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下午最後一節，本來是易芳萍的班會課，但因為她有事請假，所以給改成了數學。

同學們聽江離這麽說後，立馬拿出了數學書，安安靜靜地等待着老師的到來。

上午已經上過一節數學課了。

數學老師是個中年婦女，身材中等，帶着副金絲邊框眼睛，頭發短而利落，看上去是個非常嚴厲的人。

實際上也确實如此。

沒有半點幽默感，課堂氣氛可以說是相當無趣了。

“哎，南星。”

身後，樂星雨探着頭問：“你數學成績是不是很好啊？有空幫我補補呗，所有科目裏，我數學最差了。”

賀南星臉上的表情一僵。

數學可是她最讨厭的科目，沒有之一。

如果她能自己選擇，絕對會選文科而不是理科。

然而，奈何原主的理科成績實在是太好了。所以當時展開傑聯系易芳萍的時候，易芳萍一得知分數，直接在電話裏就把她給收下了。

她根本沒有選擇的機會。

“那個……”

賀南星有幾分為難地說：“其實，我數學成績也不是很好。”

“再不好肯定比我好吧。我們班數學最好的就是班長了，不過……”

江離聽到兩人說到他，回過了頭。樂星雨适時打住，嘿嘿笑兩聲。

“不過什麽？”江離問。

賀南星看他一眼。

樂星雨繼續說：“不過你最高也只考了一百二，所以數學算是我們班的短板了。”

說話間，數學老師拿着書走了進來。跳過師生互相問好環節，直接開始上課。

賀南星把書翻到上午講到的地方，坐直身體，開始認真聽起課來。

最後十分鐘。

她實在沒辦法集中注意力，聽着聽着就走神了。

例題講到一半，數學老師忽然停下——“這題，我們來找個同學回答一下。”

這句話立馬把賀南星飄遠的思緒，給硬拉了回來。

數學老師兩眼往下面掃視一圈，目光停留在了沒有穿校服的新同學身上。

賀南星能感覺到她的眼睛在盯着自己，根本不敢擡頭。可下一秒，還是被老師點名了。

“就這位新同學好了，是叫賀南星對吧？”

躲不過去。

賀南星只能認命地站起來。

數學老師拿着書本看她，“你來說說，這題應該選哪個選項？”

賀南星迅速看一眼題目，整個腦袋都是空的，題目都沒怎麽看懂，哪裏知道應該選擇哪個選項。

可是老師還在等着她的答案。

羞愧當頭。

賀南星有幾分不知所措。

正當她準備瞎蒙個選項的時候，忽然看見江離悄悄比了個剪刀手。

他的手指細長，指甲被修剪的幹幹淨淨。

難道……

是在暗示她選B？

賀南星迅速垂眸，忙把題目又看了一遍，然後小心翼翼地報出答案。

“選B。”

數學老師滿意地點了點頭，讓她坐下。然後扔掉粉筆頭，重新拿了根新的出來，開始講解解題思路。

是對的！

賀南星暗暗在心裏舒了口氣。

江離扭頭沖她笑笑，她連忙回了個感激的眼神。

總算是熬到了下課鈴聲響起。

數學老師只拖堂五分鐘，就收書走人了。

賀南星沒忘記展笑早上說的話，所以不準備找她一塊兒回去。

在校門口跟樂星雨道別後，剛要去對面的公交站臺等車，誰知往那邊一看，程湛他們居然在那兒

四個人正坐在造型奇特的摩托上抽煙，與身邊路過的學生，形成鮮明對比。

俨然一副社會小混混模樣。

程湛那輛車的外殼，是紅白相間的，跟他額前的幾縷紅發一樣耀眼。

“看，程湛他們在那邊。”旁邊幾個女生興奮地讨論着：“好帥啊，我之前在網上查過，他們這種摩托車可貴了，十幾萬一輛呢。”

“真的假的，這麽貴的嗎？”

“那當然，畢竟星娛太子爺，他們家簽的可都是大牌明星，每年不知道能幫公司賺多少錢。這點小錢算什麽啊。”

“聽說咱們學校也有他們家股份，那些全免以及半免學費班級的學生，都相當于是他爺爺贊助的。可笑的是，那些人還看不起人家。”

“這都聽誰說的？他真是星娛傳媒總裁的兒子？之前不是有人說，他家開化妝品公司的嗎？”

“好像是從吳晴晴嘴裏傳出來的，她一直自稱是程湛未婚妻，估計不會有錯。”

……

怎麽辦，要不要過去？

賀南星陷入了糾結之中。

身後有自行車鈴聲響起。她回頭，是江離。

車騎到她身邊，江離一腳搭在地上，停了下來。

對比程湛那夥人，江離規規矩矩地穿着校服背着書包坐在自行車上，臉上永遠帶着淡淡的微笑。

看上去是那麽幹淨美好的一個存在。

也有不少女生在盯着他看，小心思都寫在了臉上。

賀南星抿了抿嘴，“班長。”

“你家住哪邊的，怎麽回去？”江離沒有忘記班主任的叮囑，對新同學十分照顧。

賀南星彎了彎嘴角，“綠城藍灣，我在對面站臺坐公交車回去。”

江離看過去，程湛他們幾個也正在看這邊。

中間隔着一條馬路。

夕陽的餘晖中，看不太清他臉上的情緒。

何東磊把煙頭扔在地上，打趣道：“喲呵，江同學對他們班新生夠照顧的啊。”

林洋轉頭看他，笑着調侃，“怎麽的，你也想過去被照顧照顧？”

“日，你會不會說人話？不會就別開口。”

“你叫了林佳悅？”歐楊一鳴問：“她晚上也會過去？”

“不去。”

何東磊一臉哀怨，“都怪湛哥。人家說要好好複習，這學期一定要擠進一班，拿下年級第一。”

“卧槽，這麽想當我們嫂子？”

程湛手上夾的煙也燃盡了。

他随手把煙頭往地上一丢，擡腳踩滅。然後又彎腰撿起來，朝着路過的一個男生遞了過去，“同學，幫個忙。”

男生一愣，停下。

扶了扶眼鏡，默默接過他手上的煙頭，給扔進了旁邊的垃圾桶裏。

随後快步離去，并沒有聽見程湛那聲“謝了”。

江離想起樂星雨說，中午程湛逼着賀南星，跟他們一起吃飯的事情。

現在那幾個人的目光，正聚集在這邊，他有點擔心賀南星一個人又會被捉弄。

于是幹脆下來推着自行車，陪着她一塊兒過去。

賀南星很感激。

若不是江離适時出現，她都不知道要怎麽辦才好。

兩人穿過馬路，慢慢往公交站臺靠近。

因為程湛的車是停在馬路邊緣位置的，所以賀南星必須從他身邊經過，不過身邊有江離在，她倒是沒那麽緊張了。

很多時候，班長的存在，就像是第二個班主任。

總之跟普通同學不大一樣。

賀南星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一步步走過去。

一股淡淡的煙味闖入了鼻腔，是歐楊一鳴無意揚過來的。

她擡手掩面輕咳兩聲，不敢去看程湛，只想趕緊遠離他。

然而手臂剛放下來，就被一股力量給拽住了。

賀南星腳步猛地一滞，被迫轉過身，對上了一雙深不見底的眸子。

程湛的目光從江離臉上輕掃而過，然後落在賀南星右半邊臉上，露出了一抹譏諷的笑。

與中午的玩世不恭的有點不大一樣。

此刻他的眼睛裏，流露出了一絲厭惡，甚至是恨意。

“真他媽的醜。”

這話從程湛嘴裏說出來，輕飄飄的。

賀南星垂下頭，發現他的食指上帶着一枚戒指，是骷髅頭形狀。

中午好像沒有，不知道什麽時候帶上的。

她并不覺得難過，甚至有點開心。

不禁在心裏暗暗回應道：“醜就醜吧，比起能好好活着，這個并不重要。希望你能一直這麽覺得。”

江離把自行車的支架踩下，一步上前甩開程湛的手，将賀南星護在了身後。

盛陵兩大男神再次發生正面沖突。

周圍喜歡看熱鬧的學生，紛紛停下腳步，往這邊看了過來。

其中不少人還拿着手機在拍。

“程湛，你不要欺人太甚。”江離的臉上，沒了平日裏的溫柔。

聲音聽着也冷冰冰的。

程湛嘴角上揚出一抹弧度。

他把手裏的頭盔挂在反光鏡上，渾身散發着一種令人窒息的戾氣。

“就欺負了。怎麽，年級第一看不慣？看不慣有本事就揍我啊。”他輕擡下巴，滿臉挑釁，“單挑敢不敢？”

江離怒目瞪着他，沒有吭聲。

何東磊帶頭起哄道：“年級第一沒種啊。學人家英雄救美，又不敢單挑，還是不是男人？”

啧，口誤。

這個并不美。

“光學習好有個屁用，縮頭烏龜。”

林洋也是打心眼裏，看不上成天給自己操溫柔學霸，根正苗紅好青年，以及低調富二代人設的江離。

媽的，他以為自己在混娛樂圈呢。

搞不搞笑。

“班長你不要聽他們瞎說。”

賀南星不想江離因為自己，真跟程湛他們動起手來，只能扯扯他的衣擺，輕聲道：“我們走吧。”

這幾個人實在太過分了，根本就是沒事找事。

班長跟他們動手，絕對會吃虧。

“走？”程湛忽然一把揪住江離的衣領，眼神變得陰鸷起來，“膽小鬼，不敢啊？”

“程湛你放手。”賀南星下意思地去掰開他的手。

直到這一刻，她才明白樂星雨中午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她說程湛他們可能是因為對江離有意見，所以才會在吃飯的時候，故意針對她。

現在看來好像還真是這樣。

也不知道江離怎麽招惹他們了，僅僅是因為成績好，他們看不慣嗎？

程湛垂下眼睑。

視線中，自己的手臂上多了一雙又白又嫩的手。

柔柔軟軟的。

觸碰到他的皮膚，帶來一種酥麻的感覺，像有微弱的電流，在身體裏貫穿。

這是他第一次，跟一個女生進行如此親密的接觸。

也是第一次，有女生敢這樣直接觸碰他。

視線上移。

再看看少女那雙褐色的眸子，明顯多了幾分對他的厭惡。

好看的眉眼，卻帶着如此嫌惡的眼神……

程湛的思緒，猛地被扯進了過往的記憶碎片中，心底裏，瞬間燃起熊熊烈火。

“放開。”他的聲音低沉了幾分，被一陣汽車的鳴笛聲給割碎，“不要逼老子對女人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