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一更）

淩霄有個廣告拍攝, 在杭城呆了個把星期，回來的時候，正好趕上雨季。

春日連綿的小雨将整個城市澆了個透, 濕潤沁入了角角落落。

保姆車在寬廣的街道上飛馳。

這次的行程, 陳茹全程陪着淩霄，回來的時候也是兩個人一起回來。

“這次廣告拍攝效果不錯。”陳茹提前收到了幾張廣告主的樣片，看了之後很滿意。

她看了許久，放下了手中的iPad：“現在對你而言，最重要的事情是瑞安的試鏡。”

“我知道。”

淩霄托腮看窗外。

這部片子對淩霄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她這兩年的戲路像是被孫悟空畫了個圈，局限性太大了，如果找不到突破，很快就會看見職業生涯的天花板。

“後天我接你去試鏡。”

陳茹拍了拍淩霄的肩膀。

車子一路開到恕園。

淩霄住在恕園的事情，陳茹是知道的, 淩霄買了新房的事情她也知道。

不過這種事情, 身為經紀人也沒有必要多問。

将人送到家後, 她就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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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還在下, 淩霄撐着傘往自己的院子走。

前廳的院子裏不知道什麽時候搭了個小雨篷，淩霄路過的時候，封易正坐在下面, 面前的桌子上放了一架筆記本電腦和一壺茶。

雖然有雨篷，但春風裹挾着細雨, 還是落了不少到篷下。木質方桌靠外的一角上已經落了不少雨珠。

淩霄看了封易一眼，有些奇怪：“你今天沒有去上班？”

她記得今天是周五。

封易穿着簡單的白衣黑褲，擡起頭來看淩霄的時候，臉色隐隐有些蒼白。

“嗯。”他點了點頭，“請假了。”

淩霄環顧四周，發現以往總能在前廳被找到的張伯此刻不知道去了哪裏。

她走到封易邊上坐下, 随意瞄了一眼他的電腦屏幕，發現上面密密麻麻都是英文單詞。

“你也有請假的時候？”

淩霄收了雨傘靠在桌子腳上，“不過請假了還要工作，你這總裁做的也不容易。”

封易輕咳了兩聲：“在其職謀其政罷了。”

人一旦坐上決策者的位置，那是半分也放松不得。

蒼白的臉色、請假、咳嗽……

淩霄并不難得出封易病了的結論。

“喝茶嗎？”

他也沒多說其他的話，伸手拿起茶壺，取了個空置的茶杯倒了杯茶。

茶水出壺已經沒有熱氣，封易眉心微蹙，伸出手指碰了碰杯壁，到底沒有将那杯茶遞給淩霄，而是放到了一邊：“茶涼了，你剛從外面回來，喝了不好。你估計也挺累的，早點回院子裏休息吧。”

“能有什麽不好的。”

淩霄輕嗤了一聲，拿過茶杯抿了一口，茶水早涼了。

“我剛剛就想問了，言奶奶和張伯呢？”

他們能放任封易一個人在雨中工作，還喝冷了的茶水？

封易看到淩霄拿起茶杯的時候動了動，見她只是抿了一口，也沒有多加阻止。

“外祖母舊人有約，張伯陪着去了。”

張伯年輕的時候，一直跟在言老太太身邊，這些年年紀大了才來打理恕園。自從言老太太回了南城，張伯還是跟着她的時間更多一些。

“看這樣子，言奶奶和張伯是不知道你病了吧？”

淩霄原本也不是什麽多管閑事的人，可是看到封易病了，她忍不住想起自己病了的那回。

那一次她病得厲害，是封易照顧的她。

一旦想到自己還欠着封易這麽一樁，她就沒有辦法站起來若無其事地走掉。

“外祖母和人早就約好了，我怎麽能因為自己讓她爽了別人的約。”

封易淡淡地笑了笑：“何況也不是什麽大病，沒有到要別人照顧的程度。”

不是什麽大病……

淩霄從前見到的封易都是運籌帷幄，成竹在胸，倒是很少看到他這幅逞強的樣子。

她靜靜地看了身邊的男人一會兒，突然拿起了傘，撐開走到了雨中。

封易斂眉看着淩霄的背影漸漸消失在雨幕中，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他算好了淩霄回來的時間，算好了言老太太和張伯出門的時間，算好了生病的時間，卻沒有算到淩霄對着生病的他還真能無動于衷。

看來宋斯年那厮的理論，也并不是哪裏都适用。

還有工作等着他處理。

封易轉頭，将注意力集中在工作上。

不知道什麽時候，一張毯子蓋到了他的身上。

因為生着病，封易的反應有那麽一絲慢，等到他感覺到身上多出的溫暖，想轉頭時一把額溫槍已經怼上了他的額頭。

“38.4。”淩霄收回額溫槍看了他一眼，“就這樣你還說不是什麽大病？”

淩霄覺得自己出口很是淩厲，可是落在封易耳中卻是完全不同的味道。

一個人為什麽會因為你不夠關心自己的身體而對你疾言厲色？因為她關心你的身體。

“嗯。”

封易應了一聲。

淩霄原本就有些不太開心，聽他這麽一應，更加不開心了。

“你還嗯。”

她将手上的傘丢到了桌上：“給我滾進去，叫家庭醫生過來。”

今天的封易實在是乖順得不可思議，甚至讓淩霄開始懷疑他是不是讓別的什麽東西給附身了。

她對着他說了“滾進去”，他竟然真的自己乖乖地走到了室內。

前廳裏燈光明亮，和窗外的陰沉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封易坐在沙發上，淩霄坐在他對面。

封易手上還拿着他的筆記本。

淩霄看了他一眼，道：“工作如果不是太要緊就放一放？”

封易聞言，也真的乖乖放下了電腦。

好嘞，看來人生了病是會比較乖。

家庭醫生來還需要一點時間，淩霄和封易坐着，頗有種相顧無言的尴尬。

淩霄坐了幾秒，突然覺得還不如剛剛叫封易繼續工作，至少那樣她還會感覺自在一點。

為了掩飾尴尬，淩霄拿出了手機刷微博。

自從孫潔潔在微博上發表綠茶言論後，她微博底下的情況一直不是很好，有不少孫潔潔的粉絲不知道是不是腦子裏塞滿了粉絲，一直在她微博底下叫嚣。

好在她早關了私信，不然私信裏的情況怕是更加難看。

“你看起來不太開心？”

封易雖然生病了，性情大變，但感覺還是和以前一樣敏銳。

“也沒有。”

淩霄沒想和封易說這些事情，反正都和封易沒有關系。

“那還是不開心了。”

封易看了她片刻，問道：“什麽能讓你開心一點？新的珠寶還是新的資源？”

“什麽都不能讓我開心。”

淩霄翻了個白眼：“你管好你自己。”

兩人的對話結束在醫生來的時候。

家庭醫生給封易做了檢查，開了退燒藥。封易身體好，只要注意休息，燒很快能退下來。

既然要注意休息，那一直在前廳就顯得有些不合适了。

淩霄陪着封易回了他的院子。

淩霄從來沒有去過封易現在住的院子，不過好在封易自己神智是清醒的，也不需要她做什麽。

封易的院子臨水，在房間裏也能聽到隐隐約約的雨聲。

不過院子裏的防潮措施做得很好，走進房間裏感受不到絲毫的潮意。

比起淩霄現在住的房間，封易住的這個房間裝修風格要簡單得多，連家具都不過是剛好夠用而已。

強行壓下了鸠占鵲巢的愧疚感後，淩霄才能正常地和封易說話：“我把你的藥放在這裏了。”

淩霄走向房間內的書桌。

雖然房間內家具不多，但整體的質量還是很高的。

封易的書桌是紅木材質，四周都有精美的雕花，淩霄擡手摸了摸桌角的小松鼠，然後将藥放在了桌面上。

“好。”

那頭的封易應了一聲。

這張紅木書桌好像有些年份了，為了保護桌面，上頭蓋了一塊玻璃。

玻璃和桌面之間放了不少照片，淩霄随意看了幾眼，竟然發現裏面有一張是自己的。

那個時候的淩霄臉上的嬰兒肥未退，看起來還很稚嫩，臉上笑容倒是燦爛，眉眼彎彎，透露出那一刻的好心情。

她穿了一身波西米亞風格的裙子，肩上披着一塊紅色的絲巾。她光着腳踩在柔軟的沙灘上，身後海浪翻湧，她的長發在海風中被吹拂起，乍一看有一種異域風情的美感。

淩霄不記得自己什麽時候拍過這樣的一張照片，更加有些鬧不明白為什麽她的照片會在封易的手中。

淩霄轉身，正想問問封易，一回頭卻看見了男人大敞的領口。

“啊！”

淩霄尖叫了一聲。

封易正在脫衣服。

男士襯衫上的扣子不少，因為發熱，他的動作稍微有些慢，此刻正解到肋骨位置。

因為淩霄這一聲尖叫，他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手指還搭在扣子上，看起來有些不知所措。

“怎麽了？”

他問道。

“你說怎麽了？”

淩霄一擡眼就能看到男人半露的胸膛——精壯，再往下點還能隐隐看到凸起的腹肌。

雖然覺得自己對封易已經沒有意思了，但是男色當前，淩霄還是覺得有些熱。一絲紅暈慢慢爬上了臉頰，她拍了拍自己的臉，厲聲譴責：“你房間裏還有其他人，你怎麽自己脫上了？”

現在的男孩子都這麽缺乏自我保護意識嗎？現在的社會到底有多危險他們不知道嗎？

要是此刻站在這裏的，不是她這樣的柳下惠，而是虎狼之女的話，要怎麽辦？

“我以為你走了。”

封易頓了一頓，才說道。

“那你至少也确認一下。”

淩霄瞪了他一眼，結果因為身高差距，又看到了不該看的。

她連忙別開眼：“你這樣也太不小心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有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