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 囚一二一天

“……”

系統口中的正在解鎖中, 按莺莺的了解,所謂的‘正在’沒個七八十天半個月是不可能解鎖的, 說不定中途還需要一次關機重啓才能顯示出新任務。

系統果然沒讓莺莺失望,等他們一行人邁入西北區域時,‘正在’解鎖的任務還沒有成功。

西北偏遠荒涼, 中途莺莺他們還遭遇了兩次來自皇城的刺殺, 好在欽容身邊的暗衛訓練有素, 很快就将他們處理幹淨。

“傳消息回去, 讓裘郁盯緊兵部的程侍郎。”如今宮裏的一切政務都交由孔維和顧明致打理,裘郁因欽容一躍成了大理寺卿, 手握欽容的一支暗衛, 在暗處監視着整座皇城。

莺莺眼看着暗衛拖着此刻的屍體離開,她好奇問了句:“政務交給我爹爹還說的過去, 三哥哥怎麽放心交給孔丞相?”

他們都擁有前世的記憶, 自然不會忘記孔維逼宮奪位的那件事。

欽容笑得意味深長, “有你姑母在, 孔維就不會反。”

誰都看的出來孔維對顧曼如有意, 若仔細去想孔維前世引發的宮變,就不難看出他無心皇位, 主要是想報複景氏皇族。如今顧曼如活着, 他自然會老老實實守着人安心為他辦事。

莺莺懂了, 在為姑母高興的同時小聲說了句:“三哥哥也太會算計了。”

他要是不會算計, 前世又怎能将莺莺牢牢攥在手中。欽容不語, 只是吩咐同行的曉黛提前拿出箱子裏的厚實狐裘。

因地理位置不同, 西北峰巒疊嶂,要比皇城寒冷難熬。

當莺莺他們踏入西北城池時,那裏正下着大雪,地面的積雪極厚,滿世界都是白色。帝王的車隊龐大,為了避免途徑的官員貪污,所以運送糧饷的車隊并行。

一行人才剛剛入城,這座小城的一衆官員已經候在城門等候。這裏的知州提前接到了消息,怕沖撞帝王銮駕,所以自作聰明下達了禁令,此刻城中百姓閉門不出街上一片空蕩,無法察看出戰亂對這座小城的影響。

“多事。”欽容冷淡說了一句,只整頓半日就吩咐車隊繼續上路,之後軍隊露營紮帳過城而不再入,只有一小隊人馬跟随欽容喬裝入城。

越是接近西北戰區就越冷,才剛過兩座城池,莺莺就忍不住穿上自己最厚實的一件狐裘。欽容手底下的暗衛遍布每一處角落,為了要找尋顧淩霄,所以每過一座城池他們都會進去查勘。

又到了一座城池,莺莺抱着手爐堅持随欽容前去。

對比前兩座城池,這裏已經開始受戰争影響,不少戰亂區的難民都紛紛湧向這座安寧城,街角坐滿了難民,更有傷者拖着殘缺的身體乞讨。

“姑娘,賞口飯吃吧,我已經三天沒吃飯了。”有位獨臂的瘦弱青年托着破瓷碗湊到莺莺面前,跟在身後的曉黛急忙阻攔,只是輕輕一推卻不想把人推倒在地上。

“我要死了,再不吃飯我真的要死了。”獨臂青年似餓的沒了力氣,好半天才爬起來。

前世的莺莺不懂人間疾苦可以對此不予理會,但這一世她心軟的一塌糊塗,見人太過可憐就讓曉黛賞了銀子。

之後的路上,每有向她乞讨的人莺莺都會命曉黛給銀子,到了最後曉黛摸了摸口袋嘆氣:“夫人,奴婢的錢袋已經空了。”

“一點也沒了嗎?”莺莺望着跪在她面前的老人,摸了摸耳垂摘下自己的耳墜。

欽容對此并未進行阻攔,他為莺莺戴好兜帽,只不鹹不淡問了一句:“之前不是從不管這些嗎?”

莺莺知道欽容指的什麽,眸色黯然道:“之前是我不好。”

若只是這一世的欽容,定不會詫異莺莺的心善,而此時的欽容擁有了上一世的記憶,他曾見證過莺莺全部的壞,自然知道她前世不喜乞丐。

“既然重活了一世,我自然要盡力彌補我曾經犯下的錯。”莺莺這般說着,挽住欽容的手道:“說來這都要感謝三哥哥,是三哥哥教會了我要善良待人。”

欽容唇瓣微勾,溫柔回複了句:“那看來我教的很成功。”

他所謂的教,可是把人連罰帶關還上鎖鏈,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莺莺生怕欽容因自己一句奉承對他自身手段産生誤解,趕緊補充了句:“也、也就一般般,主要是靠我自身的領悟。”

她可不想再被欽容教一次做人。

又走了一條街,欽容帶莺莺去客棧吃飯,在包廂裏見了這座城的暗衛首領。趁着兩人商讨正事的功夫,莺莺吃完飯又出去逛了逛,曉黛護在她左右,生怕她被來往的難民撞到。

“前面發生什麽事了?”沒走多遠,二人被街口聚齊的人群堵住去路。

莺莺聽到隐隐的哭泣聲,走近才發現是個姑娘在哭。她穿着一身麻衣跪在地上,懷中緊抱着一位昏倒的女人哭喊:“姐姐你醒過來啊,不要丢下雪兒不管。”

‘雪兒’二字引得莺莺心裏一跳,雖知道這名字常見極易撞名,但還是不由多看了那姑娘兩眼。

的确不是她所認識的那個‘雪兒’,眼前的姑娘一張小臉髒兮兮的,雖面上布滿污泥卻不難看出精致的五官,比她所識得的那位雪兒更為明豔好看。

“姐姐你醒醒好不好,雪兒不能沒有你,你快醒過來,爹娘還在等着咱們安葬。”名喚雪兒的姑娘還在哭着,哭聲沙啞可憐抽泣不停。

莺莺注意到她面前還橫了兩具蓋白布的屍體,上面歪歪扭扭寫着‘賣身葬爹娘’五個大字。這本不是什麽新鮮事,恐怕這裏能聚集這麽多人,都是看上了雪兒的好相貌。

圍觀的幾乎都是男人,她哭了太久,莺莺看到她臉上的污泥被沖去大半,露出的皮膚瑩白細膩,淚眸惹人。

終于有男人忍不住走了過去,他摸了摸雪兒姐姐的脖子道:“小美人你別哭了,你姐姐也死了。”

“不,我不信,我姐姐剛剛還和我說話呢……”雪兒搖着頭不敢相信。

男人又勸了兩句,見勸不動就大聲嚷了句:“你姐姐屍體都涼透了,都算剛才沒事這會兒也早凍死了!”

他并不是什麽好心人,純粹是看上了雪兒的相貌,說着他就去拽雪兒的胳膊,口中哄騙着:“瞧這可憐樣兒,走,老爺帶你去買身暖和衣裳。”

雪兒倔強的不肯起身,執意抱着自己姐姐不放。

她大概是也知自己的姐姐死了,臉上的淚流的更加洶湧,哭的身體都在顫抖。又被男人拉了兩下,她跪在他面前似認了命:“只要恩人肯安葬我爹娘和姐姐,雪兒就跟您走。”

男人撸了撸袖子笑,“安葬一個也就算了,一下子安葬三個誰有那閑錢。你要夠聰明就別管這三個死人,跟着老爺回家,保準有你一口飯吃。”

雪兒苦苦哀求着:“我爹娘雖未參軍卻是與平沙軍戰鬥而死,他們死前還帶走了一個平沙軍,我不能讓他們死後連個棺材都沒有。”

“求求恩人可憐可憐我爹娘吧,他們都是英雄,雪兒不願再讓他們委屈。”

男人不為所動,不耐煩呸了聲道:“狗.屁英雄!你到底跟不跟老子走。”

在場的男人看戲居多,少數幾人想要上前卻又畏懼着什麽,最後還是莺莺出手趕走了想要強行搶人的男人,她蹲到雪兒面前道:“別哭了,姐姐幫你葬你的親人。”

莺莺身上已經沒有錢了,所以她又摘下了自己手上的戒指。在這一片單調的雪色中,她摘下的銀白環戒上鑲着一顆紅色寶石,耀耀生輝一看就是珍寶。

雪兒眼看着她毫無留戀塞到自己手中,一時間震驚的連哭都不會了。

“姐姐,你、你真的要把這個給雪兒嗎?”近距離下雪兒睫毛纖長,一雙漂亮的眼睛無辜勾人。

這要是前世,她早就心癢的要把人往自己府裏拐了,而如今莺莺只剩下心疼。

點了點頭,她幫雪兒拂落發上的雪,語調放得很輕又很認真:“你說的對,你爹娘雖未參軍卻都是英雄,他們不能委屈的死,配的起一副好棺材。”

雪兒睫毛輕顫了兩下,水汪汪的眼睛一直盯着莺莺看。

“我走了。”莺莺不會在這座城逗留太久,所以沒辦法幫雪兒更多。

起身間,雪兒拉住了她的裙擺,仰頭望着她道:“既然姐姐願意安葬雪兒的親人,那從此以後雪兒就是姐姐的人,雪兒願意為姐姐當牛做馬,把整條賤命都給您。”

莺莺一愣,不得已又重新蹲在她的面前,“我不要你的性命。”

既然雪兒喊她一句姐姐,那她也願意短暫盡一下姐姐的責任。她對她解釋道:“錢給了你就是你的,我幫你只是出于善心,并不求你的回報或是什麽。”

示意雪兒湊近,莺莺抹了下牆角的泥捧起了她的臉頰。在雪兒的怔愣中,她将手中的黑泥均勻塗抹在她臉上,直到讓人看不出她原本的樣子才停手。

“你長得太好看啦,出門在外一定要保護好你自己。”莺莺湊在她耳邊小聲說了句。

在起身離開時,她想了想又補充:“每個人的生命都很寶貴,沒有什麽所謂的賤命之分,這麽寶貴的東西,雪兒以後要保護好,誰也不許給。”

雪兒愣住了,直到莺莺走出幾步她才回過神來,堅持又問了句:“姐姐真的不要雪兒跟随嗎?”

大雪紛飛,莺莺踏着雪對她揮了揮手,她扭頭對她笑得眉眼彎彎,軟軟的嗓音拒絕的幹脆:“雪兒以後要照顧好自己。”

這會兒的風裏帶刀,雪兒跪在原地攥緊莺莺給她的戒指,良久後她才起身站起,行至暗角道:“做的不錯。”

跟随她過來的正是剛剛為難她的男人,這會兒男人一改剛才的嚣張,躬着身子面上一派讨好,雪兒瞥了他一眼唇邊露出笑容,拖長音調道:“可惜——”

“本尊實在是不喜你剛剛的觸碰。”

男人驚恐的擡頭:“屬下、屬下知錯……”

他們剛剛假戲真做,男人不僅拉了她的胳膊還摸了她的臉,甚至還讓雪兒對着他磕了一個頭。正要跪地求饒,男人脖間突然多了一道血線,只是眨眼間就沒了聲息。

兩道黑影悄無聲息出現在雪兒面前,雪兒頂着一張染滿黑泥的面容頭也不擡,把玩着手中的寶石環戒下令:“處理幹淨。”

“……”

從雪兒那離開,系統沒多久就收集完城中數據,它告訴莺莺這座城裏沒有顧淩霄的氣息。

這句話莺莺已經重複聽過數遍了,說不沮喪是假的,但好在他們還有好幾座城池沒去,莺莺想說不定顧淩霄就在下一座城池中。

開始,莺莺還這般安慰着自己,直到她随着欽容又入了下一座城,看到城中慘狀才發現自己想法有多麽愚蠢。比起顧淩霄可能藏身于戰亂區的可能,莺莺更希望是系統判斷失誤,顧淩霄其實就躲藏在那幾座安寧城中。

在到達新一座城池時,欽容聽到城池的名字皺了皺眉,沒有緣由的對莺莺來了句:“不如你在這好好休息,三哥哥去去就回。”

先前他們去每一座城池并非挨家挨戶的找人,主要是将顧淩霄的畫像交給藏匿在這城中的暗衛,讓他們負責找人。

莺莺聞言一愣,她同欽容的目的不一樣,進城主要是為了讓系統收集城中數據、讓它幫自己找人,所以她不能不去,而且每一座城都要去。

欽容見她執着也沒過多強求,等莺莺披着狐裘從馬車上下來,他又多此一舉在她狐裘上罩了一件黑色鬥篷。

“穿好,盡量不要露出裏面的衣服。”欽容這般叮囑着,也在自己身上罩了件鬥篷。

莺莺不解,卻在進城後忽然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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