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當然啦!”

明明一切沒有什麽區別,但訓練室裏的氣氛詭異的凝滞了起來。

顧折風和崔歐寧這麽互相望着,直到崔歐寧突然……笑了起來。

顧折風微微皺眉,“崔歐寧,你笑什麽?”

“顧影帝,您這不是跟我開玩笑呢嗎?”崔歐寧笑道,“我叫崔歐寧,您卻說‘我不知道崔歐寧’的生日,我怎麽會不知道我自己的生日?”

“你知道我的意思。”

“我知道?”崔歐寧假裝不解,好一會兒才做恍然大悟狀,“哦哦哦,難道您問的生日不是我的,是那個影帝崔歐寧的生日?害,說來不好意思,那位前輩的生日我确實就不知道了,這個問我……還不如問百度百科搜狗百科靠譜呢。”

顧折風道,“那你解釋解釋,為什麽你說的時間和資料上的時間不一致。”

崔歐寧笑道,“這個事情很正常的。”

“正常嗎?”

“當然啦!”

崔歐寧道,“您家有錢可能沒經歷過,我們小時候呀,父母為了讓我們早點上學,都會改身份證上的出生日期的。”

顧折風皺眉,“身份證日期跟上學時間有什麽關系?”

“這您就不懂了吧,我們小時候上學啊,是要求滿六周歲才能上。每年第一個學期都是從9月開始算的,可我這生的不湊巧啊,9月6號,明明再過個一周就滿六歲了,但政策嚴格,不行就是不行,要是明年再上吧,你這平白無故比別的同學大了一歲,算上學晚了,父母不樂意。這不,那時候大家都這樣,為了讓孩子早點上學,就把孩子的年齡往大調幾個月,給我放到五月,你看,兩全其美,就是過生日的時候麻煩了點。”

崔歐寧睜眼說瞎話,“所以呢,我身份證上都寫的五月,至于官方資料,為了怕別人問東問西,我也都寫的五月。但是實際上呢,我是九月生的。您問我生日,我不想騙您,就跟您說了實話了。”

顧折風盯着崔歐寧,崔歐寧不閃不避的回望着。

傳聞兩個人如果對視超過十秒以上,就會有心動的感覺。

顧折風現在也稍微有點心髒顫動。

——他氣的。

他剛那一瞬間還以為抓住了一點證據和把柄,到頭來卻發現什麽也沒有。

面前的崔歐寧依舊微笑着,完全看不出一點說謊的痕跡。

可他知道他在說謊。

面前這個人,絕對是崔歐寧。

可眼下崔歐寧解釋的(看起來好像)毫無破綻,反而是他的試探和懷疑,仿佛無憑無據一般可笑。

顧折風不是沖動易怒的人,可面對崔歐寧,他總是會失控。

憤怒一下沖了上來,顧折風拉開訓練室的門就走了出去,崔歐寧愣住,跟了上去,喊道,“喂?顧影帝?”

“顧折風!”

顧折風沒理他,悶頭往前走。

這一走可不得了,一路上所有工作人員和選手全都齊刷刷的朝顧折風看過去,等顧折風消失在門口後,又齊刷刷的朝崔歐寧行注目禮。

崔歐寧:?別看我,我也懵着呢。

沒過兩分鐘,導演就過來了,咬牙道,“怎麽回事!你惹顧影帝生氣了嗎?”

崔歐寧很無辜,“沒有啊。”

應該沒有……吧?

導演道,“那現在是跟什麽情況?”

崔歐寧道,“這個問題不是問顧影帝自己更直接嗎?”

導演恨鐵不成鋼的看着他,“我要是但凡能問出來,我還用得着在這跟你啰嗦嗎?”

他一句話都還沒敢跟顧影帝說呢,剛才剛說了一個字,就被華麗麗的無視掉了。

崔歐寧揉了揉額角,有些頭疼,顧折風這人吧,千好萬好哪樣都好,就是這個小少爺脾氣說來就來。

他也不是第一次被他這麽莫名其妙的甩臉子了。

崔歐寧是真不知道哪錯了。

他不承認自己是崔歐寧,顧折風為什麽要生氣啊?

你說顧折風這人,也沒聽誰說他情緒化啊,外界聽到的關于顧折風的評價——哪怕是他助理劉科新嘴裏,說出來的都是什麽理性、高冷、克制、自律。

怎麽到了他這兒,天天耍起小脾氣來了?

像個小貓崽似的……

崔歐寧嘆了口氣,“導演,我說真的我也不知道怎麽了,本來好好的呢,誰知道顧影帝突然就生氣了,我也摸不着頭腦呢。”

導演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是不是你跳的太爛了把顧影帝氣着了?”

“……你這麽說好像有點道理。”

“那你說這事怎麽辦吧。”導演一副要吃了崔歐寧的樣子,“我跟你說你要是把顧影帝氣走了,我就……”

導演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崔歐寧哭笑不得,“我知道了知道了,要不這樣,顧影帝現在在哪,我去找找他,跟他道個歉?”

導演給制片人打了個電話,問到了具體位置,“監控裏說顧影帝現在去了停車場,那邊攝像頭壞了還沒修好,但外面道路監控沒查到顧影帝車開走的錄像,應該還在停車場。”

“行,我現在過去。”

導演一把拉住要走的崔歐寧,威脅道,“給我好好道歉聽到沒,是你的錯不是你的錯都給我認下來,這件事情搞好了我不會虧待你。但是你要是把顧影帝得罪了……你就等着今天被淘汰吧收拾東西滾蛋吧!”

崔歐寧:等會!好像發現了被淘汰的最快方法!

不過想淘汰歸想淘汰,顧小貓崽還是要哄的,崔歐寧在一衆目光下,慢慢悠悠的晃蕩到了停車場。

導演看他那慢悠悠的樣子急的牙龈都要出血了,恨不得穿到他身體裏替他走路替他道歉。

崔歐寧走到地下停車場,幾乎不需要找,一眼就看到了那輛雷克薩斯。

第一個原因是車停的太騷氣了,旁邊上下左右都沒車敢停他旁邊,自帶清空周邊效果。

第二個原因是,這輛車他很喜歡。

顧折風買的車都夠開個大型車展,什麽名貴的限量的普通的都有,但他那麽多車裏,崔歐寧最喜歡這一輛。

他記得他好像當時還無意中跟顧折風說過一嘴來的,不知道顧折風還有沒有印象。

不過有趣的是,顧折風審美和他還有點相似,車來來去去換了那麽多,只有這兩一直還隔三差五的開着。

崔歐寧看着那輛熟悉的雷克薩斯,有一瞬間恍惚。

從他莫名其妙跑到這個身體裏開始,算算看已經五天了。

這裏沒有他認識的人,人來人往都是陌生面孔,他甚至半夜裏有時會突然驚醒,想這是不是自己臨死前的一場荒誕喜劇。

想是不是因為他習慣性的入戲太深,以至于死的那一刻都還在劇本裏。

直到顧折風再次出現。

他說話聲音那麽清晰,扣住他臂彎的溫度那麽真實,一颦一笑一如既往的讓他挪不開眼睛。

顧折風像曾經一次又一次的那樣,把他從虛幻中拉出來,躺進真實的塵土中。

崔歐寧輕嘆了一口氣,抹了一把臉,走到那輛雷克薩斯旁邊,敲了敲主駕駛旁邊的車窗。

車窗搖下,露出顧折風那張帥的人神共憤的臉。

崔歐寧露齒一笑,露出和導演制片一樣谄媚的笑容,“顧影帝?您還在生氣嗎?”

顧折風看着他笑成那樣,沒來由的更煩躁了。

他下意識想把車窗升上去,卻被崔歐寧用手卡住,“別呀別呀……怎麽了嘛又?”

顧折風怕卡着崔歐寧的手,沒敢真的把車窗升到頂。

但他又不想看見崔歐寧那張臉,于是生氣的把他的手從車窗上掰了下去。

崔歐寧把手又放了上來。

顧折風又掰了下去。

崔歐寧又放了上來。

顧折風又掰了下去。

來來回回好幾遍,兩個加起來都快到退休年紀的成年人終于意識到了自己的行為有多幼稚。

顧折風沉聲道,“崔歐寧,你幼稚不幼稚?”

崔歐寧道,“顧折風,你幼稚不幼稚?”

顧折風松開放在車窗升降摁扭上的手,靠在椅背上不說話。

啧,生悶氣呢還。

崔歐寧嘆道,“要不這樣,咱們打個商量,你至少給點提示行不行,比如說生氣的點,生氣的原因,以及……你生氣的對象到底是不是我?”

最後一個問題問的時候崔歐寧一直偷偷瞅着顧折風臉色,生怕一個不對把他問的更氣了。

顧折風道,“我沒生氣。”

崔歐寧從車窗外把手伸進車裏,将駕駛位上的擋光板“啪”一下放下來,露出裏面的小鏡子來。

崔歐寧指着鏡子道,“來,看着鏡子裏這張臉,再說一遍這句話?”

顧折風道,“你怎麽知道這裏有鏡子。”

崔歐寧噎了一下,“雷克薩斯這個款式的主駕駛不都自帶鏡子嗎?”

“你怎麽知道雷克薩斯這個款式的主駕駛有鏡子?”

“那什麽,顧影帝。”崔歐寧的手臂搭在車窗上,姿勢看起來悠然閑适,實際哭笑不得的道,“咱們做人不能這麽不講理吧,我就算又窮又沒名氣,也不至于混到在娛樂圈連個開得起雷克薩斯的朋友都沒有吧。”

他這話說的又軟又可憐,聽起來慘兮兮的。

賣可憐有點用,顧折風面色依舊不悅,但臉上肌肉已經沒那麽緊繃,放松了不少。

看到顧折風好像情緒緩和了一點了,崔歐寧趕緊乘勝追擊,“顧影帝,我哪裏錯了,你告訴我,我一定改好不好?要死要活給個痛快,您這樣我心裏多難受啊。”

“難受?”顧折風偏頭看他,“崔歐寧你還知道什麽叫難受?”

崔歐寧摸不着頭腦,“人類的七情六欲我當然有了,我又不是神仙。”

“那你回答我一個問題。”

“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一句話如驚雷一般響在崔歐寧耳邊。

顧折風問道,“那你告訴我,你是怎麽到這個崔歐寧身體裏來的?”

他問的時候,把“你”和“這個”幾個字着重強調了。

崔歐寧一下沉默了。

顧折風看向他的眼睛裏,有探究和疑問,還有期待與希冀。

顧折風道,“崔歐寧,你不是這個身體的原主人,你是我認識的崔歐寧,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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