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戴花回（六）

為了備戰運動會，林子衿每天大課間都會去操場練練。

她看着杜水越過跳杆，興奮的像是一個小迷妹，又是喊加油，又是喊真棒，就差舉着兩個啦啦球在旁邊跳加油操了。

經過高一各種時事件的推波助瀾，林子衿在浩海一中也算是個名人，無人不知，她天天來操場打卡，那些練習跳高的人對她也漸漸熟了，還能笑着說兩句話。

林子衿蹦到杜水身邊，眼裏冒星星：“你真的很有跳高的天賦！”

杜水摸摸後腦勺，抿着嘴笑笑，有些不好意思：“也是你們一直鼓勵我。”

她從來沒想過自己能跳高，雖然每次班裏有運動會，跳高的人選都會落在自己身上，但從來沒有人教她怎麽跳高，也沒有人規範動作，更沒有人能天天陪着她給她加油助威。

所以以前運動會，她都是上去草草敷衍了事。

但這次……

她看着已經升到一米三的高度，垂眸笑了。

提到跳高，大家一般都會自然而然的想到個子最高的人，但并不代表個子高，彈跳力就好，被半逼迫的參加，任誰都很難提起興趣。

她一開始也是這麽覺得的，自己只是個頭高，并不是跳高的人選，更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對這件事感興趣。

杜水笑着，拉上林子衿走到操場邊，摘下手表，對林子衿道：“我休息一會兒，可以幫你計時，要練一練嗎？”

林子衿參加了女子接力，不應該來操場只為自己加油。

“好！”秦楓去練習長跑了，她自己肯定不行，“我就跑一百米，再多撐不下來，就看看一百米用時多久吧。”

“你是第幾棒？”

“還沒有定下來。”

“那需要練習起跑嗎？”

“練！”林子衿像是打了雞血，脫掉校服褂子，只穿短袖，氣勢洶洶的準備起跑。

等到秦楓拉着莫傑跑完回來後，林子衿已經攤在操場邊起不來了。

短跑真的不能跑太多次，她到現在腿都是軟的，完全不想站起來。

秦楓笑着坐在她的旁邊：“不是說等我回來再練嗎？”

林子衿搖頭，轉向躍躍欲試挑戰一米四的杜水：“你要跳高又要長跑，還要關照沙坑那邊跳遠的同學，實在是太忙了，我只是跑步，可以自己來的。”

“可你不能把自己練成這個樣子啊。”秦楓心疼又欣慰，看林子衿撐着地面努力站起來的樣子，一擡手把人扶起來了。

林子衿站起來緩了口氣：“我就是一時嗨了，沒怎麽注意，就多跑了幾趟，誰知道休息下來腿就軟了。”

跑八百跑不下來就算了，跑一百跑成這個樣子，林子衿還真的由衷的佩服自己。

“放心吧，以後我會注意的。”她說着，看見挑戰一米四的杜水過杆失敗，急吼吼的奔過去，“阿水，就差一點點就成功了！”

秦楓看着空落落的手，又轉過去看似乎已經恢複活力的人，忍不住嘆一口氣。

真是讓人又擔心又省心。

經過近小半個月轟轟烈烈的準備後，九月的最後三天，迎來了校秋季運動會。

昨夜下了一場雨，天氣有些冷，林子衿穿着校服褂子，還多帶了一件外套。

他們把東西放下，就去列隊集合，過開幕式。

七班舉牌的禮儀是武萱，她穿着統一的長袖裙裝，舉着班牌，走在最前面。

林子衿皺着眉，看武萱剛過膝蓋的衣服，有些擔心：“她這樣會很冷吧？”

蘇錦一點頭：“禮儀不僅要開場舉牌，比賽結束的頒獎也是由他們來，除了比賽那天，武萱這三天都要這樣穿的。”

開幕式結束後，林子衿翻出自己的多帶的外套，在人堆裏找武萱。

武萱穿着單薄的裙裝，正推拒孫睿遞給她的校服褂子。

孫睿脫掉校服褂子，裏面就只剩下了夏季校服斷袖，要給武萱披上衣服。

林子衿忽然不知道這個時候自己該不該上去了。

“我有衣服的，你不穿會感冒的！”武萱皺眉，并不接受孫睿的衣服，且态度強硬。

“我不冷，你穿太少了。”

武萱搖頭：“不要！”

“聽話，披上。”

“不聽！”雙方執拗不過，武萱也不糾纏，不給對方再說話的機會，頭一扭跑了。

林子衿：“……”

我到底該不該下去？

孫睿很頹敗，耷拉着腦袋不知道想什麽，林子衿還是過去，慢吞吞的說：“那個，我覺得，武萱的做法也是可以理解的。”

孫睿看過來，不理解林子衿說什麽。

“你想啊，你也就這一件衣服，要是把衣服給了她，你不就受涼了嗎？她也是在擔心你。”

“可是，她穿的太少了！”孫睿依舊很氣憤。

林子衿遞出手中的衣服道：“我有多餘的外套，你要不把這件給她？這樣她應該是不會拒絕的。”

……

運動會開始，林子衿和蘇錦一摟着胳膊互相取暖。

有住宿生從宿舍提來了暖壺，供大家接熱水喝，林子衿又從書包裏翻出兩條速溶咖啡來，和蘇錦一一人一條分了喝，身體才回暖一些。

現在天氣有些陰，等太陽出來以後，大概就會暖和些了吧？

秦楓忙着通知參賽人員去驗證比賽等，一個上午幾乎沒有見到人影。

林子衿轉着腦袋，看在班級正前方比賽的跳遠。

“莫傑——加油——莫傑——加油——”

除了長跑外，這是莫傑唯一報名的項目，聽見加油聲，他還很惬意的朝七班的方向揮揮手。

林子衿回憶比賽順序，問：“長跑和跳高是什麽時候比啊？”

蘇錦一道：“長跑和開閉幕式都是在最後一天，跳高和你的接力都在下午。”

運動會舉行三天，緊接着就是十一小長假，幾乎沒有布置作業的小長假，足夠同學們再出去玩一趟。

跳遠比賽結果出來了，莫傑不負衆望的拿下第一，得瑟的回來了：“爸爸出馬，無人能敵！”

“這是咱們班的第一枚金牌吧！”

“對，一百米和五十米短跑都是銅牌，四百米是銀牌。”

“莫傑好樣的！”

七班一陣歡騰，莫傑笑嘻嘻的享受自己的人生高光，還不忘趁着同學們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時提醒：“同學們，你們有什麽垃圾記得扔到前面的袋子裏，最後一天還有一個班級環保的評比。”

周煊拆開放在自己邊上的礦泉水包裝，扔了一瓶給莫傑：“大英雄，榮歸故裏啊！”

“嘿嘿。”莫傑擰開瓶蓋，猛灌一大口，靠着周煊坐下：“打了多少年籃球了，哪怕總被秦瘋子壓着打，彈跳力也不能太差勁吧。”

林子衿湊過去，問：“班長，一等獎的獎品是什麽啊？”

“一個超大容量的運動水杯和一塊獎牌。”莫傑随手一摸兜，從兜裏拽出來一根彩帶，連同上面挂着的獎牌丢給後面坐着的兩個好奇寶寶。

林子衿稀奇的捏了捏獎牌：“我以為會是巧克力做的。”

蘇錦一被她逗笑了，手指彈了彈獎牌正面，發出清脆的聲音：“就算不是金的，也得是塊金屬吧，怎麽就是巧克力了。”

“好多綜藝都是這麽演的啊，獎牌是巧克力，還能吃呢！”

“林妹妹，你不是餓了？”

林子衿嘿嘿笑了，也不否認，把獎牌還給莫傑，“你們看到秦楓了嗎？”

“他在比賽人員确認處，好像要抽跑步的賽道了。”莫傑靠着臺子，吊兒郎當的問：“幾小時沒見，你就想他了？”

“嗯。”林子衿點頭。

沒等幾人反應過來，她又補充了一句：“我想問問他把書包扔哪了，裏面裝着巧克力呢。”

……

這話要是讓秦楓聽見，又要經歷一番大起大落了。

女跳高比賽的時候，林子衿偷偷溜去了距離比賽場地更近一點的班級，躲在角落偷偷看。

為穩妥起見，杜水的起跳高度是一米二五，毫無意外的過杆。

這已經是目前女生跳高成績最好的，拿第一已經是毫無意外的。

但杜水和自己說過，她想挑戰校記錄，一米三五，是兩年前一個學姐留下的記錄。

第二輪跳，高度升到一米三三，這是杜水練習階段跳的最好成績。

林子衿攥緊拳頭，給她加油。

二跳過杆。

“好——”

臨近的班級跟着鼓掌，興奮的看杜水一點點上升高度。

下一跳，挑戰一米三六。

只要過了這個高度，杜水就會創下全新校記錄。

得知這個消息，周遭的班級也沸騰了，高聲吶喊着加油。

試跳只有三次機會，這已經是第二次了。

杜水手心全是汗，就在褲邊擦了擦，深吸一口氣，助跑跳躍。

掉杆，失敗。

她的眼神有些頹敗，從海綿墊上下來，攥緊了拳頭。

只剩最後一次機會了。

她小跳着熱身，站在遠處，看橫杆重新架起。

周遭的吶喊聲一浪高過一浪，震得她的耳朵有些聽不清楚，也有些慌張。

是啊，自己也只是練了兩周，這麽可能直接挑戰校記錄呢，太不止天高地厚了。

她的肩膀有些垂下來，輕輕閉了眼，給自己安慰。

已經得到了第一，至少沒有辜負他們的期望。

“阿水——加油啊！”

杜水猛然睜開眼睛，看見站在看臺下拼命揮手的人，一臉嚴肅，站在陌生的人群中給自己打氣。

她确實說過，自己要嘗試着挑戰校記錄的，不能在這裏就解氣了。

重新調整好心态，仔細回憶秦楓曾經說給自己的要點。

核心收緊，單腳起跳。

杜水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翻身滾下海綿包。

再擡頭，清晰的看見依舊穩穩搭在架子上的橫杆。

一米三六成功過杆。

歡呼四起，播報聲傳來：女子跳高，高二七班，杜水，成績一米三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