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小蠻
遠離了阮咎之的九重殿,向雎讷讷地小步追随在阮子悭的左側,小手不停地絞着衣袖,眼角餘光也不住地斜向上掃視着,稚嫩的小臉上掩蓋不住的怯怯之情。
狹長的街道上寂靜無聲,清泠泠的月光下只有這一高一矮的身影,阮子悭自始至終一言未發,暗影中的臉頰看不出是何意。
可她知道,公子生氣了。
是因為自己出逃嗎?還是因為剛才阮咎之那暗藏深意的話語?
“哥,你知道嗎?所有人都惦記着你,包括那個害你的人——我的母親。”
一回想起這句話,向雎猛然一個哆嗦怔在了原地,難道荊王妃害過公子?
阮子悭注意到了向雎那驚恐的眼神,放緩腳步蹙眉道:“怎麽了?”
“呃,沒……”有些事既然阮子悭不想提,那她也絕不會問,便忙避了眼神,小聲嗫嚅道,“沒什麽……”
阮子悭側眸打量着那纖弱的身影,看她那不自在的樣子,心底已然猜出七八分,小丫頭心裏肯定有事,在瞅到她胳膊上那劃破的衣服以及點點血跡時,阮子悭驀然斂了眸子,探臂将低垂頭的向雎攬抱到了懷裏,一如以前在缃白鎮的雪地裏抱她般。
驟然提升高度的向雎慌亂地擡起了眼睫,她能感受到耳鬓旁那溫熱的氣息,在這寒冷的月夜很是真實。
雖然阮子悭抱着她大踏步往雪寂莊方向邁去,可她怎麽感覺公子更加生氣了呢?
“胳膊上的傷是怎麽來的?”語氣淡到不能再淡。
“我,自己不小心,撞碎了琉璃燈。”向雎盡量往側靠着,不往他的臉頰上碰去。她覺得阮咎之這個人雖然有點壞,并且還老找自己麻煩,但他對公子還是有親情的,向雎生怕阮子悭對阮咎之的誤會加深,忙又張嘴補充道:“其實,他很在意公子您的。”
阮子悭想想也知道小丫頭在撒謊,他弟弟那瘋癫的舉動他已經知道不是一天兩天了。剛才在床上那麽親密還不算,現在還幫他說話,阮子悭将向雎往外靠的小腦袋往自己肩上摁了摁,冷聲道:“往後,離他遠點!”
向雎發覺阮子悭的氣息不對,忙轉過頭望着他的側臉,小心翼翼地張了張嘴,“公子,您生氣了?”
阮子悭緊抿着薄唇不再發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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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确實很生氣,但更多的還是擔憂,當有人禀報向雎失蹤時,從不動怒的他在衆人面前失了控,當他急急趕到九重殿見到兩人在床上那一幕時,他的大腦中已空白一片,只覺氣血翻湧至胸前便要迸發而出,他想也沒想便将阮咎之踹了出去。
這無法預料的種種,他怎能不生氣?阮子悭在出來時很想抓着向雎的肩膀一聲聲的喝問:“我不是說過讓你安心待在雪寂莊嗎?不是說過讓你等我回去嗎?不是說過……”
在這荊地,他所能相信所能守護的,也只有這一個人了。
向雎以為阮子悭是因為阮咎之最後的那句話而勾起了往事,遂也不敢再多言語。
返回雪寂莊時,向雎第一次見到了深夜裏燈火通明的大院落,阮子悭也沒有放下她,而是一路抱着往暖茗苑方向走去,所有的侍衛婢女低垂着頭候在,老管家颠颠上前躬身道:“按您吩咐,熱水、飯菜均已備妥。”
“把藥箱、熱水送來。”阮子悭停也沒停,甩下話後又徑直往前走去,寡淡的面容讓人心生畏懼。
向雎趴在阮子悭的肩頭總覺得有些不自在,怎麽說大家深夜不眠也都是因為自己,當下便羞的往阮子悭的脖頸裏拱了又拱。阮子悭不明所以,還以為她想要睡覺,便攬着她的小腦袋拍了拍,“等處理完傷口再睡罷。”
當兩人的身影消失在暖茗苑內時,風中顫栗的老管家揩了揩額上的汗,對着一衆等手下人沉聲喝道:“那位小祖宗是要成為王妃的,将來也是我們的主子!像今天的事情,是公子不追究,若按公子以前的脾性,你我還能活在這兒嗎?再不上心點,可就沒好日子過了!”
暖茗苑內,阮子悭提着向雎的小胳膊,小心翼翼地剔除着琉璃碎片,向雎縮着身也沒有喊疼,只是不停地眨着雙眸,良久才小聲嗫嚅道:“公子,向雎給您添麻煩了,我以後再也不會到處亂跑了。”
阮子悭見她這般小模樣,也早已消了怒氣,替她緩緩攏好衣袖後便啓唇道:“想出去就讓人陪着,若你再一人獨自出行看我不懲罰你!”
诶?……啊!……
向雎還在驚疑着,額頭就被人屈指彈了一下,力道雖不是很大,卻也讓小丫頭疼的喊出了聲。
“公子!你……”向雎緊捂額頭,蹙眉撅着小嘴,滿心的不願意,公子什麽時候這麽幼稚了?
阮子悭忽而輕笑着扯起了唇角,一手抱着向雎将她塞進了被窩裏,“趕緊睡罷。”
向雎不知阮子悭為何笑的如此歡快,便側過身朝向暖炕裏面作勢不理他,誰知當她迷迷糊糊要睡去時,阮子悭已起身離開了暖茗苑。
當她第二日醒來時,暖炕之上也無阮子悭的身影,向雎本以為他還會像那晚般非要賴在暖茗苑與她同睡,現在看來公子也沒有那麽無賴嘛!
那這樣挺好的,心下舒暢的向雎打着哈欠抻了個懶腰,就在她探身出被窩時,小丫頭蹙起了眉頭。
诶?不對呀!旁側的衾被上暖呼呼的,明顯是有人在這睡過!難道公子昨晚又與自己同炕睡了?
思及此的向雎極不悅地撅了撅嘴,掀起被子下炕就往暖閣外走去,這事她得問問小銀。
“呀!你是誰?”剛邁出暖閣,只着鸾衣的向雎一手把着木欄,一手捂着小心髒,滿臉驚恐朝上望着。
在這暖茗苑內服侍她的不都是丫鬟麽,這怎麽……
向雎合上嘴,快速打量着眼前的大塊頭,只見滿臉絡腮胡子的男人正挺着筆直身板低垂着頭,皮膚黝黑,左眼角出有一橫斜的刀疤,這人怎麽看都有些兇神惡煞……
“小蠻,讓你貼身跟随,沒讓你進來。”從外而入的阮子悭話音未落,就一手将還未梳洗更衣的向雎攬進了暖閣內。
貼身跟随?向雎忽而舒了一口氣,原來是公子的随從啊,她還以為是阮咎之派人來抓她了,可這大塊頭當随從好像……有些屈了……
“今日好好休息,若實在想出去玩,讓小蠻陪着你。”阮子悭吩咐人端進早飯後,他只摸了摸向雎的小腦袋便又轉身而去。
向雎望着阮子悭離去的背影,忽而有點小小的失落,手中的湯匙轉了又轉,就是沒有把那肉末紅棗粥送進嘴裏,她發現公子最近愈發的忙碌,卻也愈發的憔悴了。
看來自己應該再去找一次風栖子,她應該知道這荊地的秘密,這樣自己就能幫着公子找出解蠱毒的方法。
打定主意的向雎扒拉完早飯後就要往外走,一想起那蠱毒,她早忘了不到處亂跑的話,待到暖閣外一眼掃見大塊頭時,她才想起阮子悭說過凡事讓這個人陪同,向雎便清了清嗓子,試着小心翼翼地喊道:“小,小蠻?”
這麽一滿臉絡腮胡子大塊頭,喊起“小蠻”來,确實有些別扭,向雎還生怕人家不答應,結果手持大刀的男子忽而一低頭,“在。”
“那,那個,我想出去走走,”雖然這都是公子的人,但向雎還是不敢有所失禮,故而話語上就有些磕磕絆絆,絲毫沒有主子該有的底氣,“你陪我,嗎?”。
小蠻倒也沒在意,也沒立即回話,只是順着向雎眼神的方向往外望了望一直恭候的繡娘,那繡娘得到眼神示意,便帶着侍女垂首躬身走了進來,“老奴按公子的吩咐來給姑娘丈量衣身。”
“诶?衣服已經有很多了,怎麽還要做?”向雎雖然小聲嘀咕着,卻還是張開手臂任由繡娘丈量起來。
繡娘見小主子頗有微詞,便忙展了笑容畢恭畢敬道:“這是公子昨日吩咐的,還請姑娘不要見怪。”
量了約莫半盞茶功夫,待繡娘離去時,向雎扭身對着大塊頭招了招手,“小蠻,咱們出去罷。”
這次是正大光明的走出雪寂莊,向雎也沒換衣服,既然小蠻随身跟着,她也沒必要隐瞞些什麽,她出門就是為了見風栖子。
荊地的初春,雖有些微冷,但陽光也算和煦,向雎似乎很享受這慢悠悠走着的狀态,還時不時揚起小臉瞧一瞧湛藍的天空。
滿臉黝黑的小蠻始終在兩步開外跟随着她,這小主子倒真像是出來散步的。
向雎此刻并非不着急,只是早飯時她已派遣小銀先行前往風栖子家,若阮咎之在那候着了,那她就即刻返回雪寂莊。
正欣賞初春景色的向雎忽被小蠻的一句話拉回了思緒。
“從哪兒來的蛇?”
小蠻瞅着向雎的身側,拔刀就要砍下,來不及反應的向雎作勢扭腳側撲了下去,路旁的石頭尖堪堪劃破了她的手掌,小蠻也顧不得小蛇的事,收刀就将向雎扶了起來,“姑娘,你沒事罷?”
“沒事,剛才驚了一下,被石頭絆倒了。”向雎龇牙動了動腳,看來是真扭着了。
哧溜鑽進草叢裏的小蛇對着向雎嘶嘶了幾聲,“姑娘,小銀讓您暫且不要去風栖子那兒,它說手持九節鞭的火爆女魔頭正在那兒。”
向雎打量着那小蛇逃走後,就有些不好意思地對着大塊頭扯了扯嘴角,“小蠻,送我回去罷。”
小蠻将大刀別在腰間,探手就要抱起向雎,兩只大手在半空中忽而頓了頓,不言語的小蠻搖了搖頭,然後轉身就要背起向雎,可當他彎下腰時,整個人又頓了頓。
向雎搞不明白大塊頭在幹什麽,“小蠻,你……”
話還未說完,她就被大塊頭扯着衣領提溜了起來,然後就是一陣風從她耳邊呼嘯而過。
當返回雪寂莊時,向雎已被勒得幹咳不已,郎中急急進了暖閣幫她診治,面容寡淡的公子卻忽然出現在了暖閣外,“小蠻!”
“你怎麽能把她一路提溜回來呢?”阮子悭對這種無語的行徑已經不想說什麽了。
公子的女人不能抱也不能背,難道他做錯了嗎?
“對不起公子!屬下謹記,下次一定抱回來……”
“抱什麽抱!”
阮子悭甩袖進了暖茗苑,只留一臉愕然的小蠻杵在了門外。
唉!這個人就是死板,十年前這樣,十年後還這樣!阮子悭瞥着那高大的身影無奈地搖了搖頭。
哧溜着鑽進雪寂莊的大綠滿心想着見見小銀,當它在暖茗苑前停下時,忽然瞥見了腰別大刀的男人,眼珠子差點瞪了出來,“大,大将軍……”
作者有話要說: 小銀:蒼茫的天涯是我的愛~~~~~~~
大綠:去死!你怎麽知道人家小名叫天涯的~~
小銀:卧槽!我不知道……
大綠: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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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拖了這麽久才更文,若離對不起親耐的讀者們~~~
不過,說好的完結一定會完結,既然不能及時更新,若離一定會保住坑品的!(握拳ing~~~
“哈哈哈哈哈哈……老子信你才怪!”小銀癫笑着狂閃而過
我一定要把你寫死寫死寫死……(作者已瘋,請無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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