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不清白
涼風陣陣,枝葉搖曳。
巨樹的枝桠形成了一座天然的平臺,挂在旁邊的藤梯晃晃悠悠。
葛霖面向森林深處眺望,可以看見一團團不同顏色的霧氣升騰着,他的眼角餘光看見身邊也有白色霧氣,頓時一驚,轉過頭才發現這是神殿祭司端出來的冰酒。
這酒倒進杯子之後,效果就跟幹冰似的。
端起酒杯,人的面孔就隐藏在白霧裏,模模糊糊。
葛霖眼皮一抽,對着迷幻之森喝這種酒,很有氣氛。
“哈特.盧曼這個人有什麽價值?他的父親很有能力,可是盧曼公爵并不愚蠢,如果別人想利用他的兒子做什麽,只會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費南多大祭司晃着自己手裏的酒杯說。
“這個道理我們懂,可是別人不一定知道。”
老庫薩連喝三杯冰酒,好像這樣就能把剛才賠付的巨款讨回來。
冰酒的口感很刺激,強力薄荷味,不僅沖得腦袋清醒,連神經被強行疏通了一遍。
葛霖喝了一口覺得整個人都“震撼”了,根本不想體驗第二次,正端着杯子進退兩難,看到老庫薩的壯舉時,葛霖的眼神充滿了敬佩。
風族果然是真的勇士。
“關在我們地牢裏的家夥,年輕冒失,說話不過腦子。”費南多想到自己之前一句話就輕松騙得哈特承認自己獵狼,不禁搖了搖頭,“我聽過盧曼公爵的兒子天賦平庸的傳聞,沒想到他這麽傻,有很多貴族出身的年輕小子到迷幻之森來碰運氣,哪個不是帶着一堆護衛?他幾乎什麽都沒有,連法杖跟鞋子都是麥侖鎮的便宜貨。”
老庫薩跟着露出了慘不忍睹的表情。
“咳,這件事其實是這樣……”
哈特.盧曼聽信了迷幻之森遍地都是珍稀草藥的說法,他頭腦發熱想要證明自己,離家出走,跟随遠途商隊來到麥侖鎮。
職業徽章裏存有金幣,也有身份信息。在哈特的計劃裏,他帶着迷幻之森裏的收獲去冒險者公會交任務,徽章那麽一刷,他的“豐功偉績”同時也會跟随消息被父親查到,還能在帝都傳揚!
為了計劃實施前不被抓回去,哈特一路上只敢使用身上帶着的錢,結果被人騙走了路費,最後到麥侖鎮時,他已經是個身無分文的窮光蛋,還欠了商隊裏一個同行者三十金幣的飯錢!
同行者是個六級魔法師,也是第一次去迷幻之森,原本哈特肯定是要跟這位魔法師一起進入森林,結果在冒險者公會裏看懸賞任務欄時,哈特被老庫薩抓了包。
在風系法聖的威懾下,哈特老老實實交代了所有事情。老庫薩看在哈特父親的面子上,給了這個離家出走的家夥一筆錢,讓哈特趕緊回去。哈特害怕老庫薩通知盧曼公爵,急忙加入了一個冒險團隊,當天就進了迷幻之森。
費南多聽得哈哈大笑。
這樣單純的年輕人,大祭司多少年都沒見過了。
迷幻之森是什麽地方?這裏靠近飓風帶,來來往往的人不是實力高強,就是多長了兩個心眼,冒險者互黑互坑是家常便飯。
費南多招來一位武者,笑着吩咐道:“今天中午去地牢送飯時給哈特加一盤山雞肉兩枚鮮果,盧曼公爵把這個蠢小子養到這麽大很不容易,不能死在我們這裏。”
老庫薩驚奇地望着大祭司:“費南多閣下居然有這麽大方的時候?”
“我們神殿的人對金堇帝國的魔法爐很感興趣,哈特沒有傷害我的寶貝,賠償金是不能要,可是飯錢與住宿費盧曼公爵總得付賬。”
“……”
“這裏是神殿,不管哪個神殿的東西都特別貴,這事你們是知道的,對吧?”光頭大祭司笑眯眯地說。
老庫薩下意識地看自己喝幹的酒杯,葛霖也跟着心頭一跳,好在他很快想到了自己身邊坐着的戰神,費南多想收錢也收不到這裏。
借口冒險者公會還有事,風系法聖決定馬上離開。
因為那群倒黴的冒險者已經餓得面黃肌瘦,走路跌跌撞撞,戰神殿還派遣了一批人幫忙“護送”他們回到麥侖鎮。
這樣浩浩蕩蕩地回到小鎮,路人打聽這是怎麽回事,費南多大祭司的“威懾警告”計劃就能生效了。老庫薩雖然看出了費南多的“險惡用心”,可是也沒阻止,吓吓那些腦子裏只有金幣的冒險者,對公會也有好處。
眼見人走得遠了,葛霖才說他們懷疑那個六級魔法師跟海蜥有關。
費南多有些驚訝,他确實沒有在意這麽一個想要攀附公爵兒子的法師,這種事情每天都要在西萊大陸上演許多次。
雖然離家出走的哈特努力掩飾身份,但是他那點本事,一不小心都能把自己賣了,這個借錢給他的魔法師在哈特失蹤後行為怪異,正好說明了哈特的身份已經暴露。
人要是太蠢,誰都預料不到他能鬧出什麽事。
哈特就是個很好的例子,盧曼公爵沒想到兒子會離家出走,半途上遇到的魔法師沒想到“債主”竟然因為害怕老庫薩通知盧曼公爵,根本不敢跟同路的魔法師繼續在一起,随便找了個冒險團隊就進了迷幻之森。
葛霖真心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根據冒險者公會的資料,那個六級魔法師名叫巴雷,最早的記錄是五年前出現在大陸南方的一座海港城市裏,沒有人知道他的過去,當時他去申請了徽章,鑒定出的結果是三級魔法師。五年的時間升成六級,算是擁有很不錯的天賦。他在低級冒險者跟傭兵團裏很出名,很少有人說他的壞話,都認為他是一個性格熱情,又不吝啬金錢的人。”
“他最初出現的地方有神殿嗎?是什麽神殿?”費南多沒有錯過關鍵信息。
“那座城市名叫丹朵,不屬于任何國家,非常繁華,那裏有十幾座神殿。”
費南多聽後,立刻向戰神提出了自己的懷疑對象。
“海神殿在南方的一個重要分支就在丹朵!如果我沒記錯,海神帕蘭曾經向吾神宣戰。”
合格的大祭司必須記住一切跟自己神有關的事情,費南多前段時間又埋頭神殿典籍之中,好不容易才捋清了衆神之間的複雜關系。
西萊大陸的歷史幾乎就是衆神的戰争史,因為神的生命很長,在他們一生之中可能會發起十幾次神戰,規模有大有小,許多小規模神戰在歷史上只有一句話的地位,想要知道具體經過只能求助那些古老的神殿了。
衆神之間的關系也非常微妙,前一百年他們是盟友,下一次神戰時他們又各站兩邊打得不可開交。這些已經很複雜了,如果再加上衆神藏着不說的羅曼史……
讀神史讀到天昏地暗的費南多揉着腦門說:“西萊大陸出現過三位海神,如果我沒記錯,丹朵是一千五百年前向吾神宣戰的海神的故鄉。”
“神史記載的其中一半神,我沒有見過,剩下的一半,都曾經對我宣戰。”伊羅卡沒有表情地說。
——宣戰什麽的,根本不能作為依據。
葛霖低頭忍笑。
他從未見過像伊羅卡這樣“愛說實話”的人。
費南多也噎住了,他尴尬地解釋:“因為神殿典籍記載西格羅人仇視海神信徒,所以我以為……”
以為戰神跟海神之間有比較大的仇恨。
伊羅卡坦然說:“我确實跟帕蘭有矛盾,可是我真正仇視的海神已經被我殺了,後來跟我宣戰的那個家夥只是繼承了海神之名的新神。你要問他為什麽宣戰,我已經忘了。”
“怎麽會忘?”葛霖脫口而出。
“跟我宣戰的神太多,怎麽可能全部記得清?”
伊羅卡的眼神有一絲微妙的不自在,葛霖直覺這裏面有文章,他聰明地去光頭祭司臉上找答案了。
然而費南多這個大祭司做得很稱職,沒有洩底。
——有些神戰原本跟伊羅卡無關,不知道為什麽,打着打着兩方人馬就去找戰神的麻煩了。這一現象在希望之戰結束後的三百年內頻繁發生,歷任的大祭司一致認為這是衆神之間的感情糾紛。
為了幫助戰神轉移話題,費南多主動開口分析問題:
“現在第一條線索指向自由城市丹朵,吾神打算接下來怎麽辦?釋放哈特試探那個六級魔法師的反應?我不贊同,他見到了吾神的模樣,也知道戰神殿最近發生了一些事,哪怕不清楚具體是什麽,消息照樣會洩露出去……”
“哈特不敢回金堇帝國,也不能傳什麽消息,第一時間找到他的人絕對是魔法師巴雷,盯緊他們就行了。其實麥侖鎮是一個好地方,上哪兒再找這樣一個特別偏僻,魔法波動混亂,不管失蹤多少冒險者都沒人關心的地方呢?”
葛霖暗暗心驚,伊羅卡話裏的意思,是把那個六級魔法師看成了死人。
沒有問題的話,可能像哈特這樣随便關幾天就放了,如果有問題……
這個化名巴雷的魔法師,不管怎麽看都不像沒問題的樣子!
事實上葛霖第一次看到巴雷的資料時,就一種深深的違和感。
巴雷在西萊大陸生活得很不錯,經歷多姿多彩。除了他加入的那些傭兵團命運不太好,其中一個傭兵團在荒原上遇到了暴動的獸群全部喪命只活了巴雷一個人,還有一個傭兵團涉嫌吞沒一位大貴族的物品,被巴雷揭發了出來。剩下的那些傭兵團雖然沒出事,但是巴雷在傭兵團裏的時候他們的運氣好像非常差勁,不是丢失了護送的草藥,就是沒有收獲。
據說因為傭兵生涯不順利,巴雷才轉行做了撈金冒險者。
可是巴雷做傭兵時,真的一無所獲嗎?
作者有話要說: “跟我宣戰的神太多,怎麽可能全部記得清?”
伊羅卡的眼神有一絲微妙的不自在:真正看不順眼的好幾個,有矛盾的好幾個,求愛不成的好幾個,戀愛對象移情別戀的十幾個……特別是最後面那種,具體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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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移情別戀了B生氣追問,A是真的喜歡上了戰神,B一怒對戰神宣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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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移情別戀了B生氣追問,A喜歡別人但是不肯說,B覺得肯定是戰神,B一怒對戰神宣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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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移情別戀了B生氣追問,A喜歡C但是怕B沖動,A說是D,B不相信覺得肯定是戰神,B一怒對戰神宣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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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移情別戀了B生氣追問,A其實沒有移情別戀,就是跟B鬧別扭,B當了真,然後參考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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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是情侶,A跟B一起打C,C拉來了盟友D,但是CD聯盟不敵AB兩位神,D就出了個主意,要分化這對情侶。C說這件事有點難,D說不難,我們想辦法讓B以為A移情別戀了,對象是戰神你看如何,C大喜點了個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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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學神史的費南多大祭司:……智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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