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你說呢?”
顧折風在等一個答案。
只要崔歐寧敢說“是”,他可以不在乎這可笑的、莫名其妙的怪力亂神的事件是怎麽發生的,他也可以不在乎崔歐寧在哪個身體裏。
他唯一在乎的,是他究竟是不是崔歐寧。
可崔歐寧,用了他最讨厭的回應辦法。
他張大着眼睛,結結巴巴不可思議道:“什……什麽?顧……顧影帝你在說什麽啊?什麽穿……什麽這個崔歐寧那個崔歐寧?顧……顧影帝你是不是……”
他擔心、關切的看着顧折風:“是不是最近沒睡好?還是……什麽原因?怎麽說話這麽……奇怪?”
他眼睛大睜着,看起來十分的可憐迷糊,仿佛顧折風真說了什麽不可思議的玩意兒。
很好,演技無懈可擊。
可顧折風不想等了,他沒有給崔歐寧演完的機會,而是推開車門站起身和崔歐寧平視,一字一頓道:“我知道你是,我看過你前後比對的視頻,你們兩個根本不是一個人。我也讓人問過你公司,你之前根本就不是這樣的性格,我不信有人能在短短一兩周裏差別這麽大。除了性格,還有唱跳,即便你退步再多,能退到連基礎舞步都不會了嗎?”
他語速不算太快,但字字有力:“而只有你,崔歐寧,除了我老師我爸媽,只有你知道我會跳舞,只有你會用這種語氣這樣跟我說話,只有你能做出那個吊兒郎當的模樣,只有你在哄我的時候會這麽笑……”
他語氣平緩下來,聲音帶着一小點不易察覺的祈求:“崔歐寧,我知道是你。”
求求你,告訴我是你。
露天停車場的位置并不太好,兩面都有房子,風吹不進來。
但也有可能是此時的心情太過壓抑,一滴汗從崔歐寧的後腦,劃進了衣服裏。
崔歐寧感覺自己飄到了天空,如漂浮的靈魂一般,聽地上站着的軀殼無辜且懵懂的道:“顧影帝,你說的崔歐寧是誰啊?是死去的崔影帝嗎?你……你說的這些,我真的都不知道诶,我性格其實一直都是這樣啦,之前大家留下那樣的印象,其實也是我不太好把自己真實一面展現給大家,就比較羞澀。我……我因為很喜歡顧影帝,所以忍不住跟你親近很多,可能不小心暴露了自己比較多真實的一面。如果您……”
“夠了。”
顧折風打斷了他說的話。
沒一句他想聽的,句句都是放P。
“崔歐寧,你不想說就算了,我不逼你。”
崔歐寧道:“沒有不想說,這不是再跟你解釋嘛……”
“你解釋的是不是真話,你自己心裏清楚。”
顧折風沒再給崔歐寧說話的機會,拉開車門坐了進去,一腳油門下去,車直接飚了出去。
車輪堪堪從崔歐寧腳尖前幾厘米處擦過,崔歐寧下意識的往後跳了一步。
他要是跳慢一點,車輪就直接從他腳上壓過去了……這算打擊報複行為嗎?
崔歐寧看着雷克薩斯消失在視線裏的車屁/股,感覺頭有點疼。
他是真沒想到,顧折風短短三次接觸,就已經發現了他的身份。
不,如果按顧折風這樣的說法,很有可能,他第一次就發現了自己的身份。
不然以他的咖位,來這個節目組,怎麽看都怎麽奇怪。
所以他是為了自己特意來的這個節目?
他為什麽要為了我來這個節目?
閑的蛋疼?
覺得鬼附身有點意思,打算拿我做人體實驗?
滿足他的好奇心欲望?
還是……單純只是想知道答案?
崔歐寧難得的有些煩躁。
其實有個答案,他一直沒敢想。
因為他不配。
在大老遠偷窺的導演怒氣沖沖的沖了過來,人還沒到,罵聲先來了:“崔歐寧你TM是不是不想幹了!你信不信我今天就讓你從這裏滾出去!”
要是心情好崔歐寧還能搭理兩句導演,但不巧的是,他現在還有點煩躁,所以心情很不好。
導演走到崔歐寧旁邊,拿着手裏卷成卷的雜志就要抽崔歐寧的肩膀,崔歐寧随手往旁邊一握,正好握住導演的手腕。
導演驚恐的發現自己的手腕居然被什麽鐵圈箍住一般,完全動彈不得,他更憤怒了,張口就要罵:“崔歐寧你TM是……”
然後他看到了崔歐寧的眼睛。
那一瞬間他說不上來是什麽感受,只覺得一股陰冷的感覺從後背一直爬到頭頂,讓他感覺自己現在不是在一個普通的停車場,而是無人的野外,被一只巨獸輕蔑的掃了一眼。
他氣勢忍不住的弱了下來:“喂……崔……崔歐寧你幹嘛呢?”
崔歐寧聲音并不冷,但導演聽着身體直哆嗦,“要淘汰就淘汰,別BB。”
崔歐寧說完這句話就放開了手,導演在他身後喘着氣,簡直以為自己剛剛在做夢。
這TM是面試時候那個說話都要臉紅的崔歐寧!?
——
人類大多有着欺軟怕硬的本性,崔歐寧這麽一句兇狠的話甩下來,導演反而沒敢找他麻煩,任由他一路暢通無阻的回了宿舍。
此時還沒到休息時間,宿舍裏一個人都沒有,崔歐寧胡亂脫了鞋就往自己的下鋪躺了下去。
腦子裏紛雜的思緒理不清楚,崔歐寧都分不清自己腦子裏到底在想什麽。
他躺了沒十分鐘,面前突然出現了……一包煙。
崔歐寧順着拿煙的手,看見了右邊趴在他床旁邊蹲着的劉儀偉。
劉儀偉露出一個壞笑:“心情不好,來根煙?”
崔歐寧依舊躺着,偏着頭問道:“哪來的?”
劉儀偉站起身,坐在床沿旁,嘚瑟道:“哥哥是誰啊,有的是渠道,懂嗎?”
他把煙往崔歐寧面前遞了遞:“來一根?心情不好抽根煙,快樂逍遙似神仙。”
崔歐寧看着他手裏的芙蓉王道:“我不抽這個。”
劉儀偉道:“等着。”
他跑到自己床位下的箱子裏搗鼓了兩下,掏出好幾包煙來:“白沙、中華、黃鶴樓、雙喜、南京,怎麽樣,總有一款适合你。”
崔歐寧拿起其中的一包白沙在手裏轉了轉,還給了劉儀偉:“都不抽。”
劉儀偉道:“不是吧,那你抽什麽啊?”
“White crane。”
劉儀偉一副“你在逗我”的表情:“White crane?!你知道這煙多貴嗎!?三百多一根!一根!不是一包!更不是一條!”
他當然知道,因為這煙的品牌就是他建的,價格也是他定的。
準确來說,是374一根。
劉儀偉道:“你是不是在跟我開玩笑呢,這玩意兒三百塊錢一根還搞限量,這TM抽的是煙嗎?這TM抽的是錢和地位。”
崔歐寧輕笑一聲:“不是抽錢,也不是抽地位,我就是喜歡這個煙的味道。”
劉儀偉啧啧兩聲:“大哥,你看着沒錢,消費水準還挺高。”
劉儀偉并沒有當真,他以為崔歐寧只是不想抽煙随便搪塞他的。
畢竟崔歐寧搪塞他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劉儀偉拿煙又晃了晃:“你确定不抽?”
“嗯。”崔歐寧道:“不抽,我說了只抽white crane。”
說起來,White crane和顧折風還有點關系。
這個名字是崔歐寧取的。
那天是顧折風十八歲的生日當晚,屋子裏暖氣很足,十一月份的北方外面下着雪,屋內卻溫暖如春。
顧折風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背臺詞,他随口問顧折風:“你是天蠍座啊?”
顧折風頭也沒擡的回他:“是,怎麽了?”
“我覺得你不像蠍子,蠍子太醜了,你長得還是挺好看的。”
顧折風有點無語:“什麽星座又不是意味着長得像什麽,你是金牛座難道你長得還像個牛嗎?”
崔歐寧道:“你不覺得我真的很像牛嗎?”
他站起身,兩只手比作牛角,閉着嘴從鼻子裏發出“哞,哞”的聲音來,彎着腰朝顧折風沖了過去。
顧折風忍不住笑的向後仰,手撐在他的頭上,抵在胸前:“喂崔歐寧,哈哈哈你別鬧了。”
崔歐寧手撐在他兩邊的沙發椅扶手上,從他胸前擡起頭來,輕蔑道:“怎麽樣?像不像?”
顧折風道:“行行行,你像死了。”
崔歐寧這才放過他。
顧折風合上書本:“那既然不像蠍子,那你說我像什麽?”
“像……”
手機裏突然收到一條短信,是金梓的。
【短信】
金梓:崔哥,那個煙品牌名字定下來了嗎?李叔讓我問你來着。
崔歐寧擡眼,目光落在顧折風修長的脖頸上。
顧折風疑惑的回望。
他輕笑一聲,回道:
【短信】
崔歐寧:White crane。
白鶴。
真像顧折風啊。
“喂,崔歐寧?崔哥?想什麽呢?”劉儀偉把他從回憶裏拉了出來,“你不抽煙,那我們訓練去呗?”
崔歐寧懶洋洋道:“不去。”
劉儀偉奇怪道:“這才三點呢,你就不訓練了啊?”
崔歐寧道:“過度運動也不行的,我手臂都快擡不起來了。”
劉儀偉看着他面色如常的臉:“真假?!你看着好像還能再練一整天不休息的樣子诶。”
崔歐寧道:“只是看起來,實際上大廈将傾。”
“大廈将傾是這麽用的嗎?”
“不是。”
“……”
劉儀偉試探的用手戳了戳崔歐寧的手臂,疼痛讓崔歐寧輕微的皺了皺眉:“……別鬧,真的疼。”
劉儀偉擔憂道:“那你還好嗎?”
崔歐寧道:“不算太好。”
他忍痛忍習慣了,但現在這個身體的訓練量确實快到極限了,他面上能做到沒反應,但實際還是挺難受的。
“顧影帝明天還會不會來給你上課啊?”
這個崔歐寧還真不知道。
“如果明天還要上課的話,你要不要跟顧影帝說你不行了,讓他再放你半天休息休息。”劉儀偉道,“運動太過度的話,你會連舞臺都上不了的。”
“不管明天上不上課都不用跟他說,我今天晚上休息一下就夠了。”
“真的夠了?你行不行啊?”
“當然行。”崔歐寧道,“男人不能說不行。”
劉儀偉滿頭問號:“你不是說勇于不行的才是真男人嗎?”
崔歐寧道:“因為那是跟你。”
“跟顧影帝不能說不行嗎?”
“不能。”
劉儀偉茫然道:“我和顧影帝有什麽區別嗎?”
崔歐寧終于擡眼看了劉儀偉,眼底帶着三分疑惑三分不屑三分嘲諷和一分你到底多愚蠢臉皮多厚才會問出這樣問題的感嘆,不鹹不淡的開口道:“你說呢?”
劉儀偉:我剛剛好像短暫的自取其辱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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