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一心服務卑鄙主人的小惡魔（一）

席然醒來的時候，他的身體正在半空漂浮着，身後一雙黑色小翅膀不停扇動。他腦袋一懵，被自己給吓到，難道勞資變成蝙蝠了？！

從沒用過翅膀，脊背上連接着東西感覺太奇妙，最要命的是——他不會用啊！

吧唧一下，就直線下落趴在地上，整個人灰頭土臉的，憤憤地吐着嘴裏的塵土。席然一邊和系統抱怨着，一邊找了個小水塘，看看這副身體長什麽樣，希望別太過非人類，接受無能啊。

卷翹的純黑色短發，血紅的雙眸，頭頂兩個尖角，身後還有一條長長的尾巴晃動着，尾部長得像個小箭頭。

席然拍拍自己圓嘟嘟的臉蛋，瞪圓了一雙紅瞳，亮得驚人——哎媽！這要放到漫展上，全場不得嗨翻了，超正宗的一枚小惡魔啊！

接下來幾天，席然都在到處探查情況，因為不會用翅膀，硬是把惡魔的标志性武器三叉戟當成拐杖來用，走累了就随便找朵花兒一坐，極輕的重量，完全不怕坐塌了。

這大概是二十世紀末的西方世界，有魔法師存在的玄幻位面。男主裴迪是兩位純血高級魔法師的愛之結晶，天賦異禀，任何魔咒都是信手拈來，一點就通，然後一路順風順水，升級打怪收小弟，坐擁後宮走上人生巅峰……

原本，應該是醬紫的。

可在他十歲那年，魔法師界經歷了一場百年難遇的戰争，滿目血紅，許多魔法師命喪戰場，他的父母也未幸免。那年他尚還年幼，體內魔力并未穩定，這噩耗瞬間給他帶來沉重的打擊，風暴驟襲般的異常高燒，整整一個月，他都只能虛弱地躺在病床上，萬般不易地病好了，卻只剩下一個普通人類的軀體，感知不到任何魔力。

一名來不及高挂的新星就此隕落。

魔法師界某些人嘆息的同時，也只能無奈承認，他已經失去了呆在魔法師界的資格，便将他送到人類的孤兒院，讓他作為普通人類，經歷短暫的生老病死。

可他們忘了，裴迪父母在魔法師界并不稀奇的紅眸，在人類世界就成了怪物魔鬼的特征。即便在孤兒院，他也是被孤立欺負得最厲害的那個，而且失去了魔法的庇佑，瘦弱的身體連反抗的資格都一并喪失了。

“怪物！惡心！看什麽看？！”

“滾開！魔鬼！”

“都不知道幹嘛要收這樣的小孩進來，不會是有什麽病吧……”

每一個人都不喜歡他，像對待病毒或是什麽惡心的東西，嫌棄憎惡，負面的情緒都很明顯地表現在他們臉上。就連孤兒院裏的院長和老師，也是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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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然趴在孤兒院某棵樹的樹枝上，饒有興致地望着下面的小孩們——幾個男孩圍着一個瘦小的人影，嘴裏罵罵咧咧，手腳也沒閑着。

中間的小孩正是我們的男主裴迪，今年十三歲，卻因為營養不良身子瘦弱，看起來就只有十歲。

雖然正在做壞事的是那幾個大小孩，可席然作為惡魔，卻更喜歡抱頭蹲在中間被欺負者身上的氣息，濃郁的不甘、怨恨和陰郁，十分美味的味道，優于旁邊那幾只紙老虎不知多少倍，一看就是潛力股啊。

哦，差點忘了，席然這次扮演的角色有點特別，是一個即将成年的小惡魔，成年禮鍛煉任務就是追随一個極其卑鄙的主人，助其做出一件驚天動地的壞事。席然看到這個設定的第一秒，就立馬聯想起了小黃人，印象中就是要誓死跟随世界上最邪惡的大壞蛋，一天不做惡就難受的……奇葩生物？

席然捧着臉——唔，效忠最卑鄙的主人啥的，其實蠻帶感的嘛~

而且，原主就是個驕傲自戀的小惡魔，得意滿滿地找上了男主，勢必要跟着他幹上一番大事業。

席然晃了晃手裏的三叉戟，直接朝下面的小孩頭頭抛了過去，正中他肥嫩的小屁屁，名叫蓋德的小毛孩頓時驚叫一聲，吓得旁邊幾個小孩都懵住，問他怎麽了。

“有蟲子咬我！超痛！”

其餘的小孩嬉笑，一只蟲子而已，至于這麽大驚小怪麽，吓得我們。大男孩揮舞着拳頭，氣得滿臉通紅，叫嚣着不是普通的蟲子，很大的那種，比打針痛多了。其他小孩臉色一變，顯然也想起了曾經被針筒無情狠紮的恐怖，晃晃腦袋，起哄吼着回屋裏，免得再次被咬。而裴迪就被他們按在了原地，不讓他一起回去。

席然握住飛回來的三叉戟，笑眯眯的，卻發現裴迪居然朝他這邊看過來，一驚，連忙往後縮，躲在茂盛的綠葉後面感嘆——啧，真是敏銳。

到了深夜，席然抱着三叉戟，哼哧哼哧往禁閉室的窗口爬着，偷偷溜進裴迪所在的地方。因為孤兒院的人對裴迪都很嫌惡忌憚，什麽壞事都往他頭上推，所以別的小孩幾個人一個房間時，他則是常常住在禁閉室，與黑暗為伴。

沒想到，剛一爬進去，就對上一雙血紅幽深的眼睛，直盯盯看着他。席然一瞪眼，差點沒被這跟自己腦袋這麽大的眼珠吓得掉下去，那可要再爬一次！

席然抿唇，緊緊握着三叉戟，一骨碌地爬起來直挺挺站着，擺出一副大反派的傲然氣勢，擡高下巴裝逼道：“和我簽訂契約，我可以助你變強。”

裴迪看着眼前比自己手掌大不了多少的奇怪小人，擺出一副“爺賞賜于你”的高傲姿态，他卻面無表情，沉默不語。

席然皺眉——難道白天的時候被打傻了？本想要個帥氣開場的某人糾結了，忍不住咳了一下，解釋：“就是我會教你用魔法，讓你變成很厲害的魔法師。”

裴迪雙瞳驟縮，慢慢地半眯起眼，小小年紀瘦弱的身體，卻已經有了大壞蛋的雛形氣場，略略危險，“教我魔法？”

“對！”席然眼亮，立即點頭，以為男主要答應的時候，卻被一只手提溜起後領，毫不猶豫地丢了出去。

他狼狽地從一團塵土裏爬起來，呸呸呸，極其不爽地瞪着那扇窗戶，暗暗罵着：真是不可愛的小鬼！

席然一揮三叉戟，給自己施了個清潔咒，煥然一新，又是一枚香噴噴的小惡魔。他鼓着腮幫子，越挫越勇，比剛才更有經驗地爬上了窗臺，又一揮三叉戟，窗邊的鎖自動開了，他招搖地邁着小短腿走了進去。

小小的房間很是簡陋，牆上落了不少粉，裏面除了一張小鐵床，一張破舊的單人桌，就沒有別的擺件了。

席然看了看床上的小男孩，蜷縮成一團，緊緊貼着身後的牆，皺眉睡得極不安穩，許是陷入了夢魇。

席然忍不住皺眉，往前走了兩步，做出了一個不符合角色的舉動，輕揮了一下三叉戟，将孤兒院備用的棉被變來這裏，自動輕輕落在裴迪的身上。對方毫無所覺，只是沉睡中，雙眉微松。

只要施個咒，讓棉被在他明天醒來前回歸原位就行，反正只有天知地知，我知系統知。

席然挑眉，在桌上清出一塊幹淨的地盤，變出自己的小床鋪小枕頭，倒頭也呼呼大睡起來。

第二天。

晨光微熏，透過窗棂灑落進來，給這間清冷的小黑屋也帶來了些許光明溫暖。

床上的小男孩倏地驚醒，額上是細細密密的冷汗，臉色慘白，身體微微顫抖着，狀态顯然說不上好。

他靜靜坐着，這種事也不是第一次了，很快就緩了過來，面無表情爬下床，穿着破舊的鞋子，眼角的餘光也恰好在這一刻，注意到桌上的小人——大字型仰躺着，微張着嘴，正呼呼大睡。

裴迪眼一眯，條件反射又要捏起他扔出窗外，手指卻在快要碰上的時候，落在了小人露在外面的白嫩肚皮上，随着平穩的呼吸微微起伏，生命的跡象。裴迪眼盯盯看着，手指不由自主地戳了一下，又戳了一下，血紅的眼底閃過一絲亮光，像是發現了什麽有趣的玩具。

最後又戳了一下，裴迪才轉身離開房間。

孤兒院每天的生活很單調，對裴迪來說，更是如此，就是吃飯，睡覺，被欺負。吃頓早餐的時間，那群小孩也不打算放過他，又要搶他的那份食物，可孤兒院的物資本就不多，這是唯一能讓他活下去的基本，裴迪從不在這上面讓步，每天被圍攻，他也不算沒收獲——有時候贏，保住食物；有時候輸，餓着肚子。至少他的打架本領提高不少。

今天，他又被逼到院子角落，和他們僵持着。雙方身上都挂了彩，裴迪更嚴重些，臉上青了好幾塊，即便他再狠，也抵不過對方人多。

蓋德等人得意笑着，往前又要揮拳揍他，可奇怪的事情發生了——蓋德在平整無比的地面上，無故摔了個狗吃屎，滿嘴的土，還不等他反應過來，瞬間就像多米諾骨牌效應，其餘的小孩也很詭異地摔了一個大趴，都立馬爬起來拼命吐着嘴裏的泥土。

站在對面的裴迪，表情很是怪異，似有所感，僵硬地轉頭看向了禁閉室，果然窗沿上坐着一個小人，兩只小短腿在半空晃蕩着，臉上挂着嘚瑟欠扁的笑容。他對上了裴迪的目光，歪歪腦瓜，彎唇一笑，揮了揮手裏的三叉戟，裴迪的身體也突然不受控制一般，狠狠摔了一跤。只是摔跤的姿勢，比那幾個小孩好看一點，吃的土……也少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