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長安重逢

工部員外郎，從六品上，品級比唐一笑現在正五品的京兆府衛要低得多，但确是一個真正的實權職位。

上任第一天，唐一笑先去長安領了自己的官服、笏板和印信，随後便立刻去拜訪了自己的頂頭上司，工部尚書餘懃。

事實上，唐一笑對餘懃并不算陌生。

當初在【武動大唐】的時候，她可是和餘懃合作過很多次，尤其是他們二人對工程機械都有着不淺的研究，因此一來二去地就成了一對忘年交。

餘懃贊賞唐一笑在機巧細節上的造詣，唐一笑佩服餘懃對于大工程的設想和把控，還記得她和餘懃一起通宵達旦地設計出西南紅水河工程的時候，簡直可以稱得上是“日月如合璧，五星如連珠”，惺惺相惜而又默契十足。

如今再見餘懃，唐一笑不免覺得有些微妙的熟悉感。

“下官一早就聽過餘老餘神機之名，今日一見，果然不凡。”

唐一笑看着餘懃，餘懃也打量着唐一笑。

“呵呵，唐掌櫃，你的大名我也早就聽說過了。正好陛下識人甚明，把你這個專業人才給調了過來，不然我這把老骨頭還再再跑一趟陝州把你給請來。來來來，到我府上，咱們可得好好喝一杯。”

餘懃話說得慢，可動作卻一點兒都不慢。他一把拽住唐一笑的袖子，在唐一笑一臉的錯愕和無奈中把人給拉走了。

“诶呦我的老大人，我今天可是第一天上任，這要是被巡管發現我翹班了，可是要扣我俸祿的啊。”

餘懃一臉不屑，語氣橫出天際，“管他鳥事！”

唐一笑哭笑不得——世界都換了一個，結果餘懃還是這脾氣。

……

根本數不清是第幾次舉杯了，兩個人真是越聊越投契，明明只有兩張嘴，卻愣是聊出了七嘴八舌的效果，吵得滿府上下的鳥都嫌煩，一樹接一樹地撲騰撲騰翅膀飛走了。

鳥也很無奈啊——誰知道這個平時就只知道研究圖紙的老頭竟然不是個啞巴，也不知道是誰給他治好的，真是吵死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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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啾——！！！”

一個巨響的噴嚏，驚得餘懃差點把手裏的酒杯都給扔了，酒也醒了大半。

唐一笑揉了揉鼻子，暗自嘀咕不知道是哪個在罵我。想了想，唐一笑覺得肯定又是胡不歸那家夥在罵她把唐一笑派出去出任務，沒時間找他喝酒了——她真的好冤枉啊！

“三門峽這一段工程真是快把我給難瘋了，幸虧你來了，要不然老頭子我就要伸腿瞪眼了。”

三門峽是塊難啃的骨頭，也确實不是一般的重擔，幸虧是“唐工三傑”之一的餘懃，要是換了別人，估計不是自己找棵樹自殺了，就是把皇帝氣得賜鸩酒了。

唐一笑也算是水災的半個當事人，對于三門峽工程的難也是深表贊同，微微嘆了口氣。

“三門峽的确太棘手了。咱們工部要想搞定三門峽這個工程，不提別的，首先就得跟朝廷要至少一半的工程預算款。可戶部偏偏就是咬死了沒錢，錢都用來赈災了，現在這筆錢拿不到，工程計劃預想得再好都是白玩兒。”

“可不是嘛！要我說，戶部就是個笨蛋窩，赈災之前就不知道要搞個堤壩工程的預算，現在可倒好，咱們工部搞不出工程，他們戶部倒是半點責任都沒有，一推四五六，簡直要氣死老夫了！”

唐一笑看餘懃氣得胡子都快飛起來了，連忙安撫。

“也沒有這麽糟，起碼戶部不是說，咬咬牙還能拿出三十萬兩銀子嗎？有這三十萬兩，就還有想辦法的餘地。”

餘懃搓搓手，老臉笑得全是褶子，“唐掌櫃是有辦法了？”

唐一笑簡直哭笑不得，“感情您是在這兒等着我吶？”

餘懃老臉一紅，也是有些不好意思，“我這不也是沒辦法了嘛！我屋裏的圖紙都攢了有一打了，可錢還沒點着落，也真是把我給愁壞了。”

唐一笑自然也沒有真要怪他的意思，“您放心吧，這事兒，我來想辦法！”

……

唐一笑答應得痛快，因為她相信天無絕人之路，再難的事總會有解決的辦法。

可唐一笑走了一路，腦子裏不管想出什麽樣的辦法，最後總會變成三十萬兩和兩百萬兩的巨大落差，她也是快要被這筆巨款給逼得暴走了。

正在她冥思苦想之時，身前突然出現了一個人，她心道不好，腳步一錯，趕忙躲閃，生怕撞着了人，沒想到耳邊突然聽見了她無比熟悉的聲音。

“好不容易來了趟長安，怎麽都不來找我喝酒？”

唐一笑驚喜地一擡頭，發現擋在她面前的不是別人，正是好久不見的李白！

……

“前幾日，我在來長安的路上又遇到了一夥山賊，當時就給我高興壞了！打完一架之後，我果然把上次那首詩給接上了，真是天助我也！我念給你聽聽！”

唐一笑托着下巴，哭笑不得地看着李白一如既往地間接性發瘋，沒有發現自己原本有些糟糕的心情其實也在李白的發瘋中不知不覺地好了很多。

李白一邊抄起筷子敲着酒杯一邊唱——

“秦王掃六合，虎視何雄哉。揮劍決浮雲，諸侯盡西來。

明斷自天啓，大略駕群才。收兵鑄金人，函谷正東開。

銘功會稽嶺，騁望琅琊臺。刑徒七十萬，起土骊山隈。

尚采不死藥，茫然使心哀。連弩射海魚，長鯨正崔嵬。”

李白的歌聲絕對可以稱得上是豪放不羁，荒腔走板，可這首詩也絕對可以稱得上是極有氣勢，意境遼闊，這極好的詩配上并不完美的曲子，卻別有一番狂放不羁的味道。

可這首詩還沒有唱完，李白的聲音卻戛然而止了，唐一笑不禁覺得有些奇怪。剛想發問，卻突然想起上次的遭遇，不由得再次有了想要撫額的沖動。

“不會又是詩沒做完，架卻打完了，所以沒靈感了吧？”

李白卻大點其頭，“是呀是呀，都怪那些家夥太不争氣，真是白白叫作強人，根本就弱得要命啊。”

唐一笑嘴角抽搐——人家作詩靠登山看水，就你作詩靠打架，絕對是縱橫四海無出右，文壇百年一奇葩啊。

“對了，你之前幹嘛一直在大街上晃來晃去？哦，我知道了，是不是想來找我喝酒，結果卻又迷路了？”

李白一臉揶揄地看着唐一笑，氣得唐一笑差點掀桌，把這盤肘子都拍到李白的臉上。

“你才又迷路！你才是路癡！！”

唐一笑這個氣啊，是她想有路癡屬性的嗎？她也不想常常在唐家堡裏繞得出不來啊！

李白哈哈大笑，嘲笑得那叫一個肆無忌憚。

唐一笑氣得轉過身——才嫑理他！

李白又是一陣見牙不見眼的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