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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到了兩天後, 齊府進宮的馬車分成兩輛,念瑤與齊茹芸共乘坐一輛。
念瑤今日換上了湘妃色的襦裙,發髻也梳成了莊重的飛雲鬓, 攢金絲的海棠步搖上點綴着幾顆南珠, 通身華貴氣派,好似一朵正在盛放的海棠。
至于齊茹芸今日也盛裝打扮了一番, 她向來就喜歡将自己展現的不落俗塵,便是今日也只穿素錦色的衣裳, 金銀珠寶一概不選最華麗的, 只有一兩個簡樸素雅的。
只可惜她天生五官并不出彩,本就清湯寡水的面容, 再配上毫無亮點的衣裳,反而更不起眼。
待到了設宴的寶華殿, 兩人分明同時一左一右下的車,可滿堂的人都被齊念瑤吸引住了目光。
“喲, 那是誰家的姑娘?我怎瞧着跟當年京華楚家大姑娘楚柳眉那般相像?”
“能不像嗎?那是齊府大姑娘,楚柳眉的親生女兒。”
“我說怎麽沒見過呢, 原是那個平日不愛出門的齊家大姑娘啊,啧啧, 青出于藍勝于藍, 我瞧着可不比楚柳眉當年差……”
赴宴的人低聲議論着,齊茹芸看着明明跟自己坐在一張桌上的齊念瑤, 滿心的不服氣。
不就是靠着衣服打眼嗎?俗氣的很!
而念瑤則沒有想那麽多,她是第一次入宮,雖微微有些緊張,可好奇更多一些。
方才進殿後,先是給皇上皇後見禮, 她大着膽子打量了兩眼,皇上雖身着龍袍坐在高位,但卻并沒有半分笑意,反而呆愣愣的。
至于皇後也沒差多少,臉上帶着笑卻也只是敷衍一般,随意打發了前來的賓客。
如今時辰差不多了,人也都到齊了,卻不見有人敢動筷子,更不見皇上發話。
“呂相到——”
念瑤正想着,便聽見門口守着的太監尖聲傳話,話音剛落,寶華殿內原本窸窸窣窣的聲音立即安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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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丞相才進殿內,一衆大臣便已自覺起身拱手行禮,便是皇上皇後,也都忐忑的站起身來。
“許久沒這般熱鬧過了,坐,大家都坐吧。”
“是。”
呂少陽信步走到了僅低于皇位的下首坐下後,衆人這才敢直起身來。
念瑤從未見過呂丞相,如今看在,他眉眼間與呂天涵甚是相似,頭發胡須黑白參半,面寬帶笑,若非是在這裏看到,念瑤還當他只是個尋常人家的老人。
她才要低下頭,便感覺到一道灼熱的視線打到自己的身上來。
念瑤看了一眼便心裏不痛快起來,呂天涵今日也來了,就坐在他父親的身側,餓狼一般的眸中滿是令人作嘔的貪欲。
被這樣的目光看着,念瑤連飯都吃不下去。
之後席間幾次敬酒,雖女眷這裏擺的都是些不醉人的果酒,可念瑤從前卻是滴酒不沾的,兩杯下肚又沒吃飯,臉頰便紅撲撲的。
“瑤兒姐姐可是覺得頭暈?”
剛才借口如廁的齊茹芸剛剛回來,便關切的問道。
念瑤眉間蹙起,眸中眼波流轉輕輕點了點頭:“嗯……”
之後便不想再與齊茹芸多說,吩咐墨玉道:“你站後面替我扇扇,興許好些。”
“姐姐這樣可不行,要不去外頭透透氣兒吧。”齊茹芸拉着念瑤的手便要走。
好在念瑤還有些力氣,掙脫了她的手有些不耐煩。
“不勞妹妹挂心,這裏畢竟是皇宮,不能随意胡亂走動。”
墨玉早前便不大喜歡齊茹芸,見她仍固執的要去拉念瑤,直接強硬的站在了兩人中間,将她隔檔開來。
“二姑娘先管好自己就是,姑娘我來照顧就行。”
她們鄰桌做的便是別家的姑娘,聽見連墨玉一個奴婢都這般不給齊茹芸留面子,忍不住打量了兩眼,而後竊竊私語起來。
齊茹芸面色白了一陣,袖中的手緊了緊,不再搭話。
方才她借口出去,是去見了呂天涵身邊的親信,她只需要負責将齊念瑤帶出去就行了,可她明顯對自己十分不信任。
另一邊,坐在上首的呂天涵一直沒忘今天他來的真正目的。
打從進門,他便再也不能将目光從念瑤身上挪開,這般明豔動人的姑娘,早就該屬于他了。
可見齊茹芸進來後,僅僅說了兩句話,便再沒動靜,他便有些着急起來。
呂天涵眼珠子轉了轉,再次舉起了酒杯。
“父親協助皇上操持朝政一向很是辛苦,今日好不容易有個休息的空檔,該大醉一場才是,兒子敬你!”
他剛說完,便有一衆來巴結的大臣紛紛附和。
呂少陽膝下只有呂天涵這一個兒子,自然寵的很,便依言又邀了衆臣飲。
念瑤自然也跟着喝了幾杯果酒。
她方才只是有些臉熱,此刻只覺得頭昏昏沉沉,搖晃了兩下便要倒下去,幸好墨玉扶了一把。
“诶唷,瑤兒姐姐還是出去透透氣兒吧,外頭有宮人專門備下了熱水,若是僅幾杯果酒暈倒在這殿內,恐怕就要出醜了。”齊茹芸借機開口勸道。
念瑤晃了晃腦袋,看着已經有些重影的齊茹芸,遲疑了片刻。
“有宮人備了熱水?墨玉你出去替我拿進來……”
“那恐怕不行。”齊茹芸連忙打斷道:“下人更不能随意走動了,姐姐你便別強撐着了,快去吧,就在殿外呢,一眼就能瞧見。”
見念瑤仍舊猶豫,齊茹芸幹脆狠了狠心,“要是姐姐擔心找不到人,我陪姐姐去也行,方才我去方便,正好看見了。”
念瑤還記得,上一次齊茹芸對自己這樣殷勤後,她便發了病,随後家中還走水了。
可此時是在皇宮內,她齊茹芸一個姑娘家,再如何大膽也不敢在宮裏做什麽手腳,再者有墨玉陪着自己,想來也是無妨。
而且雖說宴席上出于禮貌盡量不要随意走動,可周圍也有不少的官家子弟喝多了出去透氣兒的。
或許是她過分憂慮了吧。
念瑤按着墨玉胳膊的手緊了緊,壓着她起了身,“既然如此,就勞煩芸兒了。”
聞言齊茹芸心裏已經樂開了花兒,面上卻仍舊謙和的笑笑,“姐姐客氣了,走吧。”
她剛站起身來,坐在念瑤對面的齊澤便察覺到了,看着念瑤臉頰緋紅,便知曉她是沒喝過酒有些醉意了。
可齊澤的目光掃過念瑤身側的齊茹芸,眸中閃過一絲寒意。
他自打進殿後,因着是繼子的身份,便一直坐在齊伯奉的身後,正好将自己隐藏起來。
此時見念瑤出去,便要動身跟着過去瞧瞧。
而他才剛起身,便被早有準備的呂天涵看在眼裏。
呂天涵早便知曉齊澤要跟來,只要齊澤出了殿門,自然有人去擋住齊澤。
這皇宮可不比獵場,就算你齊澤有天大的本事,那麽多的宮殿房間,也不可能立時三刻将人找到。
而齊念瑤被人帶到該去的地方後,呂天涵自然也會過去,到時候生米煮成熟飯,什麽都晚了。
呂天涵輕蔑的看着齊澤走出去的背影,沖身邊人使了個眼色後,便也借口方便從另一側出了殿門。
念瑤出去之後,只見寶華殿外空蕩蕩的一片,并沒有齊茹芸所說的。
又跟着齊茹芸往前走了一段路後,念瑤示意墨玉停下來。
“二姑娘,不是說有宮人候着嗎?”墨玉毫不客氣的冷聲問道。
齊茹芸知曉馬上就要有人來動手了,心裏免不了有些緊張,“咳咳……有的,再往前走幾步就是。”
說完,齊茹芸指着殿外的随意一處。
出了殿門後,外面空氣流通,念瑤吹了吹風便沒有方才頭暈了,她狐疑的順着看了一眼,有些不明白齊茹芸騙自己出來到底什麽意思。
“算了,我已經好些了,咱們回去吧。”
念瑤才剛說完,扶着自己的墨玉悶哼一聲,倒在了地上。
“墨玉——”
念瑤話還沒說話,便被抹了迷藥的手帕捂住了口鼻,瞬間癱軟下來。
“诶唷小兔崽子,你小心着點,傷重了,可就壞了爺的興致了!爺可說了,只能将人迷暈,不能受分毫的損傷。”
呂天涵身邊的親信罵罵咧咧的說完,才吩咐道,“行了行了,趕緊把人送過去。”
這才轉過頭來,似是剛看見齊茹芸一般,“齊二姑娘且回去吧。”
簡單的一句話說完,他便轉身離去,分毫沒把齊茹芸看在眼裏。
可此時的齊茹芸根本不計較這些,她看了看齊念瑤被拖走的方向,方才緊張的心情已經安定了大半。
她甚至恨不得今日已經過去,便能立即看到齊念瑤被侮辱後求死的場景。
念瑤睜眼時,周圍一片昏暗。
她覺得自己的腦袋沉的像是頂了個秤砣,方才只是出來透氣兒,怎麽忽然間自己就暈倒了……
對了,墨玉方才好像也昏倒了。
念瑤試探着喊了一聲墨玉的名字,四周靜悄悄的,半天也沒有回應。
她搖搖腦袋,撐着沉重的身子試圖坐起來,這時候才驚覺自己頭上被套了個什麽東西。
僅僅是起身的動作,念瑤便覺得身子格外酸軟,念瑤立即将蒙着頭的黑色絲帕拽下來,擡眼看到了雕花的楠木床。
屋裏的門窗都被緊緊關上,她這才反應過來放生了什麽。
恐懼感立刻襲來,念瑤想起今日齊茹芸莫名的殷勤,再想想這裏是皇宮,縱然極力忍着,眼淚還是掉了下來。
“有,有人嗎?……”
軟綿無力的聲音響起,屋內屋外似乎都沒有人,唯有桌上一根豔紅色的線香徐徐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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