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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祭司一身紅衣明豔動人, 小公主只想藏着自己看,看一眼還要再捂着心口小聲喘兩口氣的那種,而且是越看心跳得就越快, 眼看着就要招架不住自己了, 只能順手撈了一個紅蓋頭給清瑾蓋在了頭上。
這紅蓋頭本來是給她準備的,睢寧也沒有成過親,也不知道兩個女孩子成親是應該做點兒什麽的, 但是那也都不重要, 只要是跟清瑾在一起, 她就滿足了, 所以整個儀式都很簡單, 點上紅燭, 拜了天地, 就算是禮成。
雖然簡單,但兩個人還是非常認真的,清瑾知道這是睢寧想要的,她也想盡量去滿足睢寧,在她力所能及的範圍內,盡量讓睢寧開心一點兒。她們兩個人是注定無法光明正大在一起拜堂成親,更不可能去接受大家的祝福,就這樣一個簡單的小儀式,就已經是她們兩個人能得到的所有滿足, 這一室的紅, 就是對她們的恭賀。
“阿寧,會不會覺得委屈?”蓋頭被睢寧摘下來的時候, 清瑾就握住了她的手,合卺酒被她端在手裏, 輕抿了一口之後,才渡給了睢寧,按着她的腰肢把人拉得更近一些,還有話沒有說完,睢寧就已經非常主動地更進一步:“委屈,當然委屈。”
只是嘴上說着委屈,那動作裏卻是帶着一份火急火燎,就開始拉扯她親手給清瑾換上的紅色喜服,嘴上說着的那一點點委屈,也就變得一點兒也不重要起來。她知道清瑾是什麽意思的,她也想跟清瑾有一個盛大的婚禮,可如果不能的話,那只有她們兩個人的婚禮也是可以的,只要她們心意相通,只要在一起,那些外在的形勢也沒有那麽重要,又怎麽可能會因為這個,就覺得委屈。
現在這樣已經很好了,足夠好,好到睢寧從未想過有一天,她可以擁有現在的一切,現在的感覺就是心裏面冒着甜甜的小泡泡,做夢都能笑出來。
為了不讓小公主覺得委屈,大祭司只要加倍補償她,在紅燭搖曳中,細細品嘗了這份獨有的美好,這一夜過得漫長又短暫,等到天色将明露出魚肚白的時候,睢寧才啞着嗓子軟軟綿綿地窩在清瑾的懷裏,然後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身上是一點兒力氣也沒有,可心裏卻是滿滿的。
她跟清瑾成親了,她們不僅有了實,也還有了名,這是她跟清瑾的小秘密,是不能讓別人知道的小秘密。
那年的冬天格外得冷,大雪下了三次,積了厚厚地一層,霜寒下的老百姓的日子最是難過,清瑾跟睢寧兩個人忙得是腳不沾地,收拾安頓受災的百姓,要給受災的農戶送去要過冬的糧食,還有保暖的衣物,大半個月也不能見一次面,清瑾倒還好一些,基本上都是在她能力範圍內,她能權衡得很好。
對睢寧這裏就不一樣了,這是睢寧第一次自己做這些事情,凡事都要盡心去做到最好,就操勞很多,連休息的時間也很少,甚至好幾次都沒有回府直接就住在了百姓家裏,從前跟着清瑾裏裏外外的忙活,就已經給她留下了好名聲,老百姓見她自然是歡喜的,又給大家帶來過冬的吃穿用度,帶來的都是希望,睢寧也是法子內心希望他們都能過上好日子,不想老百姓因為極端的天氣變化,挨餓受凍,就更上心一些。
就在他們兩個人忙裏忙外的時候,宮裏的楚昭帝那邊情況也不是太好,哪怕是在宮裏又人小心的伺候着,也沒有逃過寒冷天氣帶來的影響,病情直接惡化,倒在床上起不來了。他的身體已經不行了,自打清瑾将睢寧帶出慶元殿之後,再給他開的藥方裏面就一直是做了手腳的,平時調理着還算是好一些,再加上之前大皇子給給他用了毒,能勉強支撐到現在已經是清瑾的功勞,如若不然,只怕這一口氣早就咽了。
事已成定局之後,清瑾就不是太願意楚昭帝這一口氣煙得太早,她想讓他盡可能地多活一段時間,多活一天對他來說就是多一天的折磨,一代帝王,曾經的雄獅他是不願意看見自己茍延殘喘的樣子的,偏清瑾就是要他受這樣的折磨。
另外,只有他活得時間足夠久,睢寧上位才會更容易,前期鋪墊得越久,大家的接受度就越高,也不會有什麽流言蜚語的産生,對睢寧來說就是一種保護。
銀針一陣陣紮下去,龍床上的人咳嗽了幾聲,聲音沙啞沉悶:“朕、還有多少日子?”
清瑾收了針,眉眼裏全是冷意:“陛下洪福千秋,萬壽無疆。”
“呵。”楚昭帝已經有些發濁的眼睛看着清瑾,忽然問道:“大祭司從不染塵埃,朕想在臨終之前問問你,到底出是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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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
清瑾收了自己的針,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擺,回頭看了一眼床上的人,才說道:“陛下不是早就知道了嗎?為她。”
“這所有的一切都是你一手造成的,對不對?”楚昭帝臉上帶着一點兒輕松的神色:“從一開始,你就準備扶她上位,在兩個皇子之間來回攪亂,逼得他們自相殘殺之後,又利用我,逼死了大皇子。”
“何談利用?”清瑾撥弄了一下爐子裏的香:“我什麽都沒有做過。”
她确實什麽都沒有做過,只消抛出層層疑雲,就足夠他們之間彼此争鬥不休,最後只要适時的迎面一擊,就能掌控全局,這種事情,對清瑾來說就是信手拈來的事情,從前那是她不屑為之,并不代表,她就不能去做。
“為什麽?”楚昭帝還是想不明白:“難道她才是所謂的天命之人?”瞠目之下,已經有些難以置信,甚至連呼吸都急促了許多。
那臉上的表情,仿佛是在說,當年就不應該留睢寧一條命,就該一杯毒酒直接毒死她了事,也不至于有今日這般的後果。
清瑾搖頭,看着楚昭帝的臉上帶着一片悲憫之色:“陛下心中自然是清楚明白的,哪有什麽天命之人,當初陛下登基,不過是神殿為黎民百姓做的一個選擇而已,有陛下在,黎民安康,百姓能過上好日子,所以才有了所謂的天命之人,不過只是一道掩人耳目的謊言罷了,哪有什麽天命,只是我算着陛下的生辰,特意跳出來的日子罷了。”
“那現在呢?”
“現在。”清瑾臉上的神色溫柔了些許,之後才說道:“陛下可知,正是因為我的那一道批命,才累得她十年幽禁,大好的青春年華都被關在那處陰暗的宮殿裏,她沒有見過外面的四時四景,沒有感受過朱雀街上的繁華景象,因為我,毀了她大半的人生,我該給她的,都要給她!”
“呵,笑話!”楚昭帝已經有些喘不上氣來:“就因為你對她的那一點愧疚,難道就要把江山送給她嗎?不過一個丫頭片子,你怎麽敢?”
“我怎麽不敢?”清瑾冷哼了一聲:“陛下怕是病得久了,對外面的事情也不甚了解,我當然敢,待陛下到了那處,也能好好看看,她能做得很好,比你還要好!”
“另外,陛下所說的愧疚、”清瑾停頓了一下:“确實是有過的,愧疚之下,我想去彌補她,但是後來不了,我要保護她。擔着這個我給她的天命,她不會有什麽安生日子可以過,那便也只有順應這個天命,只有順應了天命,她才能快活無憂地過完這一生,而我會一直守護在她的身邊,顧她周全。”
“因為,她是我生命裏最不可或缺的存在。”
香爐裏袅袅煙霧缭繞而上,楚昭帝只覺得胸口一陣悶痛,緊接着就是發悶,喘不上氣來,他顫顫巍巍舉着手指,瞪着清瑾:“你、你……”可惜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清瑾徹底打開了香爐,臉上沒有什麽的變化,如冰川之上的雪蓮,聖潔不染纖塵:“我早就跟陛下說過了,神殿禁令,不與皇帝看診,是陛下不聽,又與我何幹?至于為何有這禁令,陛下該是心知肚明才對,神殿要君死,易如反掌!”
一甩衣袖就要離開的時候,宮殿的大門忽然就被人推開,睢寧匆忙走到清瑾面前,然後才微微松了一口氣:“你沒事吧?”
“我能有什麽事。”清瑾沖她微微一笑,臉上的冰霜瞬間就化成了春水,摸着睢寧的臉頰,低語道:“你怎麽來了?”
“我聽說、”說着就去看了龍塌上的楚昭帝一眼,然後才把後面半句話補完:“聽聞陛下病危,所以來看看。”
聽聞陛下病危,想的卻跟清瑾有關,她怕是清瑾有了大動作,雖然局勢已經快在掌控之中,但是難保不會有萬一,這才着急忙慌跑過來,就是想确定清瑾還安好,一切都還在她們的掌控之中,并沒有意外發生,都很好。
“來得正好。”清瑾握着她的手:“陛下方才已經交代過了一眼,遺诏也已經下了,你還有什麽話要跟他說嗎?臨終送別的話,想說什麽就說吧,最後一面了,也落在心裏留下遺憾。”
清瑾的話已經這麽直白,再加上楚昭帝的面色蒼白,一片灰白的死氣,就是一口氣的事兒,這一口氣咽下去,人就沒了,從此以後就改天換地,是她跟清瑾的天下。
楚昭帝已經說不出話來,只能就那麽看着睢寧,眼睛了有不甘有掙紮,還有一絲的恐懼,是本不該有的恐懼。
“你在怕什麽呢?”睢寧上前一步,嘆了一口氣:“我是恨你的,一直都是恨你的,這兩年雖然面上不顯,拿你當爹來看,可其實,心裏恨得要命,特別恨。本來沒什麽好說的,臨終了,能給你送終的人是這麽的恨你,對你來說就已經是折磨了,可忽然又想到了。”
“如果你到了九泉之下,見到了我娘,跟她說,阿寧很好,遇見了很好的人,待我也很好,我很喜歡她,她也很喜歡我,我們會幸福一輩子的。”那語氣那模樣,就好像是小女兒在跟母親撒嬌一樣,不過那句話說完,就又斂了神色:“還是算了吧,你也遇不見我娘,有什麽話還是我自己說吧。”
“就是遇見了,我娘她也不願意見你,你這輩子注定了就是孤家寡人,死了也是孤魂野鬼!”
床上的人呼吸瞬間急促了許多,然後一口氣沒有喘上來,卡在喉嚨裏,咽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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