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來人正是朱紅。
她二人負責給睢寧送飯, 其實也是帶着監管的,為了保命可以瞞下睢寧外出的事情,但是哪裏知道這人一走就是兩天兩夜都沒有回來, 當時就吓壞了, 如果這人跑了,那她們可不只是隐瞞不報那麽簡單,更有同謀的嫌疑, 怕是難逃罪責, 這條命就搭進去了!
送晚膳的時候等着她們的還是只有那座空蕩蕩的大殿, 她們當時就慌了, 如此輾轉難眠又挨了一夜, 等着早上的時候再來一看, 還是空無一人, 頓時就慌了神,月春沒主意,不知道要怎麽辦,朱紅膽子大一些,先穩住了月春自己就冒險到這清雲宮裏開探探消息。
畢竟那日那人手裏的金令不是作假,說不定只是被留在了清雲宮也是有可能的,清雲宮地位非凡,若真有清雲宮給她做靠山,那她們的小命也是能留住的, 所以她才過來尋人。
可哪知道, 清雲宮裏也在尋人。
小雅将人帶到了殿外,在路上的時候就已經把事情大概跟朱紅說了一遍, 到了門口的時候到她說道:“裏面是大祭司,一會兒大祭司若是問你話, 一定要照實說,不得有絲毫的隐瞞!”
“是是是,奴婢曉得,萬不敢有隐瞞。”
小雅這才推門進去,清瑾正在研磨,白色的衣袖上沾了一些墨汁,她臉色并不是很好看,擰着眉,小雅服侍她時間久,自然是知道大祭司眼下是不快的,忙過去低聲說道:“方才門外有個自稱是慶元殿的宮女,來問一位身上帶着金令的女子,好像也是在找阿寧姑娘。”
“人在哪兒?”清瑾放下了手裏的筆,清冷的語氣裏帶着一絲她自己也沒有察覺到的急促。
“就在門外,這叫帶她進來。”
朱紅規規矩矩跪在地上,她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會見到神殿大祭司,心裏的那點兒迷惑就更重了,慶元殿裏的那位到底是什麽人,為什麽神殿大祭司會對她如此緊張,這麽看來應當是身份尊貴才對,那她到底是什麽身份?越想這心裏就越涼。
“你是慶元殿裏的人?”清瑾盯着跪在地上的宮女,直接問道:“是來找阿寧的?她沒有回去?”
朱紅握緊了拳頭,她很緊張也有點兒想發抖,聞言便點了點頭:“奴婢是慶元殿裏服侍主子的,按往常該是前日午膳之前就回去的,可、這都兩天了,還是不見人影,實在是沒辦法了,才想着上清雲宮裏來打聽。”
“沒有。”清瑾這會兒已經知道可能是出了事,直接就站了起來:“她那日離開之後,就不曾再出現過。”
朱紅一下子慌了:“難道她是逃了?這可怎麽辦?”
“什麽意思?”清瑾一聽她說阿寧兩天兩夜都沒有回去的時候心裏就已經有不好的感覺了,眼下再一聽這宮女的話,頓時就擰起了眉頭,很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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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坐了下來,冷聲問道:“你是慶元殿宮女,管阿寧叫主子?”
“是、是。”朱紅遲疑了一下,雖然她們并不把睢寧當主子看,可嚴格意義上來說,睢寧确實是她們的主子。
“她逃了是什麽意思?”
朱紅有點兒沒反應過來,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旁邊的小雅卻是聽明白了,立在清瑾身邊低聲說道:“慶元殿是禁地,都說那地方關着犯錯的妃子,若這般看來,那地方關的人應當就是阿寧姑娘,可她、”
小雅就沒有再往下說了,深宮裏面有太多的秘辛和見不得人的事,不管發生什麽都不足以稱奇。
“對,對!”跪在地上的朱紅理順了思路,馬上說道:“主子就是被關在慶元殿裏的,奴婢照往常時間給她送飯,可到了時間也不見人回來,原以為可能是晚了一些,如此提心吊膽等到了晚上還不見人,又挨了一天還是不曾回來,怕……”
她還沒說完,清瑾就開口了:“她為何會關在慶元殿裏?”
“這、奴婢并不知情。”朱紅低頭說道:“奴婢是後來的,來時主子就已經被關起來的,據說已經關了好多年,就連殿外的守衛也不知情。”
“連她是什麽身份也不知道?”
“不知道。”
清瑾心裏跳了一下,對着跪在地上的人說道:“你且回去,一切照舊,不得聲張,明白嗎?”
“明、明白。”朱紅也不知道為什麽,只覺得渾身出了一層的冷汗,離開清雲宮的時候,腳底都是虛浮的,她也不知道那位大祭司到底是什麽意思,更不知道那位到底是什麽身份,如今又去了哪裏,什麽時候才能回來,更不知道她們還要戰戰兢兢等上多久,也不知道這條小命還保不保得住,可眼下,也只能聽大祭司的安排,一切照舊,不得聲張。
清瑾這會兒神色卻是異常嚴肅的,吩咐小雅道:“阿寧可能出了意外,派人去找,天黑之前,一定把人給我找到!”
“是。”小雅答應了一聲,就匆忙找人去了。
大人的臉色不是一般的難看,她服侍清瑾這麽長時間,從來都沒有見過清瑾如此失态的時候,這位阿寧姑娘看來對大人真的是非比尋常了。可這人到底能去哪兒呢?小雅也是個心思玲珑之人,她素來跟在清瑾身邊,對宮裏那些陰險惡毒的手段不甚了解,可若一個人平白無故就這麽消失了兩天,絕對不會是被請去賞花飲酒去了,下場多半不好,她找來了相熟的老嬷嬷,帶着人四處排查着可疑的地點,尋找睢寧的下落。
而另一邊的清瑾,撐着隐隐作痛的額頭,心裏對阿寧的身份已經有了大概的猜測,能把人關在那裏又下了禁令的,只有楚昭帝。阿寧年紀那樣小,又被關了那麽多年,那她的身份定然是沾着皇親的,稍加一分析,就能得出結論,阿寧的身份多半就是公主!
這一結論讓清瑾十分、她說不清楚心裏到底是什麽感覺,阿寧并沒有對她說過謊,這一點在方才清瑾已經理了出來,頭一次見面她就已經很直白地告訴了自己,她是慶元殿的人,并無半絲的隐瞞,只是清瑾自己對這些宮闱之事并不感興趣,也不知道慶元殿到底是哪個殿,裏面又住着什麽人,後來她一次次提出讓阿寧到清雲宮來,她也沒有騙過自己,也說了是身不由己不能離開慶元殿。
清瑾閉上了眼睛,額頭還是一跳跳的痛,那丫頭跟她說了太多的真話,可同時清瑾也清楚的明白,就是因為有太多的真話,才讓她覺得有些難受,心口悶悶的,如果一個人連這些都算了進去,從一開始就已經為後面鋪好了路,那她眼裏那些單純無邪的光,還是真的嗎?
她一開始接近自己的目的是純粹的嗎?清瑾深呼了一口氣,這樣的一個身份,被關禁地數年,能如此輕巧就從守衛森嚴的皇宮裏一步步走到清雲宮裏來,那個人當真就是她認識的阿寧嗎?虧她還以為、呵,如此看來也不過就是一場笑話而已,她以為那丫頭在自己不知情的情況下對她用了情,可其實呢?
真真假假的,一切都只是人家已經算計好的,還來學什麽算數之法,果真是諷刺至極。
最最諷刺的是,就算是這樣,她也還是在挂念那丫頭的安危,生怕她有什麽意外,更怕她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讓人給欺負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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