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你最重要

結束與自家雌父的談話,齊斐打開書房門準備回卧室時,意外發現他的幼崽正站在門口。

“昱?”齊斐驚訝的看着光着腳的小家夥。

小蟲崽抱着自己的小枕頭,神色不安。

“做惡夢了嗎?”

将對方一把撈起來抱進懷裏,順便将那雙因赤足踩在地板上而變得冰涼的小腳丫揣進手心,齊斐微微皺起眉,用自己溫暖的掌心包住那雙小腳。那被他包入掌中後不安的動了動的小腳丫十分冰冷,從這溫度能明白幼崽一定在外面站了不短時間。

入夜後,秉持着節約精神,家裏只在兩間住了蟲的卧室內打開智能控溫系統,其餘地方的控溫系統則被關閉,以節省能源。

在這沒有地暖的走廊地板上光腳站了許久,對于快要面臨第一次進化的幼崽來說非常不利健康。

齊昱在被自己的雄父抱住後,不安的神情才舒緩了些,他往雄父的懷抱深處蹭了蹭。

“不是我。”

“嗯?”

“我沒有做噩夢。”小蟲崽仰起臉,表情摻雜着憂慮,“是雌父。”

“……言?”

齊斐為這意外的答案愣了愣。

“是的雄父。”齊昱拉拉齊斐的袖子,露出些急切之色,“雄父,雌父在哭,但我叫不醒他。”

說着小家夥看了站在自家雄父身後的雄父的雌父一眼,黑發雌蟲也正略帶驚訝的看着他,“我醒過來後見您不在,又叫不醒雌父,就想來找您,但我順着光找過來後發現您和雄父的雌父在書房裏談話,所以……”

“所以就光着腳站在外面傻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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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斐以輕柔力道搓揉着掌心的小腳丫,幫小蟲崽溫暖着雙腳。

被用了‘傻等’這個詞來形容,這讓齊昱扁了扁嘴,“我怕打擾到您和雄父的雌父。”

然後他便感到雄父親了親自己的額頭。

“以後這種特殊情況可以直接敲門,別一直站在外面等,尤其還光着腳。”

心下十分在意孩子剛剛說出的自己的伴侶正在夢裏哭的事情,齊斐說完後便看向自己的雌父,“已經很晚,請您快回房去休息,我也回卧室去看看情況。”

顯然左卅也對小蟲崽提到的自家孩子的伴侶正在哭一事感到在意,但他還是點點頭,與孩子互道過晚安後,就轉身朝自己的卧室走去。

“雄父,我們快去看看雌父吧?”

被成年雄蟲寬大的手掌包裹住的雙腳逐漸溫暖起來。對于正被雄父抓着腳這件事,怎麽想都覺得有些害羞,齊昱放在齊斐掌心內的小腳丫腳趾蜷了蜷,輕聲道。

“嗯。”

感受着掌中小腳的腳趾甲在掌心輕輕刮過,齊斐捏了一下那圓潤的腳趾頭,抱着小蟲崽朝屬于他們的那間卧室方向快步走去。

在返回的途中不禁想起上一次目睹過的言做‘噩’夢的情景。然而當房門剛打開,還未看清大床上褐發雌蟲的狀态,但已先聽到那克制不住的嗚咽聲時,黑發雄蟲迅速推翻了關于上一次的鬧劇的回想。

——這一次是與上次完全不同的狀況。

“言?”

将忐忑看着自己的幼崽抱到床邊,齊斐摸摸幼崽的腦袋,然後坐到大床上,伸手去輕拍自己的伴侶。

手剛一觸及伴侶的身體,他便摸到了一手的冷汗。

在他離開前還是大部分平整的床單已經變成大部分淩亂,原本該平穩睡在大床中央位置的褐發雌蟲已經在夢境中挪動到了床邊。為自己的手掌觸碰到的冰涼體溫皺起眉,齊斐拉過一旁只餘一個角被言抱在懷裏的被子,将大約是早就被無意識掀開的薄被好好蓋回伴侶身上。

“言,醒醒。”

然後他才繼續輕拍着伴侶,輕輕搖着對方的肩膀。

無法得知對方究竟是陷入了怎樣糟糕的夢境裏,驟然用刺激過大的方式将對方驚醒說不定還會适得其反。

齊斐用最溫和的方法,一遍一遍,耐心的反複呼喚着自己的雌蟲,直到言一個激靈,身體大幅的顫動一下,那雙充滿了悲意的眼睛終于睜開。

“……!”

剛睜開的那雙浸潤着眼淚的幽藍色雙眸看上去還有些迷惘,言直愣愣的盯着眼前的黑發雄蟲好一會,才猛地撲到了齊斐身上。

“雄……主……”

僅兩個字的稱呼也被說得七零八落,因為細小的抽泣與哽咽打斷了本該平穩的語句。

齊斐穩穩接住自己投入懷中的伴侶,他安撫的摸着伴侶的脊背。

“雄主……”

雌蟲克制了一下自己的氣息,重新叫了一遍他。

不過這‘克制’沒維持多久,很快又被新一輪的壓不住的抽噎打破了。

“我在。”

齊斐繼續撫摸着伴侶的背,從埋在他肩窩處褐色腦袋的後腦勺開始,手先在腦袋上揉了揉,再一路往下,沿着脊柱帶着些力道按壓撫摸,一直撫到尾椎上方時停住,然後再回歸發頂,重來一次。

“雄主。”

“嗯。”

他伴侶即使被他牢牢抱着,身體仍在不住顫抖。

言像在反複确認着他的存在,來來回回只不斷的叫着他,于是齊斐也一一回應了這叫喚。

黑發雄蟲在伴侶的臉側落下柔和的親吻,他的唇觸碰到了雌蟲臉上已經幹涸的淚痕,和新的自眼眶內流下的濕熱細流。

——鹹而澀苦。

那細流順着唇流了些許進入口中,齊斐嘗到了它的滋味。

這是他第二次見到言的眼淚。

過了許久,懷中身體的顫抖才平息了一些,只是偶爾還是會發出幾聲抽噎。

齊斐安靜的等待伴侶開口,他的手仍繼續着安撫的動作。

“雄主……我好想您。”

哭過後略顯低啞的聲線,言在說這句話時也還被抽噎又打斷了一次。

齊斐的視線不動聲色的在屋內時鐘上掃了掃,這時距離他離開主卧才過去不到兩個小時,“沒事了。”明白一定是對方在夢境裏遭遇過什麽,他收緊些手臂,“只是個夢。”

“嗯……”

雌蟲埋在他肩窩處的臉蹭了蹭,齊斐感到那裏又多了一小塊濕熱的區域。

“可它看起來太像真的。”言啞着嗓音開口,終于從他肩膀上擡起頭。

能清楚看見伴侶眼中的惶恐不安,這讓齊斐心底某個地方也一同異樣起來,像白天裏曾紮進對方手上的木刺,也紮了一根到他心裏。

“夢見了什麽?”他不由輕聲問着,并湊過去親親對方的眼睛,将眼眶內還殘餘的濕熱用唇溫和的吮走。

眼睛上傳來的溫柔暖意讓言本能閉上眼,在雄主的唇離開後才又睜開。

“做了一個……您不在的夢。”

回憶起夢境的內容,他不由又抓緊身前的黑發雄蟲一些。

“‘我不在’的夢?”

“是的。”

又努力往雄主懷裏擠了擠,像恨不得能将自己揉進雄蟲的身體裏,言在牢牢攀住齊斐後,才慢慢告訴了對方自己剛剛經歷的噩夢內容。

齊斐安靜的聽伴侶講述所夢到的那個‘他不存在的世界’,說到非常難過的部分時,雌蟲差點又抽抽搭搭的哭起來,他得先哄着對方,讓伴侶平靜下來,然後這話題才能繼續下去。

“……”

在聽完言的整個夢境講述後,齊斐沉默了半晌。

他親親伴侶的額頭,“至少在沒有我的世界裏,你也自己爬了起來,沒有被挫折打倒。”

“可我寧願沒有那樣的成就!”褐發雌蟲用力搖了搖頭。

言看着自己的雄主,低聲道,“對于我來說,這個宇宙裏沒有比您更重要的事物,我願意自己一無所有,也想在有您的世界裏活着。”

“……”

本能的想說對方‘傻’,想起伴侶白天對于‘傻’字的小小抗議,齊斐收回了這個字眼。

然而的确是傻瓜啊。

他想着。

這世界上,這個宇宙裏,竟然有誰在面對着功名高位時,願意自己一無所有,而圖的僅是在有他存在的地方生活着。

“我的榮幸。”

他輕聲回應着伴侶的那句話,小心擡起對方的下颌,然後交付一個溫情的吻。

在‘哄蟲技能’上似是遺傳奧齊更多,而在自己真正的情感表達上,齊斐其實更像他的雌父左卅。

他們都是比起用言語說‘愛’,更願意用真實行動去表達‘愛’的那一類型。

“雌父,您沒事了嗎?”

不自覺加深的親吻,先前蓋好的被子在醒來起身時,就已經又滑回床面上,未着衣物的光裸上身緊緊貼着自家雄主,言被吻的有些神迷。

但這點快要撩撥起來的火被來自齊昱的一句稚嫩問話迅速澆熄了,兩只成蟲猛然想起被吵醒的幼崽還在床邊。

小蟲崽之前一直安靜待在床邊,看雄父去安撫做了噩夢哭着醒來的雌父,他自覺在這樣的場合裏出不上力也插不上話,便一直乖巧等候着。

此時眼見雌父的情緒似乎穩定不少,雙親的親親也親了半天,他才挪動着小屁股坐到雙親身邊來,關切的看着自己的雌父。

“我……”

剛才醒來時還陷入大半情緒在夢裏,之後也未分神注意周圍,這時候看到湊上來的小蟲崽,言才驚覺自己今晚竟然是把小家夥也吵醒了。

這讓他頓覺十分愧疚。

“我沒事了。”小心抱過幼崽,讓小家夥位于自己和雄蟲之間,“對不起。”言低頭親親小蟲崽的額頭,“雌父把你吵醒了。”

“沒關系的。”

見雌父眼眶雖然還有些發紅,但神情确實平穩下來,放下心來的齊昱揉揉眼睛,“您沒事……”他話說到一半,還打了個哈欠,“沒事就好了。”

“嗯,已經沒事了。”

又親親小家夥的臉頰,言去看了一眼時鐘,驚覺距離天亮已經沒幾個小時。

——他竟然拖着雄主和幼崽無法入睡這麽久?!

意識到這一點後,愧疚感越發濃重。

注意到伴侶臉上慚愧之色的齊斐在心底嘆一口氣,伸手去摸了摸對方的腦袋,“別想太多。”

“可我拖着您和昱無法休息……”

“沒關系。”齊斐說着,将小蟲崽從言的懷裏接過來。

他還惦記着伴侶剛剛出的那一身冷汗,“我來哄昱睡覺,你去洗個熱水澡再睡。”

“是。”

繼續争論這個話題只會繼續拖着雄蟲和幼崽無法睡覺,言應了一聲後,下床朝浴室走去。

之前冒出的冷汗已全風幹在身體表面,并留下大片黏糊糊的感受,也确實需要去洗一洗,才能繼續靠着雄主睡覺。

大約過去了不到一刻鐘。

放下心來後本就困意上湧的齊昱,在被齊斐哄了沒一會後,就閉上眼睛倒頭沉沉睡去。

替小蟲崽蓋上小被子,落下今晚最後一個輕柔的晚安吻,齊斐起身,準備去看看自家伴侶的熱水澡洗的如何。結果他剛一轉頭,就看見光着身子的雌蟲正探出大半個身體,在浴室門口看着他。

“……?”他有些疑惑的朝對方走過去。

在兩蟲間距離很近後,言注視着走過來的雄主,才以氣聲小聲說,“看不見您,有些不安心。”

“……”

齊斐思考片刻,走進浴室,順手輕輕帶上門。

“我看着你洗?”

“嗯!”

“……那,要不要我幫你洗?”

“不用勞煩雄主!不過雄主……是否願意一起?”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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