的妃嫔。他們送一個欽容暗地裏殺一個,只因為……莺莺懷不了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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