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察覺到有人替自己把淩亂的頭發整理好,謝景遲向沙發裏側瑟縮了一點,好避開他的觸碰。

那只手上的動作很溫柔,卻是他最不想要也是最不敢面對的那種溫柔。

他不知道Alpha怎麽樣,他只知道Omega就是這樣忠于欲望的生物,此時此刻哪怕只是普通的安撫,他也害怕自己會忍不住呻吟出聲。

這樣的話未免太尴尬了,他還想要一點自尊,至少在這個人面前是的。

大概是他把抗拒表現得太過直白,那個人停頓了一下,再沒有其他動作了。

他感到慶幸和解脫,可是過了一會,身體深處又空虛得難以自己。

秦深就這樣和他坐了一會,兩個人什麽都沒說,什麽都沒有做,只是默默地等待那股不合時宜的沖動平息下去。

當秦深離開以後,謝景遲試探着睜開眼睛。

流過淚的眼眶邊緣刺痛着,望着空蕩蕩的起居室,他感到一切都糟透了。

一個人呆着的時候,時間的流逝變得很奇怪,一會快一會慢。

謝景遲本來想回自己的房間,但是他走不動也不想動。他想做一朵蘑菇,紮根在不見光的地方慢慢地腐爛掉都好過要面對之後的一切。

在秦深吻他的那一刻,他懷疑這個人是不是有一點喜歡自己,而不是一昧地同情和憐憫。

如果不喜歡他的話為什麽要這樣引誘他,又為什麽要這樣對他?畢竟這又不是什麽有意思的事情。

他不想知道在臨時标記的前一刻到底是因為什麽讓秦深停了下來。

可能是他并不符合秦深的心意,也可能是那一點欲望并不足夠讓秦深克服自己的潔癖,那樣說只是為了讓自己知難而退。

歸根結底,他不是一個很好的對象,或者說不是一個合适的對象。

Advertisement

當秦深再度回到起居室裏,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場景:謝景遲還在原來的地方,抱着膝蓋,面前攤開的練習冊上面一片空白,很容易就能看出做題的人心緒紊亂,根本不知道要從哪裏下筆。

他的眼眶和嘴唇還是一片不太自然的紅色,神色也恹恹的,但是比剛剛要好一些了,不再像剛哭過那樣可憐兮兮的。

頂燈是亮的,柔和的光線均勻地分散開,落在局部的就很少,不足以支撐起閱讀這樣的精密工作。

“怎麽不開燈?”

謝景遲的肩膀很輕地顫抖了一下,但沒有說話。

秦深打開沙發邊上的閱讀燈,明亮的燈光照亮了謝景遲所在的那一小塊區域。

當明暗的層次被區分,值得注目的人或事就更加地耀眼,直至無法忽視。

清透的燈光下,謝景遲整個人蒙着一層柔軟朦胧的光圈,像一個天然的發光體——哪怕他本人根本意識不到這些。

薄薄的睡衣貼着他瘦削單薄的身體,在他上半身微微前傾的時候,清楚地印出兩片形狀美好的蝴蝶骨。

上個月精心修剪過的頭發又長長了,細碎的發尾掃在白皙的脖子上,遮住了那一片隐秘的、不容他人随意觸碰的脆弱皮膚。

在那裏曾有過一個清楚的牙印,宣告某個Alpha對他的所有權,只因為不是永久的那種,所以很快就淡去。

太瘦了。秦深皺起眉,想起自己出差的時候管家在電話裏跟他告狀。

管家說如果沒人管的話謝景遲可以呆在房間裏一天都不怎麽吃東西,問他在幹什麽也不像其他小孩一樣玩游戲耽誤了,就是普通的學習還有看書。

很早以前他就注意到了,謝景遲總是很不會照顧自己……可能會是會的,只是不願意為了自己的事情麻煩其他人。

成年男性的體重使得沙發陷下去一大截。

有人坐在了離自己不遠的地方,謝景遲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那邊,卻還是忍住了沒有側過頭去看。

秦深身上的水汽很冷,空氣中飄着清新寒冷的木調香氣,和謝景遲自己身上就還殘留着的出自同源、卻有那麽一點不同。

是信息素混合着沐浴液的味道,傻子都知道他是去做了什麽,謝景遲不傻,所以心知肚明。

秦深離開是為了去解決一點成年人的煩惱和不合時宜的意外狀況。

謝景遲不知道秦深折返回來是想做什麽也不是很想知道。

“哪一題不會?”

秦深的嗓音比平時還要低沉,仔細聽的話還有幾分沙啞。

謝景遲沒有做聲。落在身上的目光如有實質,燒得他脊背和後頸隐隐作痛,怎麽都不自在。

“把這個喝了。”

秦深把手裏端着的杯子放在桌上,牛奶甜甜的味道彌漫在這一小片空間裏,謝景遲的鼻尖動了下。

這樣的舉動放在秦深這樣的人身上,已經是近乎明示的示好,然而這一次他還是沒有去接。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較勁什麽,他就是不想搭理這個人。

都那樣拒絕他、推開他了,為什麽還可以像沒事人一樣和自己搭話?

為了把秦深從自己的世界裏趕出去,他假裝不知道秦深在一旁安靜地等待着他的回應,專心做起題。

額外的題目印在一張A4紙上,他開始審題以後才發現自己拿錯了,拿的不是自己的那份而是陸栩下午和別人讨論用的競賽題。

競賽題比他想得還要難,他研究了一會沒研究出門道,心裏煩得更加厲害。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草稿紙上他随手畫成的橢圓從內到外紮滿了各式各樣的直線和曲線,都快要變成一個篩子。

無論怎樣分割怎樣列方程,他都找不到那個完美的動點。

他只知道自己快要變成一個不安定的動點——以某一點為圓心,滿世界地做不規律運動。

就在他想把面前的練習冊推到一邊然後落荒而逃的時候,他身邊的人又一次開口說話了。

“對不起。”

乍聽之下很突兀的道歉,但他們誰都知道是為了哪一件事。

謝景遲咬了下嘴唇,手裏的筆一下子沒拿穩,從手中滾落。

有人替他撿起那支筆放到他面前,他盯着秦深那張過分俊美的臉龐,心裏某個地方軟下去,再也沒有辦法兀自強撐。

“這一題。”他側開視線,小聲說,“我沒看懂。”

“給我看看。”

秦深接過那張薄薄的A4紙,紙上印着三道大題,謝景遲說做不出來的是第二道。

謝景遲很小心地觀察着他臉上的表情,很害怕他會對此說些什麽。

好在秦深沒有問他為什麽突然做這種超出他成績水平太多的競賽題,只是抽空擡起頭,指着一邊地杯子說,“把牛奶喝了,冷了就不好了。”

“好。”

謝景遲端起杯子,小口地喝秦深給他熱的牛奶。

他不喜歡純牛奶的味道,管家給他熱牛奶的時候都會特地往裏裏加一點蜂蜜,好讓牛奶有一點甜味,而秦深給他端來的這一杯裏也是同樣。

是管家和他說的嗎?

“我知道怎麽解了,過來一下。”

秦深放下筆,把解題的思路和步驟展示給他看,并且附上簡略的、盡可能容易聽懂的講解。

謝景遲的眼神閃爍了一下。

不是說蔣喻不好,只是這一刻他忽然就理解管家說的那些話了。

為什麽秦深高中的時候會有這麽多人喜歡纏着他,讓他給自己補習。

沒有人能夠拒絕這份冷淡下似有似無的體貼和關懷,哪怕并不是出于普通的同窗情誼而非獨一無二的特殊情感。

如果他們之間的年紀沒有相差那麽多,如果他和秦深讀的是同一所高中,那麽他一定會試着去跟這個看起來冷淡的學長打好關系,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所有的事情都錯位,不上不下地卡在一個奇怪的地方。

“謝景遲,你在聽嗎?”

察覺到他在走神,秦深停下講解,靜靜地望着他。

謝景遲回過神,“我在聽。”他不太有底氣地說着。

秦深放下筆,沒有戳穿他這顯而易見的謊言,“謝景遲,那天我沒想過要逼你,不論是哪一所學校,我都尊重你的選擇。這裏,擦一下。”

空掉的杯子內有一圈乳白色的痕跡,謝景遲的嘴唇上方也有。

他急急忙忙地抽了張紙巾擦掉這圈可笑的、幼稚的奶漬。

“我只是覺得你這樣對自己有點不公平。蔣喻和我說了很多你的事情,他告訴我你很聰明,如果能有人對你上點心,成績肯定會比現在好。”

謝景遲的腦子裏一片混亂,“你……你會嘲笑我嗎?”

秦深搖搖頭,仿佛他問了一很傻的問題,“我為什麽要嘲笑你?”

謝景遲猛地擡起頭,盯着他看,“你也是嗎?”

秦深沒有說得太多,“我希望你過得好。”

一個标準的、符合他對秦深全部了解的答案。

秦深是個好人,對他比他親生父親還要好的好人,然而他卻是個不識好歹的壞孩子。

這一刻他無比想诘問秦深為什麽要吻自己,但是他問不出口。

秦深這個人話不多,卻從來不曾說謊。

假如他問了,而秦深的答案令他難堪,他甚至不知道要怎麽辦。

他需要給自己留一點希望,一個讓他願意留在這裏希望。

“庭審的日子定了。”謝景遲生硬地把話題扯開。

秦深順着他的話往下說,“嗯,高律師和我說過了。”

“如果我說……我想去看看庭審,你會不會覺得我事情很多?”

明明都申請了受害者不出庭,他現在說要去看庭審,簡直像在糟蹋這個人和高律師的一番苦心。

“我不希望你因為這種事情分心。”秦深皺了皺眉,“但如果你一定要去,我不會反對。”

謝景遲低頭研究草稿紙上秦深的解題步驟,他一直找不到的隐藏條件原來在這個地方。

“我想知道方棋為什麽會出現在那個地方,我委托律師去問了,他不肯說實話。”

因為是和案件無關的細節,所以他們沒有辦法強制方棋開口。

“我知道他是什麽意思,他的意思是一定要我親自去見他他才肯說。”

事後回想起來,那天晚上賓客名單裏并沒有方棋的名字,說明謝明耀并沒有邀請他出席。

為了給他舉辦成年禮,酒店的23樓被完全包了下來,還請了專門的安保團隊——像這種正式的場合酒店排查都很嚴格,如果沒有請柬的話很難混進來。

但事實是方棋不僅進來了,還是他前腳剛離開就能夠後腳溜進休息室,時間點卡得天衣無縫。

有人在內部給方棋通風報信……

“別去想了。”

謝景遲把頭埋得很低。因為看不見秦深是用怎樣一副表情說出這句話,他産生了一種秦深是在心疼自己的錯覺。

但這世界上的許多事情就像抽血時紮進去的針頭,不是不去想就不存在的。

不論謝明耀平日裏對他如何,謝明耀都是這個世界上最希望他和秦深結婚的那個人。

排除掉謝明耀,那麽誰是那個內鬼,答案就很顯而易見了。

他想知道方如君為什麽要做這種事情。為什麽突然之間,方如君就不再掩飾對自己這份赤裸的、不加掩飾的惡意。

追根究底,他的身上到底有什麽讓方如君這樣畏懼且憎惡的東西?

三點半,謝景遲終于做完了陸栩不知道從哪找來的那三道世紀難題加全部家庭作業。

他把寫滿了的A4紙夾進練習冊裏,然後伸了個懶腰。

坐得太久,骨頭活動的瞬間,他似乎能聽見了骨頭喀嚓喀嚓作響的聲音。

“要睡了嗎?”

而在他的身邊,因為時差和這樣那樣緣故同樣沒有去睡覺,所以留在這邊辦公的秦深合上筆記本。

謝景遲點點頭,小聲說,“我要去睡了。”

平日裏他雖然也晚睡,但也沒有這麽晚過。

起居室的燈光熄滅,濃重的夜色在走廊上悄無聲息地蔓延。

謝景遲的房間離起居室很近,很快就到了兩人分別的地方。

“秦深。”謝景遲沒有開門,而是轉過身。

“嗯?”

“那些題目,其實也沒有很難。”謝景遲仰起頭,猶豫着說,“告訴蔣喻,不用太擔心我,我沒有事的。”

在一股莫名沖動的驅使下,他向秦深坦白了自己的一部分秘密。

像秦深這麽聰明的人,一定能夠懂他的意思。

“他不需要知道。”

秦深的眼神幽深,有那麽一瞬間,謝景遲以為他又要來吻自己,然後很快他又打消了這種自作多情的念頭。

“謝景遲,你想要自由嗎。”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