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危急時刻

回到洛陽後，老王一路小跑地來告訴她，她等的人終于上門了，而此時，她的刀已經磨得雪亮。

“長安游”、“天仙坊”、“白玉樓”三位大掌櫃聯手向一品摘星樓下了“友好切磋”的戰帖，事實上，唐一笑等這一戰已經快要等得不耐煩了。

洛陽城中，但凡是有些名氣酒樓的情報，早就已經堆滿了幾案的半邊，不說倒背如流，可每家的情況她絕對稱得上是了如指掌。

比如向她下戰帖的這三家，全部都是洛陽城本地人開的酒樓，而且均是位于西市，可謂是受到一品摘星樓沖擊最大的三家，而有些出乎唐一笑意料的是，竟然沒有一家胡人酒樓參與進來，都是處于觀望狀态，也不知道是受了哪路高人指點，倒叫這三家本地酒樓來打頭陣，也是有趣。

戰帖裏已經寫好了時間，正是三天之後，而照規矩，她要在回帖裏寫好地點，就在唐一笑要寫回帖的時候，孟冬突然回來了。

“找到人了？”

“……找到了，但是跟丢了，不過明日是牡丹花會，他一定會下手的。”孟冬顯然對于這個銅面大盜十分的耿耿于懷，畢竟自诩輕功一絕的他竟然把人跟丢了，實在是莫大的恥辱。

“牡丹花會？半月前不就是牡丹花會嗎？怎麽會是明日？你不會是急得發熱說胡話了吧。”

不知道為什麽，唐一笑特別喜歡逗孟冬，別看這家夥年紀比她大，但是心思單純，脾氣又大，又容易炸毛，實在是難得的樂趣。

孟冬咬牙，“你有沒有一點常識！半個月前的那場是小牡丹會，明天的那場才是正式的牡丹會，根本不能同日而語！”

“但是半月前才是牡丹花盛的時候，怎麽會在明日才去賞花，難道去賞枯枝敗葉？”

孟冬深吸一口氣，“真要賞花的都去小牡丹會賞過了，明天的花會不是用來賞花的，而是用來聚會的。”

随後，不等唐一笑再問，孟冬主動解釋，免得又被調戲。

“小牡丹會是供給百姓賞花的，而明日的牡丹會是大人物聚在一起喝茶閑話的，內園不對外人開放，但許多平民百姓為了看這些大人物，還有的為了混個臉熟，求他們辦事，都會聚在外園，聲勢比小牡丹會浩大得多了。”

“原來是這樣。”唐一笑點點頭，“查到對方的身份了嗎？”

孟冬搖搖頭，“沒有。我去查過卷宗，在洛陽和附近州縣有過案底的，現在還在逃的，符合年齡範圍的我都查過了，沒有這個人的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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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清了他的臉？”

“半邊臉，但是速度太快，不确定對方有沒有僞裝。”

孟冬曾在六扇門辦事，追蹤和打探消息的本事都是一流，而且輕功尤為卓絕，他說速度快，而且看不清是不是帶有僞裝，只怕對方是真的很棘手了。

突然，唐一笑靈光一閃，“孟冬，你有沒有發現他拐人時的規律？”

“規律？”

“在上元節一夜，擄走十二名女子，但我突然發現，他并非是随意而為，而是從低到高。因為我們不知道他擄走每一名女子的具體時間，但是從已知的三分證詞的時間先後看，是從外城到內城，從平民百姓家的女兒，到商人家的女兒，再到洛府表小姐的丫鬟，你說，這是不是越來越高級了。”

“商人怎會比百姓高級？”

唐一笑拍了拍腦袋，她都快忘了，商人的身份極為低下，士農工商四大社會階級，商人排在最末等。

“不是社會地位，而是能力。如果單純從個人的素質來看，普通的農家女兒，到有些錢財和見識的商人女兒，再到有些知識和眼界的官吏家的丫鬟，他是不是在升級？”

孟冬想了想，“不錯，他既然一口氣做了這麽大的案，想必不是個尋常的人販子，那些女人應該也不是用來售賣的，如果是這樣，他擄走這些女人應該是有特殊的用處。”

“按照慣例，明日的牡丹會上，女人裏面，誰會是主角？”

孟冬突然大驚失色，雙拳緊握，咬牙道，“是牡丹！”

……

翌日，牡丹會，孟冬以胡不歸親随的身份進了溪水園內園，而唐一笑則是藏于暗中，尋找那人的蛛絲馬跡。

不過，早上孟冬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唐一笑心生警惕。

“你昨天是把整個院子裏的花都拿來泡澡了嗎？這麽香，就算你不怕暴露，也不要連累牡丹！”

事實上，因為被吳青山以鎖魂鈎所傷，而且包裹裏的金瘡藥、小還丹、大還丹之類的小藥并沒有游戲裏那樣的奇效，而是與大唐世界裏的這些藥并無分別，因此唐一笑第一次經歷了一個漫長的傷勢恢複過程。

又因為氣血稍虧，為了盡快恢複，她沒有像往日那般只走小周天修煉內力，而是足足走了兩個大周天。因為【烏雲草】的緣故，她知道身上一定會散發出百花奇香，為此她還刻意泡了兩個時辰的熱水澡，加快新陳代謝，催促香氣盡快散發出去，沒想到孟冬還是一下子就聞了出來。

如果有別的辦法，她今天一定會避免自己暴露人前，但是現在，想要抓住這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銅面大盜，她卻只有這一條路好走了，幸好現在味道已經變淡，尤其身在這牡丹園中，倒算是有了個合适的理由。

畢竟對方會對牡丹下手，這只是她的猜測，為了以防萬一，她特地請了胡不歸幫忙，外松內緊，加強防禦。

“哈哈哈哈哈，往年牡丹會時，大都督常常不在洛陽，這牡丹會少了大都督，真是不免失色幾分。今年大都督的到來，也是讓這牡丹會蓬荜生輝啊！”

“是極是極，大都督今日卸下甲胄，真是一派英姿，聽聞大都督至今仍未娶妻，不知道可是已有心上人？”

如果對方是為了牡丹，最容易動手腳的地方就是歌舞臺，而一邊檢查歌舞臺，一邊運內力至雙耳以耳聽八方的唐一笑聽了這位無比露骨的話，不免也是嘴角一抽。

“胡某一介武夫，不比文人風流，詩詞歌賦、風花雪月之類的東西胡某人可做不來，還是莫要耽誤好人家的姑娘為好。”

“大都督切莫謙虛，以大都督的魁偉英姿，定然是無數女子傾心，只是大都督眼光太高，那些凡俗女子都無法令大都督動心。不過，如果下官沒記錯的話，大都督如今已是二十又五，傳宗接代一事總是耽誤不得啊。”

“不錯，正是這個道理，下官有一侄女，正是二八芳華，雖然蒲柳之姿不敢妄想正妻之位，但忝為大都督做妾，還是有些才情的……”

趙一這個氣，自己費了半天的力氣，結果讓這老家夥搶了先，剛要說話，便聽見胡不歸道，“錢司倉還是莫要再白費力氣的好，胡某心中已有人選，到時還要請趙司功、錢司倉來喝喜酒。”

而坐在胡不歸旁邊的裴寬聽了這些，不免皺了皺眉頭，對耳邊嗡嗡嗡嗡的奉承之詞更是心生不喜。

不得不說，裴寬和胡不歸這樣的脾氣能夠在洛陽搭班子這麽久，還是有一定道理的。

……

随着一聲鑼響，外園終于開放，無數人想要一擁而入，卻被守衛告知，搜身之後方可進入，引來一陣喧嘩，不過在得知這是胡不歸親自下令、并且被一排官兵包圍後，便都不敢再鬧，只得老老實實地接受檢查。

值得一提的是，今日一品摘星樓閉門歇業，門口的木板上也将原因寫得清清楚楚，一品摘星樓上下為大都督所請，于溪水園掌洛陽一品牡丹宴，新上三十二道一品牡丹流水席。

西市往來行人車馬無數，這塊板子上的內容早就在全城傳得沸沸揚揚，這次一品摘星樓又是一陣風光無二，而那些準備和一品摘星樓打對臺戲的人，自然又是一陣咒罵連天。

而此時，唐一笑的三個徒弟都在竈房的小隔間裏做菜，外間有十八個小工為他們打下手，可以說整個流水席皆出自他們三人之手，可謂是大大地出了一次風頭，這讓他們突然體會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原來當一個廚子，也可以這麽驕傲。在這一刻，他們都對唐一笑産生了無與倫比的感激。

上菜前，老大王富貴按照唐一笑的吩咐，将一顆藥丸放入了茶杯裏，拿水溶了，沾了每一道菜的菜汁，點進杯子裏，沒想到只第一道菜時，這藥汁就變了顏色，三個徒弟均是大驚失色，王富貴立刻就要高喊守衛，沒想到卻被小二蔡全一把攔住。

“噓！先別聲張，一旦咱們告訴了他們菜裏有毒，他們一定會把咱們都扣住，萬一他們抓不着人，一定會說毒是咱們下的，到時候誰會為了三個廚子說話？大師傅走前不是囑咐過，如果發現變色，就找個機會去找她或者是大都督，依我看咱們這樣……”

老大王富貴和小二蔡全留在了竈房繼續炒菜，營造出菜品尚未完成的假象，而老三劉正康則是跑了出去，滿頭大汗地往內園看臺方向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