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病房

“《無底之謎》。”

見林以時良久沒有出聲回應, 林山冷興致不減，再次說道：“怎麽？你也聽過吧？”

林以時回過神，他皺眉沉吟道：“你怎麽會想接這個項目？”

他的問題讓林山面上的笑意褪去, 林山滿眼不識貨的瞪向他：“那項目怎麽了？原着是暢銷榜前十的作品, 受衆廣粉絲多, 而且我看過劇本了，非常精彩！”

林以時卻皺起眉：“所以你打算接了？”

“對。”林山面色稍有不悅：“有什麽問題嗎？”

林以時想了想, 折中的問道：“《黑白》那部戲沒有來找過你嗎？”

林山聞言皺眉：“找過，那部戲雖然很好，但沒有IP加持……”

“我明白你這幾年沒接項目現在想接一個可以再次一鳴驚人的作品, 但《無底之謎》本身是問題IP, 你一個以藝術家自居的人竟然可以容忍自己去拍攝這樣的IP？”

“問題IP？”林山皺眉, 下意識的瞥了身側的林叔一眼，又轉回視線：“什麽問題IP？”

“《無底之謎》的原着融梗抄襲, 這事你不知道？”

林山卻是一臉困惑：“有這種事？”

“這件事已經在微博上鬧得沸沸揚揚的了, 你不知道？”林以時懶得跟他争論這些，幹脆說道：“現在你知道了, 你還接嗎？”

林山猶豫後沉聲道：“判決下了？确定是抄襲了？”

“融梗, 沒辦法判。”林以時堅持道：“張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來是怎麽回事。”

林山的神色有些猶豫：“既然沒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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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 沒判你就要當做沒發生了？”

“你這孩子怎麽說話呢！”林山氣道：“現在是法治社會，既然不能判, 那就算不得……”

林以時懶得聽他念叨, 幹脆重新躺回病床上，一副興趣缺缺的模樣：“可不就是你們這幫人助纣為虐的。”

“你？！”林山氣得就要上前來揍他, 卻被一旁的林叔拉住。

“老爺，以時少爺還小，您別跟他生氣。”

“你好好在醫院呆着, 我可不想自己兒子變成個瘸子，說出去丢人！”林山冷哼了一聲：“我就不應該來看他！算了，咱們走！”

他說着便站起身，不顧林叔的阻攔氣沖沖的走出病房。

“可以時少爺的傷……”

“就讓陸先生好好看着他！他要是再敢出去作妖，就讓陸洺把這小子的腿打折！”林山氣道，他說罷便頭也不回的走出了病房。

林叔看着他離開的背影無奈的嘆息道：“以時少爺，你們兩個明明都是互相關心的，怎麽就一見面就吵……”

“沒事。”林以時看着窗外也不知在想什麽，半晌他回過神：“你趕緊去追老頭吧。”

“對了。”林叔忽然想起另一件事：“以時少爺，這段時間緋聞已經過去了，您的車……”

“哦，你幫我停到《天網》的劇組吧，我現在不能開車，等醫生說我能出院了我就回去。”

“是。”

林叔應了聲後離開，沒一會功夫，來檢查的醫生進入了房間，他們例行做着檢查，林以時看着他們認真的動作和記錄，忙問道：“我什麽時候能出院？”

“這個……”

醫生似乎有些為難，那猶豫的語調讓林以時都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得了什麽不治之症。

“什麽時候可以啊？”林以時見他不答，忙再次問道：“我覺得問題不大，我今天……”

“今天不行。”

“那明天？”

“明天也不行……”

“那你倒是說個什麽時候啊。”

“這才這麽一會，你就坐不住了？”陸洺走進病房，他打量着正拉着醫生想出院的林以時，不禁笑道：“林先生，你現在傷沒好就出去，沒一會就又要被送回來，為什麽不把傷養好再離開呢？”

“對。”醫生聞言忙應聲道：“你就安心養傷吧。”

“那我到底還要養多久？”

醫生結果一旁護士遞過來的儀器，終于将所有的數據記錄好，他低着頭寫寫畫畫，才終于做出了判斷：“三周。”

“三周？！”林以時倒吸了一口涼氣，忙作勢要下床：“不行不行，我要回家，大不了我找私人醫生就好了！”

醫生擡起頭，目光幽怨的看了他一眼，似乎在控訴他對自己的不信任。

陸洺笑着對醫生說道：“徐醫生，你先下去吧，這裏我來跟他談就好了。”

那名醫生聞言收了記錄本，帶着一行人快步離開了病房。

“徐醫生是我從國外特地請回來的。”直到這一行醫護人員離開，陸洺才在他身邊坐了下來，他打量着林以時額角的傷：“他在這方面很有經驗，不會留下疤的。”

“這些都是小事。”林以時蠻不在意的說道：“我是男人，又不靠臉吃飯，怎麽會在意這些。”

“我知道你呆不住。”陸洺笑道：“但你現在連行動都不方便，至少在醫院待一周，你爸剛剛特意囑咐我要好好看着你，等你可以自己走路，你就出院，怎麽樣？”

“我現在……”林以時還是不想，他想趕快去找顧臣。

“好了。”陸洺卻斬釘截鐵的說道：“這是我最後的退讓了，一星期，不能再少了。”

林以時知道跟他廢話沒用，他又不能二十四小時盯着自己，自己明的不行……偷跑總行了吧？

他正打着偷跑的算盤，陸洺卻忽然站起身：“知道你呆不住，我推你出去走走。”

？

不必了。

陸洺卻很堅持，最後還是推着“身殘志堅”的林以時走出病房，在醫院的花園中坐了許久，才再次返回病房。

眼看着快要日落西山，林以時趁夜潛逃的發現也提上了日程，吃過飯，他見陸洺依舊沒有要走的打算，忙善意的提醒道——

“陸先生，時間也不早了……”

彼時陸洺正坐在桌邊翻閱着一厚疊合同文件，他聞言擡起頭：“困了？”

林以時急忙點了點頭。

陸洺果然将合同放在一邊，站起身……林以時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見他只留了夜燈，在他旁邊的陪同床上躺了下來。

？

或許是林以時面上的疑問太過明顯，正将視線定在他身上的陸洺竟低笑出聲。

“抱歉。”陸洺眼底依舊染着笑意：“你現在行動不方便，總要有人照顧你。”

“陸先生你這麽忙，這點小事就不麻煩你了！”林以時驚恐道。

“你的事就不是小事。”陸洺彎了眼角：“能有機會照顧你，我也很榮幸。”

“真的不用了。”他的話讓林以時想去白天那奇怪的表白，不自覺的抗拒道：“陸先生，我是不會喜歡你的，你就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

陸洺眼底的笑意淡去，他的目光定在他身上，半晌都沒有說話。

就在林以時以為他不會回答了的時候，陸洺卻忽然再次開口道：“是因為兩年前的事，還是因為……你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此刻不知是不是因為床頭燈光線太暗的原因，他的目光竟染上了一絲陰鸷，這樣的神彩一晃而過，林以時沒能捕捉清晰，待他想仔細去看時，他的面色已經如常。

“都不是。”林以時忙道：“陸先生，我想你一定是誤會了，我們除了工作并沒有什麽其他方面的接觸，認識的時間也并不長，你沒有理由喜歡我的。”

“喜歡需要什麽理由？”陸洺笑了：“還是因為是我，你才想要一個理由？”

林以時不語，陸洺又複說道：“關于兩年前的事，我還有些事情要交代你。”

“什麽？”林以時聲線緊繃的問道。

“那次的事情不像是意外，而像是有人刻意而為。”陸洺沉聲道：“林先生，你要多加小心。”

林以時因他的話微微皺眉，在短暫的遲疑後，他挑唇笑道：“沒事，這兩年我不是都好好的？”

他看了看時間，這樣的相處讓他覺得尤為別扭，他猶豫後再次說道：“我的手機……”

“應該明天就能修好。”

“謝謝。”林以時總算松了口氣，再次問道：“手機可以再借給我一下嗎？”

陸洺爽快的将手機遞給他，随即閉上了眼睛：“早點休息。”

林以時接過手機，見他竟然這麽放心的将手機遞給自己，也不免再次松了口氣。

他忙将電話撥給顧臣。

這一次，他撥了很久的電話，顧臣卻始終沒有接通。

林以時不知道顧臣為什麽不接自己的電話，可越是這樣，他就越是着急，想趕快去劇組看看是什麽情況。

林以時将電話悄無聲息的放回了兩張床中間的桌上，心中卻暗自下了決心……

林以時一直不敢睡，等到陸洺睡熟了，他才悄無聲息的睜開眼睛。

他小心翼翼的踱步走向病房門，大氣也不敢出一聲，終于他挪到了病房門口……

“想去廁所？”

“……”林以時僵在原地：“恩。”

“房間裏不是就有？”

“……”

他正想說自己忽然不想去了，陸洺卻已經走到他身邊：“我扶你去？”

“不用了。”林以時急忙抽回手，他看着陸洺面上毫無睡意的臉，氣餒道：“陸先生……你好好睡覺……不用管我。”

“我睡得淺。”

“……”

第二日一早，陸洺就将修好的手機還給了他。

林以時拿到手機的第一件事就是将電話撥給了顧臣，可顧臣的電話卻始終沒有接通。

他再次覺得奇怪，在醫院的時間也覺得格外的難熬。

不知道顧臣是不是有什麽事情耽擱了還是手機和他一樣壞掉了，林以時只能将電話撥給江燃，卻未想到江燃的電話與顧臣的一樣是接通的狀态。

看見他緊繃的神色，陸洺安撫道：“我聯系了《天網》的劇組，他們這幾天的戲在深山裏拍，估計都沒有訊號。”

“可是昨天的電話通……”林以時話說道一半就漸漸沉默了，或許接通的時候顧臣正在忙着拍戲，随後想回複電話的時候就沒有訊號了？

這樣也不是沒可能……

但越是這樣，便越堅定了林以時想偷偷溜出醫院的心。

當晚，林以時一再堅持拒絕陸洺留在病房內照顧自己，好在陸洺并沒有再堅持，林以時見夜色深了，他拄起一旁的拐杖悄無聲息的推開病房的門……

幽暗靜谧的醫院走廊內，窗邊是忽明忽暗的星點火光。

林以時的動作一僵。

陸洺依在窗邊，見到他并沒有多少驚訝，他将夾着煙的指尖微微垂下，溫和笑道：“來一根？”

林以時想問他不是走了，想問他為什麽半夜不去睡覺還站在自己門口。

但他什麽都沒問題，“碰”的一聲将門重新關好鑽回了房間。

留在門外的人微怔，他是想過林以時就算發現自己在門外也不會請自己進門，可也沒想過他竟就當做沒看見自己一樣，陸洺失笑的收回目光，他低着頭繼續将手中的煙抽完。

那之後的幾日，林以時依舊逮到機會就想從陸洺的眼皮子底下開溜，可惜每一次都被陸洺不動聲色的重新按回了房間。

一直到最後一天，林以時醒的時候已經接近中午，陸洺準備了一桌飯，可看到這幾日豐盛卻讓他食之無味的飯菜，林以時再次覺得，顧臣竟然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将他的胃養刁了。

可是他怎麽還是沒有消息……知道自己受傷了，他沒時間不來就算了，怎麽電話不接訊息也不回……怪叫人擔心的。

他一邊不動聲色的将手機收好，一邊計劃着什麽時候再偷偷跑出醫院……

“你是不是又在想偷偷跑出醫院？”

他正低頭想着，思緒就被陸洺的聲音打斷，林以時忙将一瞬間的尴尬與驚訝收好，清了清嗓：“沒……”

陸洺卻似乎覺得這是件有趣的事，他笑着将面前推桌上的餐盒一一打開，又耐心的将碗筷遞到他面前。

林以時沒動碗筷，不自然的說道：“陸先生，你可別這樣，你這樣我特別不得勁，你就讓自己呆着就好了……”

陸洺的指尖一頓，面上的笑意未減：“林先生，咱們不是朋友嗎？”

“……”林以時嘆氣：“是，但我這人真不用照顧，沒那麽矯情的。”

陸洺的指尖劃過碗邊，他唇邊的笑意很淡，沉吟片刻後：“林先生，你這幾天這麽着急離開，是因為顧臣？”

林以時半晌未語，這是一個很難回答的問題，陸洺并沒有點明，可他那樣聰明，林以時不知道他問這話是不是因為看出了什麽。

就算是有“咱們是朋友”這樣見鬼的話，林以時也并不想和他分享有關于顧臣的事。

任何可能會對顧臣造成威脅的事，他都不希望看到。

“顧臣是我的藝人……”

“原因并不是這個吧。”陸洺的指尖交疊在一起，直接了當的問道：“你喜歡他？”

林以時的目光微滞。

可陸洺問出這樣的問題卻并沒有想要得到答案，還未等林以時說話，他便再次說道：

“可是那又怎麽樣呢？你想和他在一起？這個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演員都是這樣，一旦在一起就要做好被公開的打算，被公開無非兩種結果，一種是公開承認，另一種就是分手，這兩種結果哪一個是你想要的？”

“你應該比誰都清楚顧臣如今沒有立得住的作品、粉絲黏性不足，如果有任何不利的傳聞、緋聞……他現在能爬到多高，以後就能摔到多疼。”

林以時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陸洺說的一點都沒錯，所以曾經的他才會那樣正色的希冀顧臣這一年的時間不要有任何戀情。

可是，他卻憑着自己的一腔熱血，甚至多次試探……想看看顧臣心中到底有沒有自己的位置。

陸洺的話猶如一盆冷水當頭淋下，讓這場他做了很久很久的夢終于清醒。

他不想做、也不該做那個人，他是要捧着顧臣到最高處的那個人，又怎麽能忍心親手拖他入深淵。

“林先生？”或許是見他半晌不語，陸洺輕喚道。

林以時垂下眸，掩去眼底的神色。

“顧臣對我來說只是藝人，沒有其他了。”

“是嗎？”

這樣簡單的提問卻讓林以時渾身的血液幾乎倒流，因為提問的人不是陸洺，而是……他慌亂的站起身，看向身後站在門口的顧臣。

顧臣轉身離開。

林以時急忙追了出去，他如今的腿腳不太利索，追得很慢，卻還是追上了他。

可追上顧臣後，林以時卻茫然的站在原地，被他拉住衣角的顧臣亦停下腳步，将目光定在他的身上，像是在等他說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Coisini 1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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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