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引蛇出洞

“如果對方殺楊老大一家的時候，也是用‘笛子攝魂術’的話，那楊老大被殺的密室殺人之謎也就解開了，同時也解釋了為什麽每一起的‘槐花殺人案’最後屍體都會變成了槐花。”

唐一笑難得神情十分嚴肅，沒有半點說笑的意思。

唐清苦點點頭，“要想使用笛子攝魂術的話，下蠱和笛音缺一不可。所以，最大的可能是，有人先是在楊老大身上下了蠱，随後用笛聲操縱他，将自己一家全部殺死。楊老大一家五口，只有楊老大一個壯年男子，還記得趙春年說，淩晨的時候鄰居聽到了幾聲慘叫，所以殺人時間應該就是在淩晨。如果是楊老大受人操縱的話，他老邁的爹娘、柔弱的妻子和年幼的孩子都幾乎可以說是毫無反抗之力的。”

唐清苦嘆了口氣，雙手合十，閉上眼睛，低聲唱誦一聲，“阿彌陀佛。”

已經長出頭發來了的唐清苦，心裏卻還保留着那樣的佛門慈悲，談起此等慘案的不忍，和昨天為楊老大一家念了一夜的往生咒。

唐一笑抿了抿唇，“現在只剩下了一個問題，趙春年為什麽要殺楊老大一家？還要用這樣殘忍的手法。而且如果只是他和楊老大一家有什麽利益沖突的話，那麽之前的那些槐花殺人案該怎麽算？只是這些被發現的，就已經有一百零四條人命，那些沒有被發現的還不知會有多少……他們究竟是要做什麽？”

唐清苦突然問道，“你聽說過百裏挑一、千裏挑一和萬裏挑一嗎？”

唐一笑知道唐清苦問的一定不是她知不知道這三個成語，剛想搖頭，突然想起《唐門毒經》裏的一段話來。

毒經有雲：草木有界而天地無邊，先窮人力而後窮天地。一者為凡品，百者為良品，千者為上品，萬者為極品，若達十萬，則為無窮極品，盡窮人力而不可達也。

“你的意思是，有人想要……”唐一笑驚駭萬分，半天沒說出話來，只是突然流下大顆冷汗。

“一顆這樣的凡品蠱，就足以控制三流高手，如果是一百顆種進三流高手身體裏并發作過的蠱，就足以煉出能夠控制二流高手的良品蠱，如果這樣的蠱有一千顆的話，就足以控制一位一流高手，如果是一萬顆的話……只怕控制宗師高手也不在話下。”

唐一笑心中極度震驚，既覺得不可置信，又覺得這幾乎可能就是幕後之人的目的。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這個幕後黑手究竟想要做什麽？如果真的煉出一萬顆這樣的蠱，不需要給宗師高手吃下，只需要下在軍隊的飲食裏，這樣一支悍不畏死，戰鬥到至死方休的怪物軍隊，足以讓任何一個國家生靈塗炭。”

唐清苦嘆了口氣，眉頭緊鎖，“單只這一個陝州就有這麽多人遇害，而且如果對方的目的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麽很有可能中蠱的不只是楊老大一人，真不知道天下間還有多少人為他們所害。”

“大奸！大惡！該殺！”

若不是還想要順藤摸瓜，通過趙春年抓出幕後黑手，這時候她真想一劍把趙春年那厮的腦袋給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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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原來還不明白，當初他下令開鑿運河，明明是一件功在當代，利在千秋的功德，天下怎麽會怨聲載道。現在看見了這些'父母官'的嘴臉，總算是明白了。”唐清苦雙手合十，“阿彌陀佛，也算是解了我平生最大疑惑之一了。”

“他？你說的是隋炀帝？”

唐清苦一愣，露出一絲苦笑，“炀帝，是李唐為他取的谥號嗎？倒也相稱。”

“我看唐人修的隋史，對他的評價褒貶不一，但畢竟因為他，也算滅亡了一個朝代，因此還是以貶居多。”

“有人說他禦下無道，縱容佞臣僭越天下，欺壓黎庶，也有人說他急功近利，将百姓逼到了不得不反的地步。沒想到你覺得他失敗的原因竟然是這歷朝歷代的通病，我也算第一次聽說。”

唐一笑的關注點總是略為與衆不同，随便一兩句話，樓就不知道偏到哪裏去了，比比薩斜塔還要世界奇觀。

“……其實從那個時代走過的人，都是在仰望着他的背影中長大的。他在隋人的心裏，從來都是個英雄。就算宇文逆賊大逆不道，可到最後，宇文化及都不敢去見他。

你知道嗎，他活着的時候，就像天上唯一而又光芒萬丈的太陽，是地上唯一的君王，他不死，無人敢稱王，他不滅，無人敢進洛陽。可惜，這天下終究不如他所願，奸佞小人太多，無人為良臣。”

唐清苦眼中滿是追憶和懷緬，不知不覺間，已是淚流滿面。

唐一笑聽了他的話，久久不語，仿佛也能看見那人的英姿與短暫的榮光一樣。

從來，她喜歡和仰慕的，都是這些以天下為抱負的英雄，如果可以，她真想一睹他指點江山時的風采。

……

兩天後

“趙春年真是太狡猾了，每天的行程分秒不差，我看他是不是連去茅廁的時間都算好了？”

唐一笑趴在房檐上，托着下巴，一臉的生無可戀。

“寸步不離地跟了他兩天，竟然沒有露出絲毫破綻，真是厲害。不過這樣也好，想必他在他的那個組織裏地位應該不算低，就是不知道他的不會功夫到底是不是裝出來的。”

唐清苦伸手将一只螞蟻輕輕拂走，這才換了個姿勢，繼續趴着。

唐一笑搖搖頭，繼續一眨不眨地看着在對面安撫楊老大周圍鄰居的趙春年，“我不想知道他會不會功夫，我只想知道，那個組織給了他什麽，能讓他殘忍殺害自己治下百姓卻毫無愧疚。”

唐一笑握緊了拳頭，恨恨道，“等我抓到他的狐貍尾巴，我就用村口的殺豬刀把他砍成十段八段，讓閻王爺都認不出他來！”

唐清苦無奈搖頭，“唐門都是你這款式的嗎？殺心這麽重。”

“哼，一百多條人命，一劍殺了他未免太便宜他了。”

唐一笑眼睛裏面眉毛邊上都帶着殺意，死死地盯着對面黃鼠狼給雞拜年的趙春年，簡直恨不得立馬沖下去，把他給打得連他親媽都不認識。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他背後的人既然來刺殺你，一定是知道了你開始懷疑上他了，他不可能會有所行動。咱們得想個辦法，逼他把狐貍尾巴露出來。”

……

“你說什麽，他們離開了楊縣？”

“錯不了，手下人一路跟着他們到了陝州城裏才回來報信的。”

趙春年眼睛一眯，自言自語，“不可能啊，怎麽會突然回陝州城，難道這案子他們不查了?不不不，這裏面是不是有詐啊……”

“你真的看清楚了，他們真的回了陝州城？”

“絕對是真的。聽說是那個唐一笑把一/品樓開到了陝州城，三兒進城的時候，她弄出的那個《唐報》正在城裏鬧得沸沸揚揚，應該是回去照顧生意去了。”

趙春年面露驚喜，“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就好了，他們在這裏再待下去，我遲早會露出破綻的。”随即，又變得有些遲疑，“可這實在是太巧了一點，怎麽會偏偏趕在這麽重要的時候回去呢？不行，你再去探探消息，務必确保萬無一失。”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