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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南星回到家的時候，許文娟還在廚房忙活着，幾個熟菜已經炒好了，這會兒正在拌涼菜。

展開平心疼她，一直想花點錢請個阿姨負責一日三餐。就找附近的，可以一起吃飯，不需要給她提供住處。

畢竟家裏住着個外人，總歸有點不方便。

但許文娟骨子裏，就是那種熱愛生活熱愛家庭的人，覺得把自家人的一日三餐交給別人不放心。

所以寧願自己辛苦一點，也要照顧好老公孩子。

賀南星在玄關處換上拖鞋，走到廚房門口跟她打招呼：“姨媽，我回來了。”

許文娟回頭，一怔。立馬放下筷子走過來拉着外甥女問：“這是怎麽回事？被人欺負了還是……”

賀南星連連搖頭，打斷她的話。

“沒有，是我避讓車子的時候，不小心摔了一跤。”

“怎麽這麽不注意，有沒有受傷？”許文娟忙檢查起她的胳膊和小腿。

還好，都沒事。

“身上呢，有擦傷嗎？”再看一眼客廳，“笑笑沒跟你一塊兒回來？”

“沒有，我放學沒找到她，就自己先回來了。”賀南星往後退了半步，“姨媽，我沒受傷，就是衣服弄髒了，先回房間換身幹淨的衣服。”

“好，你去換，順便檢查一下看身上有沒有嗑着碰着，等笑笑回來咱們就吃飯。今晚做了你愛吃的玉米炖排骨。”

“嗯。”

賀南星回到房間将門反鎖，取下書包，從衣櫃裏拿了身幹淨的衣服放在床上。

她彎腰，緩緩把裙子撩上來，大腿上果然擦破了一塊皮。

挺疼的。

不過小傷而已，沒什麽大礙。她也是不想讓許文娟擔心，才不得已撒的謊。

其實這根本不是什麽避讓車子，不小心摔了跤，而是程湛跟江離發生拉扯，她在中間攔架，被程湛給推倒的。

地面上不知道哪來的一灘墨水，她好巧不巧地撲在上面，把淺綠色的裙子，給染髒了一大片。

江離把她扶起來，正好公交車到站，就匆忙擠上了車。

也不知道後面兩個人怎麽樣了。

反正當時程湛臉色挺吓人的，而且還有三個幫手，希望班長不要吃虧吧。

賀南星換好衣服出去，展笑還沒回來，打電話也沒人接。許文娟在家急得團團轉。

她問賀南星：“南星，你在學校一整天都沒見過笑笑嗎？怎麽這麽晚了還沒回來，平時早就到家了啊。”

賀南星搖頭，“沒有，我沒見過她。”

“她也沒去找你嗎？那中午你跟誰一起吃的飯？”

“跟我們班一個女生。”

許文娟不說話了，拿起手機繼續打電話。

這次是給他們班主任打的。

六班班主任說放學的時候，有在校門口碰到展笑，她跟同班兩個女生一起的。

沒回去可能是去同學家裏了，讓再打電話問問同學。

許文娟哪裏有展笑同學的號碼，不過聽班主任這麽說倒是放心了些，有兩個同學一起，可能是在外面玩得忘記了時間吧。

她準備再等等。

然而這時，賀南星卻突然想起白天在廁所，無意間聽到林佳悅她們幾個人談論的事情。

今天是歐楊一鳴的生日，程湛他們會在酒吧幫他慶生。展笑會不會為了接近程湛，跑那裏湊熱鬧去了？

賀南星對展笑無感，本來不太想管她的事情。

可是許文娟和展開傑，對她就如同親生女兒一樣，她又怕展笑跟那些人在一起會被占便宜。

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出去幫忙找找，早點把人給帶回來。

“姨媽。”

賀南星打定主意後，對許文娟說：“我突然想起來展笑昨天好像有順嘴提了一下，說今天想去書店買書，要不我出去找找吧。正好也有本資料需要買。”

“她會去買書？”許文娟就跟聽到個笑話似的。

她自己的女兒她了解，從小到大就沒好好學習過，怎麽可能特意跑到書店買書。

巴成就是玩去了。

賀南星腦筋一轉，“可能是言情小說吧。”

這個倒很有可能。

許文娟想想，突然摘下圍裙，“那我跟你一起去。”

Rock酒吧就在對面。

門口立着白色立體閃光字，大門緊閉。

賀南星下了出租車，在這邊站好幾分鐘了，遲遲不敢過去。

她是自己一個人過來的。

以展笑可能沒有去書店，随時會回家的理由勸說許文娟半天，她才打消一起過來的念頭，留在家裏等了。

不然就展笑的臭脾氣，若是真在這裏被許文娟逮個正着，回去後還不一定會鬧成什麽樣呢。

賀南星不想給兩個長輩添堵。

酒吧裏面已經熱鬧起來了。

今天雖然是歐楊一鳴過生日，但酒吧卻是被程湛給包下的，他出手向來闊綽，為好兄弟花錢更是從不含糊。

到場人數有好幾十，除了本校的一些人，還有不少外校的。

音樂開的震天響。

他們唱歌的唱歌，跳舞的跳舞，程湛對這些沒什麽興趣，自己窩在沙發角落，端着一杯酒在發呆。

“我叫賀南星。恭賀的賀，南北的南，星星月亮的星。”

腦子裏。

中午賀南星向他做的自我介紹，以及那張怯生生的臉，一直在不停地旋繞，回蕩。

還有下午放學，她被他不小心推倒在地時的狼狽模樣。

明明就很畏懼他，連句大聲話都不敢說，可當看到江離被挑釁的時候，卻又敢出手制止。

從哪裏來的勇氣？

“湛哥，過去一塊玩兒啊。”

何東磊拿着話筒走過來，一只手很随意地搭在他的肩膀上，呵呵笑着，“今天歐楊生日，你不高歌一曲獻上生日祝福？”

有幾個性格極為開放的外校女生，聽他這麽一說，立馬跟着起哄讓程湛唱歌。

還沒聽過呢。

說話這麽有磁性的聲音，唱起歌來肯定也絕了。

展笑和張潇潇不遠不近地站在吧臺處，一直在暗中觀察程湛這邊的情況，想等到他身邊沒人了過去聊幾句。

可誰知在場居然有那麽多人都是為了程湛過來的，她們就像蒼蠅似的圍着他，她根本就沒機會靠近。

再反觀程湛自己。

不動聲色地坐在那邊，渾身散發着生人勿近的氣息。

“自己唱吧。”

程湛起身，手伸進褲兜裏掏了一下，沒找到打火機。只能向何東磊伸手，“打火機拿來，出去抽根煙。”

賀南星在Rock門口又徘徊了将近五分鐘，聽着裏面嘈雜熱鬧的聲音，終于一咬牙，握上了沉重玻璃門的把手。

門開了。

不過不是她推開的，而是裏面有人給拉開的。

五彩的燈光不停閃爍，刺耳的音樂震得賀南星頭一陣發暈，猝不及防地撞上了一個硬邦邦的胸膛。

如果不是經過長年累月的鍛煉，絕對不會有這麽結實。

淡淡的酒氣蹿入鼻腔。

她猛吸一口吸，認出了這條誇張破洞牛仔褲的主人。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賀南星連往後面退了兩步，像是在避瘟神。

至少看在程湛的眼裏，是這麽覺得。

少年嘴裏叼着一根煙，還沒點着，單手插在褲兜看着面前低着頭的少女，眼睛裏明顯有幾分訝異。

轉瞬即逝。

片刻後，他輕笑一聲，語氣中帶着調侃，“一班的好學生，也會來這種地方？”

賀南星知道過來肯定會遇上程湛，只是沒想到會以這種方式遇到。

她害怕極了跟他單獨相處，一時有些無措，不知道該做出怎麽樣的回應，才能順利從他身邊逃脫。

酒吧裏面隐隐傳來何東磊的嘶吼聲。

賀南星緩緩擡起頭，柔和的光影下，程湛正饒有興致地盯着她。

這會兒輕松的表情跟中午差不多，沒有放學遇到江離時那麽陰冷了。

“我是過來找人的。”她輕聲細語地回應道。

“找江離？”

程湛點着打火機，淡藍色的火光呲的一聲就冒出來了。

叼在嘴裏的煙被點着，他用兩根手指夾着，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後緩緩吐出煙霧說：“他可不在這裏，你來錯地方了。”

話音落地。

他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她身上的裙子已經換了一件。雖然還是綠色，但是要比弄髒的那條，顏色稍微深一點點，領口還有一個小巧可愛的蝴蝶結。

大概是因為緊張，十根纖細的手指，糾纏到了一起。

不知怎麽的。

程湛忽然忍不住回憶起，她抓着他胳膊時，那種柔柔軟軟的觸感。

怪不得都說，女孩子是用水做的。

賀南星眨眨眼睛，在心裏嘆了口氣，“我不是來找他的，我找……我妹妹。”

“你妹妹？”程湛偏着頭，彈了彈煙灰，“誰是你妹妹？”

“她叫展笑。”

程湛沒接話，在腦子裏展開搜索，然而對于這個名字卻并沒有任何印象。

估計是何東磊他們，随便拉過來湊數的。

賀南星見他不出聲，只能再次開口。

“請問她在這裏嗎？”

酒吧燈牌散發出來的柔光，剛好打在她的左半邊臉上，右臉在暗影中隐去。

從程湛的角度看過來，有一種無法形容的驚豔絕美。

他忽然失笑，“在啊，不過想進去找她，你得先跟我去一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