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一心服務卑鄙主人的小惡魔（三）

席然坐在桌子邊緣，悠閑地晃着兩條小短腿，身後的尾巴搖來搖去，手裏的三叉戟更是百無聊賴地抛上去，接住，又拋上去，又接住。

旁邊坐着認真看書的裴迪，就顯然不一樣了，自帶優雅貴族氣場，即便在幽暗的禁閉室，也可以像端坐在城堡的奢華沙發上。

這種變化，也就發生在這短短半年間，他那種偏激陰暗的氣息淡了不少，不是消失了，而是更懂得隐藏了，深深埋在內心深處，慢慢積聚，一旦真正爆發了，那真是……

裴迪翻了下一頁，靜靜看着，随手伸向旁邊的一小碟曲奇餅，捏起吃着，清脆的聲響。

不安分的席然鼻子微動，嗅了兩下，十分好奇問：“好吃嗎？”

裴迪挑眉：“你自己試一下不就知道了。”

席然就很自然地抱起一塊曲奇，滿是期待地咬了一口——“啊——我呸、呸呸！”

他皺着一張小臉，立馬将曲奇扔到一邊，不滿地抱怨（︶︿︶）：“那麽難吃，你還吃得下去？大騙子！”

裴迪：“我也沒說過它好吃啊，不吃，難道等着餓死嗎？”

席然眨巴兩下眼睛，忽的覺得男主頗為可憐，豪邁地一揮三叉戟，将自己的部分儲糧拿了出來——惡魔界零嘴。

五顏六色的點心糖果擺了一桌。

一般來說，提到惡魔，就會聯想到黑暗陰森死亡，覺得它們的食物也該是暗沉沉的色調，但實際上，為了滿足各類惡魔的口味，五花八門，什麽類型的都有。只是大多數惡魔還是偏愛暗色，所以食物也是以純黑色和血紅色為主。但這身體的原主是什麽性格？高傲自戀啊，當然要追求标新立異，與衆不同，就愛鬧特殊，把各種顏色口味都買了個遍。

不過黑色紅色是大衆口味，比較正常，但別的彩虹色就不一樣了，集齊了各種奇怪味道，吃個東西還得拼人品。

席然猶豫地點了點，随手抓起一塊淺藍色糕點，咬了一口，然後哇的一下噴了出來，嗚哇大叫：“卧槽！居然是臭襪子的味道！這是放了幾百年的襪子啊！”

第一塊就中獎了，看來今天的運氣不咋滴呀。

他朝裴迪擡擡下巴，“吃啊，随便拿一塊，還能測測運氣，挺準的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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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迪依言，真的随手捏起一塊咬了一半。這糕點在席然看來算是大塊，可到裴迪這，就是一顆白兔糖的大小，一小口下去就沒了大半。

他慢慢嚼着，似在享受地品嘗。看起來他挑的這個不錯？

“怎麽樣啊？”

裴迪不答，直接将剩下的伸到他嘴邊，示意他自己嘗。

席然看着上面他咬過的痕跡，皺了一下眉，還是很給面子地吃了下去，擺出一副“既然你都這麽求我了，小爺就勉為其難地吃一口”的表情。

好像是……酸甜排骨的味道？

不知不覺間，他就着裴迪伸在嘴邊的手，一口一口全吃完了。

最後，嘴裏呵出一口氣，滿滿的臭豆腐味道，熏死個人。

席然瞪眼，頓時明白過來，氣急。裴迪用了之前他教的臭味咒，上星期還拿蓋德來整着玩，當做練習對象，臭得全孤兒院的人都對他退避三尺，一靠近就掉頭逃竄。

男主厲害哈，教一個簡單魔咒，他随随便便就能舉一反三，混淆了糕點裏的味道，讓他以為是酸甜排骨，其實明明是臭豆腐！

裴迪靜靜看着他，眼底是明顯的笑意。

席然撇嘴，以為勞資是這麽好欺負的嗎？他默默不語，反手就将男主晚飯最愛吃的一道菜變成榴蓮味，對方一吃就皺眉了，臉色隐約扭曲，捂着嘴在一衆小孩不解的目光下跑了出去，席然就嘚瑟的，将那一整盤菜都納進自己的胃裏。

時間如流水，很快又過去了兩年。

十五歲的裴迪也成熟不少，變得更會隐忍了，甚至已經可以很自然的唇角挂起一抹溫潤笑容，看起來就像家教良好的貴族子弟。兼之時不時施些小魔咒，衆人都不敢再随便惹他，裴迪這個名字在孤兒院的存在感越來越低，大家都有意地避開無視他。也正因此，他活得更加潇灑自在，餓了就自己去廚房找吃的，甚至會借着出去采購的名義，跑到附近的圖書館，将各類書籍都看了個遍，憑着驚人的記憶力和理解能力，還有席然的幫助，他甚至不亞于那些接受了正統教育的小孩。

裴迪出去外面時，席然一般都會跟着，趴在他的頭頂上，欣賞着高處的風景。哦，男主這兩年營養跟上了，又勤加鍛煉身體，蹭蹭蹭往上長，已經一米七五了，有時席然瞄他的眼神裏充滿了幽怨，因為自己的海拔，一直都是手掌大小，沒變過。壽命太長也是硬傷啊。

其實，兩年多的時間，席然早就學會了使用翅膀，只是他發現這和走路差不多，飛久了也還是會累的，懶癌犯了的某人就盯上了男主這人形順風車，看裴迪也沒反對的意思，就越發放肆，常常出門都趴在他頭頂，晃着三叉戟，哼着小曲兒，別提多舒适了。

起初，裴迪還問過：“其他人看不到你麽？”

席然眯着眼，晃晃腦袋，“何止看不到～他們連聲音都聽不到。小爺的英俊容貌是随随便便哪個人類都有資格見的嗎？”

裴迪：“但我一開始就看到你了。”

席然翻了個身，小小的手掌拍在他額頭，冰涼涼的，驕傲地哼了一聲：“所以我說你是未來的大壞蛋啊，我可看好你了，絕對橫掃天下啊。”

本以為裴迪會因為他的贊揚有所動容，他卻思索一下，又問：“魔法師都能看到你嗎？”

席然撇嘴：“都說了，看不到的！除非他大奸大惡，或者我特許他看得見我。”

不過，按照這身體原主的高傲性子，當然不會讓區區人類看見自己，所以他一直就只能和男主對話，偏偏男主陰郁寡言，可憋死他這個話唠了，幸好這兩年有些好轉，男主變得好相處多了。

裴迪聞言，微微挑眉，輕笑道：“這樣挺好的。”

挺好？什麽挺好？小爺咋又聽不懂男主說的話了。自從男主熱愛讀書學習後，更襯托出自己是個大文盲了，不開森。╭(╯^╰)╮席然不滿地在他頭頂滾來滾去，蹬着小短腿哼哼唧唧，也虧得他沒什麽重量，不然一代黑暗宗師天天被壓早就變傻了。裴迪也算寬容，沒嫌棄他不止，還在他快要掉下來時，順手扶一下。所以說，驕縱的性子都是慣出來的，席然給點陽光就燦爛，越來越放肆。

也就在這天，男主的命運迎來了一個巨大轉折。剛一踏進孤兒院的大門，一個雪白的信封準确落到裴迪的手上。

他翻過信封，看到一個複古的蠟油印上繁複花紋的蓋章，饒有興致地拆開——“親愛的裴迪·裏瑞德先生，我們萊特裏斯魔法學校……”

裴迪挑唇：“是錄取通知書。”

席然咂咂嘴，吞了糕點，兩眼一亮，“說起來，也到這個時候了呀。我們小裴迪已經十五歲，是該入學的年齡了。”

魔法師界歷來的規定，幼年的小魔法師從小就接觸理論知識，到十一歲魔力趨于穩定時，父母開始教導簡單的魔咒，直到十五歲，就進入專門的魔法學校與同齡人一同學習，慢慢成長。

“別加小字。”裴迪不滿皺眉，“而且，你不是在教我麽？”

男主本就是天才鳥，還非要比別的普通鳥飛得早，初級魔咒早已熟練掌握，現在正練着中級的了。而且就算入學，也是從初級開始。

席然托着圓潤的下巴，思索着：“不管怎麽說，我是惡魔，你是人類，魔咒的學習方法很不一樣，你還是跟着人類學比較妥當，當然，我們惡魔一族比你們厲害多了，你們還要調制那些惡心吧啦的魔藥。”

“魔藥？”

“嗯，好像是用坩埚來煮，放入各種奇奇怪怪的草藥，還有什麽魔法生物的糞便唾液啥的，反正特別惡心，還很臭。”席然說着，很生動形象的在鼻子旁扇了扇，一臉嫌惡。

裴迪好奇：“你喝過？”

“沒，不過我聞過，據說魔藥好像效果都不錯，不過味道堪比毒藥。”席然搖着小腦瓜，這時他怎麽都沒想到，自己會有喝那毒藥的一天，還是裴迪調制的，沒得拒絕。

看着裴迪思索不定的神色，席然就說：“你還是要去的，在學校你可以結識很多純血貴族。收小弟可是做大壞蛋的重要一步！”

裴迪微愣，忽的綻開一抹微笑，頗有美人一笑傾人城，再笑傾人國的驚豔，“好。”

席然對此很滿意，笑了一下，接着有點可惜道：“不過我就不跟你進去了。”

裴迪臉色頓時一變，有些陰森恐怖，冷聲：“不是你自己說，要一直陪在我身邊嗎，現在就食言？”語氣變得危險起來，将他拽在手心，緊緊握住。

席然看着他逐漸變深的血紅色雙眼，頓覺不妙，沒時間管身上被勒得發疼，立即解釋：“學校裏有結界，我進不去！不過到了晚上逢魔之時，結界有了薄弱處，我就可以溜進去！”

裴迪半眯着眼，抓緊他，輕輕摩挲着他的後頸，好像随時都可能用力捏斷。席然抽着嘴角承諾，表示一到可以進學校的時候，立馬飛進去找他。

食指慢慢摸了很久，裴迪才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勉強算是答應了。

院長巴德知道這件事後，臉色都變了，他們這個小村子，孤兒院破破爛爛，連他自己都不認識多少字，這小孩居然能出去讀書！眼神一變，怪異地笑着——“去了就好好讀書，不然被學校嫌棄又退回來……哼，我覺得這可能性倒是蠻大的。”

今年初秋，紅楓滿樹，落葉漱漱，裴迪離開孤兒院去了萊特裏斯魔法學校，接受正統的魔法教學。

可他才離開半天，席然就開始頭暈很不舒服，扶着額頭吐槽：“惡魔也會發高燒的嗎？真是人性化……”

系統卻久違的出來刷存在感，嘻嘻笑：“我向總部申請你跟男主綁定的時候，一不小心，按錯了～你不是一個世界必須待在男主身邊，而是每一個世界哦。”

席然忍不住罵了一句卧槽。

系統繼續慨嘆：“喔，這對那些消極怠工的宿主最有效了，雖然我是一不小心按錯的～”最後還很慈祥地補充，如果連着幾個世界都表現良好的話，可以解除哦～親加油哦╭(╯3╰)╮席然幾乎要被這破系統氣死，連忙一路施着魔咒，馬不停蹄往裴迪所在的學校趕。去到了才發現，人家學校老盡職謹慎了，開學這幾天比較多人進出，略顯混亂，就将整個結界加強了，整整三天。席然都要燒傻在學校圍牆下了，簡直就像渴死在一杯水旁邊的可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