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詩壓王道林
“少爺,小的,小的身上所帶銀兩不夠。”柳浮水面色漲的通紅,在裴東來耳旁小聲私語。
這聲音瞞的過其他人,哪瞞的過豎耳傾聽的寧馨兒。
“撲哧!”
寧馨兒忍不住笑出聲來,故意提高嗓門:“混……小侯爺你要是囊中羞澀,李先生的酒錢我來出。翠兒,讓店家……”
不等寧馨兒把話說完,裴東來恍若未聞的自顧道:“阿水,去把‘宿龍’給我當喽!”
未了,他忽然褪下手上的佛珠:“不用了,店家,我這串太皇太後親賜佛珠可值酒錢?”
“……”
本來聽到寧馨兒那戲谑之聲的柳浮水有些羞憤,但此間聽到少爺的話頓時臉色蒼白起來。
照夜玉獅子名貴不說,更是皇後的恩典。而這會褪下的佛珠,那是太皇太後的恩典。這,這……少爺竟然要拿來換酒錢,不是瘋魔了是什麽……
本有些竊竊私語的場面,頓時安靜下來。
饒是坐在裴東來對面的李牧,神色都不禁動容起來。
店家額頭冒汗不已,連連躬身道:“小侯爺莫開玩笑,莫開玩笑。今日的酒錢,算本店的,算本店的……”
“你開門做生意,迎八方之客。我豈有白喝之理!這樣,待我回到府中之後再遣人給你送酒錢來。你可信得過我?”
“信得!信得!”店家小雞啄米的連連點頭,心中卻是叫苦不已。
這會是真碰上小祖宗了,居然連皇家禦賜之物都要拿來抵酒錢了。等一會還要在牆壁上題詩……
——————————————————————
Advertisement
幾杯酒下肚,裴東來和李牧倒也喝的暢快。
能夠在這麽多人注視下喝的這般自如、恍若無旁人的境界,以前也就李牧能如此放蕩形骸。現在多了個人,燕雲候次子——裴東來。
兩人對于那些細小的聲音置若未聞,言語之間竟是縱談古今。
“小友欲在這牆壁上題詩!?”
“正是。”
“好。”李牧變着法的忽然拿出數十根蓍草,語氣不容拒絕道:“題詩之前,讓我來為你算上一卦!”
“算命先生也是先生,好。”
……………………………
這會的兩人,舉行言行在他人眼中就是酒鬼。詩文還未題,反倒算起卦來了。
寧馨兒眼神幽幽,本來一開始不過是嘲諷他幾句。沒想到這會,他已然是成為了‘主角’。與李牧談笑之間,倒也憑生出幾分氣度來。
““雲雷,屯君子以經綸。”屯之卦象是為雲雷聚,雲行于上,雷動于下。以雨比恩澤,以雷比刑。謂君子觀此卦象和卦名,則善于兼用恩澤與刑罰,以經緯國家。雲雷交動,萬物“初生”,艱難困頓此際,君子當胸懷天下,經略四海大業。”李牧看着卦象,眼神希夷。
“小友,酒可喝好?”
“喝好。”
“那我坐觀小友佳作!倘若狗屁不通,別怪我潑了你的墨寶。”
“唔!”裴東來此時已經醉意熏天:“甚好,甚好!”
“阿水,研磨。”
提筆而起,有些跌跌撞撞的走到牆壁之前的裴東來凝氣而立。柳浮水在旁認真研磨,心髒噗通!噗通飛快的跳着。
其他人這回再次凝神期待起來,李牧則肆意灑脫的依舊自斟自飲。
——————————————————————
“少爺,少爺。出大事了!”
看到自己的貼身小厮突然叫喊着跑過來,正和其他王公子弟休息笑談的呂濤面露不喜:“能出什麽大事?”
小厮趕緊将所見所聞說出,眼神則是飄向裴朵朵。
“什麽?你說我小哥哥被寧馨兒為難,要在醉仙樓題詩?”裴朵朵蹭的起身,當即就朝自己的愛馬跑去。
“白衣卿相李牧跟那位小侯爺同坐飲酒?”
“怪了!怪了!”
“走,看看去。這次怕是要出亂子了!”
“依朵朵的性子,怕是要跟寧馨兒那妖女撕破臉皮了……”
“朵朵,等等我們!”
——————————————————————
“胡鬧!”
知道來龍去脈的寧國公在書房內狠狠一拍桌子,臉帶怒意:“馨兒這丫頭越來越不懂事。給裴家難堪不說,竟然還去激一個娃娃在醉仙樓題詩!若是污了道林公的墨寶,他裴家武将出身。我寧家,丢不起這個人!”
……………………………
一時之間,整個東都都知道燕雲候的那個私生子居然要在醉仙樓題詩。大多如寧國公等朝廷大吏礙于身份,紛紛坐在家中等待。包括三公府內,仆人早就前往醉仙樓而去……
而那些王公子弟,賽馬也罷,詩會、狩獵……什麽事情都給撇下,撒歡的朝醉仙樓趕去。
不少國子監的士子,也都已經擁堵在了醉仙樓下的街道上。
甚至連宮裏,這個消息都已經傳散開來。
換如其他儒家名士,那倒也罷了。偏偏一個年不過雙十的少年郎,竟然要幹出這麽破天荒的事情來。
事關前任首輔道林公,此事非同小可!
本來就已經人聲鼎沸的醉仙樓,這會已經被擠的水洩不通。整條街道,都已經塞滿了人。許多人更是跑到了對面的酒肆樓臺,眺望起對面的情況來。
裴東來握筆沾墨之間,整個人忽然湧現出一股氣勢來。
其他人只覺得這小侯爺神色凝重起來,但是本在自斟自飲的李牧竟然也是放在酒杯,雙眼緊盯着裴東來,似乎想要看出些什麽來。
“将進酒!”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複回。”
“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
裴東來暢快念出,奮筆疾書。
詩文未全,但那手鐵畫銀鈎已然令在場衆人為之欽佩。倘若不是怕吵了小侯爺的思路,大家怕是早就紛紛拍案叫好開來。
徘徊俯仰,容與風流,剛則鐵畫,媚若銀鈎!
所謂字如其人,小侯爺其書嚴正之氣溢于楮墨。其中隐透險勁秀拔,鷹隼摩空,英俊之氣咄咄逼人。
李牧見詩、見字,那端在半空中的酒杯就再也沒動過。
“單憑這手字、這份氣度、這般文采,以及身上那若有若無的浩然正氣……想來應該是出自那裏了!”
本來還有些窸窸窣窣的聲音,伴随着裴東來的奮筆疾書也随之越發的安靜起來。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映影。
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盡還複來。
談古論今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
王首輔,李卿相,昔日詩酒,傳千古。
今朝緣,續佳話。将進酒,杯莫停。
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傾耳聽。
鐘鼓馔玉不足貴,但願長醉不複醒。
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
文帝昔時宴未央,鬥酒十千恣歡谑。
小仆何為言少錢,徑須沽取對君酌。
照夜白,青檀珠,浮水且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
——————————————————————
“什麽……”就在裴東來在衆人注視下,在下方題上落款時。這首《将進酒》字字如珠玑,宛若鑲嵌在牆壁之上。
突然一陣銀芒顫動,精氣居然直沖雲霄。
天際之上,如籠罩一層罡氣。方圓百裏之內,再無落雪!
靜!
異常的靜!
周遭人群之中,一些士子渾身隐隐發顫。臉上漲的通紅,好似激動的憋着一口氣。
剛才聽到“王首輔,李卿相,昔日詩酒,傳千古。今朝緣,續佳話。将進酒,杯莫停。”時,李牧好象置身回了數十年前。自己正和道林兄推杯換盞……
一晃眼,酒肆依舊,斯人去。
那停在半空中的手,抖動了一下後,李牧滿飲一杯:“詩壓王道林!”
【這裏修改過N次,自己也強湊硬擠過詩詞。可惜老白畢竟不是李白,寫不出大氣飄渺的詩句。所以拿《将進酒》取代,姑且見諒——不喜詩詞的,直接無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