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拖延症〈十六〉

翟信把身上的八爪魚半拖半抱地帶出了飯館。

給他打電話的那個店員很敬業地送他們出了門，幫忙把桑小桦塞到了副駕駛上。

“謝謝了。”翟信說，“我朋友麻煩你們了。”

“沒關系。”蘇糯一臉正氣，“這是我們應該做的，顧客就是上帝嘛！”

桑小桦趴在窗戶上大喊：“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翟信鑽進車裏，捂住了他的嘴。

“放我出——唔唔唔——”

“你聽話我就松手，不然我就不帶你回去了，明白嗎？”

桑小桦點點頭。

翟信把手松開，桑小桦放聲歌唱：“吹呀吹呀我的驕傲放縱——”

翟信又重新捂上了他的嘴。

蘇糯站在原地默默地錄了段視頻，用微信發給了桑小桦。附帶一句：祝你們幸福。

翟信的車在桑小桦的各種小鬧騰裏絕塵而去。

“我們去哪兒？”桑小桦鬧騰累了，灘在座椅上。

翟信：“回家。”

桑小桦搖頭：“我不要回家！”

“為什麽不要？”再過一個路口就能到公寓，翟信慢慢地降了速。

“回了家就要看見大神了，我現在不想看見他！”

翟信挑眉：“為什麽不想看到他？你不喜歡他？”

桑小桦又搖頭：“不是不喜歡。”

他低頭小聲地嘟囔着，翟信聽不清，一邊還要分心路況，幹脆沒再搭理桑小桦，一口氣把車開回了小區，把車停在了兩輛別克中間。

他偏頭去看桑小桦，桑小桦在打呼嚕：“……”

小醉鬼。

他解開桑小桦身上的安全帶，走出車門繞去副駕駛那邊兒把桑小桦抱了出來。桑小桦看着瘦，沒想到還挺重，沉甸甸的相當砸胳膊。

他只好換了個姿勢，把桑小桦換到了背上，讓他的雙臂環住自己的胳膊，托起他的腿把他背了起來。

被人背在背上的颠簸感讓桑小桦醒了過來。

他擡眼看着前面漆黑的腦袋，伸手去揉了揉他的頭發。翟信被這個揉頭發的動作弄得有點呆滞，停下步子站在了原地。

“你醒了嗎？”翟信說，“感覺怎麽樣？”

桑小桦的臉在他背上狠狠地蹭了蹭。翟信覺得有點兒癢，他想回頭看看，桑小桦自己從他背上滑了下來。他轉過身子扶住桑小桦。

“自己能走麽？”翟信低頭看他，“用不用我扶着你？”

桑小桦圈住他的脖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這種清亮的眼神讓翟信有種他現在很清醒的錯覺。

“翟信。”桑小桦張嘴，清晰地，一個字一個字地吐露出他的名字。

“嗯。”翟信說，“是我。”

桑小桦又叫了一聲：“翟信。”

“嗯，我在。”翟信的脖子被扯得有點兒難受，他拉開了一點距離，想讓桑小桦松手。

桑小桦摟的更緊了，不止是摟，他還湊近了臉，和翟信來了個微距離面對面。

咚，咚，咚。不知道為什麽，翟信沒法移開自己的眼睛，他垂眸看着桑小桦的嘴唇，似乎是對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有所期待。

桑小桦朝他的臉吹了一口長長的仙氣兒。

翟信：“……”

這個是什麽展開！

桑小桦哈哈大笑：“哈哈哈！上當了！”

翟信做了個深呼吸：不要和一個醉鬼生氣，不要和一個醉鬼生氣，不要和一個醉鬼生氣……風度，風度。

桑小桦松開手，整個人踉踉跄跄地歪了幾步，然後抓住了翟信的手臂：“男神，我們去喝酒吧。”

“喝完酒你想幹什麽？”翟信帶着他往公寓走，“你還想喝成什麽樣？”

“喝完酒就可以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了哇！”桑小桦嘴上跑火車，還打了個酒嗝：“嗝～舒服～”

翟信：“……”

“男神你帶我去哪兒啊？”

“回你家。”翟信把他扶上樓，桑小桦就像個沙包似的，死沉死沉還吊在他身上不放。

“那你要悄悄的，不能被大神發現。”

翟信又無奈又好笑，他問桑小桦：“我是誰？”

“你是男神。”桑小桦很老實地回答。

翟信：“男神是誰？”

“男神是大神。”

翟信笑了：“男神和大神是同一個人？”

“不是。”桑小桦一本正經地反駁他，“男神比較帥！”

翟信繃住嘴憋笑，他使勁把桑小桦往上一提：“好了，到你家了。”

桑小桦主動趴在門上，一邊敲門一邊喊：“桑白兒！開門！”

門沒有任何動靜。

“桑小白不在家。”桑小桦繼續敲門，“桑小白不要我了。……開門！桑白兒！”

翟信：“……”

他走上前去包住桑小桦的爪子。“你沒帶鑰匙嗎？”

“哦……”桑小桦低頭在兜裏翻了翻，掏出了鑰匙，讨賞似的在翟信面前晃了晃：“我帶了！”

“……”翟信接過鑰匙打開了門，把桑小桦推了進去。桑小桦非常自覺地撲倒在了不遠處的沙發上，滿足地打了個滾。

可算是把這小祖宗送到家了。翟信覺得自己比跑了十公裏還累，怎麽會有一喝醉就這麽能作妖的人呢？

他看着躺在沙發上露着肚皮的桑小桦，覺得就這樣把他扔在這兒不太好。這樣睡說不定明天又能燒出個三十九度來。

也許是剛搬來不久的緣故——仔細想想桑小桦搬來這兒還不滿一個月——這個屋子裏的布置比較單調，只有最基本的家具，連電視機都沒有裝，特別符合一個單身男人的處境。

他在原本應該放電視機的邊兒上看見了飲水機，過去給桑小桦接了一杯水。桑小桦拿過來，咕咚咕咚兩口就喝完了。

翟信突然覺得自己也有點兒渴。

“去房間睡吧，這兒涼。”他把杯子放回茶幾上，“站的起來嗎？”

很明顯桑小桦不願意站起來，他趴在沙發上哼唧了幾聲。翟信說了聲“打擾了”，去桑小桦房間裏把床上的被子拿了出來。桑小桦的房間有點兒亂，他走兩步就能踩到一個小東西，軟綿綿的，應該是襪子或者別的什麽。

他把被子蓋在桑小桦身上，低頭看了會兒他的睡顏。桑小桦像是在說夢話：“男神。”

“嗯。”翟信應着，也不知道桑小桦聽不聽得到。

“我好喜歡你啊……”桑小桦輕輕說，“超喜歡的。”

“呵。”翟信無聲地笑了，他戳着桑小桦的腦袋，“那你倒是有點行動啊，你這個死拖延症。”

桑小桦咂了咂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