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肉骨頭（九）

“38°5。”程天放下溫度計, 坐到床邊，眉頭始終皺着，“燒了幾天了，醫生怎麽說？”

卡奇再次試圖從被子裏爬出來，控制不住的傻笑, “我沒事, 這兩天已經好多了, 醫生說我最遲今晚就能退燒。”

程天伸指貼上他的額頭, 點了點，“躺下。”

卡奇順從的躺回去，擡手捂着額頭，将身體往被子裏縮了縮, 努力想要讓自己笑得不那麽傻。

真是個一眼就能看透的家夥。

程天皺着的眉頭舒展開, 拉下他的手摸了摸他的額頭, 問道，“藥吃了嗎？”

“吃了。”卡奇将手握拳，回味了一下剛剛與他手指交纏的觸感, 偷偷往他那邊挪了挪，眼神又開始害羞閃躲，小聲道, “程，你不生我氣了？我、我可以繼續追求你了嗎？”

程天躺上床，隔着被子将他抱在懷裏，拍他脊背, “不生你氣，可以繼續，睡吧，醒來燒就退了。”

卡奇猛地揪緊被子，瞪大眼屏住呼吸，身體僵硬着不敢動。

“放松。”程天察覺到他的僵硬，嘴角緩緩勾起，“不是說喜歡我，怎麽連靠近我都不敢？”

卡奇忙将手伸出被子抱住他，磕巴道，“當、當然喜歡你，我、我……”茶香幽幽鑽進鼻孔，本就打結的思緒越發混亂，半天說不出下文，額頭居然冒出了汗。

“閉上眼。”程天規律的拍着他的脊背，心裏有一股陌生的溫柔情緒來回滾動，想要把懷裏這個笨拙的家夥包圍起來，“什麽都別想，睡吧。”

抱過去的手沒有被推開，茶香依然在，身周暖暖的，是對方身上的溫度。卡奇收緊抱着他腰的手，聽話的閉上眼睛，思緒混亂的大腦在對方規律的拍撫下越發混沌，眼睛慢慢閉上，“程，你真好……”

程天低頭用下巴蹭了蹭他的頭頂，沒有說話。幾分鐘後，懷裏的身體徹底放松下來，噴灑在脖頸處的呼吸變得規律緩慢。

他松開手，微微退開身，低頭看着對方眼下的黑眼圈，湊過去，輕輕親吻。明明病着，卻還要給自己做糖果，這麽重的黑眼圈，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好好睡覺了吧。

讓人心疼的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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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好夢，卡奇睜開眼，短暫愣神後第一時間朝身側看去，空的，忙掀開被子朝客廳跑去。

程天聽到聲音擡頭，視線掃到他赤裸的雙腳，皺眉放下手裏的盒子，起身走近，“怎麽不穿鞋？你才退燒，要多注意。”

“程……”卡奇恍惚的看着他，突然用力掐了自己一把，然後邊龇牙咧嘴的揉着被掐的地方邊看着程天傻笑，想抱他又不敢，激動的在原地轉圈圈，“不是做夢，沒有做夢。”

轉着轉着又看一眼程天，傻笑更大，“程，你還在……真好，你真好……”

程天皺着的眉松開，眉眼變得溫柔，擡手彈他額頭，“回去把鞋穿上。”

卡奇忙聽話的回房把鞋穿上，然後大步跑回來，站到他面前，耳朵有些紅，眼神閃躲着，害羞問道，“程，我、我能抱抱你嗎？就抱一秒，不不不，還是不了，我瞎說的，我、我能看到你就已經很開心了。”

程天看看他睡得亂翹的棕色頭發和蹭得亂七八糟的睡衣，再看看他眼裏的欣喜小心和不自覺緊握的手，微笑，上前輕輕抱了抱他，在他耳邊低聲道，“卡奇，早安。”

“早、早安。”卡奇傻乎乎的讓他抱着，反應過來後忙伸手回抱，手握成拳頭小心的不碰到他，胳膊環着他的腰，眼中亮起了小星星，“早安，程。”

程天拍拍他，松開環抱，示意洗手間的房間，“先去刷牙洗臉，然後吃早餐。”

卡奇識趣的收回胳膊，羞澀又滿足的點頭，轉身朝洗手間走去，一步三回頭。

“我等你一起吃早餐。”程天見狀溫和安撫。

“程你還沒吃早餐？”卡奇一愣，扭頭看向客廳的挂鐘，見已經九點多，忙大步往洗手間沖去，聲音不自覺提高，“我很快的，程你可以先吃，我馬上就洗好了，給我五分鐘！不不不，三分鐘！”

程天失笑搖頭，轉身朝餐廳走去。

做夢般的一天，一起吃了早餐午餐晚餐，飯後一起散了步，下午還一起窩在沙發上看了電影、玩了游戲！雖然晚飯後程就離開了，還不許他送，但這一天也已經足夠完美了！

太棒了！

卡奇看着茶幾上程天泡的茶，再次掐了掐自己，歡呼一聲，拿出手機給沙曼老太太打電話，開心道，“媽媽，程答應讓我追求他了！程願意理我了！他今天和我呆了一整天！一整天！”

說完挂斷電話，又給大哥打了電話，“大哥，程陪我看了一下午的電影！就是那些你嫌棄都是垃圾的電影！程太好了！”

然後繼續挂，又撥給二哥，“二哥！程主動抱我了！他、他還親了我的額頭！”

再次挂斷，轉撥給三哥，“三哥！程跟我說晚安了！他跟我說晚安了！我更喜歡他了！”

沙曼家。

伊薇特看向滿臉無語的大哥二哥三哥，在手機響起的第一秒接通電話，不等卡奇說話，先一步問道，“小卡奇，程天只答應了讓你追求他？”

卡奇卡殼，“呃，程是這麽說的……”

“他親你了？”

卡奇羞澀低頭，“對、對啊，其、其實不止親了額頭，還有……嗯……反正程最好了……”

這孩子沒救了。

伊薇特翻個白眼，提高音量，“親都親了，你不會加把勁直接把人追到手？！他們華國人含蓄，你也跟着含蓄？拿出你當初打球的氣勢來，撲倒他！睡了他！套牢他！不要慫小卡奇！”

撲、撲倒？睡、睡？

卡奇臉紅，耳朵紅，脖子也紅，腦子裏晃過程天漂亮的臉和那天看到的鎖骨線條，慌忙挂掉電話，倒在沙發上用抱枕藏住自己，打滾。

不行不行不行，程那麽好，他不能這樣……但、但如果程想親近自己的話，他、他什麽都願意……不不不，太讓人害羞了，還是先繼續追程吧，這次他不會再用錯方式了。

……于是69號開始每天都有快遞上門。

鮮花、巧克力、各種小禮物、含蓄的晚餐邀請函……特別紳士的追求風格。

“今天的快遞怎麽還沒來。”整天宅在家所以負責接收所有快遞的劉科故意在程天面前路過，假假的嘆氣，“唉，小卡奇真是可憐，送了那麽多禮，卻一件回禮都沒得到。”

程天翻書的手一停，淡淡看他一眼，起身拿起外套朝門口走去。

劉科見狀心裏一喜，故意問道，“哥，馬上要吃午飯了，你幹什麽去？”

“午飯不在家吃了。”程天換好鞋，轉身看着他，表情依然淡淡的，說的話卻一點都不淡，“晚飯多做點菜，我帶你嫂子回來吃飯。”說完轉身出門，留給他一個潇灑的背影。

劉科一愣，然後握拳比了個“yes”，喜笑顏開的朝樓上跑去，“爸，晚上卡奇過來吃飯，快準備紅包！”

卡奇走出公司，見差不多已經十二點，想着今天的快遞應該已經到了，摸出手機點開程天的微信，揉揉臉壓下不自覺揚起的笑容，斟酌着打字：程，午安，周末有沒有空，我知道一家很棒的餐——

“有空。”

卡奇打字的手一抖，轉頭朝身後看去，眼睛亮了起來，“程！你怎麽在這裏？”

“過來送回禮。”程天抽走他的手機，拉過他的手，從口袋裏拿出一枚戒指虛懸在他的手指前，看着他的眼睛說道，“問我。”

卡奇眼睛都直了，臉激動的變紅，結巴道，“問、問什麽。”

程天晃了晃戒指，勾唇，“問能讓你戴上這枚戒指的問題。”

卡奇一愣，情緒被驚喜淹沒，緊張的深呼吸，憋紅了臉，“程，我喜歡你！你、你願意和我交往嗎？”

程天微笑，幫他戴上戒指，“我願意。”

就是這個人了，這個明明已經給了足夠暗示，卻始終喜歡得小心翼翼，不敢太過放肆的家夥。想像沙曼家所有人一樣，把這個人寵得肆無忌憚，将這個人捧得高高的，讓他時時都帶着笑容。

堅果，卡奇故鄉某個神話故事裏女巫向落難王子表達愛意的小禮物。

【我對你的愛就像這心髒幻化的堅果，只要你想，只要我有，便全部給你，連同我的生命和未來一起，全部給你。】

想起過來前在書上看到的這句女巫對王子說的話，他忍不住上前将興奮激動得不知所措的卡奇抱在懷裏，溫柔微笑。

生命不需要，但你的未來，我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