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年少而慕艾

然而……這和他有什麽關系？于是顏盛就特別不動如山的坐在小凳子上發留言：謝謝你的稱贊(●°u°●) 」順手又打了個顏文字。

這種惡意賣萌的行為簡直沒誰了。

對方幾乎是立馬回複他，很簡單肯定的五個字：你當之無愧。

顏盛沒再回複，他淡定的躲過一群嗷嗷叫着圍捕他的粉絲網友們退了微博去了九界群。

那邊——

秋一衣漫不經心一笑，笑裏一片輕屑：“你就是為了這種問題強拉我出來？”

若是以前蕭塵這麽斥問他，他會生氣、難過、傷心、歉疚。因為他雖然不愛蕭塵，但确實很在意蕭塵。蕭塵對他那麽好，他當然不想失去蕭塵了！

但現在秋一衣只覺得無所謂了，別人喜歡他也好，不喜歡他也好都沒關系了，既然什麽都沒關系了那也不必虛僞掩飾了。

這邊，顏盛一進□□“滴滴滴”的信息提示音絡繹不絕，群裏一群人正熱烈讨論，看一群人聊的開心顏盛也就沒出聲：

美工組小王：卧槽卧槽！我特麽看哭了啊！

攝影組劉玉：同看哭了啊！

一剪輯師：神臨真絕色不解釋！

一直很少發言的九界編劇梁域也出來了：說句實在的，寫完劇本我覺得神臨不和玄霄在一起真的特別讓人心疼，可看完顏盛演的，我覺得神臨就不該跟玄霄在一起！神臨就該特別潇灑、特別敞亮一個人游山玩水環游世界去！我的媽啊，我當初怎麽腦子一抽把神臨寫死了啊？！

路夏：（攤手）你腦抽呗。

沈祈：劇本裏神臨确是死了，可從電影表演上說神臨的結局其實是開放式的。你可以認為她形神俱滅，也可以認為她留了一絲魂力只是陷入沉睡。

林洛：我希望神臨只是沉。睡然後三千年後蘇醒。醒後她發現這個世界變得大不一樣了。有很多奇奇怪怪的東西比如：飛機、電腦、電視、汽車……就在神臨茫然無措時，她看到了與生薇一模一樣的女子，于是兩個人開始了同居生活，然後嘛，你們可以自行想象我就說一句：百合無限好乛v乛

路夏：……

沈祈：……

編劇梁域：……

美工組的：……

顏盛：……

全劇組對林洛的百合之魂無語了。

林洛驚了：！你、你居然在窺屏！？

顏盛坦然回她：（笑）是啊。

過了一分鐘，林洛：……（捂臉）

路夏幸災樂禍：喜聞樂見！

一攝影師：喜聞樂見！

梁域：喜聞樂見！

……

顏盛看着滿屏的喜聞樂見心裏也就四個字：喜聞樂見。

“無恥之徒！”

顏盛被蕭塵的這一聲喝驚到了，他下意識擡頭去看，只見蕭塵朝着秋一衣身上揮了一掌，似乎力道頗大加上秋一衣沒防備……就聽“咣當”一聲

——秋一衣摔地上了。

蕭塵居然揮了秋一衣一掌？！

顏盛有些驚異，手機也顧不得玩了，蕭塵居然揮翻了秋一衣？他不是自帶隐忍屬性的忠犬嗎？說好的“不管你怎麽對我我都對你愛的死心塌地呢？”

啧，他倆到底在談論些什麽？一向克制的蕭塵甚至因此動手？不過顏盛從來不是什麽好奇心旺盛的人，他挑了挑眉不動聲色悄悄離開。

非禮勿視，這種難堪的畫面還是別看來的好。

走過一個轉角，群裏更少出來的大忙人房方出來了，他一來先艾特了顏盛：

房方：萬年潛水窺屏冒泡黨@顏盛，現在在不？別一冒泡又消失了。

顏盛一邊走一邊回他：你這什麽用詞啊？怎麽聽着這麽別扭呢？

房方：這詞配你簡直珠聯璧合，你個萬年窺屏黨。

似乎是為了讓顏盛更直觀的認識到他的用詞沒錯，房方又發了句：是不是啊大家？

結果……房方悲劇了。

林洛：叔你用詞确實不太恰當吧？什麽叫窺屏啊？

路夏：聽着怎麽那麽蜜汁別扭呢？

梁域：房導你小學語文沒學好看來是真的啊。

美工組：什麽叫萬年潛水窺屏啊？男、顏盛那是性格沉靜內斂，為人出塵離世、不落凡塵，房導不是我說您老人家這用詞真是不太得當啊！

房方：你們！

沈祈跟着來了句：房導不必太氣惱，我們不過是向着美和真理說了實話罷了。

真·窺屏黨顏盛被逗樂了：@房方 房導你怎麽看？

房方幹脆轉移話題：顏盛你拍戲結束了吧？什麽時候回來？

被群起而攻之過一次的房方也不提之前那茬了。

顏盛：嗯，可能明天回去也可能後天。

房方：明天回來吧。

顏盛有些疑惑：有事？

房方回他：之前電影的路演、宣傳、還有發布會你一直沒參加，網友影迷們本來就對神臨的扮演者十分好奇。現在電影大火大家對你的期待喜歡更為熱烈，為了接下來的電影票房，公司那邊想讓你和林洛他們一起參加【周六見】的綜藝節目，你看看怎麽樣？

林洛激動壞了：一起參加啊？顏盛你來不來？

路夏：我已經做好了被除了粉絲其他人都會無視我的準備了

→_→ps：好不容易能再聚到一起顏盛一起來吧？

沈祈：不妨一去，只當是玩。

周六見是現在堪稱國內第一的綜藝節目，收視率、口碑、人氣、趣味內涵更是一一俱全，是一檔大牌雲集巨星齊聚的高端節目。

以顏盛現在的娛樂圈新人身份其實是不夠資格上這個節目的，此次能去大概是因為公司和房方他們的照顧。

不管是難得的朋友相聚，還是為了日後的演繹路途他似乎都沒理由拒絕。

既然想的話那就去吧。

顏盛：好。

瞬時群裏熱鬧起來。

林洛：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路夏：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沈祈：（笑）

梁域：顏盛你要是去我就去現場支持你去。

趙文：所以明天回來好好休息一下。

……

正走着聊着，前面傳來季存花的聲音：“顏兒！你在這溜達什麽呢？”

顏盛一擡頭就見爽爽利利，身材高挑的季存花和脊背挺直、長身玉立的則予并肩而來。

顏盛笑着和九界群說了再見，這才把手機按滅，笑看着季存花和則予：“你們不吃飯出來做什麽？”

季存花向着則予努了努嘴：“則予出來找你，我就順便跟來了！”她眼裏有些陰霾，可很快消散。

又對着顏盛笑的活力四射：“看見你我就特別開心！什麽煩心事都沒了！”

——你就算跑到軍校遠離家族也別想做到什麽不争不搶！你也算是那老東西的女兒，他的財産也有你一份！憑什麽全歸了季攬風？屬于你的財産你不要我要！

似乎……連母親打來的電話也不算什麽了。

顏盛目光如玉：“看見你開心我也很開心。”

就見季存花猛地捂住臉扭着身體誇張的叫了一聲：“不娶何撩啊！”

顏盛扶額做無奈狀：“喂喂，你這樣你未來老公知道嗎？”

則予站在一旁帶着笑靜靜看着兩個人說笑玩鬧。

沉默、溫柔而又堅守，他在那裏、你回不回頭他都在那裏，以一棵樹的姿态。

季存花給了顏盛個小眼神：“你知道就等于我未來老公知道了呀！”

被她的無恥震驚到的顏盛：……

原本緘默的則予看不得了，他冷冷看了眼季存花。也不說話就那麽冷眼看着。

顏盛沒覺得他如何，因為他已經習慣了則予對着其他人的冷冽，即便被冷眼相待的人是則予從小到大的朋友。

季存花一個激靈立馬正常了，她幹笑了兩聲：“那啥，開個玩笑。”

——至于嗎你？！你就不能見人占點顏盛的便宜啊？

眼瞅着則予臉色一點沒回暖，季存花果斷決定還是先撤為妙。

季存花雙手這麽往身後一背，裝沒事人一樣：“我心情一好就容易餓所以我先去找無恙十三他們去了。”她背着雙手走了兩步又半扭着身體看向顏盛：“男神你明天走還是後天？”

“明天。”

季存花哦了一聲，臉上全無小兒女依依不舍的姿态，豁達而又灑然：“那明天我們一起送你。”

顏盛眉眼間的笑意加深，他最受不得的便是約束，即便是那些打着“喜歡”、“為你好”的約束也分毫受不得。

季存花這樣的豁達潇灑不挽留不拘束的由着，反倒讓他喜歡：“我明天下午三點的航班。”

季存花做了個了解的手勢，轉而一背手，慢悠悠的去了遠處的夜色裏。

她一離開則予眉眼裏的冰雪瞬間消融，顏盛見了揶揄道：“你對姑娘來說還真是相當于洪水猛獸的存在，連存花都這麽怕你你什麽感覺？”

則予想都沒想：“感覺很好。”

——能和你單獨在一起自然很好。

顏盛看着他一臉的正兒八經，坦然自若沒忍住揚眉笑了。

顏盛有兩大撩妹撩弟殺器，一是挑眉時的風姿卓越，二是笑起來讓人甘願沉淪的仙姿容華，此刻他這兩大殺器齊出那殺傷力簡直堪比□□。

則予也跟着笑，夜色将他眼裏的溫柔深情一并掩去。

他從小到大遇到過太多愛慕他的人，聰慧的、冷靜的、美麗的……只要他想有各式各樣的人願意屈身與他。可若不是自己喜歡那又有什麽意思？

則家的人似乎和那位愛慕新主的則家第一人一樣，總有着忠貞的癡人屬性，若是不能有幸遇見讓自己動心的人那麽終身不娶、不嫁也不是什麽讓人吃驚的事。

所幸他遇見了。

起于他所認為的荒謬的一見鐘情。

始于他所認為的真摯的日久生情。

顏盛于他是這世間最珍貴的獨一無二、是他想要付出一切去愛眷珍藏的心上人。

“顏盛你明天要走了。”

則予走近顏盛：“所以我想要送你件很有用的東西。”真的是十分有用的東西，足以威懾任何宵小。

他說着從軍大衣口袋拿出一條手鏈攤在手心，方便顏盛細細觀看，則予清俊的臉上一反常态的有着緊張忐忑的神色。

手鏈的樣式十分簡單，黑色的繩鏈串着一枚金字，映着月光燈光顏盛瞧得清楚那字是一個規矩端正的“則”字。

顏盛擡眼瞧見則予少有的忐忑緊張，于是心裏那點惡趣味又冒頭了：“是真金嗎？”

則予：……

沒想到他會這麽說的則予頓了頓，“真金。”

沒有氣惱、沒有無語、沒有別扭則予的回答很認真，他向着顏盛攤開的掌心是一種很穩定很認真的的姿态。

顏盛眼裏含笑，他伸手，指尖挑起則予掌心的手鏈，在接觸到的那一刻則予覺得掌心的酥麻似乎沿着紋路密密的、細細的盡數籠罩在心上。

在顏盛手指離開的時候則予下意識曲了曲手指。

顏盛沒注意，他微微低頭，慢條斯理将手鏈戴在手腕上後。又擡手看了看，墨色的繩鏈白淨如玉的的手腕，黑與白分明的讓人驚豔。

顏盛微微笑了笑：“謝謝。”

不只是謝謝則予的離別禮物，更是謝謝這一個多月來則予那無微不至、細心周到，堪稱伺候老祖宗的照顧。

則予緊張到結巴：“不、不用、相反。”他結結巴巴但是還是很正經誠懇的樣子：“是我要謝謝你。”

顏盛不是什麽需要他人照顧的人，相反顏盛比之殷勤的體貼反倒更喜歡舒适的獨處，如此是他要謝謝顏盛。

兩人相視而笑。

現在正是九點左右，顏盛按照自己的作息時間準備回去洗漱休息。則予自然毫無異議，于是兩人自然一起回去。

途中別提多安靜了，因為顏盛只顧着埋頭玩手機了→_→

則予帶着寵溺小心翼翼護在他身邊，就怕顏盛不小心碰着那磕着那了。

正走着走着沉浸在手機裏的顏盛猛地想到了什麽：“我東西落在飯場了。”

則予跟着一緊：“我去拿。”

“不用，我放東西的地方不太好尋，你先回去。”

則予還沒開口說“我和你一起”，顏盛卻是揮了揮手邁步離開。

則予順着顏盛也沒硬要一起，只是緊張的提醒，“你走路小心點別玩這麽多手機。”

顏盛聲音遠遠回來：“我知道。”

然而……這并不能阻止顏盛對手機的熱愛，他一邊走一邊咔咔咔玩起了剛下載的新游戲。顏盛正玩着游戲，走到一處花叢旁突然有道充滿着疲倦的聲音傳來，“顏盛。”

——是蕭塵的聲音。

顏盛停下腳步，暫停好游戲。目光随之看了過去，蕭塵坐在路燈下的長椅上滿身的塵土。

“怎麽？”顏盛站在那挑眉問他。

蕭塵沉默着，半晌他輕笑道：“我直到今天才發現自己真是愚不可及。”

——你居然今天才發現自己愚不可及？

顏盛下意識在心裏吐槽了句，“因為秋一衣。”

蕭塵手抖了抖：“是啊。”他靜了靜像是收斂一樣：“顏盛我能和你聊會天嗎？”

“你說。”顏盛笑容溫和，卻又疏離，他站在原地靜靜看着蕭塵。如九天之上不可觸摸的明月。

蕭塵眼睛一暗，他嘆了口氣似要将那些苦難磨折一并嘆出：“我是孤兒，從小到大為了生存我當過小偷、當過乞丐、做過太多讓人輕賤鄙夷的事，原本我以為我這一生大概就是這樣了，不過在我十五歲的時候，我的人生有了轉變。我進入了一個殺手組織，那裏有許多和我一樣的人。我們在那裏學習讀書識字、學習射擊武術……更重要的是我們在那學習如何殺人。”

蕭塵伸手捂住眼睛：“我永遠忘不了濺在我身上的血。”

顏盛無言，只是靜靜傾聽。

“身在地獄的人總是渴望着天堂，我不例外，我想要去過普通人的生活。想要結識朋友、想要在陽光裏生活、想要有一個平淡溫暖的家……時間越久我就越覺得這一生總要自己做一次選擇，去選擇自己所要的人生。所以我逃了，若是成功我就能得到自己所渴望的一切，若是失敗……那麽死也算是解脫了。”

顏盛在心裏渭嘆，他明白蕭塵的想法因為……他在屠神前就是這麽想的。

遙遙有着畫面掠過，帶着鏡花水月的虛幻味道。

那是一片沉沉夜色。

顏盛站在山巅，月光為他本就欺霜賽雪的白袍添了份清冷的光澤，長長的發被綿延不絕的長風吹拂，飄蕩入雲。

“此去生死難料，若我一去不回……顏玉你便自行離去罷。”

“才不要！”小姑娘抱着他的腿，一雙大眼睛像是蘊着一汪水，“我和你在一起！”

所幸有去有回，且在顏玉以全部能量為媒介下，他被送到了這個世界。

顏盛輕輕笑了笑。

蕭塵道，“後來……我有幸成功了，那時候我倒在大雨裏，渾身冰冷覺得自己已經死了一次，就在那個時候有人替我打了一把傘。”他直直看向顏盛眼神複雜難言：“那個人送的飯菜的味道我永遠不會忘記。”

突然想到某個雨夜，再聯系上今天蕭塵的奇怪舉動後顏盛的內心是半懵懂半愕然的，那天夜裏的人不會是蕭塵吧？然而他面上一如的淡然溫和，蕭塵見了只會認為顏盛忘了。

“我那時腦子昏沉加上天黑那人又戴着口罩我……沒看見他的臉，等我清醒過來就看見秋一衣戴着口罩站在我面前，我以為是他。他沒否認，我以為是他。”蕭塵再度頓了頓，“初始我只是想要報答他，可後來卻變了，我有些喜歡他。因為除了我自認為的恩情他還有足夠讓人喜歡的相貌。”

蕭塵笑着，笑裏有着莫大的諷刺：“真是可笑。”

有眼無珠、為色所迷、愚昧卑賤……想想真是可笑。一腔熱血盡付塵土。

顏盛滿身的風輕雲淡，如看破紅塵似寬慰一般來了句：“年少而慕艾。”

說真的顏盛一直覺得新世界的人對同性戀的态度就跟對待異性戀一樣，提起來就是那種沒什麽大不了的、多普通啊的态度。

“年少而慕艾嗎？”蕭塵喃喃重複着，“可我終究是錯了。”

顏盛鴉羽般的眼睫彎了彎：“那倒是值得恭喜了。”

他迎着蕭塵的目光問道，“你還記得你的初心嗎？”

蕭塵手猛地一顫。

顏盛站在那目光如水：“你的心願不是自由嗎？既然知道錯了，那麽不就可以徹底放下，去完成你自己的心願了嗎？”

“這世界如此大你難道不想去看看？”

“六朝金粉地金陵帝王州的南京、風花雪月地山光水色城的大理、千山之巅萬川之源的阿裏、江南曲阜山裏書鄉的婺源……”

都這個時候了顏盛自然什麽都明白了，可他是最不喜歡他做什麽都有人跟着。于是顏盛腦子一轉幹脆用一堆一聽就特別惹人動心的美景去誘惑蕭塵，反正這麽多美景你愛去哪去哪。

說了差不多顏盛這才停了介紹景點，他特別淡然特別深沉道：“蕭塵，打破你心上的枷鎖。你可以自由了。”蕭塵渴望着自由可他的心卻被一重一重的外物所拘束着，心不自由什麽時候都不會自由。

蕭塵突然想要流淚。

然而他又微笑起來：“我總算明白我為什麽在一開始就想要親近你了，因為你有着我所愛的一切。”

他被許多人、許多事困頓着，而被更多人更多事圍繞的顏盛卻不會被困頓着。顏盛可以有記挂的人但不會因為那些人而舉步不前、猶疑徘徊，拿得起放得下，于是灑然自在。

蕭塵起身走向顏盛，蕭塵生的好，劍眉星目挺鼻薄唇頗有一番俠士味道，他啓唇道：“那麽，顏盛再見。”

現在我要去做我想要的事。

我不會忘了你，若有一天你需要我那麽刀山火海九死一生我會來。

顏盛在燈光下湛然而笑：“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