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章

我清醒的第一個感覺就是脖子疼，皺眉的從沙發上坐起來，而同時搭在我身上的毯子掉落在地上。我盯着毯子一愣，立即撿起來，來到房間裏卻發現房裏沒人，忽然聽到廚房傳來的聲音。我把被子扔在床上便來到廚房，果然看到好景在做早飯。

好景聽到我腳步聲，打雞蛋的手微微的停住了一下。

我一見他又頓時覺得尴尬，想說的話憋在喉嚨處，就連打招呼我都覺得有點難，“你你起的挺早的啊。”

我平時那麽多的話，到真正說出來也只能拼湊成這麽這麽一句，還說的有點瞌巴。

好景偏頭對我淺淺的露出一個笑容，嘴角邊若隐若現的小酒窩，“早上好。”

他這一聲使我心有點些規律的跳動，我不動聲色的錯看向好景。

餐桌上好幾樣早點，我心裏是挺溫暖的，但其中夾雜着一絲苦澀。

“做這麽豐富，吃不完怎麽辦？”我本是想拿起桌子上的烤面包吃一片，忽然想起自己還沒去洗漱，就把擡起的手放下。

好景看着我，有點手足無措，“我……不是故意的。”

我看好景這樣，不由一笑，“好了，我開玩笑的，沒事。”

好景賭氣的看了我一眼，繼續弄着鍋裏的煎雞蛋。

我覺得好景挺可愛，可一轉思想又想到自己對好景的感情，原來還挂在嘴角的笑容，淡了下來。

“你先做着吧，我去洗漱一下。”我留下這句話便離開廚房。到了洗手間，我把門扣上，有點無力的靠在牆壁，眉頭緊鎖。

到底該怎麽做，面對好景的心情才能像以前那樣？

難道我真的會變成同性戀嗎？

太多我曾經沒有遇到過的問題開始砸向我，我煩躁的找尋答案，卻沒有任何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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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要是沒有七情六欲該有多好？

我想那種事情，可能只有出家人才知道吧。

我諷刺一笑，也不知自己笑什麽，然後來到洗漱臺刷牙，再一遍又一遍的用冷水洗臉，想把最真實的自己露出來，卻只能是那張臉，沒有什麽變化。

直到好景來敲門，我才從裏面出來，結果一出來就和好景面對面，原來心情還平複好了一點，又開始亂了。

“飯好了，你可以去吃了。”好景眼神是那麽純淨，而我卻對好景抱有那種不正常的情感，想想自己還真是有點變态。

我想我其實所煩擾的不是喜歡好景這件事，而是這份情感可能永遠都無法實現。這樣我心中有些事情才算解開了，我這又是在想些什麽啊，就算我再怎麽喜歡好景，好景也只是單純的人，他又怎麽可能會接受這種感情呢？他怕是知道了會覺得我惡心吧？

我邊想着，來到餐桌邊坐下，盯着一桌的餐點，一點食欲都沒有。

好景在我對面的位子坐着，安靜的吃着飯。

我看着好景，突然有種邪惡的想法，要是好景知道我是同性戀，他還會不會在我家待了？也許那樣我的生活說不定就回到正常？我也不用太過在意這份突然的感情，也不用煩躁了。

“好景？”我特別輕的叫了一聲，開始順從自己奇怪的思想。

好景疑惑的擡頭，而我看好景這樣的表情，就越覺得自己是那麽龌龊和惡心。

“你當初為什麽會跟我走？”

我的句話讓好景眼裏有些慌張。他臉色變得不好，垂着腦袋。

我為我這時心裏那些想法覺得好笑，也許那時我沒有從那裏走過，我就不會遇上好景了吧。

“我，我……”好景膽怯的看着我，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只有臉色的變化最明顯。

我知道這個問題肯定為難好景，可又是那麽想從心中那份複雜的感情中掙脫。

“你知道我當初把你認成什麽人嗎？”我盯着好景，都覺得自己的視線仿佛在堵塞人心一樣。

我不想這樣的，可卻無法阻止我心裏那邪惡的念頭，怕在往下，有些東西一定會變質。

“是……什麽？”好景臉色慘白的，而我看了都覺得心疼，更何況，我對好景還很喜歡，就更加難受。

我不相信好景不知道，就算好景像小孩，但這個社會又能有誰的靈魂是絕對純潔的？心理教育是誰上學都學過，他也不會例外。

我不想傷害好景，不想他露出慌張的神情，不想他覺得我惡心。可我無法違背自己的心意，那就快點斬斷吧。

“是……迷路的孩子。”算是謊言吧，也希望自己以後也這樣欺騙自己。好景對我而言，只是一個孩子，不該有太多心思。

好景眨了眨眼，呆愣的看着我，而我沖他一笑，“好了，吃飯吧。”

我拿起筷子，拈起菜吃，不再去看好景。也就忽視了好景眼裏的深沉，其中包含了我看不懂的情緒。

吃飯的氛圍跟前幾日一樣，依然壓抑。我只吃了一點就不吃了，實在沒有胃口繼續下去，而且和好景這樣，我也不知該怎麽來說話？也許少說一些話比多說話好多些。

“我吃好了，你繼續吃吧。”我放下碗筷起身，沒管好景看我的眼神，回到房間。

我到衣櫃裏找了一件西裝穿上，感覺不認識的看着鏡子裏的自己，有點煩。

敲門聲響起，好景從外頭走了進來，但我沒回頭。透過鏡子可以看到好景站在我身後，同時我心髒一緊。

好景難過說，“圖江，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麽事情？”

我挺內疚，大概是我這幾天對他的态度，他應該有很明顯的感覺。

“沒有啊。”嗓子發出的聲音不由有點啞。

“那你是不是讨厭……我啊？”好景說的很委屈，都讓我覺得他說不定會落淚一樣。

“怎麽會這樣想呢？”我艱難開口，最讨厭面對這樣子的對話，我怕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對好景的感情其實可能随時随地都爆發出來。

好景眼睛紅紅的，誰看了都應該會心疼，我也不例外。

“你這幾天都不怎麽理我，我以為……”好景咬唇望着我，話沒有到頭。

我也想知道自己到底怎麽了？假使沒有遇到好景會不會一切又重新回到從前那樣？

“你想多了，我怎麽可能會讨厭你呢？”我多麽希望這時的自己能夠像以前那樣笑一笑，或許不要讓自己面部表情變得僵硬也行。

好景眼裏又開始露出哀傷，讓我心好疼，卻又無能為力。

“你不會趕我走吧？”好景聲音漸漸變得小聲，聲音中夾雜着一些顫抖。

我忽然想到自己做的最錯的一件事就是把好景帶回來，并且我還喜歡上了他。

我沉默，真的，要我以前的想法來看，我也許早該送好景去公安局，而非讓對方住在自己家。我是貪心了。

“好景，我不可能一直讓你住在我這裏，而且你……”我聲音漸漸沒聲了。

因為我看見好景眼淚從眼睛裏面流出來的那一刻，我的心被揪了起來，一下子失去了聲音。

好景難過的望着我，樣子好像很脆弱，其實是真的脆弱，才會讓我也痛苦。

我微微動手，想伸過去安慰一下好景，可那只手，連擡起來都是非常艱難。

我一遍遍的在心裏告訴自己，不要在意……不要在意……

“我還是帶你去警察局一趟吧，你父母說不定會來找你。”這話說的讓我都覺得殘忍，這是我說的話嗎？

好景濕潞的眼睛變得開始悲傷，而我心抽痛，可……

可什麽？

可能是我太害怕這種生活被打亂的日子，太害怕現實的殘酷。

“你換件衣服，我等會兒就帶你去警察局。”必須盡快的割舍心中那份沒成熟的感情，不然就來不及了。

我避開好景的眼睛，拉了一下衣服，擡步要離開。

好景拉着我手，臉上的淚痕清晰可見。

“我會乖乖聽話的……求你……別……”好景抽噎道，手在顫抖。我立馬就有點心軟。但我終還是理性高于感性，扒開了好景的手，第一次面無表情的離開房間。

甚至我都不敢回頭看好景的臉，就快速把門關上了，只是隐約聽到低低的哭泣聲我心疼極了。

可我又能怎麽做呢？

難道要我告訴好景我對他抱有別樣的心思？他也只是一個孩子，我不能毀了他。

原諒我吧，好景。

我只能這麽默默的想着，但心髒卻是那麽疼。

我有點恍惚的拿出口袋裏的電話，撥打給夏謙。

“嘟……”

聽到電話裏長長的調子，我有些煩躁的走到陽臺，仰頭望着陰沉的天空，好像是要下雨的節奏……

“喂？”夏謙聲音的響起，我才收回了自己的視線。

“夏謙，你到公司了嗎？”我嗓子都變得有點啞，可能是壓抑了好一會兒，現在有點難受。

“還沒到，不過快了。”

“你幫我請一天假吧。”我想自己活的還真是疲憊，這樣的自己心裏面真的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麽嗎？

“嗯，我知道了。”

“那我挂了。”

我揉了揉太陽穴，便挂斷電話，轉過身就看到屋內有點落寞的好景，心髒仍是疼。

我們對視，但我連踏進屋內的鎮靜都快沒有，可真不是好的表現。但我必須做選擇，而我本來就有點自私，又哪能不動什麽是輕是重。

我踏着艱難的步子進到屋裏，努力裝成平靜說，“走吧。”

好景低着頭，有些長的碎發遮住了他的眼睛，可我沒敢去看，害怕自己會突然改變主意。

我直徑從好景面前走過，每一步都像在做一個艱巨的任務一樣。

但從好景身邊走過的時候，我連呼吸都屏住，然後才到門口穿好鞋子。

而好景跟在我身後，等我穿好後，他才穿。

我半拉開大門，背對着好景，可能這樣我才不會覺得難受。

上天，如果可能，我真的希望所有我期望的事情都可以實現，那麽讓好景一直待在我身邊也是一條。

出門後，我隐約覺得天氣不是很好，像是要下雨的樣子。我不禁皺眉，可又不想轉身回家拿雨傘，便繼續往前走。其實是我不敢回頭過去看好景，也不懂自己到這時候還沒有一些事情是徹底想明白的。

這是我第一次走路覺得那麽漫長，甚至都快消耗掉自己所有力氣一般。

正當我想着一些事情，天空中開始飄散着小雨。我停下腳步，也沒有意識的拉着好景找地方躲雨。而我完全沒有注意到我在拉好景手時，好景有一瞬間的僵硬。

到了一個有遮擋物的地方後，我才停住腳步，一瞥拉着好景的手，一愣下，想想還是松開。

這時我們的氣氛一下更加尴尬。我把視線到處放着，就是不想停下來，我怕自己的視線會忍不住往好景身上看去。

雨中場景模糊，來來往往，許多車輛，停下，又開走，也有只停下來的。

“圖江我們能不能不去警察局。”好景聲音小的很，都快被雨水打落在地上零碎的聲音給掩蓋。

我這時要是回頭就能看到好景冷然的神情，不過聲音倒是聽起來可憐一些。

我盯着旁邊的臺階，聽到這句話時，差一點就想對好景說不去警察局。

可我也只是心裏面想想，真正卻怎麽也做不到。

“好景，我這是為了你好……”我很冷靜的說，只不過我真的是為好景好嗎？

我想着這個事情，沒有偏頭往好景那邊看，可能有些事情就是在那麽多時刻點錯過。

“真的嗎？為了我？”

好景說完這句話後，我擡頭看向他，那雙褐色的瞳孔照應着我的面容，那麽的清澈，會讓我越陷越深。

我有點慌亂，想躲開那個視線，卻突然被好景抓住了手。

一瞬間，手心有一點疼痛，卻很快消失，而我正好撞上好景的視線。

我愣神的看着好景，心髒跳的好快，仿佛世界上別的聲音都消失了，只有我心跳的聲音。

如果我早點遇到好景就好了，那麽我一定可以有勇氣來面對這個社會的現實性，告訴好景這孩子，我喜歡他，哪怕他拒絕我。

也比這樣喜歡，卻又害怕現實來的痛苦。

我垂下眼簾，真的不敢對視上好景的眼睛，那雙眼睛像是面鏡子，能照射出我膽小的內心。

“好景，你……”我的聲音一下卡住，眼前的景物突然有點模糊不清。我盯着腳下的地，開始暈眩，腦子不知怎麽了，變得好沉重。我擡眼想去看清楚好景，卻只剩下模模糊糊的一個輪廓。接着我頭一暈，陷入可昏迷中而癱軟的身體被好景接住，他臉上什麽表情都沒有，甚至還有點冷臉。

“圖江，這是你自己選的，可不能怪我。”好景摟着已經昏迷的對方，好似無意的說着。

不遠處慢慢開過來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好景所站臺階下面的路面上。

一位西裝格領的男人下車，手上撐起一把傘。

“二少爺，大少爺讓我來接你。”男子幫好景打着傘，而好景只是摟着身邊昏迷的人上車，一句話都沒說。

男人收斂目光，也沒多說話上了車。

黑色的轎車穿梭在雨中，漸漸的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