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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問到。

半人停下動作,看向半鬼,一臉童真。半鬼剛想問怎麽了,一開口就被她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地塞了一個小包子,不禁瞪大了眼睛。

“哥哥你怎麽只顧着說話,快吃啊!冷了就不好吃了。”她說着又直接用手拿了一堆東西,堆到半鬼面前,動作之快,絲毫不遜色于她殺人時的快狠準。

“哦,好!”半鬼木讷地将筷子伸向吃食,想了想又放了下來,伸手拿了一塊軟糯的糕點,送到嘴裏。

“好玩兒的玩,溪水的溪。”半人見他終于開始吃東西,露出一個燦過朝陽的笑容,一雙大眼睛眯成一條縫。

半鬼看着她的臉,沒有化妝,所以白皙裏透着些許斑點和小痣,臉頰上多了些紅暈,是天生的。最是左眼下那顆淚痣,好看得要命。

“哥哥你怎麽又發呆?快吃快吃!”半人伸手擡了擡他的手肘。

半鬼回過神來,臉頰竟是浮上緋紅。他不着痕跡地偏過頭,咽了咽口水。“好。”

她身子好歹是大人了,我這不算戀/童癖吧?

他自我鄙夷地閉了閉眼,無奈地嘆了口氣。待情緒平穩後正色道:“你方才在外面做什麽?”

“牆邊有個螞蟻窩,我抓了一些帶它們劃船去了。”半人往嘴裏送着粥。

“劃船?”半鬼愣住。

“嗯。”半人沒有看他,吃得那叫一個專心致志。

半鬼扭頭看了一眼門外的池塘,幾片被摘下的綠葉凄凄慘慘地漂着,他噗地笑了。

果然,從小就不是什麽善類。

他扭頭看向半人,眯眼笑了,眼裏滿是寵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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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壞都壞得這麽可愛!

“那我一會兒帶你去劃船好不好?”

半人扭頭看向他,瞪大的眼睛裏滿是驚喜。“好啊好啊!”說着嘴裏的速度更快了。

“不急,慢點吃。”他伸手擦去她嘴角的殘渣。

“好。”雖是應了,動作卻沒有半點慢下來的意思。

半鬼寵溺地笑着,不時在她叽叽喳喳的胡話裏認真地回兩句。

“吃完了,我們走吧!”半人大大咧咧地用袖子擦了嘴,滿臉期待地站起身。

“馬上,你等等啊!”半鬼動手收拾餐具,放到洗碗機裏,擦了桌子。看着旁邊東蹦西跳、坐立不安的半人,心裏生出憐愛。

他有很多話想問她,若是此時的話,她定會毫無保留地回答,不似其他幾人那樣輕巧地敷衍過去。但他又不忍心問,想想半人的其他人格,還有身上的各種傷痕,幼時也不知經歷過什麽苦難,也就只是心疼地忍住了。

“好了,走吧!”半鬼用幹毛巾擦了擦洗淨的手。

半人開心地拽過他的手,拖着他往門外走去,迎面撞上了晨練回來的朝暮。

“我們出去走走。”半鬼笑着說到。

滿身汗水的朝暮因為運動而臉頰泛紅,喘氣還不太均勻,看到半人後驚疑不定地愣了半天才應道:“哦,好,你們出門小心些!”

“走了走了!”半人不由分說地拉着半鬼出了門,留下一臉驚愕的朝暮。

朝暮動作遲鈍地轉身看向兩人的背影,泛紅的臉頰在晨光中顯得更加紅暈,眼裏滿是震驚。

主子,怎麽看上去這麽開心?

朝暮的樣子再明顯不過了,她從來沒有見過半人的這副模樣。半鬼看着趴在船頭的半人,面露好奇。他看了一眼行船顯示屏,走出船艙,坐到半人身邊。

“你很久沒有出來玩兒了嗎?”

半人抓了一把水草,扭了幾下又丢了回去,雙手垂在下方,湖水沒過手腕。“嗯,心情好的時候才出來。”

半鬼愣了一下,想起昨晚在戈壁上的情形,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

“出來玩兒開心嗎?”

她扭頭看向他,腦袋靠在胳膊上,粲然一笑。“開心!”

半鬼笑着摸了摸她的頭,注意到她兩鬓紮到後方的頭發亂了。“你過來一下,我幫你重新紮一下頭發。”

半人聽話地起身坐正,半鬼剛要挪到她身後,卻被猝不及防地甩了一臉水。半人得逞地嘻嘻笑着。

半鬼無奈一笑,用袖子擦去水滴,移到她身後,輕柔地解下發帶,重新整理。“你長大以後想做什麽?”

半人一雙清澈的眼睛裏倒映着四周的山水,湖邊的樹林裏掩着一座座尖頂的亭臺樓閣,湖水上氤氲着快要散去的晨霧。“沒有。”

半鬼細心地紮好從兩鬓拉過來的頭發,再次挪到她身旁,扭頭看着她。“沒有?”

“嗯。”

“但真什麽都不想要?”

半人扭頭看向他,微仰着頭。“只想自由自在地玩兒!”

半鬼微笑,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這個容易。”

半人抓住他的手,扭過身子對着半鬼,雙手握住,笑道:“還想要你!”

半鬼心下一動,想辨出她眼裏的情緒是不是換了人,卻仍然是那雙不谙世事的眼睛。

“哥哥你給嗎?”

半鬼伸出另一只手,将她冰涼的雙手緊緊握住。“給。你要什麽都給!”

半人猛地湊過去将人撲倒,躺在他懷裏咯咯笑個不停。“不許反悔啊!”

半鬼開懷一笑,忍下被撞得生疼的傷口,輕摟着身上的人。

那日,半鬼陪着心智不全的玩溪逛了一天,玩兒了一天,帶着傷陪她玩了一遍游樂園裏的設施,暈頭轉向地被興致勃勃的玩溪拖着到處跑,很晚才回了居所。

前院已經開業,一片熱鬧。後院依舊寡淡靜谧,一派祥和。朝暮帶半人去洗了澡,半鬼則去了另一個浴室,泡了藥浴。

“半鬼,好了嗎?”朝暮敲門問到。

“好了。”半鬼點了點桌邊的嵌入屏幕,解鎖了門。

朝暮推門而入,面帶倦色。“主子今日這個樣子怕是不能照顧你了,我幫你上藥。”

“勞煩了。”半鬼脫下裏衣。

“客氣。”朝暮打開醫療箱,娴熟地上了藥,照了一遍恢複儀,重新包裹傷口。

“你向來精神好,怎麽今日看着這麽累?”

朝暮苦笑。“主子今日太鬧騰了。”

半鬼忍俊不禁,穿上衣服。“多謝,辛苦了。”

“應該的。”

“你快去休息吧!”

“好。”

半鬼收拾完浴室,回了主屋。屋裏的燈已經滅了,半鬼輕手輕腳地上了床,低頭看了看已經睡熟的半人,笑着摸了摸她的頭。

半人深吸了一口氣,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向半鬼。

“弄醒你啦?”半鬼躺下,側身摟住。

“哥哥你怎麽這麽慢?我都睡着了。”半人含糊地說着,蹭到他懷裏。

“久等了。”他柔聲說到,吻了吻她的頭發。

“哥哥。”她小聲喚到。

“嗯?”

“你明天還陪我玩兒嗎?”

“嗯。”

“你會一直陪我玩兒嗎?”

半鬼愣了一下,認真道:“只要一息尚存,絕不負你!”

“嗯?”半人懵懂地問到。

半鬼微笑。“會,只要我活着。不,死了也要陪着你。”

半人往後挪了挪,伸出小指,用力撐着被困意壓下的眼睑。“拉鈎。”

半鬼伸手勾住。“拉鈎。”

“說話不算話會變成小狗的,哥哥。”

“你不喜歡狗?”

半人猛地搖了搖頭。“我讨厭狗。貓也不喜歡。”

半鬼有些驚訝。“那怎麽還養着咻咻?”

“咻咻的眼睛像你啊!好看!”半人笑着再次埋頭。

半鬼輕笑一聲,溫柔地撫摸着她的長發。“好,我不會變成小狗的。”

“嗯。”半人有氣無力地回了一聲,沒了動靜。

半鬼又低頭吻了吻她的頭頂,閉上了眼睛。懷裏的半人睡得安穩,嘴角帶着笑意。

深夜,前院的熱鬧漸漸散去,寒冬蟬疲憊地從主樓後門出來,走上木橋,動作突然停住。“姐姐?”

“嗯,結束了?”一身青白漸變的半人坐在池塘裏,背靠身後的岩石,右手搭在水下的岩石上,左手搭在蜷起的膝蓋上,手裏握着木色的釉陶酒壺瓶頸。黑色的長發散下,和裙身一起漂在水裏,露出的皮膚在皎皎月光下顯得蒼白。她擡手将酒倒入口中,灑出的酒水順着她的身體流入池中。

“姐姐明日想吃水煮醉魚?”寒冬蟬笑着走到離她最近的池邊。

半人嘴角微勾,半睜的眼睛斜睨岸上的人。“倒也不錯。”

寒冬蟬心裏動了動,一團火燒了起來,被她灑落的酒水澆得更旺。她咽了咽口水,掩去眼裏的欲望。“姐姐大半夜在這兒做什麽?”

半人回想起醒來時那人敞露着的胸口,帶着傷,幾道恢複得差不多的傷口泛着紅,沒有包紮,随着呼吸輕輕動着。這一下,剛剛壓下去的火又騰地燒了起來。她揚手又倒了幾口酒。“瀉火。”

寒冬蟬僵了一下,懂了她的意思,垂眸咽了咽口水。“姐姐早些休息,別着涼。”說完逃跑似的回了屋。她靠在門後,呼吸急促,猛地閉上眼睛。

差點,就沒忍住沖進去抱她了!

半人瞥了一眼寒冬蟬的房間,純淨的黑色元體瘋狂撕扯着飄向自己。她眯了眯眼。

真搞不懂這幾個人,這樣把她留在身邊,不是折磨她嗎?不過,她确也無處可去。

她無所謂地将頭靠到岩石上,一雙虛無的眼裏印入稀稀疏疏的星辰,還有撕扯裂開的元體。她扯了扯嘴角,發出一聲冷笑,繼續喝酒。

翌日,半鬼醒來後再次發現身邊空無一人。

今天又是什麽了?

他惴惴不安地起身披上外袍,出了房間,一眼便看到躺在池邊梨樹下的身影,身上蓋了一件鮮紅的外袍。一樹的梨花突然開了,漫天飄飛,落滿池塘和院子,疊在她身上。她頭靠在自己的胳膊上,狹長的眼睛緊閉,雙手仍浸在水中,幾片花瓣漂在她手邊。池邊歪歪倒倒地放着十來個酒瓶,瓶子上寫着“紅塵醉”。

半鬼來到她身側,動作輕柔地将人扶到懷裏,右手抄到她腿下,抱了起來。半人長吸了一口氣,緩緩睜開眼睛,迷迷糊糊地看向眼前的男人。

“回屋睡吧!”半鬼柔聲說到。

她清去眼裏的陰霾,伸手扶住他的肩頭。“你身上有傷,我自己走。”說着腿上用了用力。

半鬼将她放下,伸手撣去她頭發上的雪花花瓣。她擡眼看向滿眼溫柔的男人,緩慢地眨了眨眼。半鬼迎上她的視線,頓時陷入迷茫。

這,是怎麽回事?

那雙狹長的眼睛有氣無力地半睜着,裏面沒有厭世,沒有不羁,沒有悲傷,也沒有天真。只是,簡單的,什麽都沒有。

一陣風吹來,滿樹的梨花再次飄落。半人扭頭看了一眼刷刷作響的樹木,手下微動,水流銜來一簇開得最繁茂的梨花。她将花遞了過去,嫣然一笑。“好花贈美人,送你。”

半鬼徹底僵住,久久地盯着那雙彎起的眼睛。

“怎麽?覺得不夠誠意?”見對方沒有反應,半人挑眉問到。

“并非,我很喜歡。”半鬼接過那支梨花。

“拿了我的東西,就是我的人了。以後可不能再朝別的雌性抛媚眼了啊!當然,雄性也不行。你要是覺得不夠,我晚些帶一車給你。實在困得厲害,我先去睡會兒!你随意啊!”

她打着哈欠往主屋走去。

“等等!”半鬼轉身看向她。

半人回頭,輕挑眉頭,面露疑惑,歪頭問到:“嗯?”

“你,叫什麽名字?”半鬼走到她面前,低頭看着她的眼睛。

半人轉回身,仰頭迎上他的視線,揚起嘴角。“我們都睡了這麽久了,你現在才問名字,豈不顯得薄情寡義?”

“不,我每次都問了,你應該知道的。”他又靠近了一步。

她咧嘴笑了。“葉晚夕。”

半鬼僵住。這是她第一次,說名字的時候帶了姓。

“哪幾個字?”

“落葉的葉,傍晚的晚,夕陽的夕。”

初升的太陽明媚地落在兩人身上,給兩個姣好的身形鍍了一層金色。

“你呢?薄情寡義的風流郎。”

“半恒夕。”他吐出那個多年未提過的名字。

“哪幾個字?”

“一半的半,永恒的恒,夕陽的夕。”

半人輕笑一聲。“巧了,竟然用了同一個字。”

“不巧。”他伸手撫過她的臉頰,另一只手攬過她的腰。“我等你很久了。”

他低頭吻住那兩瓣單薄的嘴唇。

她眨了眨眼,張開嘴唇,閉上眼睛,擡手抱住他,片刻後微微退回,笑臉盈盈:“抱歉啊風流郎,讓你久等了。”

“那就睡覺前補償我一番吧!”說着抱起人就往屋裏走。

半人開懷大笑,摟着他道:“看來你這身傷是好不了了。”

“那不正好?有個理由光明正大地賴在你這裏!”半鬼低頭輕輕在她嘴上啄了一下,笑着擡腳關了門。

任務結束

幹淨潔白的小城入了夜,淡色的建築物參差不齊地委身黑暗,在星星點點的路燈隐映下影影綽綽地交疊延伸,只一陣微風拂過,就響起一連串的清脆風鈴聲。一輛黑色汽車駛入西側一座工廠的地下車庫,停好後走出一個高挑的身影,微弓着背,死氣沉沉地進了電梯,去往最下層。他走到一道标有“垃圾回收站”的門口,伸手按下掃描鍵,走了進去。

晝夜不停的垃圾處理器處理着各類垃圾,很吵鬧。他走過空無一人的狹窄走道,轉入左側的一個間隙,蹲下身,找到牆角那個極不顯眼的掃描口,按了一下。空無一物的牆壁裂開,露出一個電梯。他走了進去,牆壁合上。

電梯繼續往下,再打開便到了一處寬闊的空間,牢固的鋼制建築看上去十分冰冷,和穿着黑色軍裝站崗的兩個人一樣,連着左胸上的黑色彎月一道變得冷清。靠電梯的地方就是一個入口亭,兩個筆直的身影站在兩側,亭子裏坐着幾個辦公的警員,滿臉肅然。

他走到入口亭,從兜裏掏出特制的證件,證件左上方同樣是一輪黑色的彎月。站崗的人瞟了一眼,至始至終一語不發,只将視線移回前方。他走入亭子,站到掃描臺上接受全身掃描。背包裏的東西一覽無遺地顯露在空中的虛拟屏幕上,經過審核後屏幕上亮起綠燈。

亭子的後門滑開,他走了出去,眼睛掃了一圈四處的辦公區,視線在最右側标有“訓練區”的大門上停了幾秒,徑直往最前方走去,抵達标有“實驗區”的門口,點了門上的掃描鍵,進了電梯間,按下負五層。

電梯打開,彌漫着濃烈消毒水味道的走廊空空蕩蕩。他往前走,繞了幾個彎,抵達标有“4542”門牌的房間,按了門上的掃描鍵,進入狹小的房間,房門自動上了鎖。

房間的燈亮起,換氣設備自動調高頻率。他走到潔白的單人床邊,把背包裏的東西一股腦倒出,衣服放到一側的衣櫃裏,零食扔到桌上,将幾個機械玩具擺到架子上已有的其他玩具旁,順手拿了旁邊的拆裝工具。

他拿起印有月亮标志的小巧平板,坐到桌前,娴熟地拆開後蓋。小巧的玩具拆裝用具被切磨過,在他手裏用得比專業器械還順溜。深綠色的眼眸專注無比,很快完成了改裝。他磨了磨手腕,撕下手上的假皮,拿起一旁拆開的後蓋,往一塊不同材質的突起處按下指紋。隔離片滑開,露出一個小巧的芯片。

他小心翼翼地将芯片放入卡槽,合上蓋子,開了機。他掃了一眼檢測身體體征的手表,看到月亮标志時面露不悅,但很快恢複了神态,保持平穩的心情,專注地點着平板,調出一張照片,點擊塑模鍵,平板上方彈出那個人的模型,數據快速閃動。他蹲到床邊,從下方拿出一個盒子,裏面放着幾個毛絨玩具和幾張照片,照片上的女人清朗秀麗,一派小家碧玉的溫婉。

他拿着盒子坐回桌邊,瞟了一眼還在合成的模型,從抽屜裏拿出剪刀,小心翼翼地拆開毛絨玩具,從一堆棉絮裏掏出幾個标有“廢棄試劑”的小瓶子,又拆了另一個毛絨玩具,拿出幾個空瓶、量杯和滴管。他将一應物品拿到衛生間,擺到洗臉臺上,關門開散氣按鈕,戴上防護口罩,将準備好的試劑一一滴入量杯,最後倒入空瓶中。

他回到屋內,平板上方的模型已停止閃動。他關了平板,再次拆開後蓋,取出芯片,将改裝過的後板恢複原樣,收了平板。他取下挂在脖子上的訂婚項鏈,打開蓋子,将那個女人的照片撕下,把芯片嵌入後面的卡槽,放回照片,蓋上蓋子戴回去,起身拿起桌上的水杯,在接水口點了熱水,又把準備好的溶劑混入其中,蓋緊蓋子。

最後檢查了一遍所需物品,他将所有東西裝入外套內側的口袋裏,換上醫用口罩,拿起水杯,取下架子上的一個小螺絲刀,出了門。他走到宿舍區的另一頭,輕敲了幾下。對方解了鎖,他推門進去。

“見到未婚妻了?”一身便服的男人站在床邊,頭上戴着游戲頭盔,手腳穿戴着感應環,身體微微前傾,雙手做着端槍的姿勢。身形和他有八分相似。

“嗯,見到了。”他溫柔的聲音裏夾入幾許不好意思,說完又憨笑了幾聲。“我來還螺絲刀,謝啦!”他将螺絲刀放到架子上的機械玩具旁。

“別客氣,難得有人跟我有一樣的愛好。他們都嘲笑我幼稚!”他微微移動着身子。

“怎麽還在玩游戲,你不是要換班了嗎?”他掃了一眼床上擺好的軍裝,還有軍裝上的監測手表。

“不急,夠玩完這把。”

“那你注意時間,別誤了正事。手表趕緊戴上,就算是總管,被負一層的人抓了也要受罰。”

“沒事兒!那幾個是我哥們兒,個把小時不會怎麽着我,等你再混熟點,他們也不會管那麽嚴,都是人嘛!”

“你呀!說不過你。走了。”

“好,得空去找你。”

“好。”

男子轉身打開門,關上門,人卻依然留在屋內。沉迷游戲的那人毫無防備地将後背對着他。他眼裏閃過一絲厲色,眯了眯眼,從兜裏取出麻醉劑,瞬移到他身後,注入他的脖頸。對方的動作停住,倒下。

他關了桌上的游戲機,将人拖到床上,換上床上的軍裝,把一應物品移到軍裝的內側口袋裏,取下手表丢到一邊,往那人手上戴了準備好的戒指,同時按下奪戒和自己脖子上的項鏈,交換了兩人的手表。

他起身,外形和床上那人本就相似,芯片運行,對方的外貌體征也都複刻到了自己身上。他打開房門,還算筆直的走姿帶着幾分懶散,往控制室的方向走去。

“喲,難得你按時來。怎麽戴着口罩?”副總管起身。

“突然有點感冒,真是見鬼了。”他開口,傳出的聲音和那人幾乎一模一樣,再加上口罩帶了些含糊,更不會有人去注意。

“哈哈哈,上年紀了呗!我可不會憐惜你,撤了!”副總管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往門口走去。

“滾吧你!”他笑道。

那人習以為常地擺了擺手,離開了。

他坐到控制臺前,打開水杯,氤氲的蒸汽緩緩飄散。他盯着面前不斷更換的多個畫面,旁邊的說話聲漸漸消失,不同監控區的人面露呆滞,眼神變得空洞。他将左手搭在臺面上,撐着腦袋,側身擋住左側的監控器,從兜裏拿出數據線,接入下方的接口,垂眸點擊虛拟屏幕,所有畫面停滞了一秒,開始反複播放之前的畫面。

他坐直身子,雙手齊上,建立反監控系統和防護系統,拷貝了所有資料,設置好模型和目标房間的連接權限,預設好摧毀系統的攻擊數據,結束後将連着迷你平板的數據線一起裝回口袋,起身出了門。

他坐上電梯,進入負四層,直奔目标房間,掃描後大步走了進去,刺眼的白色燈光亮起。

“你……你,你是誰?”滿臉驚恐的中年婦女騰地從潔白的單人床上彈起,眯了眯眼适應光線。長期沒有開口說話的聲音帶着些怪異,因恐懼而顫抖不止。

“你父親讓我給你的。”他走到床邊,從包裏拿出一張相片和一個掉色泛舊的五彩蝴蝶發夾,遞了過去。

中年婦女的顫抖緩下來,伸手拿過那張老舊的照片和發夾,卻立馬換上了另一種情緒的顫抖。

“爸爸,爸爸,你給我買嘛!給我買嘛!”小女孩拽着皮膚黝黑的水手父親,拉扯着懇求道。

“你媽不是才給你買過嗎?小婕乖,我們回家了,下次再買啊!”年輕父親摸了摸她的頭。

“哼,我不喜歡爸爸了。”說完噘着淚水跑了。

“小婕!小婕!這孩子,都被她媽寵壞了。”年輕父親無奈地看着她離開的方向,回頭買了那個發夾,追了出去,卻再也沒有找到她。

中年婦女抿着嘴,下巴顫抖着,眼淚滑了下來。

“事後再細說,時間緊迫,先跟我離開這兒。”他微微俯身,安撫地握住對方長期不見光而白皙得過分的手,對她點了點頭。

她咽了咽口水,用力地點頭,下床穿上潔白的布鞋,跟着來人離開了那個困了她百年的房間,那個潔白得一塵不染,卻像噩夢一樣的地方。

他帶着小婕回了負五層,直奔污水處理室。他拿過一件防護服,幫她穿上,從包裏拿出兩個水下用的呼吸面具。

“貼身帶不方便,只有最簡單的款式。過程裏可能呼吸會有些困難,不過別怕,慢慢地呼吸,眼睛不要睜開,記住了嗎?”他叮囑到。

“嗯。你怎麽不穿防護服?”她由着對方給自己戴上口罩。

“排出去的水都是經過處理的,只是沒辦法用作生活用水才排出去的。沒事兒!”他笑着換上呼吸面具。

他點擊顯示屏暫停了排水,設置好間歇時間,打開排水管用來檢查的開口,帶着小婕躺進去,關上開口,讓她躺在自己身上。片刻後,水閘開啓,水流湧了出來。他摟緊懷裏緊張的女人,順着水流沖了出去。

兩人一出海下的排水口,便被不遠處伸出的繩子捆住,拽進了潛水艇。繩子松開,小婕取下口罩,重重地咳了起來,艱難地喘着氣。

接應的紅花棘二話不說就開始扒他的衣服,把人推入臨時準備的手術室,關上門。副駕駛上的亭梓扭頭看着手術室,微微蹙眉。花棘将褪下的手表點開格式化,斷了追蹤功能,扔到海裏。

“他,怎麽了?”緩過來的小婕仍然漲紅着臉,疑惑道。

“啊,沒事兒!”紅花棘爛笑着扶起她,在艙內坐下,給她倒了一杯溫水。

塵嚣盯着航行屏幕,直線前進,保持潛水艇的平穩。

“真的沒事?”小婕面露擔憂。紅花棘脫他衣服的時候,她看到他護着自己被撞青的身體。

“真的沒事兒!”紅花棘安撫道。

“那就好。”她點點頭,表情有點懵,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攪得一頭漿糊,一時有些不知所措,腦袋裏一片混亂,尚且沒有重獲自由的真實感。

塵嚣将潛水艇停在了邑島下方,和亭梓兩人面色沉沉地盯着手術室,只有紅花棘有一句沒一句地跟小婕聊着天。

一個小時後,手術室的門開了。紅花棘騰地站了起來,三兩步沖到門口。“怎麽樣?”

随行的繁島名醫取下口罩,接過亭梓遞過來的紙巾,擦去滿頭的冷汗。“取出來了。”

艙內的三人不約而同地松了口氣,緊繃的表情得到舒緩。

“這東西做得精致,我帶回繁島好好研究研究。雖然狠毒,但技術确實一流!”中年男人表情複雜地搖了搖頭,坐到一旁休息。

手術室突然傳出一聲巨響和水流的嘩嘩聲。衆人一驚,花棘顧不得沒穿隔離服,直接沖了進去。

躺在手術臺上的莫衷雙眼緊閉,臉上戴着呼吸機。受驚的另外幾個醫務人員呆愣在原地,驚慌地看着地上的碎片。

花棘的視線捕捉到那枚銀色的細針,頓時火冒三丈,腳下凝氣一腳踩下去,銀針碎成粉末混入地上的保存液。

“莫衷就勞煩各位啦!這裏也麻煩你們收拾一下,我沒穿隔離衣,對不住啊!”花棘粲然一笑,微微鞠躬,退出手術室,留下滿臉呆滞的幾人面面相觑。

“不好意思啊宗叔,以後端了他們的老窩,我送你一堆那玩意兒!”花棘一臉賠笑地道歉。

中年男子無奈一笑。“沒事兒,不要也罷。”

“媽的,還好取得及時。”亭梓擦了擦頭上的冷汗。

塵嚣面色深沉,眉頭緊蹙,握緊的拳頭又緊了緊,好久才松開。

幾人就這麽在海底呆着,直到手術室裏的另一個醫生出來,對幾人點了點頭,塵嚣才啓動潛水艇上浮。上岸後線人駕車将人轉移到邑島的驿站,紅花棘拷貝了一份他帶出的資料,将所有東西都轉交給了驿站的人員。再三确定莫衷的情況穩定後,塵嚣和花棘回了陌上夫婦的家,亭梓和小婕留在了驿站。

戴着呼吸機的莫衷緩緩轉醒。

“醒啦?感覺怎麽樣?”守在一旁的亭梓起身查看。

他虛弱地點點頭。亭梓叫來醫生,查看一番後撤了呼吸機。莫衷再次睡過去。

“真是驚險,也就是莫少将了,敢這樣以身犯險,還總能挺過去。”他嘆了口氣。

“麻煩您了宗醫生!”亭梓笑道。

“客氣啥!我去睡會兒,有事就叫我。”他轉身離開。

“好,您好好休息!”亭梓送他離開房間,回到床邊,坐下後嘆了口氣。“要不是你不讓說,這時候紫衣人肯定立馬坦誠了,傻子!不過這次過後,我們的任務算是結束了。終于,可以回去了。辛苦你了!”

莫衷沉沉睡去,胸口縫合的傷口滲出殘血,染紅了紗布。

交易

一身黑色軍裝的半鬼走過昏暗的走道,在标有“大将”的辦公室門口立定,點了掃描口,進入。

“大将。”他走到辦公桌前,四十五度鞠躬。

“舊傷怎麽樣?”同樣一身黑色軍裝的辰宸坐在黑色座椅上,帶着黑月亮标志的軍帽擺在桌前,左手壓着幾張報告,右手擺在桌上,手指輕敲着桌面,沒有擡頭。

“已經好了,勞煩大将挂心。”半鬼立身看向他。

“嗯。風鈴島那邊出了事,你過去處理一下,重新整饬一下。時間長了,有人不把規矩當回事兒了,這可不是什麽好苗頭。”

“繁族人?”

“嗯,帶走了一個廢物。無妨,繁島那些老油條不敢怎麽樣。”

“是。”半鬼颔首,轉身離開。

蒼白陰沉的臉緩緩擡起,深不見底的眼裏露出陰鸷,右手緩慢地敲擊桌面,發出低沉的聲響,左手滑開報告,露出幾張從監控器調出的照片,一張是古城“人間地獄”後門所在的街道,畫面中只有幾個行人。一張是同心湖的租船碼頭,人群中只能看到半鬼的背影。另一張是小吃街,同樣是一個挺拔的背影沒在人群中。

“能力,确實是最佳的。但是分明,該有另一個人的存在。怎麽,就沒有呢?”粗長的手指在空中停頓片刻,又落到桌面上,一聲悶響。

他将座椅往後一滑,起身進了更衣室,再出來時換了一身黑色長袍,修身的服裝顯得他的胸襟極寬,挺拔的身子散發出桀骜不馴的氣息。他離開辦公室,前往出行部。

辰宸大步踏入歌舞升平的“人間地獄”,不屑的眼神睥睨四座。人群中的寒冬蟬瞥見他,眼神多有尋味。她溫婉地跟身邊的客人說了幾句,往辰宸的方向去了。

“不知這位老爺,需要點什麽?”她柔媚地笑道。

辰宸居高臨下地斜睨着她,口氣冰冷地客氣道:“勞煩姑娘引見一下這樓的主人。”

寒冬蟬斂了斂笑容。“老爺是來談生意的?”

“嗯。”

“請随我來。”寒冬蟬側身,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往中央樓梯的後方而去,辰宸邁着大步跟了過去。

“請在此稍等片刻。”寒冬蟬微笑欠身,走過木橋,抵達主屋門前,輕敲了幾下。

“進來。”一貫淡漠的聲音傳出。

寒冬蟬推門進入,虛掩房門,看向一身紅衣歪在躺椅上的葉晚夕。

“姐姐,門外來了個人。要見嗎?”

葉晚夕斜身倚在躺椅右側,背靠鮮紅的抱枕,左手搭在椅邊,手指間夾了一根抽到一半的煙,雙腿蜷起,半透明的裙擺滑落,露出左腿上的殘葉紋身,被腿上翻開的書本蓋了些。她擡起左手,将煙灰抖落身側的煙灰缸裏。“讓他進來。”

“是。”寒冬蟬退出房間,留着房門,走過木橋。“先生請。”

辰宸微微颔首,踏步往木橋而去。

寒冬蟬長吸了一口氣,看着那個滿身陰鸷的背影,眼裏閃過一絲擔憂,随即轉身回了主樓。

辰宸進入主屋,關上房門,看了一眼裏側的身影,坐到桌前,自己倒了一杯茶,飲下。

葉晚夕沒有言語,眼睛快速浏覽過攤在腿上的書本,擡起右手翻了一頁。

“姑娘的生意如何做?”辰宸先開了口。

“我已婚嫁,老爺想要我的情意,恕不能接受。”葉晚夕依舊看着書。

辰宸張嘴大笑了幾聲。“姑娘名聲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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