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師弟清苦

“阿彌陀佛。大師姐，如果當時我不把鍋打碎，你真的會被我煮來吃嗎？”

唐一笑撫額，“大師，你都入了我唐門，光頭也已經被布巾包住了，就不要再喊佛號了好不？”

和尚從善如流，“好的，大師姐，你也不要再喚我大師了，還是叫我清苦師弟吧。”

唐清苦，是和尚依照唐門的輩分，給自己取的名字。

唐一笑覺得，自己恐怕這輩子的這點耐性，都要栽在清苦大和尚的手裏了。

自從被唐一笑從黃河絕谷裏給帶上來之後，大和尚的情緒就變得十分平和，如果唐一笑能夠選擇性地删除某段諸如被人煮了的不愉快的記憶的話，清苦大和尚倒是個徹頭徹尾的好脾氣。

“這個嘛，最後不外乎兩種結局。如果你選擇先喝湯，後吃肉的話，就是你死、我活；如果你選擇不喝湯，直接吃肉的話，應該是咱們兩個同歸于盡。”

唐清苦眨眨眼，“湯裏有毒？”

唐一笑笑得像只小狐貍，“咱們唐門有三絕，機關絕，暗器絕，用毒絕，我手裏至少有十幾種毒，是連宗師喝了都會立刻毒發的，大宗師的話沒有試驗樣本，我不敢保證，不過按照《唐門毒經》記載的話，應該有三四種毒是連大宗師也能搞定的。這些年被困在谷底，你又雙腳殘疾，修為退步，不然的話，沒準兒我就能拿一個大宗師做試驗了。”

“我被困在谷底一百多年，外面又多了一個這樣神奇的門派，一個門派的大師姐才是個一流高手，卻疑似能夠毒死大宗師，唐門是走暗殺之道的嗎？總不會是給人出謀劃策的吧。”唐清苦顯然很是驚訝，感嘆外面滄海桑田的變化。

唐一笑翻了翻白眼，忍住把唐清苦從背上扔回谷底的沖動，“一流高手怎麽了？我才修煉了一年多就是一流高手了，你這都一百五六十歲的人了，要是有頭發，肯定是滿頭白發，這也才是個宗師巅峰。你看着吧，用不了五年，我一定追上你！”

唐清苦想了想，随後點點頭，“我三歲時開始習武，五歲時成為一流高手，八歲時成為絕頂高手，十四歲成為宗師高手，二十一歲邁入大宗師行列。你成為一流高手的速度跟我差不多，甚至可以算是比我還要快些，五年的話，足夠我恢複到當年八成的水平，你的話，進入宗師境界應該沒什麽問題，不過要想成為大宗師的話，還是有一些難度的，一切皆是機緣。”

這下輪到唐一笑驚訝了，“你二十一歲就已經是大宗師了？！”

雖然唐清苦的外表很年輕，這意味着他在年紀不大的時候就已經成為了大宗師，這才一直容貌不變，但她卻實在是沒想到，竟然會年輕成這樣。

要知道，就算是一直被稱作是天才的李白，也是二十七歲才成為絕頂高手，直到現在，也未踏入宗師境。其實就算是宗師，也大多是花甲古稀的老人，哪有像唐清苦這樣二十一歲就成為大宗師的？

“出家人不打诳語。若不是雙腿經脈受損，我也不會跌落成宗師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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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人到宗師境都是驚喜地突破，唐清苦卻是遺憾地跌落，唐一笑不免嘴角抽搐。

“完了，我開始好奇你的身份了。你确定就這樣回去，不會有人認出你來嗎？雖然明面上的大宗師不多，但暗地裏藏着的可不少，沒準兒就有你當年的老熟人呢？”

唐一笑說動唐清苦入唐門的時候，唐清苦就已經說過，他的身世身份都很麻煩，一旦被發現，也容易引出麻煩，不過顯然，唐一笑此時發現，她還是低估了唐清苦身份的危險程度。

“一百多年過去了，誰還能記得我的容貌？不過我的身世，你還是不知道的好。有時間，你可以教我幾招唐門的功夫，正好閑來無事，打發時間。”

唐清苦雖然沒有明說，可唐一笑卻明白了他話裏的意思。過去的仇怨未必能忘，但他卻是能以“唐清苦”這個身份幫她的。

于是這一路上，唐一笑将【梅花三弄】、【雪花六出】等幾個唐門的招牌暗器手法講給了唐清苦，而唐清苦也不愧曾是大宗師，模拟了幾次【落雨柔】的內力行走路線之後，竟然就能夠用他根本不熟的【落雨柔】催發出梅花三弄來，也是讓唐一笑有些咋舌。

不過這樣一來，在唐清苦的身份暴露之前，他就是貨真價實的唐門弟子了。對于唐一笑來說，一方面看，這樣一個生面孔，勉強緩解了她現在無人可用的窘境，但從另一個方面上看，她要加快唐門的發展速度了，因為一旦唐清苦的身份暴露，唐一笑的麻煩絕不會少。

“你的那些對頭們，可有玄羽境的嗎？”

這下輪到唐清苦驚訝了，“難道當今天下，竟然有人邁入了玄羽境！？”

唐一笑連忙搖頭，“沒有沒有，只是既然沒有玄羽境，你身為大宗師，怎麽會被人打落谷底？我聽人說，大宗師之間決出勝負就已經十分不易了，如果想要殺死一位大宗師的話，最起碼也要三四位大宗師聯手，才有可能……當年害你的人，到底有多厲害！”

唐清苦伏在唐一笑的背上，神情有些淡漠，可按在唐一笑肩膀上的手卻倏然收緊。

“當年，我是被師門背叛，九名大宗師長老、十一名宗師執事一同來殺我，直将我從大興逼到了這裏，不過佛祖護佑，讓我撿回一條命來，今日還能逃出生天，只是不知道，他們還在不在了。”

唐一笑點點頭，沒有多做評價，只是道，“如今大興城已不叫大興城了，隋朝也已經成為了前朝。”

随後，唐一笑便将隋朝之後到現在的大勢衍變簡單地說了一些，而唐清苦也時不時地問一些他感興趣的問題。

“張須陀是怎麽死的？”

“戰死的。李密在大海寺設下千人大陣，引張須陀來，後來張須陀力竭而死。”

“那李密呢？”

“降唐之後複又叛唐，被唐将盛彥師所殺。”

“殺得好。”

唐一笑無奈搖頭，哭笑不得，“我把你帶出來到底是好是壞。在谷底的時候，你可是個世間難尋的真和尚，閉眼殺我都不肯，現在卻笑談殺人，唉，看來這世上從此要少一個和尚，多一個殺神了。”

唐清苦垂斂雙目，薄唇輕啓，“入了你這唐門，我才算是解脫，阿彌陀佛。”

……

唐一笑背着唐清苦走了許久，終于從山林深處走到了邊緣地界，遠處見炊煙袅袅，唐一笑簡直可以稱得上是大喜過望，腳步又快了三分，簡直可以稱得上是健步如飛，和剛才那個走得四平八穩的簡直判若兩人。

唐清苦臉上難得有了一分笑意，“大師姐，你難道是餓死鬼投胎嗎？”

唐一笑翻了個白眼，“剛才在谷底的時候我就本想吃過再走，誰想你這般心急，連口吃的都不給我。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你倒是能靠喝水活着，我可不行。你難道沒有聽說過嗎？天大地大，吃飯最大。”

唐清苦哭笑不得。

“至于餓死鬼嘛，你覺得像我這樣能夠容忍自己做個餓死鬼嗎？就算是死，也應該是個淹死的水鬼嘛，怎麽可能是餓死鬼？”

“為什麽是水鬼？”

唐一笑大笑，“因為吃得太多，沉到水底爬不上來了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