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chapter84天上掉下個林妹妹

聶骁只是笑笑，跟她打了招呼，換好衣服就直接出了門。

車從榮玺開出去，街道上車來人往，夏天的夜晚總是很晚才落幕，春秋的夜來的太快，冬天又太冷。很多只能在漆黑的，燈火輝煌的夜幕裏演繹的精彩，多多發生在這樣的夏天。一路上，聶骁接了個電話，表情和在顧盼面前大不相同，出奇的凝重起來。

那天顧盼從他家離開以後，他和沈庭南談了很久。

有些事他一直不想面對，以他自己的方式托着。那種方式，在別人眼裏是放縱，是自暴自棄，可知道內情的人明白，那是對峙。

是他和聶青峰之間的對峙。就像沈庭南說的，總要有一個人先低頭來打破這種惡循環，可父子倆大概都在等着對方先認輸。

鹬蚌相争，得利的是肖家的人。

他從來也沒料想到，事情會沿着他意想不到的軌跡發展，他遇到讓他不能再對這件事置之不理的理由。

是一個人。

那個人會對他說，聶骁，能不能不打架了？!也會在聽見別人講他是混社會的時候，會生氣，會下意識地反咬那些質疑他的人，他不是！

明明慫的要死咯！也不知道哪來的膽子，呵呵。

也是那個人，讓他打從一遇見，就忍不住想靠近，讓他心裏暖洋洋的，舒坦！

沈庭南說，心理學上有個定律，叫做“墨菲定律”，意思是說，如果事情有變壞的可能，那麽不管這種可能性有多小，它都一定會發生。

聶骁覺得，他以前毫不在意的事情，現在，倒也是時候幹淨利落的解決一下了。

因為直覺告訴他，他的小可愛啊，一定是喜歡他的。只是許多缺失的感情讓她一而再的拒人千裏。

不怕，他來解決。

人啊，要是咬定了目标，那可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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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結局美好，天大的事算得了什麽。

所以即便這一天真的累的要死，他還是在下午接到沈庭南的電話時，毫不猶豫的答應了晚上的邀約。

想着，聶骁眉心擰成個“川”字，握着方向盤的手不由的攥得緊了，手背薄薄的皮膚下面，盤踞着青色的血管突兀的爆起。

如果徐子周那個“前女友”的事情真的跟肖樊有關系，那這件事，就沒那麽簡單了。

榮玺的情況倒是十分好。

聶政和顧盼在書房殺了兩盤棋，管家徐阿姨切了好多的水果放在祖孫倆旁邊的小桌子上自己搬了把小椅子，拿着iPad在書房找了個位置看起了電視劇。

徐阿姨是個喜歡熱鬧的人，愛好廣泛，朝九晚五定時定點的要去榮玺小區旁邊的小廣場條廣場舞，因為跟顧老爺子脾氣合得來，家裏人也沒跟她見外，由着她去發展自己的業餘愛好。甚至沈也茉還特意給她搞來了她摯愛的廣場舞神曲歌手的簽名照，哄得老太太天天拿着去跟舞蹈隊兒的老頭老太太們顯擺，得意了好一陣子。

這會兒，聶政和顧盼一邊下棋一邊閑聊着天兒，聶政聽她說起家裏還有個姥姥，一直跟姥姥生活，不禁感嘆：“小姑娘！難得啊！現在跟你這麽大的孩子們，可沒幾個願意跟我們這幫老骨頭混的了！像你這麽脾氣好又孝順的丫頭，是怎麽讓聶骁那個混蛋小子碰上的！”

顧盼臉一紅，食指和中指之間夾着的白色棋子落在棋盤上小方格的十字線上，憨憨道：“爺爺您言重了，我沒那麽好，我和聶骁也只是同班同學，而且，其實聶骁優點很多的，比如，比如他随您，寫字很好看啊。”

聶政有些驚訝：“你怎麽知道那小子寫字是我教的？他連這個都跟你說了？”

顧盼不解的指了指地板下面：“不，不是，我是看到樓下客廳那些字畫上面落了您的名，聶骁的筆鋒和您很像，入筆出筆都很相似，所以……”

徐阿姨嗑瓜子的聲音一停，恍然回頭，對顧盼豎了個大拇指：“小姑娘好聰明的！”

聶政笑的開懷，說：“小丫頭你還懂得字畫？”

她謙和的笑笑：“略知一二而已，也是跟我姥姥學的。”

要是說顧盼給聶政的第一印象不錯，那麽現在，老爺子對這丫頭就又添了一分喜歡，他落了一子，語重心長道：“你姥姥把你教的很好。”

一盤棋下完，站在聶政身後的徐阿姨瓜子也不嗑了，把手上的瓜子皮收拾好，眼神直直的看像顧盼，揚眉一笑：“老爺子，我借你這小同學用一用啊！”

聶政蹙眉，回過頭挑着眼皮沒好氣道：“那小子說了可以下到九點半！你搗什麽亂！”

徐阿姨扁了扁嘴，操着南方人特有的腔調：“哦呦！老爺子小氣得嘞！我就讓小同學幫偶試試戲服又不會耽誤太久的咯！不然我還要跑到隔壁找老王幫我試的咯！麻煩的嘞！”

聶政皺眉：“你的戲服幹嘛讓別人試！”

“量體裁衣呀！現在都将就立體剪裁了好伐！我這身戲服要拿去參加社區演出的哦！還要比賽的哦！馬虎不得的啊老爺子！”

說着，徐阿姨眼神笑嘻嘻的看向顧盼：“小同學，好伐？”

被徐阿姨拉着換上她親手縫制的戲服的時候，顧盼還懵着。

她不是來借住一晚的麽……

大家和她熟絡的，讓她這會兒，有種已經在這幢房子裏生活了很久的錯覺……

那是一件大紅的戲服，開襟用金粉線繡了桃花滿枝，水袖拖拖，裏面是件雲絲亮澤的白玉長裙，點綴着點點鵝黃花苞，趁着她凝脂一般的肌膚，清秀嫣然。

徐阿姨前前後後圍着她轉了三圈，最後在她跟前站定，表情十分嚴肅的點了點頭。

“我這手藝！棒棒噠！”

因為參加社區的戲曲大賽，徐阿姨被聶老爺子唏噓了好久，此時看着穿在顧盼身上的那件完美的她自己挑不出一點瑕疵的“作品”，她忍不住非要拉着她去給聶老爺子看看。

顧盼拗不過，被徐阿姨拉上了樓。

“恩！确實不錯！”

難得的，聶政點了點頭。

誠然，聶政滿意是滿意，但這十分的滿意，有八分給的是跟前這個穿着戲服羞戚戚的小丫頭。

徐阿姨不以為然，覺得聶老爺子誇的是她做衣服的手藝，又更進一步的想顯擺顯擺自己苦練三九的戲曲段子。

可惜徐阿姨唱的是越劇《紅樓夢》的選段，需要個戲搭子。

也不知道徐阿姨忽然間哪根筋搭錯了，挑眉朝顧盼問了句：“小丫頭，你姥姥教過你唱戲沒有呀？”

顧盼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茫然一晃：“啊？”

九點，榮玺的聶宅，徐阿姨把她放廣場舞的報備播放器搬到書房，按下伴奏帶，聶老爺子笑容可掬的用折扇在棋桌上打着拍子，一陣笑語莺歌透過聶宅的圍牆滲進夜色，添了幾分歡樂和生動。

也是鬼使神差的，一個來借住一晚的人，配合徐阿姨演了一整出的《天上掉下林妹妹》。

東城一個酒店的房間，暗戳戳的高腳燈下，聶骁的手機“叮”的響了一下。

他皺眉，滑開手機。

居然是從來不用微信的聶政給他發了個微信。

鐵樹開花了？！

打開那條消息，聶骁才發現，是聶政用手機錄了個小視頻發給了他。

視頻裏，他的小可愛披着唱戲的紅紗，掐着蘭花指，水袖輕拂，一颦一笑似芙蓉。

坐在聶骁對面的沈庭南聽見聶骁手機裏傳出來的戲曲聲，不禁好奇的走過來，低眉一瞧，不可置信的愣了幾秒。

那是……顧盼？！

“她還會唱戲？！”沈庭南脫口問。

沈庭南在誇她，聶骁倒是比他垮了自己還高興，舉着手在沈庭南眼底下晃了晃：“怎麽樣？！天上掉下個林妹妹！掉我懷裏了！啧！”

沈庭南：……

小舅舅表示不想理你……

手機裏，視頻放了兩遍，聶骁漆黑的眼瞳一動不動的盯着她，挪不開眼。

她唱的戲文也好聽。

天上掉下個林妹妹，似一朵輕雲剛出岫。 只道他腹內草莽人輕浮，卻原來骨格清奇非俗流。娴靜猶如花照水，行動好比風扶柳。 眉梢眼角藏秀氣，聲音笑貌露溫柔。眼前分明外來客，心底卻似舊時友。

唱進了他的心尖兒的詞。

那嬌柔清脆的唱腔聽的他不禁多想了一點兒。

我家小可愛穿中式的裙子簡直天仙了！婚禮的時候，也可以選一套這樣的，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