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雲隐玄蛇

雖然心中怒極，可玄渺卻并沒有立即召集一衆長老。

端坐在蒲團上，玄渺正細細思量，指尖微動，開始推算天機。

片刻後，玄渺不由搖搖頭，發一聲嘆息，卻還是推開宮門，擡步朝後山走去。

畢竟現下三位宗主和玄洛都已離山不在，可用之人，想來……

也就只有那位了吧？

在望仙峰後山，并未建有任何屋舍殿堂。

卻獨獨伫立着一座古樸祭壇，祭壇上供奉着一尊龍首蛇身的神像。

這神像看樣子，并非是玄門中所供的神靈。

反倒與上古華夏始祖有些相似，關于其來歷，便是玄渺也不甚清楚。

這處祭壇下，還隐居着一位長老，也是如今玄渺惟一可以找的人了，雖然對方并不是人。

“前輩，現有急事，或可否一見？”

來到那的祭壇下，玄渺施了一禮。

只知道按派中劄記所載，至華真人在此開宗立派時，此壇便已經存在，并且此山原居有異獸，後被祖師降伏，作為護山神獸存在。

對這護山神獸，玄渺倒是有所接觸過。

當時，正是他接任掌門不久。

三位太上長老紛紛雲游天下，不料血煞宗來犯，由宗主血魔老祖為首與數名長老一同前來。

即使玄渺等人全力反擊，也一度被逼至山門處，眼看血海将要湧入之際，大片仙光自望仙峰後山升起。

當空層層祥雲秘布，在雲中，一道修長的身影在不停吞煙吐霧，同時一聲嘹亮吟鳴響徹九霄。

玄渺還記得，那修為已至半步地仙層次的血魔老祖聞聲，竟連絲毫猶豫都沒有。

馬上便帶人收回了血水，随後瞬息退去。

“可。”

淡漠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将還沉浸在回憶中的玄渺驚醒，待看見祭壇下顯出一個不過碗口大小的入口，不禁苦笑一聲，随即縱身，化作一道虹光沒入其中。

平心而論，若非玄渺一人怕解決不了，他是絕對不會來找這位“律法長老”。

畢竟當年情景，可謂歷歷在目啊……

沒給他多想的時間，遁光極快。

不過片刻，就來到了這座深藏在地下千年的洞府。

剛散去護身罡氣，還未等玄渺反應過來。

就見眼前掠過一道赤光，手腕一涼，并且趕在玄渺動手之前，就将他給扯向了地底深處。

在歷經一陣劇烈的天旋地轉後，原本抓着他手的力道一松。

玄渺站定，已到了一個男子面前。

因那旋轉太過強悍，居然硬生生将已是地仙之體玄渺都給弄得有些頭暈目眩。

對方顯然沒什麽耐心，不等玄渺恢複，便聽其懶洋洋地問道：“汝見欲吾可有何事，快快道來。”

這男子外表看着，略長于玄渺。

斜倚在青石座上，一雙非人的暗金色豎瞳正打量着玄渺，若單看其上半身，到是與平常人無甚差別。

只是那身下蜿蜒擺動的赤色蛇尾不住打轉，不似妖邪之輩，自有神性流露，金眸半開半阖，不時掠過一絲困倦，可見對方是真的沒什麽耐性。

如果打擾的是其他哪些前輩，玄渺一定會鄭重請罪，可惜面前的這位……

那語氣是想若沒事的話，就要回去睡覺麽？

玄渺敢肯定，對方的語氣與眼神都表達出了這個意思，于是呵呵一笑。

“方才，大師姐傳回符信，言說山門之外，似乎有魔道中人施展邪術煉那九陰屍煞。師姐因恐地脈靈氣受血煞污穢，于是讓我前去看看，可于大地之道，我又怎能比的上律法長老呢？故來相請長老同去，想來玄幻——長老不會推脫吧？”

“吾鎮此仙山——”

玄幻此刻神情突然陰晴不定，他話沒說完，但終于又想起來。

早在十幾年前，似乎就已經與眼前之人定下了約定。

現在的他，不再單純是鎮山神獸。

似乎還是什麽律法長老？

玄渺不語，默默打量這個洞府，空間不大，卻暗含着玄機？

其實布置的十分簡單樸素，真的是很簡單……

因為玄渺看了半天，除了玄幻身下那座青石臺，四周全無任何東西。

……

“靜心——”

玄耀口中輕喝，同時屈指一彈，手中長劍亦發出一聲清鳴。

玄明抱着徒弟，依稀可見數尺開外，紅煙彌漫，雖然一時無法攻破長幡清光。

可玄明真人已經聽見兩者接觸時所發出的“滋滋”之聲，如今即使有法寶護持，可保一時無恙，卻也絕不是長久之計。

固然他們是人仙不假，可一旦他們真氣耗盡，怕是也會落為俎上之肉，只能任人宰割的下場。

“操控六欲之術？”

玄明祭起自身的星辰神光，星輝湧動，随即被疊加在清光之上，氤氲紫氣化作一畝慶雲，南鬥虛影璀璨浮現，接引九天星力。

原先玄耀已與他解釋過此陣詳細。

此陣主要便是由人之“七情”與“六欲”組成，從而衍生出紅塵大千，可說若這由紅塵演化至極，則無異現世人間，陣中一切，皆憑主陣者心念。

可那種層次，即便是韓繡親自操控都未必能達到那般境界。

又何況吳青娘這個後輩？

修為比他們尚且還弱了一籌，所以玄明真人不覺得對方能夠發揮出紅塵陣的威力。

“至多三成。”

玄耀點點頭道：“釋門有眼、耳、鼻、舌、身、意六欲，無論七情之法，還是六欲之術，都主攻心防的幻象。只要我們不為其所惑，則幻始終非實，待會無論如何，只須抱元守中即可。”

玄明真人聞言，不由嘴角一扯。

“若說心境修為，貧道可還在你之上呢！”

不過他本身就不善與人争辯，平時裏，還有心與玄耀鬥嘴吵鬧。

可現下還要留神防備外魔，于是也懶得反駁。

見玄明真人沉默，玄耀如何不了解他那點小心思，卻樂得見其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

“您可是決定了麽？”

玄渺面帶笑意，只靜靜地看着玄幻，不過還是先一步開了口。

“走吧走吧……”

玄幻沉默了半晌，回答的頗有些咬牙切齒。

玄渺見狀點點頭，看着對方的下身：“只不過，您還需……”

玄幻沒說話，起身之間，蛇尾已然化作了雙腿，一襲道袍加身，看着與尋常修士無二。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