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陶修文一同回去, 他自是不能讓母親并小妹兩個女流獨自回京。
回程的路遠沒有來時的順利,足足多花了五天時間,方才看到京都的城門, 以及——
候在城門外的皇子車架和安國公府的管事仆役們。
“小哥哥~~”陶瓊琇一掀開簾子,就對上馬車車窗後淡淡看來的雙眼, 忙高興的揮手道。
旅途勞頓, 陶瓊琇的樣子難免有些萎靡。可見着陳嘉賜, 卻瞬間生動起來。見她這樣,本來面色淡淡, 看不出喜怒的陳嘉賜眼中也帶出了些許笑意。
“阿瑩,伯母,子玉兄,一路辛苦了。不必行禮,先進城吧。”他略揚起聲音說, 制止了動身準備行禮的周氏等人, 示意道。
男女七歲不同席。自從阿瑩大了, 他也刻意避忌着,免得有什麽不好的話流傳出來。如今, 再像從前那般共乘一趟馬車,已經很少見了。
雖然不能同乘,可他在見到陶瓊琇歡快的笑容後,平靜的心情也有些歡喜起來。
這個小家夥,可算知道回來了。他還以為她一出門就不知道回來了呢。
當然,這是不可能的。
一路回了安國公府,一番叨擾下。陶瓊琇就領着男神去了自己的成玉院。而後開始絮絮叨叨這一路的見聞。
雖然信上寫了不少, 可沒寫的更多。最後不由感嘆,出門這一趟, 沒玩多少時間,大部分都用在了路上,實在是無聊了些。這樣比起來,還是京城這裏好,繁華有趣,什麽都不缺。
這大概是每個出遠門的人都會有的感嘆,出門後回家感嘆家裏的好。可在家呆久了,卻還是向往出門。
說白了,不過是待不住,不願意在一個地方久留罷了。
可惜,這個衆人皆知的道理,一直宅在家中沒有出門意向的陳嘉賜不懂。所以他在聽到陶瓊琇的話後,眼中泛起了笑意。
“那以後就在京中待着,你想要什麽東西就告訴我,我幫你尋來就是了。”他輕聲說。
陶瓊琇買了那一大堆的東西,早早就讓人送了回來。她倒是絲毫都沒有厚此薄彼,家中的祖母嬸娘嫂子,就連宮中的皇後和太子妃都沒落下,全都使人送了一部分去。陳嘉賜倒也看過,那些東西雖然花色新奇,卻也算不上什麽上好的東西。宮中更好的也是有的,實在不理解為什麽母後和嫂子會那麽喜歡。這才有此一言。
只不過,再怎麽說,也掩飾不住,在發現母後和嫂子都有,卻沒有自己的禮物時。他心中一閃而過的失落不愉。
這話倒是提醒了陶瓊琇。
她伸手解下腰上挂着的荷包,打開後從裏面倒出了一枚白色的小物件。
仔細一看,原來是一塊潤白剔透的石頭。約小兒巴掌大,水頭極好,若不是認真去看,說不定還會以為是一塊白玉。
陶瓊琇伸手把石頭翻過,陳嘉賜這才發現,這塊石頭另一面,竟然有一抹淡紅,仔細一看,竟是一尾錦鯉的模樣。
江州盛行玩石,他們會尋來天南地北的各色奇石,有的形狀驚奇,有的花紋獨特,俱都精巧天成。
這一枚白石,就是陶瓊琇逛街時一眼看中的。她當即就掏銀子買了下來,然後裝在自己的小荷包中一路不曾離身,為的就是回來後送給自家男神。
“小哥哥,送給你,聽說錦鯉能給人帶來好運。你要一直帶着啊。”陶瓊琇笑眯眯的湊到陳嘉賜身邊,伸手遞給他。
陳嘉賜沒有忙着接過,而是看着她,眼神幽深,不知道在想什麽。輕聲問,“專門給我的?”
陶瓊琇不解的眨眨眼,說,“當然啊,為了給大哥哥準備禮物,我找了好久呢。總覺得那些東西,都不夠表達我的心意。”
聞言,陳嘉賜忽然就笑了,而後伸手接過石頭,說,“好,我一定會好好帶着的。”
他沒有說的是,這世間從來沒有錦鯉能給人帶來好運一說。不過,既然陶瓊琇這麽說了,那他願意相信一次。
見着男神收下,陶瓊琇立即笑的更開心了。
陳嘉賜也開心,一直到回了宮,他這份愉悅的心情都只有增無減。開元帝見了,立即就對皇後說,“還是阿瑩有本事,每次都能哄好他。”
他半月前病了一場,雖然病情不怎麽嚴重,可他到底已經不年輕了。現在看起來,面色還有些虛弱。可精神倒是不錯。見着陳嘉賜這樣,更是好了幾分。
“他啊,之前見着阿瑩給我們準備東西,沒有他的。那個臉色……”皇後掩口不說,可那雙眼睛裏卻全是笑意。這些年了,她還是頭一次看到自己的小兒子這副模樣呢。
“還是小孩子心思,不過這樣也好,多了許多的鮮活氣。”開元帝說,臉上的笑意倒是越來越大。
安國公府。
周氏很快就從婆母哪兒接過了家務,柯氏也不留戀,忙不疊的就給了她。仿佛在扔什麽燙手山芋般。她也實在是松了口氣,自從掌管了家務,她每日都閑不下來,就連愛看的書都沒時間看。眼下兒媳回來了,她也終于能放手了。
見着婆母這樣,周氏也是好笑。好笑之餘就是深感幸運自己嫁到了陶家。
除了在陶家,誰家的老太君老夫人不是牢牢掌着管家權不願意放手呢。就是放手給兒媳了,也總是要插上一手彰顯自己的權威與地位。
自己這一生,着實是幸運至極了。
掌家之後,周氏很快就準備好了一應事物,和江州程家走起了三書六禮。與此同時,二房的陶修浩也已經訂好了親事,正是他舅家的表妹。青梅竹馬長大,兩情相悅,若非于氏詢問,還真不知道自家兒子有這個心思。
長房與二房一時間都沒有閑着,三書六禮鄭重的走着,足足花了大半年的時間。在第二年的五月裏,前後把新媳婦娶回了家。與此同時,陶修寧的妻子王氏生下次子。
等到第三年,又前前後後給陶家添了兩個曾孫。
————————
不知不覺,已經是開元十七年了。
眼下,陶家第四代。
陶修寧長子七歲,次子一歲。
陶修鴻長子六歲,次女兩歲。
陶修文長子剛剛出生,陶修浩長子剛剛出生。
這一年,陳嘉賜十七歲。皇子十八開府,宮中已經選好了地址,開始修建他的王府。
陶瓊琇十歲,由小豆丁長到小少女,身上仍舊帶着些小肉肉,卻并不顯得胖,只讓人覺得可愛。
女主李靈若十五歲,已經及笄。男主李重明今年二十歲,正妻空懸。
這一年,開元帝病危,京都之中,氣氛緊張。
得知這個消息後,陶瓊琇心中一震,這才發現,時光匆匆,竟然已經到了這個時候。
竟然已經到開元十七年了。
大概是因為這個時間很重要,那本書中有記載。
開元十八年初,開元帝駕崩。太子陳宏業登基,立年號為茂和。
如今已經是十月,天氣轉涼。距離明年,不遠了。
丫鬟婆子們精心照顧之下,陶瓊琇穿的十分暖和,按理說她不應該覺得冷,可她聽到這個消息後卻忍不住攏了攏衣裳。
大亘皇朝,要變天了。
太子的帝位不可動搖,他出身正統,又無劣跡。帝王寵信,參與朝政多年。可他不年輕了,而他的兒子們……也都已經長大了。
風雲将起,他們安國公府置身其中,又豈能不沾染分毫。
這個冬天過得很不好,開元帝的病,斷斷續續的,總是好不了。他本來還算英偉的容貌身體,在這場大病下迅速老去,變得垂垂老矣。陶瓊琇再見他時,甚至不敢相信,這就是那個每次見她都會溫和與她說話的帝王。
安靜跟在皇後身後退出殿外,她一擡眼,竟然從皇後的鬓角看到了幾絲白發。就連她臉上的皺紋,似乎也多了許多。身上也添了許多的疲憊。
“娘娘,”陶瓊琇上前半步扶住皇後娘娘,有些憂心的說。
“阿瑩啊,好孩子,別擔心。人生下來就要走過生老病死這一遭,免不了的。”皇後轉頭,看她有些惶恐不安。稍有些失神,而後笑着說。
只不過這話,不知是安慰陶瓊琇,還是安慰她自己。
“娘娘,陛下會好的。肯定會好的。”陶瓊琇撐起一個微笑,說着自己都不信的話。還表示的信誓旦旦,十分确定的樣子。
“呵——只希望老天保佑,你去吧,去找阿賜。”見她這樣,皇後伸手順了順她鬓邊的發,輕聲囑咐道,沒再說其他。
“……好。”陶瓊琇有些不放心,她看着從未有過這般虛弱模樣的皇後,總怕她也會跟着病倒。可最後還是說了聲好,起身告退。
看着她離開,皇後笑了笑。
陶瓊琇心中的擔憂與關心,她自然能感受到。而最讓她窩心的是,那份擔憂不摻雜任何利益,只是因為是她,是對她好的人。所以才這樣。
是個好孩子。
而這個好孩子将來會是她幼子的妻子,思及此處,她精神一震。到底是撐起了些許勁。她的孩子們,還在看着她,她不能在這個時候倒下去。
熙華宮。
毗鄰東宮,是陳嘉賜長大後開元帝親選的宮殿。皇子十八歲開府,他現在還不到時候,就先住在這裏。
陶瓊琇進宮問過宮女之後,一路往書房走去。宮女內侍們得過陳嘉賜的吩咐,并沒有阻攔她,一路行禮退讓。
“小哥哥,”在門口探頭往裏看了看,沒看見其他人,陶瓊琇這才輕聲喚到,提起裙角進了書房。
十七歲的少年,因着自幼習武,早已出落的身量挺拔,長身玉立。坐在那裏是腰背挺直,端正雅致。他擡頭看來,少年時過于昳麗甚至難辨男女的相貌現在已經輪廓分明。縱使仍舊瑰麗奪目,灼人眼球。可那一身深沉銳利的氣勢以及神鬼難近的煞氣,卻還是讓人下意識的退避三舍。
無形間,不知少了多少狂蜂浪蝶。可還是有很多被這張臉以及他尊貴身份誘惑到的人前赴後繼,不得消停。
陶瓊琇每每總忍不住為了他過于強大的魅力煩惱,可等到見了這個人,見了這張臉。就全都抛到了九霄雲外。徹徹底底的為色所迷。
“阿瑩,你來了。”陳嘉賜恍若不經意的把手上的書信放下,夾在書中,看着她輕聲說。
一雙桃花眼微擡,便是數不盡的風流寫意。
“我剛看過陛下,從娘娘哪裏過來。”陶瓊琇看的心中一跳,下意識避開眼暗念清心咒。邊輕聲說,也沒有好奇那封書信上都寫了什麽。
“……嗯,來,坐。”說起皇帝,陳嘉賜沉默了一瞬,眼中滿是擔憂。而後起身在窗邊的幾榻上坐下,示意陶瓊琇過去。
玄色錦袍映着窗邊落進來的陽光,愈加顯得他肌膚細膩,白潔如玉。
“小哥哥,你別擔心了。陛下那麽好,他一定會好起來的。”陶瓊琇坐下,準備給陳嘉賜倒杯熱水,卻發現壺中的水早已經涼透了。不由微皺起眉。
她是知道陳嘉賜的,他思考事情的時候向來不喜歡人打擾。這時候宮人們都會遠遠避開。看着水的溫度,想來他已經一個人在書房呆了很久,不然那些宮人定會早早就換上熱水了。
好?這世上,除了阿瑩,怕是沒有被人會說自家父皇是個好人了。
當初招兵買馬,踏平各路人馬。滅掉前朝,建立大亘。這樣一個鐵血的帝王,怎麽會是個好人呢?
陳嘉賜心道,可看着她滿眼的擔憂,還是點了點頭,努力收斂了臉上所有低落的表情,說,“嗯,那就借阿瑩吉言了。”
見着他面色好了許多,陶瓊琇這才放下了緊揪着的心。
随着最近局勢越來越緊張,陳嘉賜已經很久沒出宮去看她了,就是上次去,也是行色匆匆,很快離去。每每回想起他當時擔憂不安的神情,她就坐立難安。硬是軟磨硬泡着安國公,進宮了這一趟。
眼下諸方勢力全都把目光聚集在這皇宮之中,着實不是個進宮的好時候。
“來人,”見她面色放松,陳嘉賜心中微暖,心知她這是關心自己。邊揚聲道,喚宮女進來換了桌上的涼茶水,又命人去拿些點心過來。
陶瓊琇插了個嘴,說了好幾樣男神最喜歡的點心。只假稱自己喜歡,讓人送來。
說來,男神從小就喜歡這種甜甜口味的點心,可大了反而不怎麽吃了。陶瓊琇心知這是覺得男子愛吃甜食不好,雖然心中好笑,卻總是假稱自己喜歡,要了來給男神吃。
實際上,陶瓊琇向來不喜歡過甜的口味,她更喜歡酸甜或者甜味淡的。
陳嘉賜看她一眼,見她眼神靈動帶笑,又有些微不可查的調侃,當即笑了,又叫了幾樣她喜歡吃的。
宮女們動作利索,很快都呈了上來。兩個人遂坐在一起吃喝。
陶瓊琇還罷了,她眼下并無口腹之欲,只一心讓男神多吃些,看他有些消瘦的模樣,怕是這些日子都沒有好好用膳。
陳嘉賜知她心意,雖然沒什麽胃口,還是吃下去不少。
陶瓊琇見他願意吃,開心了許多。
她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別人,只能略盡一點自己的心意了。
陳嘉賜看她,十歲的少女,嬌嫩的像枝頭的花苞。
他這些年一直看着她,不知不覺,她竟然已經這麽大了。世事變遷,所有的人和事一直在改變。可她對自己卻從來沒變過,永遠都是歡喜的,熱情的。看着自己的時候,就好像在看世界上最珍貴的、且獨一無二的寶物。
和陶瓊琇對坐許久,聽她說着近日學了什麽,做了什麽。全都是一些瑣碎的事情,可陳嘉賜卻從不嫌煩。
他總是試圖通過這些零碎的東西,推斷出阿瑩最近的喜怒哀樂等心情。他希望她一直開心,一直在意自己。曾經他也心驚于自己施加在阿瑩身上那種不正常的在意,可他終究做不到不管。只忽略了那些提醒自己的想法,一意孤行。
“阿瑩,回去吧。下次我不叫你進宮,你不要進來,知道嗎?”眼見着快要中午,心知陶瓊琇在宮中停留久了并不好。他看着陶瓊琇輕聲說。
宮中,最近不□□定。還是少來為好。
“好,那小哥哥你也要保重。你都瘦了。”陶瓊琇說,有點小抱怨。
男神瘦了雖然依舊是男神,可她還是喜歡看到男神健健康康的模樣。
陳嘉賜心中一軟,笑着說好。站起身準備送她出去。
陶瓊琇笑着跟上,卻見男神忽然頓住腳步。她不由微楞,不解的看着對方。
“又忘了擦嘴,總是記不住。”陳嘉賜低聲說,有些無奈,伸手輕輕擦去她唇邊的點心末。
陶瓊琇自幼就是,吃完東西總是忘了擦嘴。非得人提醒才行。
感受到微涼的指尖從自己嘴角劃過,陶瓊琇微楞後臉刷的一下紅了,擡頭傻乎乎的看着陳嘉賜。
男神,男神你在幹什麽。這溫柔的目光,這寵溺的口氣,這修長的手指,麻煩控制一下你的魅力。我我我,我扛不住啊。
看她這樣,陳嘉賜沒覺得有什麽,只覺得好笑。
這團子,小時後自己親近她她就會傻乎乎的笑,可現在竟然會害羞了。果然是長大了麽。
他倒沒什麽旖旎心思,阿瑩雖然是他的未婚妻,可她現在還太小了。他沒那麽畜生,能對這樣的她生出想法來。
對此,空有一個大齡少女心的陶瓊琇,只好苦逼的表示沉默。
她能怎麽辦,她也很無奈。
臉紅着紅着,也就習慣了。
陶瓊琇努力忽視掉臉上的熱意,裝作無事的跟着男神往外走去。
不過,男神的指尖好像一直都很涼。似乎是因為小時候身體不好,縱使後天補上,卻還是有些不足。身體常年都帶着涼意。
陶瓊琇試圖分散思緒,腦中胡思亂想到。
陳嘉賜一直把她送到宮門口,眼見着馬車離去,方才折返。不過幾步,就被宮人攔住,請去了東宮。
太子陳宏業見了他,疲憊的眉眼間也帶上了笑意,說,“阿瑩走了?”
他本來有事要找陳嘉賜商量,卻得知陶家姑娘去找了他。就壓下了這個念頭。這些天,他忙,他家弟弟也沒閑着。眼下阿瑩來找他,就讓他休息會兒吧。
“走了,怎麽樣?”陳嘉賜坐下,擡頭直入主題。
他并不準備和別人多談論阿瑩。他們之間的種種,只是他們的。
“北邊的動靜越來越大了。”說道這裏,陳宏業面含冷色。
眼看着開元帝這次身體真的不好了,什麽牛鬼蛇神都冒了出來。他那些兄弟也就算了,那些前朝餘孽,竟也蠢蠢欲動起來。這也還罷了,不過是手下敗将。最讓他憂心的則是北邊夷族,最近似乎不□□穩。
夷族觊觎中原大地許久,眼下帝王虛弱,新帝尚未繼位,諸皇子野心欲起,前朝作亂,正是個好時機。也難怪他們按捺不住。
“若真有那一天,我願前往。”陳嘉賜目色堅毅,不複清淡。十分鄭重的說。
“阿賜。”陳宏業下意識喝止,邊關危險且苦寒,他從未想過要讓幼弟去那裏。
“皇兄,我去最合适,不是嗎?”邊關要塞,屆時新帝登基,誰去都不一定能保證忠心。而邊關大戰,需要皇族坐鎮才更能穩定軍心。這樣算下來,唯有他這個皇帝胞弟去,才最合适。
陳宏業沉默,沒有說話。
他一方面擔心幼弟,一方面又知道,幼弟說的全都在理。
“我再想想。”他說。
年關将近,一場大雪紛紛揚揚落下。天地一片素白。
京城諸大王公貴族這個年過得并不十分熱鬧,只因宮中那位帝王清醒的時間越來越短。最近這一次,已經兩日未醒了。
今年京城的年,就這樣清清靜靜的過了。
再睜眼,已經是開元十八年正月了。
正月裏也沒什麽氣氛,除了姻親往來。這些王公貴族們都乖乖的縮在家中,沒有亂跑。幾位王爺倒是十分熱情,可不知道遇到了什麽,很快也都安靜下來,一個個都悄無聲息下來。
開元十八年正月二十八,喪鐘長鳴。
開元帝,駕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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