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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莫衷端來熱水,擰了毛巾輕輕擦拭,動作間重重地嘆了口氣……

“她怎麽樣了?”半鬼一身黑色軍裝,筆直站立,看着走出醫療室的男人。

此人同樣一身黑色的軍裝,身材高大挺拔,将領風範,過于白皙的皮膚與那張冷邪的臉十分違和,臉上有曬斑和刀傷,額頭和眼角都有顯眼的皺紋。他走到沙發前,轉身坐下,眉頭緊蹙,眉宇間的惡氣又添了幾分。黑色的眼眸掃了一眼立于一旁的半鬼,垂眸思考着什麽,右手食指緩慢地在大腿上敲擊着。

“只是中了麻醉而已,其他都是小傷,很快就會醒過來。”他靠到沙發後方,姿勢霸道。

半鬼低着頭,沒有說話。

“确定身份了?”

“是!是塵嚣和紅花棘二人。”

“一個白衣女子阻撓了你?”

“是!”

“長相如何?什麽色系?可是繁族?”

“長相十分普通,灰色系,善用水,恐是海族。”

男人的食指停滞在半空,片刻後又落了下來,繼續輕敲。“你是第一批成功的,也是至今為止最強的,你都勝不了她……看來,塵嚣和紅花棘是輕易動不了了。你小心跟着,探查情報,找機會下手。再遇到她不要硬碰硬,試着找到她的弱點,想辦法把她引到這裏來。她,應是個極好的實驗品。”

“是。”

“你弟弟,是你偷走的吧?”

“是。”半鬼毫無猶疑地回答了。

“倒是坦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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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斜睨着他,雖是仰視,臉上卻是不可一世的傲氣。他一瞬移到半鬼身前,銀亮的匕首深深刺入半鬼的右胸。半鬼紋絲未動,臉上的表情依舊淡漠。

“這次就放過你。不要以為你有點天賦就有恃無恐,實驗我可以再做,兵我可以再造。不要忘了,沒有我,你早就死了,什麽都不是!”男人在他耳邊輕聲說到,最後幾句說得尤其的慢,比常人高的眉弓顯得下方的眼睛愈發的深邃,一雙黑色的眼眸深不見底,卻能察覺到盡頭的陰森。

“是。”半鬼答話。

男人退回,拔出匕首,從胸前的口袋裏拿出一條潔白的方巾,擦拭着匕首上的鮮血。“死了?”

“是。”半鬼依舊低着頭。

“是你弟弟,卻不及你的半分,簡直浪費口糧。”男人語氣中帶着不屑,冷漠地看了他一眼,将匕首放回袖中的刀鞘裏,慢步走向大門。“近來西海海盜猖獗,膽子也大,竟然藏身鬼三角,進進出出都沒事。邑王折了不少兵将,就把這燙手山芋丢給我了。你帶人去剿了。別進入鬼三角,進去可就出不來了。”

“是。”

他打開房門,回頭看向半鬼。“還有,半個月後的宮廷宴會你和紙鳶與我同去,到時候你走動走動,多看看,多瞧瞧。”

“是。只是,我和紙鳶同他們的人都有接觸,會否……”

“無妨。”

男人離開了。

半鬼擡起頭,看着他離開的方向,眼神淩冽如霜。他看了一眼浸染了鮮血的軍裝,走進醫療室。

“半統帥,半個月內不能劇烈運動,半個月後也需靜養。”一身白的男子冷冷說到,聲音透過醫用口罩出來後變得有幾分含糊。

“嗯。知道了。多謝!”他穿上衣服。

“果斷答應,死性不改。半統帥,立志把這句話變成您的招牌?”他無奈瞥了他一眼。

半鬼微微一笑。“走啦!”

“你不去看看紙鳶?”

“看她做什麽?”

“你這個人,真夠冷血的。人家都癡情地追了你多久了。”

“她癡她的情,跟我有什麽關系。一個個的癡情我就要負責的話,那我忙得過來嗎?”

“得了,別仗着有副好皮囊就得意忘形。總有一天有得你受的。你見老天放過誰了?你就等着不知從哪兒來的姑娘把你折磨得死去活來的吧!”

“再見!”

“不想見你,別再來了!”

半鬼笑着離開了。身後的男人搖了搖頭。

他快步走入出行部,一衆人等起身鞠躬,他點點頭,走上自動人行道,經過一排浮在水道上的海色潛艇,來到最前方的潛艇旁。他走下人行道,站在門口接受掃描,俯身進入,坐到駕駛座上。

“古城。”他開口道,邊說邊打開手表的虛拟鍵盤,選了适當的隊伍,發了指令。

潛艇啓動,前方的銀色大門上開了一個潛艇大小的口,外面是漆黑一片的深海底。潛艇穿過水膜,很快便消失了。銀色出口關閉。

歸去來兮的兮

海浪晃動的海上本是一片安詳,卻被一艘巨船打破了靜谧。萬年海木制的船身在月光下發着幽幽的光芒,甲板上一片熱鬧,四處飄散着酒肉的香味。大獲全勝的船員得意洋洋地在甲板上慶祝,載歌載舞,一眼看過去都是藍色系的海族。

“船長呢?”副船長伸手摟住一個女船員的肩。

“還能在哪兒?跟那個浪貨翻雲覆雨呗!”那女的說着,手肘用力一捅。

男人靈活一閃,躲開了,壞笑着又湊了上來,搭上她的腰。“怎麽?吃醋了?”

“哼,就你們這群破男人,我一個也不稀罕!”說着一拳将他打飛出去。

衆人嘲笑地看着倒在酒桶旁邊的副船長。他也不介意,往酒桶裏舀起一碗,坐在原地痛飲起來。

船艙的主卧裏是此起彼伏的聲響,黑暗裏兩個人影交纏在一起,動作粗野,房間裏一片狼藉。纖瘦的人影坐到上方,從旁邊的桌子上拿起一杯酒,湊到嘴邊,因為晃動而灑了不少。男人起身,扶住她如柳的細腰,蓋了半個音符紋身。半人揚起嘴角,将杯子丢到床上,伸手摟住男人的脖子,仰起頭,長發落到後方,露出脖頸上的骷髅頭。

男人的動作突然停了下來,猛地看向窗外。他将她甩到床上,把被子扔到她身上,從窗子躍入海中。海平面微微晃動,随着炮聲響起,海下的人影雙手攜來海流,掀起百米的海浪。炮彈在升起的海水中炸裂,火紅一片,潔白的浪花四散墜落海中。他回到船上,快速套上衣服,出了房間。

“船長!”副船長迎上走出船艙的男人。

“你去掌舵,加快速度。”他下達命令。

“是!”副船長一瞬移入駕駛室,在控制臺前停下,快速點擊屏幕,往鬼三角的方向航行。

一半的人躍入海中,飛快地向目标靠近,另一半人迅速散開到船的四處,立身護船。穿上一身黑色長袍的半人來到甲板上,笑着看向遠方隐于黑暗的海色輪船,散亂的長發随風飄飛。

對方不斷發起攻擊,各種各樣的武器夾着炸彈襲來。海中的人群敏捷閃過,繼續向前,來到船上方的攻擊也被船員全數擊落。見攻擊無效,密密麻麻的人影從敵船竄出,海上海下,奔着他們的船而來。

“竟然棄船了?看來很有自信嘛!”方才的女子邪笑,手心探出一條帶着藍光的細鞭,發出滋滋的聲響。

嚴陣以待的船員全部虛化。出海的船員已經跟靠近的對手開始了打鬥,遠方的輪船發出撞擊聲和破裂聲,随後一聲巨響,火紅在海面蔓開,靜谧的夜晚被完全打破。

很快,第一波躲開出海船員的人到達了船的附近,海上海下和船上都成了戰場。半人靈活閃過不斷撲過來的蒙面人發起的攻擊,嘴角揚起的弧度不斷拉高,仿佛在玩什麽讓人興致盎然的游戲。她看着那個她什麽都感應不到的黑影,從容的臉上露出幾分興趣。通身魚鱗的船長和那黑影撕鬥,被擊落海中。那黑影看了一眼半人,沖向其他人。

從海中沖出的船長下半身變成了蛇尾,堅硬的鱗片甩向黑影。他靈活避開,提劍刺向船長。蛇尾一甩,從海上激起無數鋒利的水針,密密麻麻地刺向他。他化身一條青黑的巨龍,振翅擊落了水針。

船長一驚,張嘴發出一聲尖利的嚎叫,所有船員頓了一下,全部躍入海中,無數的黑影在水中快速穿梭。船長再次甩尾,這次激起的是洶湧的海流。海流如猛獸般向對手撕咬而去。他又一甩尾,卷起甲板上的半人,翻身潛入海中,只留半人半個身子露出水面。快到讓人窒息的速度将半人搞得一身狼狽,她卻興奮地舉起雙手,張口大笑,不時高呼幾聲,擺擺腦袋和身子,好不逍遙快活。

“老大,你這馬子真夠牛的!”一片慌亂中副船長忍不住擡頭看了一眼,對着前方不遠處的男人呼到。

蹙着眉頭的船長回頭看了一眼,嘴上挂起一抹邪笑,眼中滿是欣賞,接着轉回前方專心逃命。

帶有海族基因的一批黑影躍入海中,追了上去,速度快得驚人,将逃亡的人全部截住,扔出了海面。

半空中追來的人馬上開始了截殺,一陣死鬥後幾乎所有的船員被滅,對方卻沒有折損一兵一将,只有受傷的停在了後方。

船長大怒,再次掀起滔天巨浪。他痛心地看了一眼飄在海上的船員。“憋氣!”大叫一聲後他帶着半人潛入海中,以最快的速度往鬼三角而去。一衆人等海上海下的追擊,卻追不上他的速度,唯獨那只巨龍緊緊跟在上空,窮追不舍。

“看在你這麽護我的份上,我就救你一回。有緣再見啊!”她輕聲說到,不羁地挑起眉,掙脫了船長的蛇尾,輕輕一蹬,沖出海面。

船長一驚,回頭卻完全丢了她的身影,只見上空的巨龍被推向高空,漸漸沒了影子。他愣了愣神,回頭沖向鬼三角。

海下的人停在鬼三角的外面,不敢貿然進入。

“現在怎麽辦副隊長?”

“你帶大家回到他們的船上,我去找隊長!”那人從海中躍起,沖向兩人消失的方向。

半人将他推到遠方的水域,站立空中,月光下一臉張揚的笑容。“真有意思,我還是頭一次遇到你這樣的人。”

她說着便沖了上去,速度快得他根本捕捉不到。他本能地往左側閃躲,卻被一把水劍插入原先的傷口,鮮血噴了出來,濺到她身上。半人臉上的笑容消失,表情沉了下來,驚訝地看着身上被鮮血灼燒的地方,又馬上露出詭異的笑容。她擦去臉上的鮮血,上面留下了灼傷的痕跡。

重傷的男人褪回人形,左手按住傷口,轉身欲逃。

“有意思!”半人露出燦爛的笑容,追了上去。

她閃到他面前,截住他的去路。海風吹拂,她一頭的長發張揚地飛舞着。

“你不是船員,我不需要跟你打。”他開口,青藍色的眼眸凝視着她。

“可我對你有興趣啊!你一來,整個世界都安靜了。可我吧,喜歡熱鬧!”她的笑容燦爛無比,一閃消失了。

他還未來得及反應,臉上的面具被扯下,她就立在他面前,笑靥如花。

“有人追來了,你快走。我知道對于你來說,殺了我們小菜一碟,但我們死了你就會麻煩不斷。快走!”半鬼開口。

半人看着他分明認識自己的表情,臉上露出迷茫。

難道是往昔?還是惋惜?莫不是……

“麻煩這種東西,能省則省,不是?以後再遇到這群人,不要讓他們看到你!”

見她只是看着自己卻沒有反應,半鬼扶住她的肩膀,用力将她推入深海,舉劍刺入自己腹中,吃痛的臉上青筋暴起。他跌落海面,仰面閉上了眼睛。海水被染紅一片。

海下的半人驚訝地看着他,想靠近卻感應到了遠方的來人。她轉身潛入深海,看到他被帶走後,才轉身離去。

回到“人間地獄”的半人進了浴房,脫下黑袍走入浴池中。她擡手看着皮膚上深深淺淺的傷痕,腦海裏浮現出那人的模樣。她揚起嘴角。

“有意思!”

寒冬蟬拿着換洗的衣服,輕輕地敲了幾下門,柔聲喚到:“姐姐。”

“進來吧!”

寒冬蟬推門進入,将衣服放到一邊的架子上,面向半人的背影,低着頭。

“姐姐,半個月後就是邑國最熱鬧的茶花節。姐姐上次一曲《離人醉》彈得所有賓客悲恸落淚,名聲都傳到皇城裏了。昨日宮廷樂部的人親自送來了請帖,我覺着拒了不好,就接下了。姐姐……”她偷偷擡眼看向半人。

“接了便接了吧!到時候你陪我同去。前一日記得提醒我,還有,備好最烈的酒。”

“是。”

“準備一套素白的衣服,在裙擺和面紗上繡上茶花即可。”

寒冬蟬愣住,眼神中略有吃驚,但仍是低頭應了,轉身欲出。

“冬蟬。”半人笑着轉過身來。

“姐姐還有什麽吩咐?”寒冬蟬轉身。

“你可見過一個淺黃發色、眼眸青藍,長相,十分好看的男人?”

寒冬蟬再次愣住,看向半人。“他前段時間來找過姐姐的!還在姐姐屋裏呆了一晚。姐姐忘了?他脖子上還戴着姐姐的項鏈。”

“啊……”半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也不知是不是煙酒搞得多了,我這忘性是越來越大了。以後有什麽事情,要反複跟我強調才是,明白了嗎?”

“是!”寒冬蟬颔首。“姐姐可還有別的吩咐?”

“沒事了。你去休息吧!”

“是。”寒冬蟬離開了房間。

看來,是往昔的人。

半人揚起嘴角,幽藍的眼眸被水汽模糊了,看不真切。

“其實,睡覺的時候,我也喜歡安靜……”

又是一年茶花節

再探仍一無所獲的陌上和百合回到四合院,開始收拾行李。

“你去跟嫂子說一聲,讓她準備準備,我們回邑島。這宮廷宴會可是非去不可的,這對夫婦受過王族的封號。”百合麻利地收拾着行李。

“嗯。”陌上往側卧走去,敲門卻無人應。

他點了門上的掃描口,進入房間。房間還是一貫的暗沉,他輕聲走到床邊,低頭看着熟睡的月蜃。

前些日子不分晝夜地照顧我,看來是真的累了。

他拉開被子,小心地抱起月蜃,進主卧跟百合示意了一下,進入院子裏的電梯。他将月蜃放到車裏,拉開下方的儲物箱,拿出一床薄被,蓋到月蜃身上。

百合拖着行李走了過來,陌上打開後備箱,将行李放進去,進了駕駛座。

“雖說照顧你是累了點,但嫂子這也太能睡了。就沒怎麽見她吃過東西。兄長,你可得照顧好她的身體。”百合笑着說到。

“嗯。”陌上應聲,啓動了系統。

車輛自動規劃路線,在地下快速行駛,半天便回到了邑島。車輛駛出地面,停入自家車庫。

百合拿着行李進了屋,陌上抱着月蜃跟在後面。他将月蜃放到客房,蓋好被子後拉上了窗簾。他看了一眼沒有一點動靜的月蜃,微微蹙眉,輕嘆一口氣,離開了房間。

“明日帶嫂子一起去吧!”已經躺到床上的百合翹着腿,抖個不停。

“不知她是以什麽樣的身份來到邑島群,等她醒來問過再說。”陌上走到窗邊,看了一眼遠處的燈火,拉上簾子。

“我問過了,就是我嫂子。”百合咧嘴爛笑。

陌上一愣,轉身看向她,眼露迷茫。

“就是‘百合’過世的哥哥的媳婦兒。”百合解釋到。

陌上躺到床上。“若是她醒了就帶上吧!關燈。”

“我說兄長,窗簾也拉上了,要做給別人看的也做夠了,你去嫂子屋裏吧!這樣我總覺得心裏很不安啊!”百合扭頭看向陌上。

“睡覺。”陌上不理會,閉上了眼睛。

百合不爽地眯了眯眼,做了個鬼臉,拉起被子。

“兄長,明天我們早點去,在宮裏面四處轉轉,打探打探。”

“嗯。”

“這麽盛大的宴會,邀請的人也很多,恐怕不容易找到破綻吧!”

“我們之前去不也沒找到什麽線索?難說人多了,反倒有跡可循。”

“嗯,也是。不過,上次有好幾個地方風險度太高沒敢闖,兄長可想到辦法了?”百合扯了扯被子。

“沒有。被發現的可能性太高,不能冒險。從其他地方突破吧!”

“嗯。只能如此了。”百合閉上眼睛。

翌日,百合穿着一身茶花印身的長袍沖進客房,看到月蜃便不由分說的開始扒衣服。

“小百,我自己來。”月蜃蹙起眉頭,拉住百合的手。

“嫂子,你角色進入得很快嘛!不用客氣,我幫你。”說着繼續對月蜃上下其手。

月蜃無奈嘆氣,看着除色系外跟從前沒有兩樣的紅花棘,微微笑了笑。

“我幫二位盤發。”空萦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百合一驚,猛地轉身看向一臉慈祥的婦人。“我去,吓死我了!”

“讓小姐受驚了,抱歉!”空萦微笑着走到梳妝臺前,示意兩人坐下。

“你先。”月蜃将百合拉過去坐下。

“我還想着一會兒出去找人做頭發呢!這茶花節可是大節日,着裝不當那可是大大的不敬。您來得太是時候了!”百合笑着仰頭看向空萦。

空萦溫柔地将她的頭扭了回去,水流流出掌心,就着百合的發色替她續了一頭長發,拿起梳子開始盤發。月蜃在旁邊遞上空萦準備的發夾、簪子和發飾。

“萦姨,你這手藝要是開店可是要賺大錢的啊!”百合打量着鏡子裏的頭發。

“小姐取笑了。”

“叫我小百就行了萦姨。”

“好,小百。”

從小失去母親的紅花棘看着一臉慈祥的萦姨,露出會心的笑容。月蜃看着她,溫柔地笑了。

“主子,該你了。”空萦看向月蜃。

月蜃點頭,坐到梳妝臺前。空萦熟練地梳理着她的長發,将兩鬓的灰發盤起,固定後在後方系上帶有兩條飄帶的茶花頭飾,又添了幾個紅色的發飾。

“好了嗎?”黑袍印花的陌上徑直走入,看到空萦後稍微頓了頓,随後朝她鞠了鞠躬。

“将軍也坐下吧!”

“我?”陌上疑惑。

“兄長,你資料白看了嗎?茶花節都得這麽着。”百合挑眉。

“我本打算套個假發湊和湊和。”陌上垂眸。

“過來吧!”空萦微笑。

陌上看了看微笑的月蜃,走了過去。空萦同樣用水流為他續了長發,将兩鬓的頭發拉到後方,系上紅色的發帶。月蜃看着束起長發的陌上,眼神恍惚了一陣。

“多謝!”陌上起身。

“将軍客氣了。”

“我們走吧!時間差不多了。”陌上看向旁邊的兩人,眼神在月蜃身上停了片刻。

兩人點頭。

陌上禮貌地朝空萦鞠躬,往房門走去。百合同樣行了禮,跟了上去。

“将軍留步,空萦有幾句話想跟您說。”空萦叫住陌上。

“辛苦了。”月蜃微笑。

“主子客氣了。”

月蜃點點頭,和百合一起離開了房間。

“萦姨要跟兄長說什麽?”百合小聲打探到。

“不知。”月蜃搖了搖頭。

“你的人你還不知道?”百合露出吃驚的表情。

“空萦她有自己的意志,要做什麽說什麽是她的自由。”月蜃微笑。

百合讪讪地跟在她身邊,兩人到達客廳,定身等着陌上。

“何事?”陌上走到空萦面前。

“将軍,雖不知您是如何想的,但我家主子,月蜃,一直在等您!等了,許久了。您若是有什麽不相信的,不妨,讓主子喝上一杯。只要一杯,她必定說的都是實話。”

說完空萦微微一笑,身影一晃消失了。

陌上垂眸,轉身離開了房間,到客廳裏同兩人會合。門外派來接送的專車已到,三人先後上了無人駕駛的皇家車,往邑島的皇宮去了。

寂靜的庭院中傳來開門的聲音,一身素衣的寒冬蟬從左側的房間走出,手裏托着一套素白印紅花的衣服,緩步往中間的房屋走去。她推門進了一側的浴房,将衣服撐開挂到衣架上,往浴池裏注入熱水。她伸手測了測水溫,确認無誤後走出浴房,帶上房門,來到最中間的房屋。

她輕敲幾下,柔聲喚到:“姐姐!”

一片昏暗的屋內飄散着濃烈的煙酒味,中間的地毯上躺着一個黑色的身影,衣衫淩亂,披着的長發散亂在地上。她蹙起眉頭,用力擠壓酸脹的眼睛,緩緩睜眼,在看清眼前的景象後,空無的眼神中溢出冰冷而無奈的悲傷。

啊,為什麽還活着?

又傳來幾下敲門聲,接着是寒冬蟬溫柔的聲音。

“進來。”她輕聲說到,用手撐起上半身,坐在地上。

寒冬蟬推門進入,看到她蹙眉揉捏太陽穴的樣子,滿臉宿醉後的憔悴。寒冬蟬走到她身旁,蹲下扶她起身,待她坐到躺椅上後,繞到後方幫她按摩頭部。

“今日可是有我什麽事?”她睜眼,斜瞟了一眼滿屋子的酒瓶。

“今日茶花節,姐姐要到宮廷宴會上演奏開場曲目。”

“啊……”原來如此,怪不得主動把我叫出來。“什麽曲目?”

“姐姐一奏成名的《離人醉》。”寒冬蟬耐心地回答到。

“嗯。給我找一件素白的衣服,不要紅色,也不要黑色。”她閉眼養神。

“姐姐早前交代過的,已經準備好了。”

半人嗯了一聲,微不可察地低喃到:“倒是體貼。”

“姐姐說什麽?”寒冬蟬溫聲問到。

“沒什麽。”她回答。

“姐姐可好受些了?”

“嗯。”

“姐姐要先吃些東西還是先沐浴?”

“沐浴。”她起身,往房門走去。寒冬蟬跟了上去。

兩人一前一後進入浴房。半人随手褪下衣物,寒冬蟬接過,挂到鮮紅的屏風上。半人走入浴池,坐到池邊。寒冬蟬輕柔地幫她梳洗了長發,轉而擦拭她的身體。

結束後走出浴池的半人将腳伸到地上的幹熱機處,吹幹雙腳穿上拖鞋,走到衣架旁,由着寒冬蟬為自己穿上白衣。素衣上身,繡有山茶花圖案的腰帶纏到她如柳的腰上,拖着的裙擺上繡着兩朵很大的鮮豔山茶花,嫣然綻放。她坐到梳妝臺前,寒冬蟬輕輕擦拭她的長發,拿起桌上的幹發機,在她頭上掃了幾遍,放下後開始替她梳妝。

寒冬蟬将兩邊的長發整齊束到後方,往發環裏系上繡有山茶花的白色發帶,往左邊插上如鮮血般豔麗的半透明發釵。她站到半人身前,仔細地描摹與衣服搭配的複古妝容。柳眉秀目,高鼻紅唇,紅色的眼影下一顆淚痣,将那張臉點綴得動人異常。

“姐姐看看可還滿意?”寒冬蟬笑着對閉目養神的半人說到,從旁邊拿來同樣繡有山茶花的白鞋,放到她腳邊。

半人睜眼看了鏡子,“嗯”了一聲後穿上鞋子。

“廚房準備了吃食,我去給姐姐拿過來?”

“不了,不餓。現在出發?”

寒冬蟬按了一下手鏈上的按鈕,彈出虛拟屏幕。“接送的車尚在途中,還有二十分鐘。”

“琴?”

“已經收好放在主樓裏了。”

“你的笛子?”

“一并收好了。”

“就按之前一起練過的來。”

“是。”

“我去前廳等着,你去換衣服。”

“是。”

寒冬蟬取來同樣繡有山茶花圖案的面紗,戴到半人臉上。半人起身,往主樓走去,寒冬蟬跟着出了房門,往自己的房間走去。接送的皇家車抵達,小厮将樂器放到車上,待兩人離開後關上了“人間地獄”的大門。

交彙

在皇宮外的茶花街閑逛的陌上三人信步走着,紅花棘滔滔不絕地給另外兩人說着茶花節的故事,自然地說到野史外傳裏辰遙和白止茶花節相遇的故事。

“聽說這兩人啊,是一見鐘情,就在這條街上,晚上游街的時候。”她面對兩人倒退而行。

“你和白城呢?是一見鐘情嗎?”月蜃配合地問到,笑意盈盈。

“那還用說?必須的!”百合一臉驕傲地回到。

月蜃低頭淺笑,擡頭時掃到旁邊的糖人小攤,眼神定住。

陌上看了一眼,走過去一樣要了一個,遞給兩人。“喜歡哪個自己挑。”

月蜃看向他,開懷地笑了,取走瀑布狀的那個糖人。

但真,是一點兒沒變。

百合拿了幾個。“剩下的兄長吃吧!謝過嫂子!”

“分明是我買的,怎地謝她?”陌上挑眉。

“我這是沾了嫂子的光,自然要謝她!”百合壞笑着走到月蜃旁邊。

陌上也不反駁,将手裏的糖人遞給月蜃,只留了一個,繼續往前走。

月蜃忍俊不禁,和百合一起吃着跟了上去。

逛完茶花街的三人進了皇城,在宮內四處逛着。三人經過大門緊閉的議政廳,看了一眼門口的衛兵,悠然走過。

“一會兒宴會熱鬧起來,我再出來逛逛,你們留在宴會上應付。”陌上開口。

“好的兄長。”

“我随将軍一起來。”月蜃看向他。

“你現在的身份可是我嫂子。”陌上看向她。

月蜃輕嘆一口氣,點頭。

“嫂子別急,以後你有的是時間粘他。”百合爛笑。

月蜃無奈一笑,陌上仍是不茍言笑的樣子。三人繞到後花園,看到一紅一白兩人跟着一個紅衣打扮的樂官從一側走來,後面還有兩個樂官,手裏提着長方形的樂器盒。

陌上和百合具是一驚,看清了寒冬蟬的臉後,視線定在一襲白衣的人身上。

“兄長。”百合看着那女子。

“嗯。是她。”

“雖說煙花之地在邑島群實屬合法,但她們能出現在皇宮裏,着實不簡單。”百合的眼神随着一群人移動。

“确實。”

月蜃看着那個白衣女子,眼裏只印出一個纖瘦的身影,後方幹淨的黑色元體溢出,纏繞在她身上。半人扭頭看向三人,視線久久地停留在月蜃身上,眼裏似有幾分驚訝和疑惑。寒冬蟬順着她的視線看過來,看到陌上和百合後微笑示意,轉回頭緊跟半人。半人看着月蜃,輕輕眨動了幾下眼睛,半睜的眼睛裏是淡漠和悲傷。

陌上和百合看了看對視的二人,生出一股奇異的感覺。

這兩人,似是完全不一樣,卻又莫名的相似。

半人率先移開了視線,跟着樂官拐入一道隔景的圓形門,漸漸走遠。

“嫂子。”百合輕喚了一聲依舊看着他們離去方向的月蜃。

月蜃回過神來,微笑。“怎麽了?”

“沒什麽。剛才過去的人你認識?”

“不認識。只是覺得那個穿白衣的姑娘,好生特別。”月蜃微微一笑。

“我和兄長前些日子見過她一次,确實特別。她好像無所不知,無所不能,在坊間都被傳成神一般的存在了。”

“是嗎?”月蜃往那個方向又看了一眼,笑着繼續往前。

“是啊!神秘,萬能。跟嫂子一個感覺。”百合打趣道。

陌上看了月蜃一眼,跟上兩人。

夜色初顯,燈火輝煌的皇宮內挂滿了有山茶花圖案的紅燈籠和簾布,交相輝映,映得皇宮內一片璀璨。從晚宴廳走出的人群緩慢地往宴會廳流去,陌上三人混在人流中,跟着衆人進入巨大的宴會廳,坐到邊側的位置。

巨大的宴會廳內一派喜慶的景象,主位前站着邑王和他的伴侶,兩人并肩而立,具是一身印滿茶花的黑袍。邑王已到中年,溫柔的臉上帶着剛毅,氣度不凡。他的伴侶身形高挺,站姿傲然,比邑王還高出半個頭。兩人微笑着,對過來拜會的大人物們柔聲問候,一一握手。左側是演奏區,有序排列的樂團演奏着輕快的入場音樂。樂團後方是一個高臺,被影影綽綽的紅色帷幕圍住。

三人坐定,不時微笑着跟身邊的來人打招呼。一身黑袍印花的中年男人攜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走向邑王,微笑着跟他握手寒暄。淺黃發色的年輕男人默默跟在身後,灰袍印花。旁邊的女人一身紅衣,黃色發色更深,黃色的眼眸冰冷異常,只是看向身旁的男人時變得溫柔。陌上和百合對視一眼,默契地點了點頭。

驿站最新傳遞的消息裏,有這個中年男人的信息。跟在他身後的年輕男子,雖然此時長相與百合猜測的半鬼不同,身形卻與之前襲擊兩人的男人相似,而那年輕女子的身形,也與消息裏提到的可疑女子描述一致。

待所有人入座,邑王攜其伴侶站到前方放置話筒的地方。

“各位來賓,感謝你們的到來。今年的宮廷晚會同往常一樣,是為慶祝茶花節,懷念先祖,親友同樂而舉辦。今日,我們按照慣例,所有人都放下平日裏的身份,只作為一個普通人,一起歡歌,一起念先,一起喜悲,不必拘禮。在此,我宣布,宮廷晚宴正式開始!”邑王和他的伴侶在掌聲中坐回主位。

一身華服的公主從次位起身,端莊大方地走到前方。“再次感謝各位的到來。一如往年的晚宴開場,讓我們一同欣賞先祖茶花所作的《離人醉》。掌聲有請惋惜小姐以及寒冬蟬小姐。”

宴廳的燈光暗淡下來,樂團後方的高臺上方亮起微紅的燈光,一站一坐的兩個身影印在紅色帷幕上。

坐着的女子雙手撫琴,輕輕一勾,響起一聲冷清的琴音。她的手指靈巧地勾動琴弦,那琴聲在她手下仿佛有了生命,竟是聲聲凄怆勾魂,訴盡女子別離戀人後月下醉酒的悲情。

月圓月缺,終不見你。

那琴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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