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往後餘生（五）

沒關系，你的腳可以一直傷着，我可以一直背着你。

真的，郝主任什麽的無所謂的，習慣就好。

——秦大帥比的“娶衿”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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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樹林陷入了黑暗，黑暗中，誰都沒有出聲。

誰也不知道各自的心思，只是一味的，默契的沉默。

大概半分鐘後，林子衿的腳有些撐不住了，左右晃了晃，秦楓擡手扶住她的肩膀，彎腰把人橫抱起來，兩步跨過去走到長椅邊上。

機敏如郝柴仁重新打開手電筒，犀利的目光掃視二人。

哈！大庭廣衆之下摟摟抱抱，就算沒有手電筒我也看了個一清二楚，你們趕快招了吧！

視線中，那顆讨厭的光溜溜腦袋又出現在手電筒照亮的範圍裏，反射的光刺得郝柴仁眼睛疼。

紀武蹲下來問：“腳又疼了？”

林子衿不好意思的笑笑，解釋：“腳沒事，就是左腿站得有點酸。”

方才那一撥無聲的較量，她可是頑強的用一條腿稱過來的，沒當場躺下還要感謝秦楓的手疾眼快。

“腳？”郝柴仁皺眉，調散了燈光，走過去問：“你的傷還沒恢複嗎？”

“好了很多，只是還不能走路站立。”

其實和廢的也沒啥區別，這大半個月的休養不見好，林子衿一度以為自己買的雲南白藥是過期的。

趙校長同樣走上前來看：“不請假在家呆着嗎？”

林子衿乖巧回答：“已經請了兩周了，再請下去課程進度就跟不上了。”

雖然自己為了茍命，被迫在郝主任面前立了熱愛學習努力奮鬥積極向上的女生形象，但也不妨礙自己這次說的理由是真的。

因為我本來就是熱愛學習努力奮鬥積極向上的好女孩啊！

紀武補充：“正好碰上了郝主任，我還打算明天和你說的，這倆孩子以後一段時間的早晚自習請個假，畢竟她還是不方便，趁人少的時候來吧。”

郝柴仁大概也沒想到林子衿過了這麽久還沒有康複，點頭同意：“可以，明天去政教處按流程挂上假條就好。”

趙校長又問了二人的來校方式，叮囑他們路上注意安全。

秦楓林子衿坐在長椅上，接受來自學校大佬們的親切關懷。

感動嗎？

不敢動不敢動……

返校第一天，林子衿就被迫回憶起除學習外另一件令她頭疼的事，還差一點又被當成關鍵性證據當場抓包。

只能說，不愧是我。

林子衿的事确實得到了特別的批準。

但他們并沒有依照紀武說的請假早自習，而是錯開人流高峰，比平時早到了十五分鐘。

早上的空氣十分涼爽，吸進肺裏提神醒腦，讓人精神煥發。

但，早上的空氣再涼爽，也不及跟在屁股後面的郝柴仁來得提神醒腦。

秦楓的書包背在前面，背上背着林子衿，一步步往七班的教室走。

郝柴仁手裏拿着小本本，眼睛微眯，一步步跟着他們往七班走。

林子衿的臉都是僵的，希望自己趕快醒來，脫離這個個可怕的噩夢。

如果不是今天早上來得早了點，他們都不知道教導主任這麽辛苦，一大早的就站在校門口查崗，他們都想給郝柴仁頒發一個最費心費力勞動員工的稱號。

郝柴仁并沒有把跟蹤進行到底，他在确認二人進班後班裏還有其他人就放心走了，轉去操場監督住校生跑操情況。

林子衿搓搓胳膊，有些心累：“咱們這樣的生活，要一直持續到我的腳康複嗎？”

“恐怕是的。”

她重重嘆了口氣，頗有些後悔的說：“我覺得，我的成績也沒有差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或許，當初就應該聽媽媽的話，乖乖找一個家教補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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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不方便，林子衿沒有去上課間操，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和留在班裏值日的同學聊天。

值日的同學就是當初調侃林子衿和賈凱陽是“賈哥哥”和“林妹妹”的那位不怕死的勇士，哪怕現在也依舊發揚無兄弟不八卦的雷區舞者風範。

這次倒不是林子衿的八卦，而是五班那位至今也沒有見到正臉的王浩宇。

“你知道他當初為什麽去扶賽道上的人嗎？并不是因為同情心泛濫，而是那個女生是他的女朋友！”

林子衿問號臉，怎麽這年頭都是早戀這些事兒呢？這群高中生就不能做些該做的，向她一樣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嗎？整天情情愛愛的，一看就知道沒有經歷過郝主任的正面打擊。

八卦勇者繼續說：“我聽五班人說的，好像那天是他在賽道邊看見自己女朋友累的坐在地上了，擔心她着涼就準備過去把人扶回來，大概是因為比較在意自己在女朋友面前的形象，走的過程只顧着整理自己的發型，并沒有注意比賽進程。”

是了，當初的接力賽到了自己那一棒已經是所有隊伍裏的最後一個了，第一名不說，和倒數第二名也差了一大截。

但……這個顧着整理發型不看路是怎麽回事？這理由聽着真的很像是編的唉。

“他壓根也沒看路，以為自己帥的慘絕人寰，心心念念的只有坐在地上的女票，想過去英雄救美，然後就撞倒了你。”

這一番話的槽點實在太多，林子衿一時竟不知道該從何處吐槽，腦子混沌中，她問了個特別弱智的問題：“所以……他很帥？”

八卦勇者啧啧嘴，像是回味一般品鑒，表情有些複雜：“我覺得可能是我在怎麽班呆的久了，審美無形中提高了，所以可能在我看來，他着實夠不着帥這個字，但是吧，樣貌這種事情是天生的，我也不能說人家哪裏不好，就總體感覺……一般般吧。”

一般般啊？林子衿皺着眉，那怎麽都拉不下臉來當面給自己道歉呢？

看林子衿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太滿意，八卦勇者還是絞盡腦汁的想了個優點出來：“大概，他的發型，很酷炫吧？”

“噗，這倒是有可能。”林子衿被逗笑了，心情愉快的示意他繼續講下去。

“你受傷後，五班班主任第一時間詢問情況，但好像沒什麽成果，沒幾分鐘郝主任就來了。”他一拍大腿，面上溢滿了佩服之色：“哇我今天才意識到郝拆拆這個名頭不是蓋的，郝主任來了看那王浩宇一眼就知道不對勁了，她不僅問了那個男生，還去問了那個女生！”

“你是不知道啊，當時大家的注意力都在你和王浩宇身上，誰能想到還有一位牽扯進來的人大家都還沒有注意到呢！”

“郝主任的動作那叫一個幹淨利索，說了幾句話就把小姑娘給吓唬住了，又是幾句話，套的小姑娘把老底都交代了。”

“這倆人啊，也就是運動會的一個禮拜前才正式确立的關系，其實他們本身還沒來得及相處，王浩宇也是想借着這個機會給女生留一個好一點的印象，不過腦子就上去了，結果，好印象沒留上，自己攤上一大事兒。”

“他撞了你以後也傻了，咱們班烏泱泱一大群人沖下來，跟要打群架似的，他吓得連英雄救美都忘記了，轉身就回班躲着，跟逃犯似的，深怕自己被人發現了。”

“可他也不想想，咱們班這麽多雙火眼金睛盯着呢，他就算跑出學校去，一個跟頭翻出十萬八千裏去，咱也照樣能把他給逮回來。”

“他跑得倒是很快，人家小姑娘開始還有情有義的，不願意分手，保證學習什麽不會耽誤，倔的跟驢似的，誰勸也沒用，最後被老班叫了家長，她和王浩宇的家長在辦公室好一番長談，這孩子才放下執念了。”

他搖搖頭，表情有些惋惜：“其實那姑娘也挺無辜的，自己只是參加了一個接力跑，就被戳出來早戀，還鬧得全校皆知，抖得連底褲都不剩了。”

八卦勇者想了想，覺得用詞不當，不應該在最慘的受害人面前同情他人，轉而道：“當然，最無辜的還是你了，自己只是參加了一個接力跑，就被撞的半個月下不來地，現在還不能正常走路，真是太可憐了。”

林子衿嘴角一抽：“……我暫且把你這句話當做安慰。”

“哈哈，沒事，你可以這樣想，”八卦勇者笑眼微眯，朗聲笑着直言道：

“你失去的只是一條腿，而他失去的是愛情啊！”

啊，又是這句！

林子衿愣了，想當初追憶紅樓夢的時候，她還向秦楓學這句話調侃來着，沒想到啊沒想到，有生之年，自己竟然能站在綠萍的角度聽到這句話。

雖然王浩宇和自己半毛錢關系都沒有，并不感同身受，但不意味着現在聽這句話內心沒有觸動。

說到底，這件事從頭到尾都和自己扯不上一點關系，但她也确實為“棒打鴛鴦”的郝拆拆提供了絕佳契機，間接造就了一場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的現實佳話。

胸中郁結一掃而空，林子衿當即點頭，跟着八卦勇者一起大笑，拍着桌子稱快：“是啊！我失去的只是一條腿，而他失去的是愛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