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天臺沉重的鐵門再次被關上, 粉色格子的身影消失在了鐵門之後。

林絨最後,看到有什麽晶晶亮亮的東西,從裴若眼睛裏流了出來。

她略帶猶豫地問:“班長, 這樣是不是……不太好?”

謝潮生:“你關心她?”

“不是,絕對不是!”

林絨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

要知道這種臭小孩, 她恨不得一手抓一個,當場表演暴打小朋友。

如果不是因為裴若,她不會在之前的二十多天裏,每一天都哭成傻逼。

哭到眼睛一度腫成比桃子還大, 每天躲在房間裏,一步都不敢出門。

就像之前謝潮生說的,賠他暑假。

她本來應該很快樂的暑假, 也因為裴若, 成了回想起來,最黯淡無光,最難堪的日子。

“她可能要讀南枝,提前來學校參觀,”謝潮生話一頓, 想起什麽,又繼續說, “那天蹦極,你看到了,她是不會讓自己吃虧,使得別人看笑話的人。”

“我關心的不是這個, 你沒必要特意解釋,”林絨說着,聲音漸小, “我想的是,如果她真去告訴家長,到時候傳到學校來了,怎麽辦?”

謝潮生擡起右手,拇指指腹挨在她眼下,稍微蹭了蹭,把剩下一些礙眼的淚水擦掉,确認看不出任何異常了,才問:“你擔心嗎?”

林絨被問住。

“我也不是擔心,我爸爸媽媽都見過你,如果跟他們好好說,他們會同意的,但是……”她猶豫了會,“如果被老師知道,被學校裏的同學們知道,會不會影響到你的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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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潮生唇不由自主一彎,等林絨莫名其妙地望他,他斂住笑意,慢悠悠開口:“有哪條法律規定,高中不許談戀愛?”

林絨:“……”

他說:“戀愛有時,反倒會成為學習的動力。”

林絨眼睛亮了。

她的眼尾揚起,話不自覺說出:“蹦極前,你不回家的那幾天,是在哪?其實我也只是有一點點好奇,如果不想說的話,你可以不——”

謝潮生:“我爸家。”

林絨眼睛輕眨了眨:“那幾天,我看你有一點憔悴……”

謝潮生:“有嗎?”

林絨點頭:“有的!”

謝潮生:“你當時沒說。”

林絨:“……”

總不能說,她當時是戰戰兢兢,現在有恃無恐了吧?

林絨:“那可能是當時想問,後來又忘記了。”

謝潮生:“嗯。”

他轉向視野開闊的圍牆外邊,用手指尖指了指某個方向。

“等周末,帶你去。”

林絨望着他指去的方向,格外出神,看了片刻,稍微側頭。

謝潮生的下颚線棱角分明,由于最近瘦了,更有一些鋒利的味道。

校廣播站放出的輕音樂安靜怡人,林絨的心緒跟着寧靜,她看着他好看的側臉,下意識摸向他消瘦的輪廓。

“班長……”她失神道。

謝潮生的喉結上下滑動,勾人的眼跟随側頭的動作看來,平靜無波的神态,硬是被她看出一絲絲蓄意勾引。

“不喊哥哥了?”

他狀若無意問。

林絨的指尖觸到電般,一秒鐘內便縮了回去。

謝潮生眼尾輕揚,只一點笑意,就好看得不像話。

林絨出神地看着他,似被蠱惑。

頃刻,她毫不猶豫拿起自己的手機,當着謝潮生面,給他三個地方的備注,都改成了——

哥哥。

謝潮生微微愕然。

林絨:“不能光我一個人改,你也得改。”

“……”

他拿出手機,微信點開修改備注,拇指停在m鍵上方,遲遲下不去手。

“我又不是你妹妹,誰要你改妹妹了,”林絨幫他按了一下r,裝作不甚在意的樣子,“改成絨絨就好了,當然,你要是想加個寶貝,其實我也不介意。”

謝潮生如她所言,乖乖照做。

微信,QQ,通訊錄。

全都成了絨絨寶貝。

林絨只瞄了一眼,就不敢看第二眼。

她的臉頰不可避免,染上了薄薄一層紅,看着他的下巴,聲音不能再小:“你還真的……改阿。”

謝潮生神色平靜,無一絲一毫尴尬。

“對女朋友有求必應,才不會被……始亂終棄。”

最後幾個字,多少有點強調意味。

林絨莫名心虛。

謝潮生說,他從來不是喜歡追根究底的人。

可他今天,反複強調了兩次始亂終棄。

看來,是真的很介意了。

“我沒始亂終棄……”林絨眼睛忽閃忽閃,“你也知道,是你妹妹,不然我不會發那三個字……聽起來很像借口是不是?就算你覺得像,也不許反駁,反正你知道,我根本就不是那種人,你知道的……”

說到後來,林絨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或許是用胡言亂語,在掩飾自己的慌張,怕被謝潮生看出,她其實是一個心理很脆弱,很沒有安全感,遇到一點小事,就會崩潰的人。

“以後,要相信我。”

謝潮生的話很平靜,林絨內心卻陡然生出悔意,這份悔意如同潮湧,迫不及待卷土而來。

她當時,但凡肯聽他說一句,從他嘴裏,親口确認。

他們也不至于,平白無故,難過那麽多天。

“好。”林絨看着他,用力地點頭。

她相信。

因為直到今日,她內心所有的不踏實感全部被填滿。

第一次知道,原來謝潮生也喜歡她。

是能理直氣壯說出口,是能在衆人面前坦誠,是這一種程度的喜歡。

他為了她,在努力成為一個,不那麽冷淡的人。

那麽她也要為了他,不再那麽膽小怯懦。

要學會相信他。

同樣,相信自己。

離午休結束還有幾分鐘時,林絨和謝潮生一前一後回到教室。

坐回座位,曹臨見了,好奇地問:“林絨,你有什麽開心的事嗎?”

林絨嘴角立馬抿直,眨了眨眼。

“沒有啊。”

曹臨腼腆地露出一笑:“肯定是有開心的事,你嘴巴雖然不笑了,但你的眼睛眉毛,全部都在上揚,擋不住的。”

林絨:“……”

曹臨說:“你的笑容很有感染力,看到你笑,我都忍不住跟着笑了。”

林絨正打算再笑一下,謝謝他的誇獎,褲兜裏手機嗡地震動了一下。

趁着物理老師沒來,林絨把手機放到課桌裏偷瞄了一眼——

微信的大臉貓在提醒她:【不要放電】

這實在是不像謝潮生會說出的話,林絨把手機熄屏,偷偷扭頭往左後方看了一眼。

謝潮生面無表情,眼睑聳拉着,正拿小刀在削2b鉛筆。

他同桌是個胖胖的高大男生,叫袁一江,看到此情此景,眼睛瞪圓了:“班長,你跟鉛筆有仇啊?”

謝潮生頭也不擡:“沒有。”

袁一江喊:“屁股都要被削沒了,太浪費了!”

“……”

她轉回頭,正視前方。

嘴角卻是止不住的,揚了又揚。

物理老師上完了枯燥的半節課,照例出了題喊同學上臺做,要點最後一個時,他笑眯眯看向林絨:“林絨同學,笑得這麽開心啊。”

林絨:“……”

物理老師:“那看來老師出的題你是會了,上臺來吧。”

林絨:“…………”

她是誰,她在哪?

暑假那段日子裏哭得太慘,她沒好好預習,以她目前的理解能力,這道題……确實不會。

林絨慢吞吞站起身:“老——”

“哎!”物理老師眼尖,眼神瞟到後面,“班長,舉手有什麽事?”

全校沒有一個老師不認識謝潮生,對于他,那是發自肺腑地喜歡。

所以他們班也成了,所有老師最喜歡上課的班。

謝潮生站起身:“老師,這道題有簡單解法。”

物理老師眼睛一亮:“那你來吧,林絨,坐回去吧。”

謝潮生從最後一排走到講臺,熟練地拿起粉筆,在黑板上寫下流暢的字符。

林絨心有餘悸,只差一點,她就要重蹈上學期的覆轍,被所有同學嘲笑了。

謝潮生寫完回頭,林絨一看到他的眼,連忙低頭,裝作一副認真聽講的樣子。

餘光看到被校褲包裹的大長腿從眼前晃過,林絨心神不穩,黑色的水筆在課本上一筆勾出了個愛心。

謝潮生回頭,像是看黑板,視力卻極好地落在了那顆愛心上,眼神一瞬收回,嘴角微勾了勾。

中後排的人有不少人在注意他,看到謝潮生的表情,全都跟見了鬼一樣。

班裏唏噓一片。

只有不明所以的物理老師拿着教鞭抽黑板,一本正經道:“還聽不聽課了?”

下課後,譚一一急匆匆跑到林絨座位:“林絨,我跟你說,班長有情況了。”

林絨擡眼:“什麽?”

譚一一:“你這個位置,好像看不到,但是我們後面的人都看到了,班長剛才課上笑了,就下講臺來的時候,不知道想到什麽,那笑得一個……啧,有幾個男的看着,都春心蕩漾了。”

林絨:“……”

譚一一萬分認真:“真的!絕對有情況!這他媽才過去幾天啊,他想到他那妹妹,就能笑成這樣了?果然啊,知人知面不知心,大渣男……”

林絨:“…………”

她說:“你就不能想點好的嗎?”

譚一一:“嗯?”

林絨小聲:“萬一,不是在想妹妹,是在想別人呢?”

譚一一:“誰啊?難不成還能是我啊?”

林絨:“……”

她覺得跟譚一一沒什麽共同話題了。

收好東西起身往外走,譚一一緊跟上:“等等,你中午不是突然跑出去了嗎?後來好像,班長也出去了……我操!你別他媽告訴我你們倆又——”

林絨及時捂住她的嘴:“shut up!”

譚一一:“……”

小賣部裏人不多,林絨走到賣面包的貨架上,看着滿滿一櫃子的面包,頭開始疼了。

“草莓的,還是藍莓的……還是肉松?”

譚一一:“你不是喜歡草莓嗎?糾結什——”

話說一半,她自己閉嘴,一拍腦袋,擠出個笑:“行!您老慢慢選秀,我就不陪了啊。”

林絨幹脆把比較好吃的幾種口味都買了,加上一瓶牛奶,還有一瓶豆奶,一起付錢。

回教室時,她從後門進的,看到謝潮生坐位置上在寫着什麽,緊張兮兮的,把袋子背在身後,從二組三組的空隙走。

盡管下節課是體育課,可以直接在操場集合,但教室裏還是有百分之八十的同學,都在認真做着自己的事情。

林絨看着曹臨不在,把袋子塞進課桌,拿出一本寬大的物理練習冊,又從袋子裏先拿出牛奶,用練習冊夾着,抱在懷裏起身。

她放輕腳步挪到後排,唯恐吵到其他同學,幸好謝潮生的同桌也不在,她到了他課桌跟前,輕聲輕氣開口:“班長,可以問道題嗎?”

謝潮生把袁一江的椅子抽開,示意她坐。

林絨如釋重負地坐下,用手擋着攤開練習冊,抓起牛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塞進他課桌,松了一大口氣,又放低聲音問:“你喜歡什麽味道的面包?”

謝潮生的視線,在她臉上來回打轉,看得林絨頭都低下,才說:“都可以。”

林絨:“……”

她随便指了道題,欲蓋彌彰地說:“我筆忘帶了,回去拿根筆。”

說完小心翼翼起身,跟做了虧心事一樣回去。

說來很奇怪,從前沒在一起的時候,遞個牛奶仿佛水到渠成。

現在在一起了,反倒怕被別人多想。

林絨思索良久,挑了個肉松面包,再拿上自己的一瓶豆奶,如法制炮,把面包夾練習冊裏帶回去。

再次坐到袁一江的椅子上,安全把面包塞進謝潮生的課桌,林絨心滿意足,吸管插破錫箔紙喝起了豆奶。

謝潮生中午一點飯都沒吃,林絨看到他瘦瘦的臉頰,巴不得直接拿個漏鬥來插到他嘴裏,給他灌幾斤豬飼料下去。

現在看到謝潮生肯放下筆,裝作是自己帶來一般掏出面包和牛奶,慢條斯理開始細嚼慢咽,她的嘴角彎得如同偷吃了葡萄的小狐貍。

上課鈴響起,很多同學都放下手中的事往教室外去,教室裏的人越來越少,直到最後只剩他們倆。

謝潮生喝完一口牛奶,目光落在林絨咬着吸管的豆奶盒上。

“你不問我,喜歡喝牛奶,還是豆奶嗎?”

“……”

“我喜歡豆奶!”她當機立斷回。

謝潮生:“你可以買兩瓶豆奶。”

“……”

林絨:“嗯嗯,我知道了,下回就買。”

“其實,”謝潮生說,“我不喜歡豆奶。”

說完這莫名其妙的一句話,他吃下最後一口面包,起身去丢包裝袋。

林絨咬着吸管,表情全部僵住。

謝潮生總不至于發現,她是覺得自己胸太小,想長點胸,才喝豆奶的吧?

還好他回來後,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謝潮生從桌面抽出一張紙遞給她,看樣子是他原本在寫着什麽的那張。

“這幾道題,你晚修做。”

“……”

“原來你在針對我出題,”林絨松開吸管,一本正經地說,“班長,你這樣是不行的,是會失去女朋——”

溫涼的指尖觸感,讓她瞬間說不出話。

林絨眼睜睜看着,謝潮生擡起手,神色平靜,大拇指挨在她唇畔,仔細擦着,也許不小心沾到她嘴巴邊緣的豆奶汁。

明明是溫涼的觸感,卻仿佛有包含在內,一層又一層的熱度。

從他拇指觸碰到的那點肌膚起,熱意擴散開來,使得渾身發燙。

甚至到了……觸及靈魂的程度。

“班長……”林絨喃喃地喊。

謝潮生眼中波瀾不驚,輕啓薄唇,說出來的,卻是近乎誘哄的話語。

“喊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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