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飯友

古晉最近有些苦惱, 原因有三：一、老板在休完半年的假之後并沒有給出新書企劃，而是選擇了去Y國讀博，他很心累；二、他很閑，閑得要長草，所有同事都在羨慕他能白拿薪水, 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已經快要被這樣每天無意義浪費生命的生活折磨瘋了；三、他嫉妒, 同為老板的左右手, 他這邊閑得拍蚊子，柳金那邊卻忙得腳不沾地，每天都過得十分充實……好想和對方平衡一下工作量。

“很無聊？”

柳金拿着一份文件路過。

古晉藏起手裏的毛線針，假裝看電腦屏幕, “沒有啊, 我在學習, 學習使我充實，學習使我快樂，我愛學習。”

“我還以為你已經無聊得開始幫蕭蕭的寶寶織毛衣了。”柳金傾身将手撐在電腦桌上, 挑眉，“沒想到你喜歡學這個，加油, 期待着你學成的那一天。”說完拍拍他的頭頂，轉身離開。

古晉瞪着他的背影，想把毛衣針紮到他的背上去。

“有事做了不起啊，顯擺的人沒JJ。”不平衡的詛咒着, 他側頭看向電腦屏幕，然後在看清上面的內容之後驚得蹦了起來。

屏幕排頭是一行加粗加大的黑字：如何給寶寶更合理的喂奶。

——期待着你學成的那一天。

這文章寫的是如何更合理的喂母乳，配圖那麽明顯，柳金肯定看到了，所以他是故意那麽說的！這家夥都忙成那樣了居然還不忘過來奚落自己！

“混蛋！”他咬牙切齒，用毛衣針戳電腦桌，“我要辭職！我要換一個更有追求的工作！”

當天下午。

“這份報表能幫我看一下嗎，我要趕去見一個客戶。”柳金把文件放到古晉的辦公桌上，看了看手表，拍他肩膀，“拜托了，明天請你吃飯。”

已經收拾好東西準備到點就下班的古晉被他理所當然的語氣噎到了，還不等拒絕，又被對方跑路的速度氣死了。

“後面有鬼在追嗎，跑這麽快！”

古晉跳腳，氣過之後看一眼桌上的文件，又別扭的坐了回去，“算了，一份報表而已，誰讓我這麽好心……”

Advertisement

第二天中午，正在試着用毛線勾小鞋子的古晉再次被柳金路過。

“很無聊？”

古晉将手藏到辦公桌下，發誓如果對方再敢對着他的毛線針叽叽歪歪，就把手裏的鈎針戳進對方的鼻孔，然後立刻打辭職報告。

“晚上下班等我一會，我定了白雲莊的全魚宴，你不是喜歡吃魚？”柳金把一杯奶茶放到他面前，拍他肩膀，“別喝太多咖啡，影響休息質量，午睡一會吧。”說完抱着一堆文件轉身走了。

居然這麽好心……古晉瞟了瞟桌上的奶茶，松開了手裏的鈎針，“算了，這麽輕松還高薪的工作，雖然沒追求了一點，但也不是不能做下去……”

全魚宴很好吃，但柳金卻沒吃上幾口，一直在接聽電話。

“《迷城》影視化出問題了？”古晉在電話間隙有些擔心的問。工作室為《迷城》的影視化準備了很久，但卻一直不太順利。

“沒事，只是在敲定劇組班底方面有些争議。”柳金朝他笑了笑，給他倒了杯水，“抱歉，讓你擔心了。”

古晉看着他嘴角翹起的弧度，突然覺得對方有些陌生起來。明明是每天都會見面的人，但細想起來，自己卻好像完全不了解對方，就連這樣的笑容也是第一次見到。

“怎麽不吃了？菜不合胃口？”柳金放下茶壺詢問，語氣是一貫的平靜，帶着克制自律的味道。

他回神，搖搖頭甩開亂七八糟的思緒，拿起筷子，“沒什麽，菜很好吃，你多吃點，最近都瘦了。”

柳金拿筷子的動作頓了頓，擡手扶了下眼鏡，“難得你還能注意到我瘦了，我還以為你眼裏只有那些毛線和各種針，哦不對，還有喂奶攻略。”

古晉戳上一條魚的眼睛，側頭朝他扭曲的笑，“那些都是蕭蕭拜托我做的，你知道的，我一向樂于助人！”

柳金點頭，“嗯。”

一秒，兩秒……十秒……半分鐘過去了，古晉看着柳金吃掉了兩顆魚丸和一勺魚羹，再沒了下文。

所以呢？“嗯”過之後呢？你倒是放點什麽屁出來啊！

古晉覺得憋得慌。

“魚涼了就不好吃了，會腥。”柳金夾起一塊生魚片，沾上醬，姿态優雅的送入口中。

古晉忍不住跟着他吞咽的動作咽了下口水，抽回了筷子，“我可以吃生魚片。”

“最後一塊生魚片剛剛已經被我吃了。”柳金側頭看他，眼鏡上的反光擋住了他的眼神，“或者你希望我把它吐出來給你？”

咽下去的東西再吐出來……古晉的臉皺了起來，再次意識到身邊這人和自己氣場不和。明明是那麽精明有度的人，為什麽會在飯桌上說出這麽倒人胃口的話。

果然應該打辭職報告，有一個那樣的老板，再來一個這樣的同事，他肯定會被氣得少活很多年。

之後的幾天柳金出差去了外地，古晉終于織好了送給蕭蕭的小毛衣。

又一天即将下班的時刻。

“幫我校對一下這份文件，再幫我把這個表格打印二十份送到樓下的會議室。”柳金突然跨步進來，放下兩份文件後急匆匆離開。

古晉瞪眼，“混蛋，我是你的下屬嗎，你不是新加了個助理？”

辦公室的門關着，身周只有寂寞的空氣。

“我要辭職！”他這樣說着，憤憤的坐回去，拿起文件掃一遍，然後把另一份需要打印的文件拿起來朝打印機走去。

無所事事的古晉在夜市裏閑逛，突然想起落了點東西在公司，想起第二天是周末，猶豫了一下，還是朝公司走去。

刷卡進入大廈，他到達辦公室所在的樓層後驚訝的發現公司裏居然還有人。他擡手看表，見時針與分針即将在12這個數字上重疊，皺了皺眉，推門走了進去。

敲打鍵盤的聲音被黑暗無限放大，他循着聲音走到柳金的辦公室前，透過半開的門看着裏面專心對着電腦敲打的男人，皺了皺眉鼻子。

好濃的咖啡味道，這人是把自己泡在咖啡裏了嗎。

敲打鍵盤的聲音驟停，電腦後的人似有所覺的看了過來。

古晉條件反射的向後躲去，反應過來後突然氣悶起來，覺得剛剛自己的表現很丢人，于是他又上前兩步，把自己暴露在了對方的視線裏。

“古晉？”柳金揉了揉眉心，站起身走了過來。

古晉突然覺得緊張，等他靠近後先一步問道，“你怎麽還沒下班？有事情沒處理完嗎？”

完全是廢話，這個時候還在公司敲鍵盤，總不可能是在玩游戲吧，古晉悔得想要咬掉自己的舌頭。

“一點收尾。”柳金取下眼鏡靠在門框上，姿态随意的側頭看着他，眉眼間帶着疲憊，“你呢，大半夜的穿成這樣，提着一碗炒土豆出現在公司，是準備來這吃宵夜？”

平時總是戴着眼鏡的人突然摘下眼鏡，相貌似乎都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這家夥的睫毛好長，眼睛的弧度還挺漂亮……古晉盯着對方的眉眼，不知怎麽的突然有些挪不開視線。這樣不戴眼睛、劉海散落下來、姿态放松的柳金，真的好陌生。

“怎麽不說話？”柳金揉了揉眼角，又把眼鏡戴上了。

古晉回神，腦子一熱，把手裏提着的炒土豆送到他面前，“吃嗎？還是熱的。”

土豆的香味變得明顯起來，還帶着一絲配料混出的酸辣味道，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柳金的嘴角好像翹了起來。

“那就謝了，我剛好有點餓。”柳金接過土豆，得寸進尺，“我的咖啡喝完了，能幫我去沖一杯嗎？”

古晉又皺起了臉，掃過他眼下的黑眼圈，拒絕的話湧到喉邊又咽下，轉身往茶水間的方向走去，“咖啡沒有，牛奶喝不喝？是你說的，咖啡影響睡眠質量。”

身後傳來一聲輕笑，默認了他的建議。古晉突然覺得耳朵有些癢，于是越發煩躁了。

……結果居然陪着對方加班到了淩晨三點，做了好多不在自己職責範圍內的工作。

“明天請你吃大餐。”柳金搭着他的肩膀，似乎是太過困倦，大半身體都壓在了他的身上。

“站好！你是喝醉了嗎，我也很累好不好，起來！”古晉生氣，也不知道是在氣自己還是氣對方。

柳金站好身體，按開電梯，“所以你為什麽大半夜的過來公司，拿你心愛的毛線針嗎？”

這人到底要揪着毛線針這點破事奚落自己多久！古晉越發生氣，豎給他一個中指。好心喂了狗，這人幹脆過勞死算了！辭職！明天就打辭職報告！

“哈哈。”柳金突然大笑起來，一直刻板呆在固定位置的五官被笑容拉扯出不一樣的弧度，将看習慣了的樣貌變得誘惑勾人起來。

“謝謝你。”那笑容很快消失，柳金又恢複了平時的模樣，邁步進入電梯，“今天多虧有你，我還以為我又要獨自奮戰到天亮。”

他的語氣很真誠，按着電梯望過來的眼神似乎有些溫柔，古晉恍惚了一瞬，又很快皺起臉邁步進去，冷哼一聲不理他，然後看着電梯門上對方印出的身影，發現對方似乎也正看着自己，有些別扭的挪開了視線。

算了，那麽高的薪水，還是不辭職了。

一覺睡到下午三點，吃點東西玩玩電腦看看球賽，一天就這麽過去了。

第二天，他準時赴約，去吃柳金許諾的大餐。

“這就是你說的大餐？”古晉站在一家牛肉面館門口，瞪眼。

柳金點頭，搭住他的肩膀，帶着他往裏走去，“這家用的是手工面，鹵牛肉的味道也特別棒，你會喜歡的。”

古晉身體僵硬了一瞬又很快放松，聳動肩膀去抖他，“明明就是你小氣，松開松開，兩個大男人勾肩搭背的像什麽樣子。”

“小氣就不會帶你來這了。”柳金放下胳膊。

古晉側頭看他，“你說什麽？”

“沒什麽。”柳金搖頭，側頭對他笑了笑，“那下周再請你吃你想吃的大餐好了。”

沒事笑什麽笑……古晉扭開頭，随便挑了個位置坐下，“這可是你說的，下周我一定要狠狠宰你一筆！”

周五，古晉絕望的捂住額頭。

他為什麽會在這裏幫柳金加班，這一切到底是怎麽發生的，他明明只是去茶水間喝了杯果汁而已。

“多謝。”

十一點，柳金蓋上了手裏的文件，看向已經癱在桌上的古晉，“下周請你吃大餐。”

古晉生無可戀的擺了擺手，為自己這段時間堕落得居然受不了幾個小時高強度工作的大腦痛心疾首。

唯有大餐可以拯救他的大腦。

于是真的就狠狠宰了對方一筆，然而柳金淡定買單的表情讓他完全沒有宰人的快感。

柳金出差了，古晉開始織馬甲。

“幫我打印一下這幾份文件，謝謝。”熟悉的身影推門進來，放下一摞文件後匆匆離去。

古晉放下毛線針，看一眼已經關閉的辦公室門，皺眉嘟囔，“真是越來越會使喚人了……每次出差完就開會，真讨厭……”

周五下班時分，古晉猶豫了一下，臭着臉來到柳金的辦公室，敲了敲半開的門，“喂，要不要幫忙？”

柳金從電腦後面擡頭，看了他幾秒，摘下眼鏡笑了，“樂意之至。”

笑屁啊，古晉邁步進去，拖過一張椅子坐到他對面，昂下巴，“請我幫忙很貴的。”

“那下周一起去露營？我會做叫花雞。”柳金把幾份文件放到他面前，“這些拜托了。”

“一份叫花雞就想收買我，你知道我的時薪多高嗎……”古晉接過文件，把他桌上的咖啡挪得遠遠的，“你辦公室裏都是咖啡的味道，太難聞了。”

柳金沒有回話，已經把注意力挪回了電腦上。

真是一個不友愛的人……古晉腹诽，低頭打開了文件。

于是一頓又一頓大餐，一個又一個周末，空閑的時間居然大半都被對方霸占了……雖然當事人完全沒有注意到。

“這個周末去吃什麽？”古晉看完最後一份文件，癱在桌上打了個哈欠，“怎麽感覺你手裏永遠都有沒處理完的工作，老板給你請的助理和秘書呢？”

“他們在忙其它的。”柳金起身，探手摸了摸他的腦袋，“困了？”

古晉将臉埋在臂彎裏，抖開他的手，含糊道，“有點。”

柳金看着他的發頂，緩緩靠近，然後在快要親吻到對方的頭頂時停住，提高了聲音，“周末帶你去吃臭豆腐。”

古晉捂着耳朵蹦起來，睡意全無，氣得拿起椅子裏的抱枕砸他，“混蛋！你是不是找死！過來，我要打死你！”

柳金靠着辦公桌後的書架微笑，“清醒了？拿起你的毛線針，我們要回家了。”

毛線針毛線針！那都多久以前的事了，這家夥是不是準備把這個梗記到下輩子去！古晉氣得轉身就走，把門關得震天響。辭職！這次一定要辭職！老板居然到現在還不給他工作，一副要把柳金重用到死的樣子，氣死他了！

周六早上，柳金穿着一身休閑服敲響了古晉家的大門。

“幹嘛。”古晉吊着眼角看他。

柳金晃了晃手裏的塑料袋，“百香園的早餐，有你最喜歡的奶黃包。”

古晉不為所動。

“好久沒吃全魚宴了，晚上去白雲莊吃飯？”

古晉抱胸靠在門口，一點沒有讓他進門的意思。

“明天去吃海鮮？”

古晉眉毛動了動。

“或者吃你喜歡的烤全羊？”

古晉站直了身體。

“我定到了菊花亭的節菜。”

卧槽，菊花亭的節菜！那價格可是他兩個月的薪水！

古晉低頭假咳了兩聲，讓開了身體，“進來吧，我中午想吃牛肉面。”

柳金進門，對他微笑，“好，我們去吃牛肉面。”

心髒突然跳快了兩拍，古晉擡手按住了胸口，避開了他的視線。

又是一個出差日，不同的是，這次古晉也被分配了任務。

“《迷城》已經敲定，你這次跟着柳金一起過去，和編劇确定一下劇本細節。”老板說完就挂斷了電話。

古晉愣了一下，然後腦子一熱，想也不想就沖到柳金的辦公室，推開門興奮道，“柳金，我要出差了，和你一起！”

辦公室裏的四個人全部朝他看了過去，正拿着文件和助理交代着什麽的柳金扶了扶眼鏡，自然接話，“知道了，我會讓小李多訂一間房。”

過熱的大腦冷靜下來，古晉看着柳金平淡的臉，突然覺得有些氣悶，臉上揚起一個客套的笑容，“那就多謝了，抱歉打擾到你們，請繼續。”說完後退一步關上門，低頭出了口氣。

怎麽回事，自己好像有些不對。

不過終于要開始忙起來了，不用辭職了。

去出差地的路上古晉一直沒有搭理柳金，和對方談正事的時候态度也一直淡淡的。柳金大概察覺到了什麽，後來便沒再找他說話。

于是古晉心裏更不得勁了。

“明早七點在門口碰面。”柳金在他進房前囑咐了一句。

古晉點點頭表示明白，刷卡進屋。

柳金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口，刷卡進入了他隔壁的房間。

第二天早上七點，古晉踩着時間打開了房門。

“早。”柳金穿着一身休閑服擡手和他打招呼。

古晉皺眉，“不是要去開會，你怎麽穿成這樣？”

“會議下午兩點才開始。”柳金上前拿走他手裏的公文包丢進自己房間，然後拉住他的手，帶着他朝電梯走去，“在會議開始之前，我們先去吃點這地方的特色美食。”

古晉這才意識到自己被對方忽悠了，但他完全忘了生氣，因為柳金現在拉着他的手，很緊，用十指相扣的方式。

有些怪異，有些別扭，還有一些隐秘的情緒冒了出來，他不懂。

“喂，松開，兩個大男人這麽牽着算怎麽回事。”他故意不滿的叫嚷。

柳金回頭看他一眼，慢慢松開了手，轉身按開電梯，态度平淡得仿佛這個牽手并不代表什麽。

古晉收了收手指，又有些生氣起來。

這人真是、真是……真是怎麽？不知道，但就是很生氣。

“在生氣？”

吃完午飯，柳金像是突然發現了他情緒上的不對，靠過去關心詢問。

“沒有。”古晉扭頭裝作尋找計程車的樣子，然後低頭看表，“已經十二點了，我們必須盡快回酒店準備好資料，這次的會議很重要。”

“嗯。”柳金淡淡應了一聲，退到了禮貌距離之外。

古晉手指勾了勾，抿緊了唇。

兩人的工作能力十分優秀，會議很順利的結束了。後面幾天兩人的工作再沒重疊，分開各自忙碌。一個星期後，柳金飛回B市，古晉留下，跟進劇本的完善進度。

前一段時間的空閑仿佛是一場夢，成堆的工作一起朝他湧來，生活的節奏迅速恢複到了老板重遇老板娘之前……很充實，很累，累得所有的空閑時間都用來補眠了。

朋友圈裏老板又在秀恩愛，老板娘随手做的一枚書簽都能成為老板炫夫的道具。

他面無表情的拍了馬屁，語氣歡快活潑的和蕭蕭在評論裏打趣了幾句，然後看着某個人在自己下面回複的內容，将思緒再次埋在了文件裏。

好累，想辭職。

手機突然震動，是老板的私聊：工作辛苦了，這個月獎金加倍。

他眼睛一亮，拿起手機拍馬屁，嘴角勾起一個財迷的弧度。嘛，老板這麽慷慨，還是不辭職了吧。

一個半月後，劇本初步完善，他踏上了回B市的飛機。休整兩天後，他帶着毛線針去了公司——小孩子長得快，上次織的馬甲已經小了。

“很無聊？”

一份文件被放到了面前，然後是一杯奶茶，“幫幫忙，周末請你吃大餐。”

古晉頭也不擡的繼續織毛衣，“出門右轉找小陸，她才是你的秘書，我要下班了。”

拿着文件的手頓了頓，然後慢慢收回，“你瘦了，下班後別到處亂跑，好好休息。”

辦公室的門關閉，古晉煩躁的把織錯的兩針退回去，瞪桌上的奶茶，“四眼怪，原來你還知道我瘦了，居然還想繼續奴役我，混蛋！”

周五，古晉看一眼柳金辦公室的方向，猶豫了一下，狠心離開。

周六，他蹲在玄關處玩着手機游戲，但直到太陽落山也沒聽到門鈴聲響起。

“可惡！”他憤憤的把手機充上電，餓着肚子把自己摔到了床上。

第二天上午。

門鈴一直在響，但胃好疼，疼得他沒力氣去開門。

“藍顏禍水！”他咬牙低咒，咒完又愣了愣，然後委屈的拉過被子蓋住了自己，“混蛋混蛋混蛋，都怪你，我的胃以前明明沒這麽嬌氣的！”

門鈴聲消失，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打電話來的人是傻瓜，是傻瓜，是傻瓜……”

是昨晚生氣時特意用機械女音給某人錄的特質鈴聲。

被子動了動，古晉把頭鑽出來，摸過手機看了看，按了接通。

“你不在家？中午一起吃飯吧，我定了白雲莊的全魚宴。”

“我不要吃魚了！”他大吼，本就不是什麽心思深沉的家夥，現在被疼痛折磨得神經虛弱，委屈被放大，于是毫無保留的發洩了出來，“就知道吃吃吃，我是陪飯的嗎！沒良心的混蛋，少特麽來招我，我本來很直的！你以為你偷偷讓老板給我加獎金我就會開心了？有本事別偷偷給我披衣服，別故意把工作全部堆在周五處理啊！還有我桌上冒出來的那些亂七八糟的小東西，全部收回去！我不要了！我要辭職！我不幹了！去你媽的毛線針！柳金我讨厭你！”

那邊沉默着，然後門鈴聲再次響了起來。

古晉想要摔電話，卻又有些舍不得，于是越發委屈了。

“我要回老家種地去，就知道欺負我，王八蛋……”

門鈴聲變成了砸門聲。

“古晉，開門！我知道你在裏面！”

“不開！你居然還兇我！你不是人！”

“你的聲音不對，開門！”

“對才有鬼！”他捏住發酸的鼻子，恨自己的不争氣，“滾滾滾，別來招惹我，我不要當你的飯友了！我們絕交！”

電話突然挂斷，砸門聲也消失了。

古晉一愣，然後氣得拿起枕頭砸到地上，結果又一輪胃疼強勢襲來，痛得他直接倒在了床上。

“唯身體和金錢不可辜負……”他撐着身體爬起來，拿過手機撥打了銀行電話，一遍又一遍的聽着自己的存款數額，踉跄着走到廚房，打開了冰箱。

“要養好身體……”他翻出一個番茄惡狠狠地咬了一口，癟了癟嘴，“要努力賺錢……”

又啃了一口，沾了滿臉滿手的番茄汁，“然後去包養小白臉……不要戴眼鏡的……還要秀恩愛……牛肉面了不起啊……我去包十個做面的師傅回來！”

大門突然被打開，然後腳步聲傳來，柳金的身影快速穿過廚房門口，滿面焦急的朝房間跑去，一個穿着制服的物業人員後一步跟上，正對着對講機高聲呼喊。

“已經進入業主房間了，是是是，若情況不對我立刻喊救護車。”

古晉張大了嘴，救、救護車？什麽情況？

“他不在房間。”柳金從房間出來，滿臉焦急的環顧四周，然後和蹲在廚房冰箱前的古晉對上了視線。

“呃……”古晉擦了擦下巴上的番茄汁，擡起手揮了揮，“嗨，大家上午好啊。”

物業的表情精彩極了。

柳金臉上的焦急迅速褪去，突然擡手摘掉眼鏡撸了把頭發，上前把古晉從地上拽起來，抽走他手裏的番茄丢進垃圾桶，捏住他的下巴，用力吻了下去。

一個霸道且侵略性十足的吻，唇舌被糾纏着，就連呼吸都被掠奪。

古晉瞪大了眼。

物業嘴巴張得可以塞進去一顆雞蛋，對講機那邊傳來詢問的聲音，他回神，尴尬的逃離這間屋子。

同樣回神的還有古晉，他伸手去推柳金，委屈和怒氣一起爆發，“你幹……唔唔……你幹什麽！放開我！”

“我不好。”

柳金捧住他的臉，手指有些用力，“這個上午一點都不好，古晉，別吓我。”

沒了眼鏡的遮擋，古晉突然看懂了他眼裏的某些情緒，視線像被燙到一樣縮了縮，不自覺往後躲。

“為什麽哭？”柳金不讓他後退，摸他臉上殘存的淚痕。

“就、就是胃疼，所、所以……”古晉突然有些心慌起來，現在的柳金和平時完全不一樣，他有些怕。

柳金摸着他的側臉和耳朵，突然後退一步，轉身就走。

砰。

大門關閉的聲音傳來。

古晉眨眨眼，胸膛劇烈起伏幾下，狠狠踹上了冰箱，然後吃疼的坐到地上抱住腳。

“王八蛋，親完就跑……”眼眶迅速濕潤，他側頭看向垃圾桶裏那半個摔得稀巴爛的番茄，只覺得那就是自己被摔了一地的玻璃心，肩膀聳動起來，委屈以更迅猛的姿态席卷而來，“都說了別來招我，番茄很好吃的，你為什麽要丢了它……”

抽泣聲變成了低聲的嗚咽，嗚咽變大，最後變成了嚎啕。

“我要辭職！”

他抹着眼淚，打起嗝來，“我要回去種地！”

“我不許。”

柳金的身影又出現在廚房門口，手裏提着藥袋和粥。

古晉一愣，轉過身繼續哭，繼續打嗝。

柳金看着他蹲在地上縮成一團的可憐背影，又是心疼又是無奈的上前，把粥放到他面前，“怎麽還是這麽不會照顧自己，胃疼居然還吃冰的番茄。先把粥喝了，然後吃藥。”

“不……嗝……不吃。”古晉又轉過了身。

“真的不吃？”

他用力搖頭。

柳金打開粥碗，拿起勺子，舀了一口喂進自己嘴裏。

用餘光看着他的古晉哭聲一頓，不小心吹出了一個鼻涕泡。

王八蛋，居然這麽氣他，他瞎了眼才會喜歡這麽個混蛋！

柳金掰過他的臉幫他擦了鼻涕，在他又打了一個嗝後吻上他的唇，把嘴裏的粥渡了過去。

古晉不哭了。

“原來你喜歡我這麽喂你。”柳金陪着他毫無形象的蹲在地上，又舀了一勺粥，“我也本來很直的。”

古晉傻愣愣看着他。

“後來遇到一個吃到好吃的東西就雙眼發亮的人，慢慢就不直了。”柳金又吻過去，粥喂過去後還舔了舔他的唇，“所以就一點一點靠近，一點一點侵入對方的生活，欲擒故縱的撩撥他……但卻不喜歡他哭的樣子。”

古晉咽下粥，眼淚掉下來，耳朵紅了，“你……”

“因為哭起來太醜了，還吹鼻涕泡。”

古晉又皺了臉，收緊放在膝蓋上的手，低頭，眼淚大顆大顆落下，“你才醜，你全家都醜……我讨厭你，柳金，我讨厭你……”

“但我喜歡你。”柳金伸手接住他的眼淚，将他抱到懷裏，親吻他的發頂，“古晉，我存款很多，知道很多賣美食的店，看在這些的份上，你不讨厭我，喜歡我好不好？”

古晉在他懷裏搖頭，把眼淚鼻涕全部擦在他的身上。

“我都不嫌棄你醜了。”柳金捏他後脖頸。

古晉又哭了起來，氣得用額頭撞他胸口。

“喜不喜歡我？”

“我讨厭你。”

“我知道你給我織毛衣了，是我喜歡的煙灰色。”

古晉掙紮着要離開他的懷抱，還想拿粥碗蓋到他臉上。

“喜歡我吧。”

“不……”

“我也給你織毛衣了，白色的。”

古晉停下掙紮。

柳金坐到地上，把他攏進懷裏，摸他的脊背，“你可以把毛衣拿去拍照片，然後在朋友圈秀恩愛。”

古晉仰頭看他，眼睛都哭腫了，“真、真的？”

柳金點頭，“我可以一年給你織一件，讓你每年都可以秀恩愛。”

古晉抹掉眼淚，揪他衣領，“四件，我要春夏秋冬都可以秀。”

“好。”柳金微笑，湊過去親吻他的眼睛，“所以可以喜歡我了嗎？”

“……”

“我也會做書簽，過年過節我會給你發1314和520的紅包，情人節送你巧克力和玫瑰花，當着全公司的面。”

古晉慢慢松開了揪着他衣領的手。

“要喜歡我嗎？”柳金的吻下移，落在他的唇角。

“……嗯。”

“什麽？”

古晉又兇狠起來，拽他耳朵，“我不喜歡聾子！”

柳金側頭輕笑兩聲，曲起雙腿把他抱緊，滿足嘆息，“我喜歡你，古晉。”

“……哼。”

“所以要吃全魚宴嗎？”

“哼。”

“在一起吧。”

古晉不小心又吹出了一個鼻涕泡，不過這次是笑出來的。